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外面的世界
熟悉了这座小山和它周围的夏威夷果果园，熟悉了草原里通往远处的道路，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世界更让我好奇，我知道在院区里的生活绝对不是真实的非洲。它会不会和院区里的状况有天壤之别，就像平坦的道路突然就遇到了断崖一样，和这美丽风景很不相称呢？至少可以肯定，只是因这座慈善机构远离非洲的城镇村落，在一座山上，所以才相对安宁。
有一位当地的同事送给了我两张球票，刚好是周末，尼可儿答应和我一起去看本地的足球比赛。
和当地人交流时，只要谈到足球，他们总是兴致勃勃，会说自己踢得特别棒，一些年纪大的朋友也不例外，总会吹嘘自己以前是在什么什么球队，什么什么位置，踢的多好多好，一点也不谦虚！而从表情神态看出说的还像是真的！在这个百分之十五左右是艾滋病患者，普通民众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小国家，唯一不缺的就是对足球的热情，任何一个部落，即使在最偏僻，最贫穷的部落里，都会有一个平坦，干净的足球场。只需要一块空旷的场地，用绳子把三根木头绑起来做球门，一个足球场就诞生了，足球场会被磨的越来越平，越来越亮，寸草不生，在草原中显得十分抢眼。孩子们，学生们，大人们，在这个仿佛被文明遗忘的角落里，日复一日的享受着这项带来激情的运动。
起初，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里的小小孩子们踢小小的足球，比网球大些，大些孩子们踢中等的足球，像小碗口那么大，大人们踢标准大的足球。难道这里的足球还根据不同大小的人有特别定制的吗？粗枝大叶的非洲人怎么会对待足球这么细致呢？在和孩子一起相处后就自然的明白了。非洲的很多孩子们想拥有一个足球可不容易，足球在这里一般都卖九千块，相当于一般工人半个月的工资，更何况很多人也没有工作。这些孩子们在对足球热爱的驱动下，发挥DIY的天赋，用塑料袋一层又一层加上尼龙绳编扎起来，就做成一个个大小各异的足球，别看这种简陋的足球，我试着踢了几次，弹性和脚感不比真的足球差。在这边的学校里，乡下的部落里到处可见孩子们欢快的踢这种自制的足球，在足球他们真的花费了足够的心思，这也算是非洲的一大个土特产了吧。
除了足球，他们对什么运动也不投入，一个城市也很难发现一个篮球场，更别说一般的学校了。我算是幸运的，在来之前和这边的院长有联系，院长得知我篮球打的好，特地在我赴任之前修建了一座篮球场，希望可以教教孩子们打篮球，这件事一直深深的感动着我。虽然是前往了孤独的非洲，但是能够有自己喜爱的运动，心里顿生极大的满足。因为修建篮球场，还有一段笑话，也许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非洲，据说球场快要修好的时候，开始装篮球架和篮圈，吩咐下去，几个黑人就开始去干了，没过多久就干好了，院长当时想，这些人效率还不错，就去验收一下，到跟前一看，傻眼了，两个篮球架的篮圈都被装的朝向球场的外面了，这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只有在非洲人身上才会发生，除了足球，他们对其他运动真的是不关心。
今天和尼可儿约好了去看一场马拉维国内的俱乐部比赛，感受一下足球的热情。在球场的入口处，买了一些小旗帜还有手链，完全中立的我们，也得有模有样，球票真是便宜，才人民币才五元一张，换成当地币夸恰也不贵，这对当地人真是很大的福利，只要你喜欢足球，那么你就买得起足球票进去看看，人们爱足球，人们也看得起足球，每场比赛观众都是爆满的。
跟着人流找到一片视野较好的地方坐下，马拉维的人很热情，总会主动的来打招呼，他们很礼貌的，只要不过多的攀谈，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只管大方的和他们打招呼，最常用的方式，就是握住拳和你对碰，这是男人之间的方式，友好而且礼貌！最烦人的地方就是总能闻到一些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这时候旁边的一位黑哥，拿着他手里的一小袋黄色的酒在我面前晃悠，并且问我要不要来一些。这种酒装在小小的塑料袋中，一袋大概有二两，我们俗称甘蔗酒，有点甜，度数不高，三十度左右，一袋一袋的卖，也就一块人民币。我礼貌的拒绝了，他告诉我，这是他喝的第五袋，然后又把这袋送到嘴边，一口气吸完，看来他很享受被酒精麻醉的感觉。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酒精能够让人忘记艰辛，忘记没有什么希望的生活。
