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碧草十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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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遇见你是故事的开始(五)

何为情?

心的温度。

何为深情?

这个词,恐怕今人已经不懂了。

真正懂这个词的,是古人。

对于爱情,深情

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愿望,

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相思,

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刻骨,

是“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的挂念,

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沧桑,

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坚定,

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遗憾……

深情,就是认真;

深情地活着,才是认真地活着。

当我们不再依赖于任何因与缘,

我们将不再是业债的牺牲品,

只是深情地活着,做为一个人……

张昀琦的“倾情”讲述不仅仅弄蒙了沈唯西吧,虽然马国胜现在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最初听到这里时,恐也不会淡定到哪去。至于王霁晗,她在录音里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沈唯西甚至都猜不出来她内心的波折。但令她困惑不解的是,这个张昀琦的奶奶可是称乎张昀琦为“珂儿”的,不是应该称为“琦儿”吗?莫非是长大后回到父母身边又改了的?沈唯西就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她也只能搁置,目前是没人能回答的……

张昀琦讲到奶奶已到弥留之际,却仍是坚持挺着这最后一口气,要张昀琦给自己的父母带句话:

“珂儿呵,你一定要告诉你爸爸妈妈,在我们家的这些年,你很乖,很懂事,儿女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不能,不能太相信那些相师们,的话……把你接回家,你们,就好好地,好好地过日子……”张昀琦如果不是在这个情形下讲这些话,沈唯西想,她会不知道感动,心痛成什么样子呢,尤其是他后面的几句话:

“奶奶抓着我的手一松,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问一声,她说的‘相师’是什么。我没有再哭,而是按照奶奶的嘱咐,去了邻居李叔家,通知他我奶奶走了。刚开始我真感谢这家人,他们为奶奶过了头七才下葬。可头七一过,奶奶一下葬,他们就来收房子和地了。原来奶奶许给我的以后是这样的,她早就算准,我的亲生爹娘不会管我,更不会来接我,她只好把家里仅有的一处院房和一亩薄田都签字画押转让给了隔壁的李家,条件是让他们供我上到大学,李家也同意了。剩下的那几年里,那家人对我还可以,让我独自住在原来的灶间的小屋里,三顿饭管饱,上学的必须费用也给掏着,直到我迎来一生中的再一次戏剧性变化:我刚上高中那一年,赶上国家修路,我家祖屋和地都被圈进了规划图里,国家出钱收地并补偿地主。奶奶跟李家签的那份私人协议不成立,房子和地的补偿款还归我。这下李家就不干了,三天两头地去伸冤,告状,把我也视为了眼中钉,要不是我小施手段,他们且没完没了地闹呢,这一下就全老实了,嘿嘿嘿……”一股凉气顺着音波传到了沈唯西身体里,她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再看马国胜,仍毫无表情地低头看手机。沈唯西想象不出这小施手段是什么,但却能马上意识到这绝不是简单的手段,能让一家人马上放弃争夺在农村那就是命一样的房子和地,恐也要使出危及生命的手段才成,一个十五、六的小孩子如何使出,如何了得的孩子!仍没有王霁晗的动静,但是她马上出现在了张昀琦的话语中:

“拿开你肮脏的手,不要在我面前装出这副可笑的同情嘴脸,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也会过得挺好,我现在不是过的挺好吗?哈哈哈……”声音开始虚化,夹杂着嗞嗞啦啦的杂音,快没电了。这时王霁晗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出现在杂音里:

“我没有想到事情……这样,但……抢人家……而且……哥……不该……”随后就只剩下嘶嘶拉拉的空白音带,马国胜上手将开关的指示灯摁灭了。

沈唯西对着那只笔愣了会神,才抬眼看马国胜:

“你怎么看这件事?”马国胜首先做的动作是把录音笔从桌上拿起来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那架式就好象把水果刀或剪指甲刀借给别人使,人家用完了,就赶紧收回来一样。放妥贴了,沈唯西甚至都感觉到他努力忍住了想再在上面拍一下的冲动。然后他才慢腾腾地开口:

“现在你能相信我那句话了吧,你这位王姐姐前后露‘音儿’的这个男朋友是两个人,他们只是声音相似,但是说话口气绝对是不一样的。”

“确切地说,是品质不一样,话糙理儿不糙,这就象从不同条件和环境下生产出的两个外表可以乱真的物件儿一样。”

“用那么留口德和余地吗?不就是真货和高仿的关系嘛!”

“不尽然,真货和高仿所用材质肯定是不一样的,而这两个人却是一母同胞。”

“你说什么呢,那意思是这两个人是双胞胎?”

