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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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北地营田事

侍立在郭继恩身边的程山虎、樊振海听得这新卢儒生说话口气甚大,都有些不满地瞪着他。郭继恩却笑问道:“如何会令奉夫子失望?”

“学堂的这几位先生,王伯重、秦慎之、周春等,虽然也有些识见,却都不是真儒。大学堂既然比照太学而建,如何却只重杂学,而不讲经义也?”

郭继恩笑着解释道:“经义之学,乃有本镇之巡查使韩煦来给学生们授课,不过他另有官职在身,是以只能抽空前来。夫子名望既著,学问必广,可愿意在这燕都学堂充任教授之职?”

奉冲和闻言一愣:“要在下来给学生授课?”

“不错,”郭继恩正色说道,“统领署诚心相邀,请夫子就留居燕都,传道授业,以伸圣人之微言大义。”

奉冲和颇有些心动,却迟疑说道:“中华上国之儒学,推崇一个仁字,东倭之儒,尚一个忠字,我新卢之儒,则以义为先。是以在下的学问,恐与上国之儒,大有不同也。”

“圣贤学问,兼容并包。”郭继恩微微笑道,“夫大学堂者,亦不过各展所学尔。况且夫子既为师者,则必有名贤访之,不劳夫子远致矣。”

“将军果有昭王筑台求贤之诚,在下岂能无感。”奉冲和勉为其难道,“既如此,在下便留在学堂,开课授学。”

郭继恩喜道:“多谢夫子,振海,你陪着夫子往学堂去,若缺什么,都要为夫子预备好,教学生们都来拜师。”

樊振海答应一声,便陪着奉冲和出了二堂。郭继恩亲自送至大门,一路又仔细嘱咐,眼见两人过了横街往鸣玉坊去了。这时又有于贵宝领着新转任监军司判官的谭宗延过来,于是几人又转回衙署之内,继续说话。程山虎走在郭继恩身边,忍不住道:“一个新卢来的穷老书生,少将军却这般敬重?”

“彼辞官回乡,著书立言,是个有真才实学之人。”郭继恩正色道,“咱们就请他在此为燕州授课育才,正是两全其美之事。你我都是苦出身,又何必以衣帽取人。”

“是,小的知道了。”

众人进了二堂,那泉婧给客人们奉上茶来,谭宗延诧异道:“统领这里也有女人了,却是稀奇。”

“新卢来的小娘。”郭继恩没有多解释,却问道:“怎么老是只见你一个,那位河小娘呢?”

“与宋参谋在那边廊下说话呢。”泉婧撇嘴道,“成天的就知道玩。”

郭继恩转头问程山虎:“他两个莫非是有些情意?”程山虎笑道:“不好说,不过的确是彼此眉来眼去的。”

郭继恩点点头,立即吩咐道:“情爱之事本帅不会干预。不过庭耀就不能留在统领署了,明日起,他转至监军司行走,将那边的杜景旺转至统领署来。”

大家都笑了起来,于贵宝点头道:“这也是应有之义。”郭继恩又对谭宗延道:“闻说调你回燕都,你还不大乐意?”

“宽河等处地方,比宣化要苦得多了。”谭宗延正色答道,“卑职到宽河不过三月工夫就被转走,下面的袍泽们难免会有些议论。”

“苦乐不均,军中情形便是如此。”郭继恩点头道,“人人都愿意留在燕都当兵,吃喝玩乐尽有。宽河那等所在,一年到头连个俊俏小娘也难见着,此前有戍边十年二十年的老卒,回乡之时,便是说个媳妇也难。是以监军司彻底革除募兵之法,也是为军中同袍着想。不过,你也不要以为燕都城中的日子就好过,监军司这边,繁琐之事甚多,须得细致耐心,不可焦躁。”

“是,统领知道某是个急性子,便教某回来,好生磨一磨脾气。”谭宗延点头,“不过宽河那边——”

“你不要只想着宽河一处地方。”郭继恩打断他道,“如今你既为监军判官,可与渔阳丁孟秋商议,让丁旅在驻屯之地营田垦荒,以为长久之计。”

“营田之法,此前咱们几个就有议论,只是一头犍牛便需四千钱,此外还有农具种子等,这等花费,咱们承受不住啊。”谭宗延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若没有统领署拔银支持,这件事,办不起来。”

“如今你到了监军司,便可以帮着将这件事办下去,要什么,便由监军司行文拔付便是。如此,岂不是比待在宽河与同袍们一块吹沙吃土要强得多?”

