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梦魇之地下实验室（上）
理科实验楼的走廊没有灯，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牌在一片漆黑中泛着黯淡的绿光。
洛雅从体育器材室出来后并没有直接离开，她跌跌撞撞躲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捋着扶手坐在了台阶上。她感到虚脱、发抖，实在没有力气走路了。而且刚刚刺伤戴晋时她身上沾了不少血，她不想这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现在思绪混乱，还没想好该怎么办。虽然自己是受害者，但她知道实际情况不一定对自己有利。
戴晋和徐冉合谋算计她，她捅了戴晋一刀，打了徐冉一顿。这对狗男女或许正在给各自的父亲打电话，商量如何倒打一耙追究她的责任。想到这，她反倒不怎么后悔刚才的冲动。还有什么比捅他一刀和打她一顿更实际更过瘾的呢？她见识过陈天丽的嚣张跋扈、一手遮天，对跟官二代、富二代打官司不抱任何希望。彭校董最多充当个和事佬，于情是看在多年的师生情分上，于理是不能让刚刚杀青的电影深陷负面新闻。但归根结底，他不可能不向着徐冉。
洛雅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渐渐地，周遭的黑暗让她趋于平静，于无声处，她突然想起，这里是理科实验楼，是她和杨湛心照不宣频频见面的地方！这里曾有她昔日的向往、今日的回忆，如今在这里经历这样的屈辱，这样的安排实在恶毒！她感到一阵委屈，忍不住落泪。
好在洛雅哭得克制，也哭得机警。哭泣之余，她的余光突然感到一丝光亮，扭头一看，是左下方储藏室的门缝。那光亮极其微弱，但在一片黑暗中却尤为显眼。
洛雅所在位置是理科实验楼的一楼楼梯间，楼梯往上是二楼，往下半层便是储藏室的门。而通往储藏室的半层楼梯，也就是洛雅左边的位置，有一扇常年上锁的铁栅栏门。印象中，她从未注意过这个地方，也从未见这扇门打开过。
现在的情况是，外面的铁栅栏门上着锁，储藏室里面却有人开灯。她觉得蹊跷，赶紧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抹干净，起身脱掉高跟鞋，轻手轻脚地躲到一层半的楼梯拐角，然后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没过一会儿，储藏室的门便开了，从上楼的脚步声判断，上来的应该是两个男人，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随后钥匙声响起，紧接着铁栅栏门被拉动。与此同时，洛雅还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这批‘星夜’生产完，原料也用得差不多了，下一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说的也是，老板们也真是，瞎折腾什么供货商！原料不行，就算杨湛在世也没用！”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咱俩把这些装上车，抽根烟再回来！”
“行，咱们走。”
星夜！？杨湛！？这两个关键词让洛雅为之一惊。她知道《星夜》是梵高最著名的代表作，前不久从杨湛临摹的《花瓶中的十四朵向日葵》里找到的写满化学公式的草稿纸也瞬间浮现在眼前。她当时就觉得事情非同小可。难道是徐冉歪打正着，这里真的藏着杨湛不为人知的秘密？待那两个男人走远，楼道里又恢复了黑暗寂静。洛雅光着脚回到一楼，发现铁栅栏门没关，储藏室的门缝依旧透着灯光。她掏出手机，想给陆憬然打个电话，却发现出门前满格电的手机竟然没电了。他们一根烟的功夫，应该也够了。洛雅这么想着，便提着高跟鞋穿过铁栅栏门，悄悄溜进了储藏室。
乍一看，这间神秘的储藏室并没有什么特别。里面有几套闲置的课桌椅，还有几个教师办公室里常见的文件柜和置物架，上面堆满了化学相关的书籍和实验用品。洛雅很快发现，这些化学相关物品，已经远远超过高中化学课的授课需求，显然不是给学生准备的。而这间常年上锁的储藏室，里面几乎没有什么灰尘。洛雅心跳加速，艰难地咽着唾沫，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赶紧撤退，却在开门时撞到那两人刚从上面下来。
洛雅这才看清那两人的模样，一个身材瘦小，满口龅牙；一个相貌丑陋，满脸麻子。那麻子对洛雅微微一笑，举起一团卫生纸在她面前晃了晃：“美女，乱扔卫生纸不但不文明，而且还会给自己惹麻烦哦！”
原来洛雅刚刚躲起来的时候，不慎将擦鼻涕眼泪的卫生纸掉在了楼梯上。这两人离开时注意到一片漆黑中竟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捡起来发现还是湿漉漉的，便故意说抽根烟再回来。他们连门都没锁，就是为了引洛雅进储藏室，把她堵个正着。
洛雅已然吓得欲哭无泪，她预感到自己今天必死无疑。刚刚还抱怨上天待她恶毒，没想到真正恶毒的竟是现在！直接先奸后杀不就得了，干嘛圈套一个接一个？死都死了，何必还要侮辱智商？眼下她被面前这两个丑陋猥琐的男人步步紧逼，只能一步一步退回到储藏室；这两人笃定她逃脱不了，所以并不急于动手。
龅牙问道：“说说吧，你是谁，到这来有什么目的？”
洛雅努力沉住气，佯装淡定道：“我是杨湛的女朋友，彭祖民的干女儿。”
龅牙和麻子对视了一下，直接确认道：“这么说，你就是那个洛雅？”
洛雅心想保命有戏，故意态度傲慢地回答：“你们最好给我干爹彭校董打个电话。”
没想到龅牙和麻子齐声大笑：“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还是给你干妈陈院长打个电话吧，这可是大功一件！”
麻子说着便掏出手机给陈天丽打电话，洛雅知道自己一线生机都没有了，气得把手里的高跟鞋狠狠扔了过去，砸在了麻子的脸上。死就死！洛雅豁出去了，死之前也要痛快一下！她一溜烟跑到里面，见东西就扔，见玻璃就砸，更是把装玻璃器皿的柜子打开拽倒，里面的烧杯、量杯、试管、球形漏斗、冷凝器、蒸馏头……纷纷碎了一地。龅牙和麻子没想到洛雅剑走偏锋，两人围追堵截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制住，麻子的双手刚要伸向洛雅的脖子，墙壁上的书架突然发出声响，慢悠悠地滑向一边。
洛雅惊愕地看到，那书架竟是个暗门。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人从里面出来，对龅牙和麻子说出一句让她不寒而栗的话：“老李在监控里都看见了，让你们把她带进去，他正好需要个活的。”
龅牙和麻子应了一声，便将洛雅架起来拖进暗门。那年轻人启动一下开关，书架便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关上了。洛雅一边哭泣一边挣扎，满脑子都是电影《黑太阳731》里的画面。
进入暗门后，又往下走了半层楼梯，这实际上是一间地下室中的地下室。洛雅看到桌上的实验仪器，还有整盘整盘的白色粉末、白色砖块，不由得胆战心惊。那个叫老李的人同样穿着白大褂，戴着遮住多半张脸的口罩。他吩咐龅牙和麻子把洛雅放开，龅牙不同意：“你在监控里没看见吗，这丫头，性子可野着呢！”
“她不会的，”老李说着摘下口罩，微笑着对洛雅说，“这点面子，洛雅同学还是给我的。”
果然，洛雅看到他的脸，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这个老李不是别人，正是她和杨湛高中时的化学老师，李修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