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经过跟姑娘简单的对话，我发现自己对人生的认识该有多么局限，我之前的人生理论开始变得无足轻重。什么是人生，怎样才算人生？这些抽象的概念逐渐充斥我的脑海。

我望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又对身边的姑娘说:“你这样满世界走来走去的，你家人不反对吗？”

“反什么对？我一个姑娘家他们也不会指望我给他们养老送终。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我可以感恩他们养育我，但我绝对不会因此而失去自我。”她捣鼓着手机说。

“养育之恩最为伟大，你这样说你爸妈听了岂不难过死了？”

“放心的啦，他们才不呢，我还有一个弟弟呢，他们对我弟弟的关爱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哦”了一声，看来她和弟弟争过宠，或许没有争过弟弟，所以才心怀不满。

“那你这次从哪边来又将去往哪边？”我说。

她转过脸，露出明媚的笑，说:“我这次从兰州过来的，先去浙江看望我一个姐妹，停留几天，然后打算去XZ的布达拉宫，听说那边很美，我想去看看。”

“你真有激情，我也想过到处走走的，可我从没有具体实行过。”

“年轻嘛，还是到处走走，年轻时候走过的路和年老时候去走的路完全是两码事，所以乘着年轻开拓视野，享受生命，才是王道。”她兴奋地说。

“你说得对，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很多人都疲于奔命，很难实现浪漫的生命享受。不过像你这样的年纪，正是享受的时候，起码没有经济压力，即使有，也有父母资助。”

“当然有经济压力啊，我还没有实现财富自由呢，我说了我是边打工边旅游的。唉，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财富自由呢！”

“那需要努力工作，瞅准机会创业，反正挺难的。”我笑着说。

“创业就拉到了，现在做什么都难，你没发现现在的青年人都比较浮躁嘛，都想着要成功，要实现财富自由，然后到处游玩，可是自己的生活却是一团糟。反正我想好了，既然创业是个艰难的过程，短时间里实现不了，我还不如先到处走走，等年纪大点了，再解决生活问题。”

“我真羡慕你，不但对自己的人生有大的规划，而且在有限的经济范围内实现了人生一部分的目标。我确实还没有什么大的人生计划，不过这次遇到你之后，我会向你学习的，对未来也做点幻想的规划。”我笑着说。

“那看来你还得感谢我了，”她调皮地说。“我的想法就是不要委屈自己，再说了，人一辈子有什么意义，一旦生活固定下来，活着只是面对每天无尽的重复，想想我都头疼。”

听了姑娘的话，想想自己这几年自从学校出来，几乎无所事事，对生活的去向没有系统地进行过思考，时常是模糊的，混沌的。面对这样的旅途，这样的风景，这样的故事，这样的人，我的心不知为何，似乎瞬间被挖空，连骨骼都倍感空虚了，任南来北往的风吹进骨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

我望着姑娘透明的双眸，她那样青春，周身散发着一种我这个年纪已经很难读懂的气息。其实我们的年龄相差不了几岁，然而我已经失去了那种原生态的青春了。

火车不知道开到了哪里，一直是黑夜、黑夜、黑夜，只有在报站时才能听到是什么地方了。我的思想被睡意分解，恍恍惚惚，朦朦胧胧。旅客们都困乏了，火车上再也没有了谈话声，孩子也不闹了，只有列车员不时地走来走去，提醒大家看好自己的行李。

火车在上海站重新调整路线，这时候火车上已剩寥寥不多的旅客了，我旁边的座为也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了。那个姑娘在上海站下了车，看来她临时调整了路线，她并没对我说很多的实话。从始至终我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们只是彼此的过客，就算知道了名字又怎样呢。我觉得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交流、告别，是最好的方式吧。人海茫茫，人人擦肩而过，就算有那么一个两个的令人难忘的脸孔，也只是镜花水月。

我怀着淡漠的情绪继续着我的旅途，可悲的是我居然晕车了，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估计是没吃多少东西，有点低血糖的缘故。我已经随着火车奔波了将近两千公里路了吧，我心中所怀着的激情已没了最初的浓烈，所有的感觉都不由我主宰似的，所有美好的幻想也随着旅途的劳累而渐渐面目全非。

看来人往往都会为自己编织的美丽幻想而冲动，而冲动是最为短暂的一种感情。但我并不后悔这次旅行，因为这样的漂泊，终于让我知道，祖国大地的山山水水，比我想象中的更辽阔，更瑰丽。

车厢里有几个衣着光鲜打扮时髦的女孩，应该是上海站上来的，看那模样应该是正宗的南方女孩，特别温婉漂亮。我呆呆地望着她们，有时候我们的目光会不期而遇，似乎一阵电流穿过我的皮肉。漂亮女孩终究是漂亮女孩啊，那种美是不可克制的。

南方的空气湿润芬芳，这让穿着棉衣的我多少有些尴尬。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尽量不去看那些异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