第15章 第一次拉姆勒战役

1101四月，平定了耶路撒冷王国内犹太人叛乱而安稳了一些时日的卡尔·维特尔斯巴赫发现艾玛丽的小腹已微微隆起，艾玛丽微笑着告诉丈夫：她有了孩子了，不久后，卡尔将迎接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新生命。

卡尔当然是欣喜若狂，并对妻子照料有加。要知道，卡尔三十多岁才结婚，在中世纪已经算很晚的了。而且卡尔的两个侄子在卡尔开始十字军东征时已经有八九岁，对比起成家很早的弟弟，卡尔自然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孩子降生。

1101年五月，热那亚和威尼斯共和国船队到来，为耶路撒冷王国提供了援助，同时两个共和国都要求部分贸易特权。

虽说参与第一次东征的威尼斯将军恩里克认为投资圣殿骑士团就能让共和国赚钱，但威尼斯总督很快就发现直接做朝圣贸易来钱更快更直接。热那亚总督也嗅到了商机，亦是这么想的。卡尔顺水推舟同意了两个商业共和国的要求，毕竟耶路撒冷王国的财政不能算是富足，如果能进一步加强和这些地中海商人的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

交易是要交换筹码的，卡尔趁机向热那亚共和国要了大批工匠，用以构筑新的城堡防卫疆土。而威尼斯共和国则被要求减少和骑士团的联系，让骑士团更多归属于耶路撒冷王国管辖。两个共和国的代表都表示同意。

六月，卡尔得到迟来的来自埃及的消息：曾经和他交手的埃及摄政王阿尔-阿夫达在动乱和内战中失势。埃及权力的顶峰现在被法蒂玛王朝的大维齐尔（即宰相）所盘踞，这位维齐尔和的他儿子萨拉夫·埃·玛埃利成功夺取了法蒂玛王朝实际的控制权并且粉碎了地方势力和逊尼派的叛乱。

表面看，埃及法蒂玛王朝的权力动荡交接，十分不稳，对于临近它的耶路撒冷王国是有利的。但卡尔不这么认为。首先，阿尔-阿夫达是十字军接触过的对手，至少在心中卡尔有底。其次，阿尔-阿夫达已经和十字军签订了和约，现在他失去了权力，也就意味着之前的和约作废。即使阿尔-阿夫达有撕毁停战协定的可能性，但这远比新上台一个不确定人士要来得好。

卡尔当即派遣罗贝尔和让率领两大骑士团主力在边境新修建的城堡驻扎下来。果不其然，法蒂玛王朝开始蠢蠢欲动了。让在突袭一个阿拉伯商队时遭到了阿拉伯骆驼骑兵的追击，边境局势再度紧张起来。

九月底，在耶路撒冷王国和法蒂玛王朝摩擦再起之时，耶路撒冷的王宫中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卡尔的女儿降生了。

艾玛丽产后十分虚弱，这让卡尔在高兴之余多少有些担忧。卡尔连忙招呼侍女和医生照料妻子，然后又忙忙碌碌筹备起了新生儿的洗礼仪式。

几个十字军国家的亲王都赶来耶路撒冷祝贺，本来卡尔想让安条克牧首作为施洗人，但安条克牧首不久前去世了，于是施洗人只能选择耶路撒冷王国内另一位具有权威的主教——耶路撒冷牧首戴姆伯特。

一个温暖的下午，约旦河边，几位亲王、卡尔、百余名十字军战士围着一处水流平缓的河段，注视着白袍白帽、项挂十字的戴姆伯特举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走进三十厘米高的河水中。

孩子的母亲艾玛丽没有来。一是艾玛丽是个伊教徒，不能出现在基督徒的洗礼场合；二是艾玛丽生产后身体有恙，不便跟随人马前往耶路撒冷城外。

戴姆伯特白袍的下摆在他走入河水中时被弄湿。但他稳稳地抱着婴儿。

“耶稣爱您！恭喜您将要与主立约！”戴姆伯特祷告着，语速十分之慢，完全和平日不同。

戴姆伯特把婴儿的背放在水中荡了一下，婴儿不哭不闹，瞪着大大的眼睛四处望着。

戴姆伯特继续缓缓地念：“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父的名为圣，愿父的国降临，愿父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得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父的，直到永远！阿门！”

