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班主任老杨
百马小区2-12-2。
“咚咚，你好，京南快递。”罗劫家门外，京南快递的快递员提着一大包东西等着。
“傲(来了！)”二狗子应了声后，打开了门。
“呵呵，真好客的宠物，家里有人吗，出来签收一下快递。”京南快递员站在门口鞋垫上，向着屋内喊了声，然而并没有人应答。
“家里有人吗？签收一下快递！”
“傲，傲(本王不是在这儿吗？交给本王就好了。)”二狗子用腿戳了戳京南快递员的腿，指了下自己。
“这土狗真乖，你家主人不在吗？”京南快递员显然懂不起二狗子的肢体语言。
“傲，傲(货本王收了，拜拜了您嘞！)”
二狗子根本不考虑对方听不听得懂，指了指门外，接着就伸腿推了快递员一下。
“哎哟。”
“嘭！”
快递员还没来得及转身，门已经关上了。
“啥情况？现在宠物都这么暴力吗？”
京南快递员虽然很诧异这家主人不出来签收，还被一条狗推了出来。但货物已经送达，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也就没去管那么多，老老实实去送下家的快递了。
……
随着时间推移，高中同学来的越来越多。大家很自然的男生一堆，女生一堆，各自聊着各自的话题。
仅仅一年不见，大家伙的变化其实也没多大，基本上生活还是按部就班。也就罗劫的变化大了些，所以，众人谈话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
男生们关注的重点是事业。
比如，最近在哪发财了，带老同学一把啊？某某行业近年来还可以，有没有兴趣一起干啊？在渝城有没有认识某某，帮忙牵线搭桥啊？
女生们关注的重点则是感情。
比如，姐姐和关悦是怎么认识的啊？姐姐和关悦在耍朋友吗？关悦介不介意你找二房三房四房啊？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夹杂在两堆人中间，罗劫有苦难言。好在这些高中同学还算克制，问题都是直接抛向罗劫本人，并没有波及到关悦，所以罗劫还算能够勉强应对。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到场的男女同学本人加起来差不多有20个，加上部分带家属的，近30个人围着罗劫狂轰滥炸，愣是让上面的话题持续到了班主任老杨前来才勉强结束。
“同学们端午节好啊。”老杨今天穿着很随意，虽然年逾五十，精神头依然很不错，就是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
“老杨，我可想死你了！”
罗劫看到老杨进来，简直跟见到救星一样，暗中用力将身旁的席言推向老杨，同时偷偷的施展镜花水月带着关悦一起脱离了包围圈，站到边缘去。
“嘿，你嘞个娃儿想豆想，还跑过来抱我做撒子？”
现场人多，加上罗劫说话又故意变换了点声音，所以老杨根本没听出说话的不是席言。
“老杨，我没说我想……嗯，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太激动了。”
席言本来想争辩一句，但一想到自己做都做了，要是再否认也不合适，所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末了还递过去一支烟。
“你嘞个娃儿，高中时没少收你这个东西，结果你还不记仇，也算没白操你的心。”
由于是在室内，所以老杨接过烟后并没抽，只是放在衬衫胸口的口袋里。
“读书那会儿哪晓得那些，老跟您做对，出身社会成长了，自然就晓得您对我好了撒。”
席言这句话发自肺腑，说的倒是非常真挚。
“你们嘞些阔阔儿要是早晓得我对你们的好，怕是也不得像现在楞凯记得到我老。”
老杨看似在开玩笑，实际上确实有点自嘲意味。
这涉及到一个非常扭曲的现实的。
我们其实经常可以发现，越是调皮捣蛋的男生，毕业后越是心念恩师。越是乖乖的男生，毕业后越是不怎么会想起恩师。
老杨从事教育工作几十年，教出过不知道多少的高材生。但毕业后真正还能每年去看看他，或者打个电话关心他的，寥寥无几。
反倒是像席言这种上学时不服管教的“差生”还经常请他聚餐，有的还坚持到母校去看他。所以，感恩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老杨，您说话不能这么武断撒，回头把我们罗高材生整伤心了，明年就真没得高材生来陪你聚餐了。”