“不是又怎么可能?咱们俩可以因为声音搞混,那王霁晗可是见面就直呼张昀琦的。”

“但是没听说张昀琦有双胞胎兄弟啊?”马国胜低声嘟囔,却被沈唯西一句话惊醒:

“他又不是什么娱乐头版头条的明星大腕儿,你怎么能知道他是不是有双胞胎兄弟,除非你本来就认识他。或者,你正在调查他?”马国胜马上反驳,

“我怎么可能调查他,他跟我的生意也不搭界,八杆子打不着,要说我认识他,也更不可能了。再说了……”沈唯西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说:

“是,都不可能,一切都是巧合,你当然也不会想到我从你这里出去,能鬼使神差地进了隔壁那个房间,救了王霁晗。虽然你猜到了我会去而复返,却没想到你为我精心准备的这两段音频,不仅仅将我引到怀疑张昀琦身份的问题上,还往自己身上引了一把火。”

“哈哈,沈女士的话真有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没毛病吧,干嘛要这么做呢?”沈唯西大笑:

“吓到你了吧?逗你玩呢,这算是我们这些业余写手的通病,总是怀疑这,猜测那的,还美其名曰‘推理’,哈哈,我的任务就是采访你,可是到了现在,我还没采写到,你目前涉足的是哪个领域的生意呢。”

“啊,也是,要不我们现在开始?”

“以目前这个状况,恐怕你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放松的心态来接受我的提问了。”马国胜刚想再说什么,沈唯西已经高举两只平竖的手掌:

“打住,打住,是我,是我不行了好吧,经历了这一天,跟国外惊险烧脑大片一样,大脑都要秀逗了。又不是只有今天了,这两天,你有了空余时间,就联系我,我随时恭候,再次登门。”说着沈唯西起身抬脚向门的方向走。马国胜赶紧紧走几步先去开了房门说:

“也好,也好,你这个精灵样做派还真是我吃不消的,咱们今天就到这里,明后天我再准备一些好茶,请你再辛苦一趟吧。”适时沈唯西已走到了门外,头也不回地向后招招手,她毫不避嫌地就走向了隔壁,没有听到关门声,想必马国胜就站在门边看着她,她一回头也定能看到他绝不避讳的身形,但她才懒得回头,虽然搞不清这个马国胜是何居心,但有几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第一,他那里有隔壁这边的完整的录音,而且是专业设备录制的,声音也是足够清晰的,做记者也有几年了,虽说影音技术不是多么专业,但他马国胜故意节选,添加的回音,嗞啦声对于沈唯西来说还是太班门弄斧了;第二点,不知马国胜是出于什么目的录的音,沈唯西听到的王霁晗与张昀琦聊天那段应该是马国胜最初的录音;第三点,沈唯西被安排到这一天来采访马国胜,是事先预谋好的,却不是针对沈唯西,她沈唯西就是不来,马唯西,王唯西的也得来,只是她沈唯西这一来,似乎把事情搞复杂了……思绪缜密却仍是条条路想不通的沈唯西推开了仍虚掩的门,房间里漆黑一片,因为从马国胜那拉着窗帘开着灯的房间一路冥思苦想而来,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了,楼道里的灯都是亮着的,现在猛一进房间,突然被黑暗包围,一下子把她从纷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所面对的毫无人息的安静也让她汗毛倒立,莫非又出了什么事?她慌乱地在门边的墙上胡拉,很快摸到了开关,并快速地摁了下去,灯亮了,眼前的一切还是把她吓了一跳:没有人,她走时两个熟睡的女人如今却已不见踪影,房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好象之前的事只是出现在梦中了一样。好在沈唯西看见了自己的采访包,被工工整整地放在一把高背椅子上,如果不仔细看,椅背挡着还发现不了。沈唯西走过去,背起自己的包刚要走,一张纸条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想必是刚刚跟采访包放在一起的,她忙捡起来看,见上面写着:

“唯西妹妹,醒来发现你和曌熙妹妹都已不知去向,本来以为你们都不辞而别,后又发现你的包还在。我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等你了,无事之时就来我这里小聚呵,下面是我的手机号,方便联系。霁晗”陈曌熙不辞而别?沈唯西不知为什么稍有不安,最初的烦厌慢慢转向接受以后,她似乎意识到陈曌熙这个女孩子远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她想刻意扮演一个角色,甚至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角色为乐趣,没有别的用心,就是为了好玩。当然前提是面对的人必须是她喜欢,在乎的,而且是不熟识她的人,这样饶有兴趣地开始一场捉迷藏,结局是,对方不是特别特别地喜欢上她,就是特别特别讨厌地离开她。她无所谓啦,年轻,有的是时间改正,选择。沈唯西从陈曌熙的身上看见了自己,年轻真好。但年轻时也真是傻墩,有多少真情就是这么错过的,有多少人有耐心去了解你,读懂你?错过就是永远,世上大多的人不仅没有耐心,而且没有回头的爱好,前方世界如此精彩,奇妙,没事老回头干嘛?