戴姆伯特用手舀了些许河水，轻轻地抚在婴儿的肚皮上、胸上。

旁观的让·德·诺曼底觉得这个过程十分拖沓。他觉得意大利人干事十分麻烦，因为，诺曼人给孩子洗礼可以说是把孩子放在水盆里快速涮几下就完事了。

不止让，除了卡尔外，亲王们和士兵多多少少都觉得这个过程有些冗长了，有的开起了小差。

卡尔则认真地一直在看。

“为了主的恩泽和威严，在此替您祷告……”戴姆伯特把把婴儿缓缓泡在水中一秒，然后迅速拿出。婴儿没有呛水，呆呆地鼓着腮帮子。戴姆伯特继续道，“耶稣基督是人类唯一的救主，是道路、真理、生命，只有藉着他，人类才可以回到天父那里，认识真理，得着永生。”

小婴儿笑了。

戴姆伯特又把一捧水从婴儿头上慢慢洒下，提高了声音的响度和音调：“新降临于人世间的生命啊，在圣城的注视下，在约旦河圣水的洗礼下，愿你长久平安，愿你受主恩泽！”

婴儿哭了。

在一旁走神的让赶紧把视角转移到戴姆伯特和他抱着的婴儿上，克劳迪娅也立马把她正在悄悄端详别人的视线矫了过来。

戴姆伯特上岸，把正在哭泣的孩子交还给了他的父亲。划了一个十字，问：“圣墓守护者，洗礼仪式完毕了。公主取名了吗？现在是取教名的最好时机。”

“叫苏菲吧。”卡尔立马回答。

“嗯，好。一个代表着哲学和智慧的名字吗？了解了。”戴姆伯特答。

让打了一个哈欠。

一行人返回耶路撒冷。

卡尔没有陪着他的新生女儿苏菲和妻子艾玛丽多久，他把妻女安置在耶路撒冷城中，然后穿上盔甲，出征。

法蒂玛大维齐尔的儿子，萨拉夫·埃·玛埃利，率领大军，已经抵达了阿斯卡隆，旋即挥师进攻拉姆勒城。萨拉夫的行动很晚才被驻扎在附近城堡的圣殿骑士发现，当敌人兵临城下之时，卡尔只能迅速带上一批训练有素的骑士上阵。

卡尔的兵力十分有限，因此他发信给的黎波里伯爵还有两个骑士团团长，令他们火速带兵来汇合，一齐把萨拉夫的军队阻拦。

卡尔得到的回信所述并不乐观。

让在信里这样说：“我和罗贝尔在一个村庄被阿拉伯军队迟滞了！这群阿拉伯人一定是牵制我们的佯攻部队，但是数量不少，尤其是骑兵很多，擅长袭扰，我们被缠住了。卡尔殿下，请您等待！”

卡尔认为两个骑士团的支援是指望不上了。

还好，仅仅几天，的黎波里伯爵迪奥尼修斯·斯克勒洛斯就率军与卡尔的部队会合。即使是这样，十字军里的重骑兵也只有五百之余。

卡尔和迪奥尼修斯驻扎在离拉姆勒城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小镇中，这里能比较清晰的观察敌人援军的动向，又不至于被围城的敌军发现。

迪奥尼修斯派遣希腊轻骑兵侦查了一番，却损失惨重，带回来的情报是敌军至少有万余。于是迪奥尼修斯告诉卡尔，敌军数量太多，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卡尔焦虑地又等待了两天，反而加强了骑士团的援军不会到来的念头。

迪奥尼修斯曾经是东罗马在保加利亚战线的军官，经常和保加利亚骠骑兵以及游牧劫掠者交手。他处事很谨慎，不喜欢打风险很大的仗，秉着稳中求胜的原则，迪奥尼修斯再度劝谏卡尔不要轻举妄动。

迪奥尼修斯认为，现在的上上策是等待两大骑士团击退埃及佯攻部队，与其汇合后进攻围城军队。中策是突击进入拉姆勒城，帮助守军守城等待骑士团军队抵达。下策就是立马行动，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卡尔认为他这是胆怯的想法，没有理会他，还让他带着他的希腊军队待在原地，自己则带着日耳曼重骑兵，准备突袭萨拉夫的大军。带了轻骑兵的只有迪奥尼修斯，卡尔并非不知道袭营的最佳选择就是轻骑兵，可卡尔执意要逞这个强。