这时候一个小伙子端着这些酒在走道售卖，我和尼可儿都觉得应该买点尝尝。招招手，那小伙子就过来了，他穿着破旧的牛仔裤和T恤，一T恤上面的汉字真是醒目，其实这里看到很多人身上的衣服都印着汉字，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商人，真是没错，这里很多来自温州福建等地的商人，主要就是卖中国这种廉价的衣服，这些衣服很受欢迎，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马拉维人穿衣难得问题，也真实的推动了马拉维文明的发展。据说就在十年前，这里的人们基本都是不穿鞋子的，然后他们开始买中国人那个的鞋子，而不是买一双，起初是买一只鞋子，这样很省钱，他们觉得穿一只鞋子就可以了，所以满大街的都是不穿鞋子和穿一只鞋子的马拉维人。而现在基本上都是穿一双鞋子，当然还有一些人穿一只鞋子的，数量一直在减少。这都得归功于中国商人在这里卖的廉价国产衣服和鞋子，走在街上都能看到印有汉字的衣服，倍感亲切！
那小伙子的牛仔酷，很松，挂在屁股后面，完全露出了半个屁股的内裤，到处能看到年轻人这样的穿法，这就是他们的时尚，这里的男人可以露半个屁股，女人却包的跟个古董似的，长袍拖地。买到了两袋酒后，我们品尝一下，甜甜的，芳香浓郁，喝着很舒服。这时候坐在我边上的朋友，看着我们光喝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黑乎乎的东西递到我面前，示意这是下酒好菜，看起来是吃了一半的，有毛还有小爪子，一看到我就醒悟到，这不就是烤老鼠吗！这就是当地传说的的生烤老鼠，居然连毛都没有退掉，这位兄弟也太高估我的承受力，我感紧推脱，表示很不消受。这时，我旁边的尼可儿突然来了兴致，一把接了过去，告诉我，“这个味道很好吃的，我以前吃过。“然后就一顿猛啃，我看到老鼠的头就这样被她放在嘴里咀嚼的时候。她在我眼里彻底由一个美丽活泼的姑娘瞬间变成一个不堪入目的野蛮人，对她的幻想也大打折扣。
很快的一袋酒就被尼可儿喝完了，她手上的黑黑老鼠，也只剩下了一些残渣，但是还是看出她意犹未尽的样子！哦！能不能不要这么彪悍，好歹旁边还有异性存在。足球场上已经进了有4个球了，这场比赛看的真值啊，每个进球都很精彩，1-0，1-1，2-1，2-2，进球，追平，进球，追平，半场的时候刚好是2-2，进球的时候所有的球迷一哄而起，一边舞蹈，一边发出低沉呐喊声，相当热烈，地动山摇。半场休息，完美的平局，大家又开始活动起来，买酒，买烟。这时候斜对面来一个喝的半醉的小伙子，对着看台上的人们，叽叽歪歪的说了几句，还用手指着，不知道说什么，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很快，冲下去几个人，一顿拳打脚踢，毫不客气，那个挑衅的家伙直接被揣得悻悻而逃。我看旁边的球迷们都很淡然，这肯定是时常发生的事情，平时看着憨厚老实淳朴的马拉维人，在足球和酒精的作用下就会得意忘形，变得疯颠起来！
下半场开始十分钟左右，守门员从地上抱起来一个球，顿时从看台的观众席中发出极其巨大的嘘声，我觉得很奇怪，就使劲的往场地里看，这时候裁判员哨响，径直走向守门员，掏出一张红牌，直接罚下。在回想一下，原来是这个守门员不上心的跑到禁区外面，把球抱了起来了。非洲的兄弟们办事是有多么不上心啊！连个守门员也不列外，我看了这么多年的足球，一次没遇到过像这个守门员跑到禁区外面把球抱住了，别说在这里早上开会可以拖到下午三点，周一的事情可以拖到周五，都是家常便饭。这守门员跑到禁区外抱起了球，实在是和这么好的一场比赛格格不入。
红牌一亮出来，整个观众席炸开了锅，那些狂热的人，在一片喧哗和混乱中，冲下看台，翻过围栏，爬上防护网，跳进了场地，汹涌澎湃的气势顿时就失控，于是场内的观众和球员全部追逐扭打在一起，裁判也被球员和球迷围追堵截。
我当时看得目瞪口呆，傻眼了，第一次来看非洲的足球就遇到这样的事情，看热闹的同时后背也一阵阵的出汗。看来这比赛就因为一张红牌被搅和完了。
我和尼可儿都在看台上一声不响的注视着场内的混乱场面。这时候，突然我旁边的球迷们开始窜动起来，纷纷的往我的右侧出口处跑。我们也开始慌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直到看到有几块拳头大的石头砰砰的落在地上，再回头往天上一看，隔壁的对方球迷，拿着石头往这边扔，天空的石头像雨点一样的甩过来。我赶紧双手护着尼可儿，和大家一起往出口处跑，还好我离出口的位置不是太远，跑到出口的时候所有人挤成一团，根本走不动，砰的一下，我的脚剧烈疼痛起来，一块飞来的石头落地后直接砸在了脚面上，虽然石头不大，可从高空落下，有巨大的势能，当时痛得走路就不正常了，还好是落地后崩到脚上，如果是直接砸在脚上的话，那肯定是骨折了，我强忍着脚痛往前走。旁边的一个人，捡起这块石头就朝着对面扔了回去！这时一个好心人，一直在帮助我和尼可儿离开。终于从拥挤的看台中挤了出来，我们径直朝大门口走去。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大家都停下来，在通往安全的地方心理踏实多了，再一看，大门口也被一个庞然大物给堵住。
