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救赎

“什么……东西？”摩利多看着眼前完全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想都不想就抬起了枪——

子弹在接触到冥秋的一瞬间就被弹开，或者说是朝着反方向飞回去，只不过只飞了几米远就径直落了下去，在冥秋的身边，似乎一切物理法则都变得像个笑话一样。

冥秋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已经被血液充满，血液因为时间过长的缘故而凝结，变成了可怕的暗红，就像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一样紧盯着摩利多。

“嘶哈！”

冥秋的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黑色的翅膀像受到了命令一样剧烈的煽动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狂风将实验室的一切都卷了起来，甚至连房顶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摩利多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扼住，不，应该说是全身都被一只巨大无形的手给捏住，体内的内脏像错乱了一般开始扭曲、抽搐，他的身上张开了一个暗红色的泛着金属色泽的方块，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方块出现在摩利多身上，渐渐占据了他本来的身体，当方块停止出现的时候，房间内已经看不到摩利多的身影，他的全身都被那种方块填满覆盖。

之前卷起了狂风此刻已经进化成了小型的龙卷风，暮春拉着流莹向外跑，所幸，在龙卷风彻底占据这个实验室之前，天花板和一部分墙体就已经被摧毁，变成一座废墟，暮春带着流莹退到安全的地带，看着冥秋在里面大肆破坏。

冥秋站立在废墟的中央，他背后的黑翼，仍然在对周围的空间造成影响，而且这种影响还在加大，车站、吊桥，路灯、甚至是花岗岩所制造的路墩，全都被卷起并扯成碎块，那巨大的翅膀围绕着冥秋，以至于让其他人不知道如何下手。

是的，其他人。

老师是一直跟着冥秋的，在看见流莹的时候老师就报警了，但是当警察赶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实验室的样子，甚至连所谓的“人体实验”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人群被大规模的疏散开，但暮春和流莹没算在内，其实警察已经在喊让她们回去了，只不过因为冥秋翅膀的缘故，声音在进入到这个领域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杂音。

“别管她们了，m479式导弹预热，准备发射。”不远处的警车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暮春从那片墙下转移出来，但是当她扭头时，流莹还站在那里。

直径在十厘米以上的炮弹从极远的地方出现，并在一瞬间落在了冥秋的身上。

可惜的是，没什么用处。

别说制止了，炮弹连冥秋衣服的衣角都没扎破，仿佛那不是一发炮弹，而是一个被戳爆的气球。

外面的人也目瞪口呆，显然他们没想过这东西没用该怎么办，以至于全部愣在了原地。

“嘶——哈——啊——”

冥秋嘶吼着向后退了一步，那不是进攻前的铺垫，而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暮春眯起眼睛，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冥秋在……害怕？

是的，害怕，现在的冥秋可以轻松灭掉一支军队，但却对这群普通人感到害怕，除了摩利多，冥秋没攻击过任何人，摧毁建筑的行为更像是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动物时的威慑，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力量，那些嘶吼中夹杂着颤音，与其说是威胁，其实更像是……掩盖？

就好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会对人们吼叫，冥秋在用这种方式掩盖着自己的害怕。

害怕外面的“人”。

这很莫名其妙，人天生对蛇或者猛兽一类的生物有恐惧是正常的，但从没听说过谁会对人产生恐惧。

只有暮春清楚，冥秋从来没被动物咬伤过，在他的一生中，害他的都是人。

他对“人类”这个物种感到害怕。

暮春感觉到了，流莹当然也感觉到了。

甚至，她比暮春的感觉更强烈。

暮春对冥秋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通过声音和行为推断出冥秋在害怕，流莹不懂那些，她只是听到了冥秋的嘶吼，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某种共鸣。

那个感觉是……孤独。

或者说，孤立无援。

冥秋并不需要力量，这里的人再多也伤害不了他，他需要的只是一份认同感，一个“朋友”，一个能让他在任何时候都无条件相信的人，一个在任何时候都无条件相信他的人。

流莹感觉的到，冥秋其实在看向这边，准确的说，是看向暮春。

暮春是冥秋无条件相信的人，但是暮春现在离他远远的，这并不是说暮春害怕冥秋，而是没有无条件相信冥秋。

如果无条件相信他的话，此刻就应该毫不犹豫的站到他身边，冥秋渴望，不，是需要这样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

冥秋所能相信的只有暮春，除了暮春以外，没有任何人敢在这种情况下靠近他，如果暮春不这么做，他就真的一点希望没有了。

流莹没有离开那片墙，而是向着冥秋的方向跑去。

这次冥秋没有向后退。

流莹之前在液体里泡了很久，此刻连走动都很困难，还没跑出两步就摔倒在地上，流莹扶着地面站起来，继续向冥秋走去。

“流莹！快回来！危险！”

流莹听得到暮春的呼喊声，但她没有回头，她害怕她一回头就会放弃走向冥秋的决心。

滴答，滴答。

流莹的膝盖似乎磕破了，鲜血流到脚踝，再顺着脚踝往下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圆点。

四周的空间开始错乱了起来，外面的呼喊声越来越小，颜色也越来越模糊，但是流莹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是向前走着。

冥秋的翅膀开始渐渐安静下来，仿佛期待着流莹的接近。

“他的翅膀停下来了！再打一次！”

某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一发炮弹再一次从远处飞了过来。

不出意料的，炮弹在十米开外就炸开，而且连冥秋的衣角都没伤到。

但这一行为似乎激怒了冥秋，他嘶吼一声，背后的翅膀再次扇动起来，狂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吹去。

流莹临时披上的衣服被风扯掉了一半，她横起胳膊，好让风沙吹不进自己的眼睛，然后固执般继续向前走。

她不相信冥秋会伤害她，她不会放弃。

“唔……”

流莹的胳膊似乎被石块击中，衣袖破开了好一块，她继续向前走着。

终于，她站在了冥秋的面前。

这里并不如流莹想象的那样剧烈，恰恰相反，这里安静的可怕。

这是一个完全黑色的世界。

一切的声音都被隔绝开来，外面的景色都被黑色所这盖住，这里就像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冥秋坐在不远处，他的背后没有裂缝一般的翅膀，神色麻木而呆滞。

流莹走上去，站在冥秋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流莹站起来的时候比坐着的冥秋高一点，乍一看去，就像是天堂的天使对着地狱的恶魔伸出援手一样。

这是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与此同时，外面裂缝一般的翅膀渐渐愈合，狂风也逐渐平息下来，这个地方终于变成了人类可以靠近的样子。

冥秋和流莹倒在一起，军队围了上来。

“带走吧。”为首的一个人下达了命令。

“等一等！”暮春挡在几个士兵的面前：“我想你们搞错了什么，他才是受害者。”

“这是上级的意思。”士兵一把撇开暮春，伸手去抓冥秋。

他们并不在乎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要能完成上面的任务就好。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冥秋的瞬间——

一道凌厉的刀光，夹在了两人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