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死告神典
依琳拔出长刀，漆黑的刀刃反射出纯白的光芒。
“虽然很想提醒你冷兵器没什么用，但还是算了。”告死者轻轻地说道，他身上的绷带缓缓舒展开，变长后飘在空中，就像一条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依琳清楚的看到那些绷带底下没有一点血肉，这个人的全身都是由那种绷带组成的！
不，那不是绷带，那是一条条泛黄了的纸，纸并不特殊，他的力量应该来自于纸上面的文字。
那种文字依琳不认识，在黎明模拟出的所有文字中，这样的文字并不存在，但是依琳对它却有着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告死者站在一栋高楼上，半个天空都被纸条笼罩，形成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依琳的手指划过长刀，刀刃上立刻蒙上一层火焰。
“Мечбездны！［深渊之刃！］”
依琳挥刀砍向那些扑过来的纸条，但那些泛黄了的纸就像是金属一般坚硬，即便被砍到也不会被砍断，反而震的依琳手臂一阵酥麻，依琳干脆关掉了痛觉系统，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锵！
长刀弹开了一条纸条，依琳找准机会，借助自身的力量跳到空中，对着告死者扬起了长刀——
刀刃只划破了空气，告死者的身影出现在依琳身后，那些纸像舞动的毒蛇一样向依琳袭来。
依琳急忙转身抵挡，但仍有一条纸卷在了她的右臂上，霎时间，依琳感觉自己的整条右臂都要被扯下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
依琳用力向后一扯，连带着告死者一并拽了过来，左手拿起刀鞘，对着告死者的面部狠狠砸去。
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向后飞出去。
依琳右臂的衣袖被烧掉，人造皮肤被勒成碎块，整个右臂内部的机械零件都清晰可见，告死者也同样不好过，依琳用刀鞘砸他的那一下形成了某种声波，在他的身体里来回激荡着，刺激着他并不存在的“神经”。
循环液从依琳的身体里漏出来，在地面上溅起一个个小圆点。
告死者还没缓过来，但他身上那写满了文字的纸条像是有生命一样的卷过来，裹住了依琳的刀。
“咦？”依琳看向自己的刀，刀身的火焰就像是那些纸条的天敌似的，使它们不敢靠近半分，更不敢对着刀发力。
她知道那些文字是什么了。
依琳站起身，挥刀将那些纸条拨到一边，然后向着告死者冲过去。
纸张在告死者的面前组成一面弧形的盾牌，依琳毫不犹豫的砍了上去。
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那些纸条似乎有些松动，但仍然抵挡着刀刃。
依琳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刀刃上的火焰瞬间离开长刀，扑在了告死者的盾牌上。
依琳将燃烧着火焰的纸盾一切两半。
穿过纸盾的长刀砍在告死者的身上，上面已经没有燃烧着的火焰，但这一刀就好像砍在了告死者的弱点上，将那只有骨头和纸条的身体砍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告死者向后退出一步，纸条立刻涌了上来，依琳不得不向后退去。
那些延长的纸条将告死者的身体补全，就好像蠕动的血肉。
“不可能……这是……”告死者难以置信的看着依琳的长刀：“这是……什么刀？”
“杀死你的刀。”依琳没和他废话，而是再次向告死者砍过去。
“不愿意告诉我吗……也对……毕竟我们是敌人……”告死者那由纸条组成的手抓住那些从他身体里延伸出去的纸条：“就让我自己看看好了。”
“некролог［死告神典］”
那些被告死者抓住的纸条染上了一层血红色，那些文字一个个跳动起来，像是吃人的虫子一样从纸张中爬下来，围绕着依琳旋转，一层层的波纹从依琳的身旁激荡出去，将那些极具科幻色彩的建筑击碎，整个城市都在这样的冲击波下毁灭，只有依琳所站立的地方还保持原样，半空中的告死者做了一个虚抓的动作，那些文字立刻停止旋转，在依琳的眼前组成一个词汇。
“讣告。”
伴随着告死者的声音落下，依琳的身体像裂开一样喷涌出一大堆的循环液，那些坚硬到即便从几千米的高空坠下也不会有一点刮痕的零件在与那些文字的碰撞中一点点崩坏，黑红色的风衣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扯碎，露出已经看不到人造皮肤的白色身体，依琳用刀撑住身体，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你死了。”