谭宗延终于笑了起来:“是,卑职知道了。”

众人又商议了许久,郭继恩突然问道:“我那继骐兄弟呢?”

“去了军器监,如今真人吩咐下来,由郭判官督管军器监诸事。”

郭继恩沉吟点头,谭宗延便问道:“卑职听说,郭判官与海津府楚使君宅中小娘彼此有意?”

“此事本帅也不便插手。”郭继恩摇头道,“那位楚使君,你要他与我那二叔做亲家,那是打死也不情愿的。我这位二叔若是聪明的话,就该自己往海津去一趟,否则,此事没个结局。”

他瞅着于贵宝的神色笑道:“于监军不必多说,本帅也知道,郭长鹄是拉不下这个面皮的。”

郭继骐从军器监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监军司,而是转道去了靖恭坊西侧的那处行院。

屋内熏炉萦香,陈巧韵身穿月白色长衫,外罩艾绿色半臂,下身一件石青色襦裙,正在为郭继骐生火烹茶。郭继骐靠在竹制的躺椅之上,瞧着这女孩素雅的身影道:“你这里如何会有这躺椅?”

“重阳节时,天师老爷叫人在学堂门外摆了二十副发卖,嬷嬷手快,去抢了一副回来,便搁在奴这屋里了。”

郭继骐点点头:“便是你们这里离学堂近,知道消息也快。不过,行院设在学堂附近,这事细想起来,倒有些古怪。想必那些学生,时常有来这边玩耍的罢?”

“是先有的咱们这行院,后来才有的学堂。”陈巧韵笑着辩解道,“要怪,你得去怪那位统领老爷。学堂里那些解士老爷,确有常来的,吟诗作赋,倒是风雅得很。”

“大兄当初也没有细想这么多,鸣玉坊内原有军营仓屋,场院够大,是以充做了学堂。”

“你管他叫大兄?”陈巧韵惊奇道:“莫非老爷便是那位要娶海津楚小娘的郭判官?”

“连你都知道了?”郭继骐面容有些苦涩,“不错,在下便是郭继骐。”

“原来是郭公子,”陈巧韵轻轻笑了笑,“这件事,燕都全城,只怕是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听说那位楚使君老爷并不同意,却是为何?”

郭继骐摇头不语,陈巧韵也不再问,只将煮好的茶汤倒入茶盅,端来放在郭继骐身边的小案之上,柔声道:“瞧你面色疲惫,便在奴婢这里小憩一会罢。”

告辞的时候,郭继骐将银钱放在桌上。陈巧韵神色复杂地瞅着他道:“奴家这里,公子往后还是不要再来的好。”

“这却是为何?”郭继骐很是不解,“莫非在下举止甚是粗鲁失礼?”

“不不,公子品行端方,待奴也是谦和有礼,”陈巧韵连忙说道,“虽然公子并不曾碰过奴的身子,只是公子乃是城中受人瞩目的人物,若常来此处,恐有流言,说公子求偶不得,便流连行院,于公子的名声,必定有损。”

她轻声说道:“公子在奴这里,从未有过轻浮之举,是真心待奴为友。是以奴也不能不多为公子着想。愿公子早日得遂心愿,娶回佳人。”

郭继骐盯着陈巧韵瞧了好一会儿,才抱拳道:“多谢小娘子提醒,在下告辞了。”

他行至门口,突然又转身问道:“小娘子玉质冰心,何不设法跳出这火坑?”

陈巧韵嗤地一笑:“都说男人最爱的事,乃是拉良家子入彀,劝风尘女从良,果然如此。”她见郭继骐神色有些尴尬,便正色道,“还请公子放心,待奴攒够了赎身之钱,必然会离开此处。”

郭继骐离开了凤鸣行院,策马向东,预备回澄清坊去瞧瞧父母,路过金城坊之时,他有些惊奇地瞧见白莲池边一处酒楼之内,金芙蓉和季云锦两个女孩,竟然与那船社首领白运广坐在一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