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卧底高蕴海（下）

三天后，高蕴海和周浩疆在一处普通民宅见面。周浩疆亲自操作笔记本电脑，向高蕴海介绍案情、分配任务。

高蕴海起初端坐在一旁，认真浏览演示文稿里的文字与照片。随着一张一张熟悉的面孔陆续出现，他的心情愈发复杂，表情也愈发凝重且不可思议。

周浩疆移动着鼠标，向高蕴海介绍“星夜”针剂的来源、成分、注射后果、调查过程。

“这是一种成分不明的针剂，注射一次四肢便会呈现出团状黄疹，看上去很像梵高作品《星夜》中夸张扭曲的星星，所以研制者将其命名为‘星夜’。”

“根据注射者描述，这种针剂的外形和致幻效果与不良物质并无明显区别，价格却比不良物质低出三成。很多注射者贪图便宜，起初并不知道自己注射的是‘星夜’。而一旦注射过‘星夜’，首先，从此以后只能注射‘星夜’，因为其他产品无法抑制黄疹蔓延；其次，无论是否继续注射，黄疹都会蔓延至溃烂，直到人体死亡；最后，因注射‘星夜’死亡的，尸检结果都是注射不良物质过量，所谓变异病毒在人体内不见踪影。所以，这是一种带有垄断性质的杀伤力极大的产品，警方调查起来也是相当费力。”

“‘星夜’1999年首次出现在美国波士顿的地下交易市场，上市之初就引起不小的轰动。2000年进入亚洲，当时亚洲警方认为产品是从美国流入的。2004年，美国警方查出‘星夜’真正起源于已故美籍华裔化学家杨南屿和苏珊的实验室，而杨南屿夫妇1998年车祸去世后，他们的独生子就一直生活在天江。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他。”

高蕴海睁圆了眼睛，脱口而出：“杨湛！？”

周浩疆毫不意外他会有如此反应，继续道：“没错，就是你的高中同学——杨湛。杨湛，生于美国波士顿，父母均是华裔化学家，他本人也是化学天才。根据美国警方提供的资料，杨湛由于过早接触放射性物质，十岁时出现细胞变异，杨南屿夫妇救子心切，设法为儿子续命。他们先从杨湛身上提取变异细胞，经过一系列处理后改变细胞的性质，再将其与不良物质融合，制成针剂注射回杨湛体内，从而达到遏制变异细胞、缓解病情的效果，副作用之一就是四肢上的团状黄疹。后来，‘星夜’的秘密被杨湛的前主治医生戴维森知晓并出卖给美国当地黑爪党，杨南屿夫妇也为此引来杀身之祸。父母去世后，杨湛被姑妈接到天江——这就意味着，亚洲出现的‘星夜’未必是从美国流入的。”

高蕴海疑惑道：“您的意思是，杨湛把自己救命的药当做商品给卖了？这说不通啊！”

周浩疆回答：“杨湛因为父母双亡才投奔他的姑妈，不可能随身带着用不完的药。他只要想活命，就必须自己动手配制‘星夜’，而且他也具备这样的能力。当初害死杨南屿夫妇的戴维森和黑爪党早就因为暗杀和内讧消失得一干二净，美国最初的那批‘星夜’也早已消耗殆尽。而亚洲市场屡屡出现的‘星夜’，不良物质的剂量始终在增加，病毒活跃程度却在降低，这说明杨湛的病情在不断恶化。可惜2004年我们查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难怪了，上学时我就觉得杨湛不像是个简单平庸的人。”高蕴海盯着杨湛的照片，发自肺腑地感慨着，“不过这么大的案子他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背后肯定还有一个巨大的组织。”

