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尘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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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星辰非昨夜(五)

白夕罗抱着莲子吃的正开心,看着张龄一反常态的没有制作他的伞,而是看着窗外在想什么。

“张龄,陆星儿不是来找你要长生不老之法吗,你给她了没有?”

张龄看着满天的繁星,沉默了很久,白夕罗无所事事的又抛起了花生米,偏偏每一个都不能准确的抛进去,气急败坏的再次尝试。

白夕罗已经习惯了张龄的说话方式,于是不紧不慢的等着他开口,张龄声音低沉,“给了。”

白夕罗顿了顿,“她交换了什么?”

“魂魄。”

白夕罗从藤椅上起身,“长生拼尽灵力才给她拼回魂魄,她竟然交换了?”

张龄回眸看她,幽深的眸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要去找长生。”

白夕罗把脚放在案桌上悠哉悠哉的,“长生不是在这附近训魂吗,应该很容易找的。”

张龄叹了口气,缓缓关上了避尘斋的大门,“长生,已经不是长生了。”

“嗯?什么意思?”

陆星儿看着自己少女的肌肤,一如以往乌黑油亮的头发,微微笑了笑,她终于又变成了少女的样子,她终于可以永远和长生在一起了。

琴声响起来的时候,陆星儿犹如听见了天籁之音,三步并作两步急急的朝琴声来处飞奔,青色的衣袂飞扬。

月色下,繁星依旧,长生仍然穿着沧澜水纹的白色袍子,可是脸却苍老如翁。

陆星儿的脚步僵在原地,长生老了,满脸的皱纹,眼睛用白绫覆住,似乎已经看不见东西了,白色的长发和胡须,在夜色下格外明显。

陆星儿一步一步走向他,直到站在她眼前,长生手里没有停下,苍老的声音开口,“敢问是谁站在我面前,如果没事赶紧回家吧。”

陆星儿双眼渐渐蒙上一层泪光,缓缓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长生微微躲了躲,收复魂魄后缓缓抚平琴弦。

“长生,我是星儿啊,陆星儿。”

长生面不改色的起身,随手一挥收回古琴,对着陆星儿作揖,“姑娘认错人了,老朽不认识陆星儿姑娘。”

陆星儿跟着长生离开,一步也不离开,长生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长生走的很慢,走的累了就不得不坐在路边休息,陆星儿跟着他,他坐下她就挨着他坐下,寸步不离。

“姑娘跟着老朽做什么,这么晚了,赶快回家吧。”

陆星儿只是盯着他看,“老伯,这么晚了,我送您回去吧。”

她声音哽咽,长生叹了口气,“我没事的,你快回去吧。”

语罢撑着石头起身,手里的竹竿轻轻的敲打着地面,缓缓离开,陆星儿跟着起身,她知道长生似乎忘记她了,但是不重要,只能能和他在一起,怎样都好。

陆星儿跟着长生回到了他的竹屋,很是幽深安静,陆星儿还是跟着他,长生叹了口气,“罢了,小姑娘,这么晚了你进来坐吧,明一早再离开。”

陆星儿苦笑着点头,“好,多谢伯伯。”

长生虽然眼盲,但是做事情丝毫不受阻碍,有条不紊的给陆星儿沏茶,陆星儿接过茶,看着飘荡的雏菊,才知道原来长生喜欢喝雏菊。

陆星儿开口,“伯伯,我该怎么称呼您。”

长生沉默了片刻,末了笑了笑,“我不记得了。”

陆星儿有些心疼,“伯伯,那您刚才是在做什么?”

长生又沉默了,良久摸了摸胡须,“我,也不记得了。”

陆星儿声音有些哽咽,“那您还记得什么呀。”

长生缓缓转过身,指着外边的天空,“我记得,我喜欢星星,可惜眼睛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

陆星儿的泪水吧嗒吧嗒的落下,每一滴都落在那杯雏菊茶里,激起一层层涟漪。

张龄坐在白夕罗身边,缓缓抿着茶,“长生为了要陆星儿的魂魄交换了自己的一切,他不再是长生,不再是任何一个人。”

白夕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瞥见张龄低沉的目光时,又生生憋回去了,然后呛的直咳嗽,“那,那陆星儿这魂魄不是白白交换了?”

张龄沉默不语,白夕罗嗔斥他,“你说你也是,你怎么不提醒一下——”

话没说完,陆星儿反应过来,“你不会,早就知道吧?”

“嗯。”

“你也太坏了,都不知道说一声的?”

张龄倚靠在椅子上,“这是他们的选择,没有后悔的余地。”

白夕罗剥开一个莲子小心翼翼的推给张龄,“您请,记得以后有什么关于我的事一定要提醒我,不许隐瞒。”

张龄盯着那颗莲子没有动,良久才深处白昔纤长的手捏起,缓缓送到嘴边,白夕罗一颗心砰砰跳,好像吃的是她的心一般。

张龄没做评价,白夕罗嘟嘟嘴,嘲讽的话还没开口,张龄突然伸出手到白夕罗面前,白夕罗蹙着眉头研究了很久,终于明白,他这是还想吃的意思,于是又剥了一颗给他。

他再伸手,白夕罗汗颜,这怎么还吃上瘾了,最后终于开口,“张龄,你不是会辟谷的吗,你还吃这些?”

张龄没说话,只是伸着手,白夕罗只好接着给他剥,他虽然吃的有条不紊,但是速度却很快,白夕罗心中咆哮:老娘的莲子!

终于一大把莲子一个都不剩,白夕罗长吁了一口气,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没办法不是我不给剥,没有了。

哪知道张龄突然指向她左手边,白夕罗看了一眼,“嗨,花生米不用剥直接就能吃,你看我的。”

于是向他展示她的独门绝技,抛花生米,一如以往,没有接到,张龄心领神会,随手捏起一颗,腾的弹起准确无误的抛进了嘴里,白夕罗看的目瞪口呆,末了尴尬的笑了笑,“不错嘛张龄,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笑着笑着自己又去练习去了,哪知道一个都没有成功,张龄看了很久,末了来了一句,“笨。”

白夕罗耳朵很灵,“你说谁笨呢!”

张龄叹气,“我教你。”

语罢从后面手把手的抓住白夕罗的手腕,白夕罗心里一惊,转头看去,张龄棱角分明的下颌赫然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