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汤包 01
听说晋升为县令夫人的尹小葱要摘山果，一大早县衙门口便排满了人，大喊‘选我’‘选我’。尹小葱听说有百姓堵在门口，都影响到赵承郎办公了，就让喜鹊出去把人领到后门。
“别急，都别急，挨个排好队---第一个，你---叫什么名字---”
喜鹊将人一一登记在册后，才回去禀告晚起梳妆的尹小葱。
“差不多一百多个呢，夫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无妨。人多早点结束就是。”尹小葱放下口脂盒，披上外衫，往外走，“喜鹊，把那些人分成两拨。手脚麻利的负责摘，个头高大的负责搬运。让他们注意了，搬运的时候小心点，别闪了腰。”
“好嘞。”喜鹊跟上去应道，“夫人，你不打算去山上吗？”
“去，晚些再过来。今日你独挑大梁，可不要叫我失望啊。”
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喜鹊应该能办好。
“夫人放心好了。夫人交代的，奴婢一字不差地记着呢---”
喜鹊说完，拿着册子往后门去。
——
尹小葱一路绕到县衙大堂内侧小门，观看赵承郎审案子。一女人在堂下哭哭啼啼，两兄弟互相指责，都说女子爱的是自己，对方是刻意插足。赵承郎脸色不太好，显然也是着了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唐师爷多次在他耳边耳语支招，都被他摇头否定了。
“大人---大人---”尹小葱压低声音唤他。
赵承郎循声看过去，见是自家娘子，忙道：
“休庭一炷香，稍后再审。”
进了内堂，赵承郎问尹小葱：
“夫人可是有话要说？”
“我看你好像有难处，不如让我来审吧。”她还故意搅乱，摘下他的官帽盖自己的头上，两眼放精光，道，“家庭琐事，胡搅蛮缠，我最在行了。”
不用想也知道，尹小葱肯定是手痒好奇，想威风一把。
“成---”说着，他把官帽拿了回来，戴正了。官帽这东西，可不能随便戴。怕她忘了分寸，惹出乱子，便又叮嘱道，“尽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结果她一上堂，开口便让堂上堂下众人哗然：
“既然你两个都中意，那就两个都嫁了吧。我看你气色红润，一女侍二夫应该不成问题。”
“天底下哪有一女侍二夫的。”兄弟俩异口同声叫嚷道。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尹小葱转身对堂上的赵承郎说道，“大人，宣判吧。我掐指算过了，后天就是良辰吉日，就让他们三个完婚吧---”
“岂有此理！”哥哥大怒，“哪有你这样瞎判的---”
“我瞎判？那还不是瞎告在先！我问你，你，还有你，你们把公堂当什么了？你们家祠堂啊！两兄弟为一女人大打出手，这等丑事，说出去都丢人，还敢大肆宣扬。你不仅丢你的脸，丢你父母的脸，还丢尽了我们凉城县的脸！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不告了---”
量他们也不敢再纠缠，这世道谁有胆子一女事二夫啊！这要是传出去，那是要戳断脊梁骨的！
“你们说不告就不告啊！各打十大板，看你以后还敢瞎告不！”
当然，后边的话是说给别的百姓听的。
——
退堂之后，唐师爷对尹小葱佩服得五体投地，道：
“夫人方才那番话，言语措辞虽然凶猛，却极为有效---”
“那是自然。这种人就不能惯着，别把公堂弄得跟逛大街似地，什么人都跑来溜一圈，那大人还不得过劳死啊。一群刁民，想让我当寡妇，没门！”
“咳咳咳---”
被她凶猛措辞惊到了赵承郎被茶水呛到了。唐师爷一看形势不对，心想还是赶紧走吧，继续留在这里，指不定夫人又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他就是想接也接不了啊。
这唐师爷一走，内堂里就只剩下尹小葱和赵承郎两个人了。
尹小葱习惯性地环住他的脖颈，嬉笑道：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啊？”
“嗯---”
他搂紧她的腰，低头正要亲吻她，却被她笑着捂住了口，制止了。
“还是晚上再谢我吧，要是被外人看到，硬给我扣个淫乱公堂的罪名，我可承受不起---”他还在想这‘淫乱公堂’什么鬼，‘淫乱后宫’倒是听说过，估计是她自己造的。随后她又说，“记得吃午饭，我要出门，去山上看看，山果摘得如何---”
“记得带上侍从。”
没有人在她身边跟着，他不放心。
“知道了，多谢相公。”
说完，她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似地吻了一下他的唇，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内堂。赵承郎摸着被她吻过的唇，油油的，香香的，是口脂。
——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山里。有的站在下边用竹竿打，有的负责捡，还算有序。她到处找喜鹊，发现喜鹊和四五个百姓围成了一团，就走过去，问：
“出什么事了？”
“夫人来了---”喜鹊的愁眉当即舒展，道，“这位小哥采摘的时候没站稳，从石头上摔了下来---说是扭到了脚，动不了了---”
“是吗？我看看---”尹小葱蹲下身来，准备去撩小哥的裤脚，却被小哥避开了。此时她才想起，男女有别，还是注意点为妙。于是她只好站起来，对其它几个人说，“把裤脚撩起来，我看看---”
既然不让她撩，让别人撩总可以吧。
“脚踝肿了---估计是伤到了筋脉---你们几个扶他上马车，先送去柳大夫的医馆看看。”
待小哥被扶上马车后，尹小葱将喜鹊叫到跟前来，道：
“你跟着一起去。如果伤得严重，肯定是需要静养的。问下他家里有多少人，按柳大夫说的休养时间，先把口粮送过去。再酌情给他五十到一百铜钱，应该够了。”
“夫人想得真周到，我这就去。”
喜鹊不想称赞都难呐，放眼凉城县内，只怕没有第二个像尹小葱这样体恤下人的了。尹小葱坐在大树下休息，看见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提着一小筐山果从小道上下来，连忙站起来，问：
“这是谁家的孩子？”
“真是不好意思，夫人---”驼背父亲连忙跑过来，解释道，“我那婆娘染了风寒，怕传染给他们。我们是外地人，也没个亲戚帮忙---只好将他们带在身边---”
驼背父亲以为尹小葱对孩子不满，所以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染了风寒啊，有去看大夫吗？”
驼背父亲低下头，好半天才说：
“不算很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严不严重你说了可不算，得听大夫的。回去后，带你家娘子去柳氏医馆，相关费用记我账上就行，就当是我付给小家伙的工钱吧---”
如此，驼背父亲才展露笑颜，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道：
“多谢夫人---”
“不过，山里危险，能不来就尽量不要来。我最近新收了几块积水田，明日我让喜鹊领你过去。”
“多谢夫人---”
不过，尹小葱认为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应该去私塾读书识字。她还特意派人去查探了一番，私塾费用昂贵，不是寻常人家能承受得起的。再者，穷苦家庭也不希望孩子去上私塾，他们每天赚的钱，也就管个温饱，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拿来支付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