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双手刀剑之术(下)
山阙回防立身于离涿身前,巨大的剑身几乎遮住了离涿整个身躯,战马毫无阻拦的直接撞在剑身,沉重的铁剑挟着战马的冲击狠狠砸在离涿身上,整个人被撞飞十步开外。
只见离涿拖拽重剑往后一拉一沉,身体立刻坠地,一口鲜血被他憋回嘴里。
离涿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那般狂妄轻蔑。
他几乎没时间换上一口气,对面的骑兵就紧随其上,根本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谁都知道,只要神武帝离涿想杀人,几乎只是一个照面而已,所有人都不敢给他半点再次挥剑劈刀的可能。
沉重的铁枪带着破空声再次袭来,可离涿却不退反进猛的冲进骑兵冲锋的那条直线上,他微微侧身躲过数杆致命枪锋,毫不介意那些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铁枪留下的鲜艳伤痕,接着反手将山阙插进一名骑兵的胸膛,空出手来一把拽住那名骑兵的脚踝用力一扯,直接将骑士拉下马,而自己则借力跨坐在马背之上,同时右手挥刀,猩红的长刀划出巨大的弧度,瞬间又是斩杀三人。
可离涿没有停下,座下的战马还在冲锋,而离涿还是反其道而行之,一脚踹在马臀腾空而起,左手再次拿回那把重剑山阙。
他于半空之中猛吸一口气,下方便是在持续冲锋的赤骑们,离涿双手刀剑交错,犹如神明降世要教世人磕头,刀剑重劈,又是鲜血四溅。
可这样一来,离涿就相当于是一颗黄豆从天而降砸落在一个正在运转的磨盘上,无论怎样阻拦,下场都只会是被绞成肉泥。
“双手剑不同于单手剑,单身剑中以走剑和快剑为主,走剑剑若游龙行云流水,或刺或撩或斩或劈都是一步衔接下一步,快剑往往见血封喉立分生死,最重要的就是那个快字。而双手剑的精髓,则在于一个密字,舞动之时仿佛大地起龙卷,江海淹山河,一切破绽都不再是破绽,那一刻你就是一个人形兵器,剑光如皓月光辉洒满人间。”
离涿瞬间踏步而出,那个打铁男人的话在心头响起,与此同时双臂肌肉如弓弦拉满月般闭合,长刀重剑同时舞动起来,刀锋所划寸寸皆是破空尖啸声。
接下来的一幕堪称神迹!
在离涿舞动刀剑的同时,骑兵已经再次迎面而来,而结果却和上次大不相同。
战马带着骑兵的铁枪寸寸破碎,不等冲至离涿面前便被“分尸”,连带着骑兵一起,鲜血像是泉眼喷涌。
不止单单一骑,随后跟上的骑兵亦是如此。
好似以离涿刀剑为圆心,那个圆成了生命禁绝的禁地。
这就是唯一一次仅在那场義景帝身死战场的老邙山一役出现过杀人技。
双手刀剑之术!
世间恐怕也唯有长刀血姬和重剑山阙的重量才能在对阵骑兵冲锋依旧绽放出如此血腥又华丽的视觉盛宴。
漫天的鲜血和雨水纷纷落地,即便面对这般仿佛修罗在世的敌人,赤骑仍是悍不畏死的企图用人命去填这个无底洞,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副统领呼延廷没办法及时赶到,即使这五十多骑死绝死净,也毫无作用。
没有人会觉得离涿会率先支撑不住,过去半个月的奔袭截杀里早已证实这一点。
可骑兵的自寻死路还在继续,而侥幸没有冲进那个圆心的骑兵则是把枪尖对准了后方的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谋士。
依旧是个死。
百里镜明只是简单挥袖,成千上万的雨滴便如万箭齐发般激射而出,所有漏网之鱼都被雨水破甲后洞穿身体。
而百里镜明的眼睛则又黯淡了几分,可他似乎毫不在意,隔着百步对离涿所在的方向双手同时扬起做俯拍状。
离涿继续奋力舞动不留丝毫破绽,大吼道:“先生好自为之,万万不可再耗费神意!”