纪山走进来听到之前的对话，插了句嘴。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记仇。去年灌我酒的事情我可还记得。”
老杨对着纪山笑骂了一句，转头开始寻找起来。
“老杨，在找我吗？”罗劫牵着关悦饶到老杨的身后。
“嘿，你娃儿还搞偷袭嗦。嘞是你对象？”老杨一搭眼就看到关悦和罗劫的样子有点不普通。
“老杨别乱说，我们现在还只是朋友。”罗劫看了眼关悦，发现她俏脸微红，眼神闪躲，所以便模棱两可的回答着。
老杨什么人，教书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校园恋情没见过，自然听懂了罗劫话中的意思。但也没有揭穿的想法。
自己知道就行了。
“老杨，咱们也别光站着了，赶紧坐下，我去安排上菜。”
纪山招呼着大家坐下。
“今天的菜弄实惠点的，你们老师我最近穷，等会儿超预算了拿不出钱来闹笑话。”
“好，一切听老杨的。”
老杨这番要自己掏钱吃饭的话传入关悦耳中，让她一阵吃惊。
“劫哥哥，你们聚餐还要班主任掏钱吗？”
“是的，不过这都是老杨自己要求的。”罗劫低声的跟关悦解释了下原由。
老杨，全名杨光。大概是教历史的原因，让他成为了合江中学非常知名的老顽固。
杨光为人正直，严厉，如其名字般光明磊落。
从教三十年，从未收受任何一笔学生或家长的孝敬。即使是吃饭，也从来都是AA，否则绝对不会答应对方一起吃饭，为此，还曾经受到过某些心术不正的老师的排挤。
但凭借他过硬的教学质量，让他顶住了风言风语，得以在茫茫师海中独树一帜。
在2012年第一次聚餐的时候，老杨提出费用大家一起AA。虽然同学们都反对，但老杨还是坚持。
“你们都是学生，哪有什么钱，还不是父母给的。我当老师虽然挣不了多少，但比你们还是强多了。”
由于老杨以“不听我的我就走了”做威胁，所以最终大家还是答应了AA。
考虑到老杨要一起AA，男生几乎都很节制，没怎么喝酒，所以最终摊下来，没有让老杨破费多少。
后来几年，老杨一直都是这个借口，直到大家都开始实习，老杨才改了口。
“你们马上就要出身社会了，又要租房子又要吃饭，自己找的钱还不够自己用。我当老师虽然挣不了多少，但比你们还是强多了。”
结果很显然，还是老杨赢了，大家拧不过他。
后来，大家转正的转正，升职的升职，本以为可以说服老杨了。谁知道，他的说辞也更新了。
“你们马上就要相亲、结婚、生子，也会买房买车，用钱的地方还多。我当老师虽然挣不了多少，但比你们还是强多了。”
这套说辞，已经算是终极必杀版了，再也不需要更新。所以，后来大家也放弃了劝老杨不AA，只是心中都记下了老杨的这份好。
其实，不管是罗劫还是班上其他的同学，纵观学生生涯，像老杨这样的真的是太少了。
或许他是迂腐吧，但也正是这种迂腐，让他受到了很多学生的拥戴。
所以说人生就是这样，有得有失，不能单纯的用好与不好来评判。
“劫哥哥，你们杨老师好好哦！”
关悦听后，对老杨这个陌生小老头产生了莫名的尊敬。
“哈哈，是很好，就是上学那会儿对我太狠了点。”
罗劫上学的时候虽然是班里的高材生，但也正因如此，他备受老杨的“关照”。
为了让罗劫能考上渝城大学，老杨又是将位置调到前排，又是单对单辅导，可谓用心良苦。
然而，罗劫根本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上学。所以，经常偷偷睡觉，或是将手藏在桌下盲拧魔方。为此，被逮着的次数数不胜数。
有鉴于此，老杨为他独家准备了一个钻石C位：讲台下，讲桌旁。美其名曰，成绩太好，为老师助教。
此后，罗劫在课上，就成了各科老师的跑腿小厮。帮忙递粉笔擦，帮忙盯同学违反课堂纪律，帮忙那教材、卷子、本子……也正是那段时间，他“姐姐”的外号被同学们广为流传。
不为别的，就为了报复他。
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老杨，确实是为他好，所以他只有认了。
毕业后，每每回想这些“恩怨”，他心中蛮感慨的；如果当初老杨没有督促他，他就考不上渝城大学。而没有考上渝城大学，他肯定会被罗大富叫去当兵。
所以还是那句话，人生嘛，有得有失，不能单纯的用好与不好来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