“第一次东征数次以少胜多的胜利离我们并不远，我将再度复刻这样的荣光！”卡尔这样道。

扬起了沙漠中的大片烟尘，五百个骑士出发。

卡尔带着骑兵迂回，来到了萨拉夫军队背后的一个丘陵。萨拉夫正在攻击拉姆勒城，卡尔料想萨拉夫的大军会在十字架战马的铁蹄下溃散。

深夜，萨拉夫军营的后方，火光突然亮起，卡尔命令骑士们点燃了挂在马铠旁边的火把。

卡尔望着不远处法蒂玛军队团状分布的营地，和左右说：“看来这个萨拉夫也是个猪猡，不好好做周边的巡逻侦查，这次奇袭，得手了！”

“上！”

“冲啊！”卡尔怒吼着，挥剑疾驰，“杀，杀光撒拉逊人，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萨拉夫的军队组织防御的速度远远超乎卡尔的想象。十字军在点燃他们接触的第一批营帐时，就有一百多个骆驼骑兵整顿好，对十字军进行还击。

“打散那些骑着骆驼的水苍蝇！分成几个小队，狠狠捅穿他们的军营，让他们混乱！”卡尔继续骑马冲锋，对他的骑士喊着。

刀戈声音交杂，火光冲天。

不停有阿拉伯骆驼骑兵加入战场，卡尔渐渐发现，这次，敌人的骑兵比想象中的多，组织度还比一般阿拉伯征召兵高。

敌人的营地也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大乱，只是在十字军交战的地方出现了局部混乱。

左边，一小队日耳曼骑士已经渐渐被分割。

卡尔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快速地审视战场。

卡尔命令骑士们向左边突出去。

日耳曼骑士们立马调整，向军营的左侧冲击。

所幸卡尔决断下得够快，敌人的军队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卡尔成功带队救出了那批被分割的日耳曼骑士，领着十字军突围了。而与十字军交战的骆驼骑兵，追击无果后返回营地同步兵一起救火去了。

倒霉的是，次日刮了一天的沙尘暴，卡尔和他的几百个忠诚的日耳曼重装骑士找不到了回去的路。骑士们没有带任何补给物资，卡尔只能让十字军靠着一个沙丘，把战马围成一个圈，互相依偎着过了夜。

如此狼狈的境地，卡尔已经好久没有领教过了。但自负的他完全不认为这次的失败归结于自己，他认为这只是这次带出来的骑士数量太少而已。

就着凌冽的沙漠晚风，卡尔穿着盔甲靠在一块石头上，身旁挤满了打着哆嗦的十字军们，昏昏睡去。

不幸中的万幸，第二天起来时，大部分十字军没有大碍，至多只是觉得自己着了凉。马匹状况良好，整顿之后，卡尔带着队伍找到了回营地的路。

回到营地后，拉姆勒有传令兵来报：萨拉夫的军队已经撤走了，连营地的许多战利品都没来得及夺走。而已经派出好几个侦察队搜寻卡尔的迪奥尼修斯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虽然卡尔搞了一次失败的突袭，但这招成功给了萨拉夫一个下马威，让他多多少少高估了十字军的实力，连夜撤走了。无论怎样，拉姆勒之围算是被解除了，卡尔的目的也达到了，尽管其过程有些（或者说十分）狼狈。

在拉姆勒和敌军交手后的第四天，骑士团的军队姗姗来迟。了解到敌军已经撤退，两个团长亦是放松不少。卡尔清点了拉姆勒城下的战利品，将其分发给了十字军，全把这次战役当作一场胜利。

罗贝尔和迪奥尼修斯一样，对卡尔的冒进行为表示了些许担忧。不过让觉得卡尔的行为是骑士之楷模，表示了赞同。卡尔得到认同，更不觉得这样的战术有何不对了。

一个从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一路走来的骑士王，现在有些飘飘然了。

战役结束后，罗贝尔和让继续镇守耶路撒冷王国的南部边界，迪奥尼修斯和卡尔则回到各自的领地。

但，在拉姆勒城下的战役并非只有一次。而第二次拉姆勒战役，卡尔将会吃到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