陈曌熙睁开眼睛时,发现只有自己躺在凌乱的客厅里,窗外仅剩的天光只能照顾照顾那几团沉默的云团,对面楼层早早亮起的灯光远远射过来,把喏大的客厅照得影影绰绰的,让睡眼惺忪的陈曌熙有了人已千古的感觉,她瞬间起身,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从王霁晗的衣柜里选出来的衣裙,她第一反应是去找回自己的衣服穿上,后一想那些衣服上也多多少少粘上了不多血迹,怎么也处理不出效果了,扔就扔了吧,王姐姐这件衣服的人情她以后再还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这里,这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侵浸在秘密里,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压抑和阴暗。

借着微弱的光线,陈曌熙快速地绕过沙发,走到门边,一拉把手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她也没有多想,开门就迈入了楼道。温暖明亮的光线照映着她,使陈曌熙的心情来了个180度的大反转。脚上的高跟小皮鞋似乎都按摁不住激动,载着她迈向电梯间。陈曌熙打了个车,直奔自己的公寓,她按下车窗玻璃,让饱含水润的夜风肆意地拂弄自己的脸,飞驰而过的夜景和行人让她觉得,活着真好,什么都可能发生,什么都可以期待。她顺手往兜里摸了一把,一个硬茬茬的纸条碰到了手指,她想起,自己换衣服时也没忘先把这张纸条拿出来塞到这个裙兜里,对于从不愿拿背包的自己,总是夹着的手包都不如衣兜安全,没准啥时候脑袋一走神,手一松,手包就不知去向了。她掏出纸条展开来看,小鱼儿那什么时候写出来都必透纸背儿的硬狠数字儿历历在目。陈曌熙在斟酌,今天遇到的这个情况属不属于小鱼儿说的特殊情况,她是不是应该跟他打个招呼。迎面刚拐过来的车的大灯没关,刺眼的光柱猛晃了一下陈曌熙的眼睛,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的同时,忽然明白,这王姐姐的命都差点搭上,怎么能不算特殊啊,还有那个她在楼梯口差点撞上的人,很象那个大企业的老总,闹不好跟这件事也有所牵扯呢,这样一来,足够小鱼儿调查一阵子了。陈曌熙很乐呵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小鱼儿留的号码,可是响了十几声却没有人接听。她气火火地挂断电话,心想,人家这么主动地联系他,他倒拿起架子来了。后又转念一想,也许他正忙着,不方便回电话吧。这样一想,陈曌熙又高兴起来。

出租车停在了公寓的门口,陈曌熙轻快地下了车,迎面遇到公寓管理员,那小伙子还很兴奋地过来打招呼:

“嗨,陈曌熙,你这裙子颜色真漂亮,看来心情不错哦。”

“哈哈,我哪天心情不好啦?不象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今天怎么有功天跟我聊天了,莫非,酒店给你配了小跟班?”

“呵呵,跟班没有配,但今天有些活是干不了啰。”

“为什么?公寓快倒闭了?”

“说什么呢你,就是地下两层都被封了,我的工具间也在其中,这样很多活我今天就不用干了。”

“被封了?为什么?什么人封的?出什么事了吗?”

“哪那么多问题,我的大小姐,您还是回去忙活您的晚饭吧,这里发生的事跟您毛关系没有,快走,快走。”

“哎,那可不行,我做为这里的住户,地下室被封了,我却没有知情权说不过去吧,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找你们的刘经理去问问。”说着陈曌熙做势就要往物业办公室走,小管理员立刻急了,上来就抱住了陈曌熙的胳膊说:

“哎哟,我的姑奶奶哟,真该把我这舌头割了去,你老消消气儿,这要是让我们经理知道了,这消息是我传出去的,那我啥活也不用干了,直接走人就行了。得了,我告诉您不就完了。”

“那就说呗。”

“这不半下午的,也不知咋的了,咱们的一个临时住户忽然在停车场被人用刀子扎成了重伤,要不是正好有个别的大厦的人进去停车,走到那看见了,赶紧报了警,估计那人的小命就交待在那了。你说也是奇了怪了,那个人都被扎成那样了,却连叫也不叫一声,人家要帮他叫120,他还拦着,幸亏人家没有听他的,这不整个地下室被封了,正在调监控……”陈曌熙的大脑快速运转,临时租户,不让叫120……她一抓反抓住小管理员的胳膊追问:

“快说,这个人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