这个庞然大物，不是什么别的，而是一辆装甲车，车上载满了持着机关枪的士兵们，他们行动迅速，在非洲足球场，事故时有发生，因此防爆警察也是早有防备。这辆装甲车，带着荷枪实弹的警察开进了场地内，沿着足球场的边缘开始绕场匀速前进，这是很有威慑力的行为，前进过程中是不会停止的，因此有骚乱的球迷都会自动散开，谁也不想搭上自己的小命，在到达对面中央的时候，装甲车停下，一个个手持盾牌和枪械的警察走下车来，将场内的球迷强行驱散，这里的球迷们还是胆子很小，前面再这么嚣张一看到警察来了，个个也都吓的不敢乱来。马拉维国家的警察有很大的权利，可以自行开枪，真是打死人也就是打死人了，不会去深刻追究。场内的骚乱很快就平息，这点还真是出乎我的所料，看台上也没有了飘来浮去的石头。
这十几分钟时间过去，心有余悸，不光是因为自己，主要还是带了一位女生，保证她的安全可是我第一责任，这段时间里我们没有什么交流，相信我们心里都满是恐惧和担心，在局势平息之后，真是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尼可儿转过头来，对我说出了一句话，“真是够刺激！”.......看来，我不得不承认她温柔的外表下有一颗大心脏。
比赛得以继续，最后十几分钟，客队又攻入一球，3-2 全场结束。主场的球迷心理还是很不快，走出大门的一刻，看到我周围的球迷都是穿着红色的标志，我们赶紧将赛前买的红色标志的东东带在身上，其实我也搞不清到底代表哪个队。这样做可以和周围的人达成一片，安全许多，不过冲突的气氛依然蔓延在人群之中，旁边的一位黑哥脸上流着鲜血的从身边走过去，他在冲突的时候被石头砸中了，他还在地上寻找着石头，试图攻击别人。我们加快了脚步，赶紧离开了球场，到了对面的大型购物广场，才算是彻底安全了。
这场足球看的真够味，事先没有预料会有这样的暴乱，完全高估了这里球迷的素质，还好警方出动的迅速，又遇到好心人帮助，这样才算躲过一劫，我和尼可儿决定找个地方放松放松，压压惊。
最适宜放松的地方当属“野马”，“野马”是一个酒吧的名字，很难想象马拉维会又这么棒的地方，适当的门票把一些小混混统统过滤，穿过一个宽敞长满茂密热带植物的院子，院子里面放了几张椅子还有吊椅很是舒服，主要是宽敞，非洲多的就是空间，这边的习惯是好地方都不建造在市区内，而是市区周边安静宽敞悠闲的地方。
进到酒吧的房间，外面的一个大房间是供人谈心和安静的地方，没有吵闹的音乐，很惬意。不过我们的目标是内部的主要区域，酒吧里面宽敞到还有一个游泳池，装修考究，非洲的黑木家具，很有质感，吧台存放的各种酒类，一眼都忘不过来。
这边的消费很高，印度商人，欧美行者都会来这里，当地的黑人消费能力还是达不到，这样就可以供大家放心玩耍。尼可儿对啤酒丝毫不惧，在足球场看她喝烈酒的模样，就知道酒量不错。
时间差不多，舞池已经聚满了人，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想起，昏暗的灯光里，整群的人都得瑟起来，尤其是印度的音乐，.“Bojia yi baojia…”一旦响起来，那些印度人就跟疯了一样，简直都是蹦起来，和印度电影里的舞蹈相差悬殊！
尼可儿跳起舞来，还真投入，时不时撩动她那小花裙摆，在似清不清的光线里，不免让人心里浮起连绵的幻想。
跳累了，就坐在沙发上喝酒聊天，今天的足球比赛让我们印象深刻，歇好了就去舞池里，尽情随着音乐疯狂！最终我喝的过量，离开野马已经很晚。
市区早已没有人，一片漆黑寂静，她开来绕去好像迷路了，而我更是一点也不熟悉这里，我就冒出一句：
“我们就住外面吧？”，她很惊讶，问我：
“为什么啊？”
“太晚了！我们的校区已经锁门了！”她似乎没有找到拒绝的理由。
“那好吧！”
我们找到了到了一家民宿，房子很漂亮，是木质结构的欧式房屋，里面很宽敞布置的更是讲究，居然还放了不少书，她拿给我看，是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中国作家莫言的作品，这让我惊叹不已，这里居然有莫言的作品，而且是英文版。
危险让我们恐惧，摆脱它又让我们欣喜，下午的足球比赛和晚上在野马开怀畅饮，我们正一步步走进真实的非洲。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回味这特别的一天时，我又想到下午她津津有味啃着烤老鼠的画面，我几乎都忍住了自己，不过，最后还是冲动地向尼可儿扑了过去，那是一个难忘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