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依琳终于坚持不住，单膝跪地，双手仍然握着刀柄，大口喘息着。
告死者走到依琳的面前，从她的手里夺过那把刀，漆黑的刀刃映出告死者那缠满绷带的脸，仿佛昭示着他的死亡。
不，那不是昭示，那是事实，告死者拿刀的手迅速染上一层黑色，吓得他立马扔掉了那把刀，但是没用，黑色仍然扩散着，并逐渐瓦解着他的身体。
“啊……哈……”依琳勉强站起身，把刀从地上拔出来，用余光看向告死者：“不过一位神之侧，可没资格触碰神的刀刃啊。”
她认识告死者身上的那些文字，那是帝国的文字，一种象征性意义极强的字体，光是一个词语所蕴含的意义就足以构建摧毁一颗恒星的术式，而在告死者的身上，那样的文字足足有上千个。
文字之间所组合形成的意义，会把这个力量放大几十亿甚至几百亿倍，那些文字组成了一篇对死者的祷文，所以告死者的能力是——宣告生命的死亡。
“阅读和使用神的文字是有代价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依琳看着告死者那由纸条组成的身体，问道。
“不，我早就知道了。”告死者已经放弃阻止身体的崩坏，而是在原地站定，看着依琳：“就算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委身与它。”
“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了。”
告死者没再发动力量，而是直接冲了过来，他用左手抓住了依琳的刀刃，虽然被切开，但并没有鲜血流出，告死者的右脚踏在地面上，右手挥拳向依琳打来。
但很可惜，依琳的速度比他快的多也熟练的多，在莱茵继承给依琳的记忆中，依琳已经面对类似的场景不知道多少次了。
长刀抽出，在瞬间切开了告死者的右手，下一刻，刀刃将告死者的身体捅了个对穿。
“不……不可能……”
告死者的身体跪倒在依琳的面前，他的口中还在不断重复着那句话：“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依琳将刀抽出来放回刀鞘，看着告死者脸上的纸条缓缓剥落，露出一张人类的面容，那张人类的脸甚至还带着泪痕：“不对……不可能……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终于，他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向着那并不存在的地方，充满悲愤的喊道：
“莱茵大人……你骗了我……”
告死者倒在地上，化为一堆白骨，下一秒，那些白骨也碎成了粉末——没有帝国的文字，他什么都不是，连想留下一具尸骨都是奢望。
依琳看着那堆白骨，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心底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那情绪并不来自于她，而来自于莱茵的记忆。
……
告死者原先并不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叫罗亚，是个清秀的小男孩，因为战争的缘故，他的家人死在了敌人的刀剑之下。
他的管家把他藏在壁炉里，在被刺死后躺在壁炉上，遮住了罗亚的身影，他因此而活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死去的家人也无法复生，像这样的悲剧会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如果这时候有个人告诉他，他可以掌管生死，那么无论代价是什么，他都会接受的。
“只要接纳这本书上的文字，你就可以成为告死者，掌管所有生命的生死。”那位大人如此说道。
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只是……莱茵欺骗了他，他只能杀死生命，制造和他相同的悲剧，而不能避免悲剧。
依琳把手搭在右肩上，向告死者的那堆骨粉行了个帝国军礼，一阵风吹来，罗亚的身体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依琳把刀重新背在身后，看向天空，在那个方向的上万光年之外，一颗暗红色的星球正在旋转着。
“我们这样做，真的能避免悲剧吗，女神姐姐。”
良久，依琳摇摇头，划出一道裂缝，走了进去。
……
泛银河系的中心。
科隆魔的身影出现在太空中，他的身体大面积的烧伤，右眼里还残留着粘液和触手混合而成的东西，他举起手中的纸张，上面的文字仿佛有生命一样，正在缓缓跳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