百里镜明略作停顿,缓缓垂下双手。
另一边那冲锋之时好似天威浩荡的骑兵已经所剩不多,断指残骸堆满离涿脚边,鲜血像流水那般在地面涌动。
顾粲负戟与身后。
他开始策马冲锋……
——
城西大门。
呼延廷身后是四百多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北越赤骑,每个人都舍了长枪不要换成三尺余长的厚脊战刀,那是北越在敬武二年更换的的四代北越刀。
而在呼延廷对面,是一支勉强凑足三十人的骑兵队伍,多数人还是负伤状态。
早在顾粲射出号箭的下一秒,坐镇城西的这支骑军便立刻整装上马,呼延廷更是片刻不曾下马过,正当所有人准备驰援昌平街那边时,从太安街与天正街的接口小巷中突然杀出一队不速之客来。
正是躲过龙湖巷伏杀的方启丞等一众老卒。
呼延廷望着前方已经心怀死志的沙场精锐们。
“弃刀者不杀。”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呼延廷还是多此一举的劝降一句。
说来可笑,三十骑对四百余骑,根本没有丝毫胜算,甚至连拖延都做不到,不过就一次冲锋的事情,可在呼延廷喊完之后,那螳臂当车的骑队没有一人弃刀,反而人人策马上前一步。
方启丞率先冲对面喊道:“呼延大人!大義王朝義景帝御林天军龙野营全体将士求死!望大人成全!”
“大義王朝義景帝御林天军龙野营全体将士求死!望大人成全!”
三十老卒共喊求死。
呼延廷面目表情,轻轻吐出一个字。
“杀。”
四百多余北越赤骑,四百多余北越刀,齐齐杀向義景帝在军队里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
第一波冲锋如潮水般冲刷而过,明知必死的三十骑全部落马仅剩一人。
方启丞不去管几乎划开左腰的伤口,他撕下战甲下的布衣缠在握刀的右手上,将御雪刀死死绑住不至于脱手。
他看着对面也仅剩的一人,嘲笑道:“再来?”
呼延廷没有理会,只是开始策马,右手按在北越刀柄上。
看着呼延廷越来越近的身影,方启丞如释重负的笑了,只是嘴里喃喃低语,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臣去了,臣来了。”
一刀斩过,头颅冲天而起。
——
五十北越赤骑几乎已经死绝,可离涿依旧不见力竭,双手刀剑反而愈舞愈密,到最后仿佛置身箭雨中都难伤分毫。
一杆铁戟犹如贯穿天地的一条直线,瞬间点在离涿的“圆心”,两两相撞,“叮”的一声,铁戟重重刺在血姬刀身,顾粲被这一震右手颤抖铁戟差点脱手而出,而离涿蛮不讲理的杀人技终于在这一戟下崩溃,本就有伤在身的离涿再难压下那口鲜血,只是双唇紧闭,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
无主的战马一骑绝尘冲来,使得两人不得不侧闪躲开。
“离涿陛下真是不愧修罗之名,带伤拼杀还能做出这般骇人壮举。”
“真正的所谓壮举,你恐怕还没见过呢。”离涿闭上眼镜双手垂下尽力调节呼吸。
顾粲猛的将铁戟插在地面,这才终于握稳止住后劲。
他一手轻抚发丝,毫无波澜对离涿柔声道:“陛下的神武顾粲注定是欣赏不到了,毕竟这雨一停,陛下也就要死了。”
“那试试?”离涿将血姬归鞘,提起山阙立于身前。
顾粲眼神中明灭不定没有说话。
离涿冷笑一声,“怎么?想拖延时间等呼延廷的四百赤骑?”
被揭穿心思后顾粲也未恼怒,只是看了一眼天正街方向,又看了一眼龙湖巷,最后目光重新落在离涿身上。
“那就等着好了,反正我也不急,说实话,打还是能打,可当前我这身体可真算不得安稳。”
“不出意外的话,这局我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我很好奇,陛下的依仗在哪?”
“本来没什么依仗,可在几个时辰之前,一个意外来客给我吃了个定心丸。”
“意外来客?”
顾粲皱起眉头,他望向百里镜明,这个本来该对自己除之而后快的男人此时没有半点动静,只是安静的闭目养神,似乎离涿和顾粲的战斗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顾粲知道离涿说的话没有错,可能真的有了个意外出现。
可到底会是谁?
这半个多月来的追杀,离涿身边之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唯一的资源不过就是那支不大的龙野精骑。
到底会是哪里出错了?
“行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有了依仗不过是让自己能轻松些取得一丝机会,可不代表就真的高枕无忧,所以,休息够了吧?”离涿举剑指向顾粲,“如果休息够了,试试?”
顾粲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好了,事已至此,他拔出铁戟摆了一个起手式。
这是他难得认真的时候,生死攸关。
“那就试试。”
大雨似乎开始逐渐收敛,这让顾粲紧绷的心神稍微好受一些,跟离涿站在一起,那种无形的压力太大,他这一辈子也只在他师父顾溪棠和如今如日中天的武霸王秦堰君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压力,就像天神与凡人的区别,非我辈人皆蝼蚁,凡人只管磕头仰望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