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归宁 03
进了客栈，尹小葱得知苏夫人预订的是下等房后，又开始不满了。
“换上等房。我们三个人，一间房哪够啊，再加一间。”
“好嘞。只是这钱——”
“吃的住的喝的穿的用的，都记苏夫人账上。”
“成！”
掌柜让小二领他们上楼，尹小葱又非常自觉地开始分配房间，对赵承郞说道：
“你睡左边那间，我和苗苗睡这间——”
“就---就不劳烦少夫人了---”怎么忽然间多了个爱称！谢苗边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便尬笑道，“奴婢——站外边就行了——总得有人守夜吧——”
“那怎么行呢。”尹小葱一把揽住谢苗的肩，继续调戏道，“这夜黑风高的，太不安全了。还是跟我睡吧，我会保护你的。”
“奴婢---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
“就知道逞能，瞧你这腰，还没我胳膊粗呢，怎么照顾自己啊。”调戏不成，她又改恐吓，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一带常有地痞流连，像你这样的嫩草，还是不要露头为好---小心被啃得连根都不剩---”
红晕唰地一下蹿到脖子根，谢苗又怕又羞，心想这要是被老夫人听见了，怕是要把少夫人拎去浸猪笼吧，憋了好久才可怜兮兮地央求赵承郎，道：
“大少爷，你倒是管管少夫人啊---”
“管我？他---”敢！
嚣张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承郎强行拽进屋，而谢苗则极为配合地关上门，独留二人以毒攻毒。
——
“松手，赶紧松手！没看见我在逗小妹妹嘛---敢坏我好事，又想吃拳头是吧？我今天不把你喂肥了，你就不知道小锅儿是铁做的！嗷---”她惨叫一声，拳头还没打出去呢，就被他拽过去直接送嘴里。手背上两排齿痕绘成两轮弯月，像极了幸灾乐祸的笑眼。“属狗啊，咬我作甚？”
“吃拳头。”他一本正经地说。
“好哇，我就让你一次吃个够。”尹小葱转身而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端了整整十二只猪蹄，有红烧、椒盐、麻辣三个口味，威胁道，“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上床！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敢浪费，有你好受的！我困了，先睡了。”
估计是舟车劳顿吧，她在厨房的时候就狂打呵欠，还连连数落自己脑子进水了，就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跑去厨房忙活半天，犯得着嘛！
——
店小二给了两床被子，她全当成床垫用，这种天气哪用得着盖被子啊，铺软一点趴着也会舒服些。实在是太困了，她一沾上床便睡着了，还梦见死在树林里的那人找她哭诉，说他原来就住在这间客栈，因为凿壁偷光，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才被人挖去双眼，砍掉手臂，抛尸林中。死者还想多说一些，鬼差来了。鬼差带走死者的同时，还警告尹小葱说，借尸还魂乃大罪，切勿执迷不悟。
尹小葱正想追上去跟鬼差理论，昔日小鬼却不知从哪里蹦出来，道：
【别去，他们唬你的，不要相信他们。我投胎之前打听过了，根本就没有自杀有罪要交罚款的条例，他们就是闲得慌，看你长得漂亮，刻意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奶奶的！敢骗我！”她骂骂咧咧地醒来，赤脚冲到窗边，想着赶紧死了，去地狱找鬼差算账。脚刚伸出去，她又连忙缩了回来，这里是二楼，万一死不了搞个半身不遂，最后痛苦的还是自己。仔细权衡了下，她决定去厨房找刀，噼里啪啦翻了一通，最后找了一把还算锋利的杀猪刀，用磨刀石来回磨锋利了，才带回卧房。“好勒，准备好了，深呼吸---吸气、吐气---三、二、一！”
闭上眼睛，对准心窝用力刺下去！
“夫人---”
听见他唤她，她才慢慢睁开眼，刚想跟他道别呢，却发现杀猪刀还停在半空中，刀刃被他拽得死死地，鲜红的血顺着刀尖往下滴。
“要命！你抓哪儿不好，偏要抓刀刃上---”她手忙脚乱地替他处理伤口，他却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稍不留神就会阴阳相隔一般。“行了，别看我了，我不是想自杀，我就是气不过---算了算了，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下次我尽量先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再---唔---”
这好端端的，捂她的嘴作甚，怕不吉利？
“莫说晦气话。”他说。
“怎么，舍不得我啊？”她转了转头，避开他的手掌，同时以食指在他额头上恶作剧地画了三横一竖，又在两侧脸颊画了一撇一捺，并循环往复，笑嘻嘻地调侃道，“我说赵承郎，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嗯。”
他倒是坦诚得很，丝毫不遮掩。
“可我不爱你呀，我可讨厌你了。”
“嗯---”
“我们和离吧---”
“---”
“怎么不嗯了，继续嗯啊---”
“猪蹄吃完了。”他说。
“嗯？”
好端端的，提猪蹄作甚？
“你说的，忘了？”
“我说什么了我---”
“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上床。”
“我---”她又一次哭笑不得，道，“搞清楚好不好，我是让你吃完了早点睡觉，不是睡我。再说了，你手都这样了，还不安分。”
“不全是用手---”
“找死啊！睡觉！”
她又脸红了，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往床里侧钻。赵承郞不放心，将刀送回厨房埋柴火里边，见桌面上还有别的刀，也一并埋了，确认她应该找不着才回屋，面朝她侧躺睡下。尹小葱无意中睁眼，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便调侃道：
“怎么，怕我想不开啊？”
“嗯。”
“开玩笑，我像是会想不开的人吗？”
“嗯——”
“还嗯！再嗯我弄死你！闭眼，睡觉！”
嘴里说着狠话，心却扑通扑通蹦跶个不停。她不禁暗暗低咒，这赵承郎有毒啊，怎么越看越顺眼啊！为了甩掉脑子里的邪念，她干脆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他，默默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狼---五只狼---六只狼---七只---赵承郎！
“赵承郞，你给我唱首歌吧，我睡不着——”
“嗯。”
“别只是嗯啊，唱啊——”
“门前小小虾，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
“停，别唱了。你怎么会唱这首歌？”
“夫人醉酒时唱过——”
“呸！什么醉酒，分明是中毒！我是酒仙，怎么可能醉——”
“——”
心知再怎么解释她也听不进去，干脆不解释，反正时间能证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