“杨湛一死，我们对‘星夜’的破解工作也进入了死胡同。在这个组织中，杨湛应该只是一个掌握核心技术的角色，其他提供条件、获得利益的人都颇有来头，给我们破案造成相当大的阻碍。我们现在锁定华爵皇宫夜总会是破案的关键，曾经有卧底在牺牲前留下遗言，说华爵皇宫有一个地下实验室，只有核心人物才能进去。地下室有一套自毁系统，一旦事发，顷刻爆炸，破坏力不可估量，直接导致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上级要求务必先占领自毁系统再行动——这就是你的任务，占领华爵皇宫地下室的自毁系统。”

“明白！”高蕴海的回答简短而明确。

“记住，一是调查炸药分布情况，二是调查实验室虚实。这些我单独跟你细说。”周浩疆说完单击鼠标，洛雅的照片赫然出现。“这个女生你认识吧？能说说她和杨湛是怎么回事吗？”

高蕴海认真回忆道：“杨湛这个人很孤僻，要不是因为洛雅喜欢他，估计我都不知道年级里有他这么一个人。杨湛对洛雅一直躲躲闪闪，两人肯定从来没确立过恋爱关系。不过他应该是喜欢洛雅的吧，高考前还跟洛雅约定一起去成都上大学。没想到他因为给洛雅庆祝生日回家晚了忘了吃药，突然就去世了，这件事对洛雅的打击相当大。”

周浩疆点点头：“以杨湛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去成都上大学，他这么做应该是想让洛雅放弃。洛雅现在的男朋友你认识吗？”

高蕴海知道对方指的是戴晋，便说：“我知道那个人，我跟他不熟。不过我哥们跟他是邻居，能住那个小区，估计家里挺牛的。”

“他叫戴晋，是戴国安的儿子，洛雅还真是个核心人物啊！”周浩疆说得意味深长，随即又问：“你对你的母校敬仁高中了解多少？”

“周队，我怎么觉得您在审犯人呢？”高蕴海调侃道：“无论是洛雅还是敬仁高中，我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尤其是洛雅，我对她的是非观很有信心。”

“那好，必要时我会通知你联系她。先说说你对敬仁高中的了解。”

“敬仁高中……就是一群有钱人投资开的学校。对了，听说校董彭祖民是杨湛的姑父！”

“确切说是前姑父，彭祖民和杨湛的姑妈陈天丽在前两年离婚。”周浩疆严肃道，“好了，接下来我要介绍的这几个人，你务必要记清楚，他们都是本案的重要嫌疑人，也是你未来会接触到的人。我先从敬仁高中说起，敬仁高中曾经有三个股东，汀兰文化的彭祖民，就是你们的彭校董；华爵集团的华凤姝，就是华爵皇宫夜总会的董事长；丰泰制药的冯昂，跟彭祖民的前妻、杨湛的姑妈陈天丽交往甚密。彭祖民后来高价买断了其他人的股份，这才把敬仁高中占为己有。他的前妻陈天丽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前院长，在任时提拔过的人很多，所以她退休两年势力仍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高蕴海一边点头一边看着屏幕上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谱，大脑高速运转着。

“这个人叫方海林，华爵皇宫的二把手、彭祖民的老朋友、朱宝亮的顶头上司。我们可以确认，杨湛配制‘星夜’所需要的原料就是他联系M国的贩子提供的。”

“那这些事跟洛雅有什么关系？”

“根据卧底提供的情报，实验室前不久发现了一张有书写痕迹的空白草稿纸，杨湛生前很可能已经研制出了‘星夜’的解药。但他们把实验室翻个底掉都没有找到，上面那一页很可能被杨湛藏了起来。你的另一个任务就是尽可能留意这件事，洛雅和杨湛关系不一般，看看能不能从她那得到什么意外收获。另外，洛雅现在的男友叫戴晋……”

“是戴国安的儿子——您刚才说了啊！”

“我现在要说的是，这位戴国安，跟陈天丽是旧相识，这一点你也要注意。”

“知道了……不过周队，”高蕴海一副消化不良的表情，“一下子从校园言情剧切换成社会警匪片，您得容我适应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