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重上玉皇 (1)
赵信被蒲失崖打下断崖后,手中挥舞长棍乱勾乱划,掉到了一片蕨藤上,将那藤网砸破,最后“砰”的落到一片冰冷彻骨的湖水里。他激灵灵的打了几个冷颤,胡乱游了一阵才爬上了岸,一时浑身疼痛欲裂。若不是得藤网阻得一阻,纵是摔到水面上,只怕也难以活命了。
他拧了几下衣服上的水渍,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大鸟怪叫,吓得毛骨悚然:“这是什么怪鸟在叫?”伸手摸索前行。
行了一阵,脚下一松,掉进了一陷坑里,用手四摸,捧到了一个头骨,吓得他一把丢掉,道:“啊?是哪位仁兄不幸摔死在这儿?今日偶遇,你别找我,来日我再给你烧长生香。”急急爬出坑,又往前摸行。
但越摸行所遇骨头越多,心下直发毛:“如何会有这许多人死在这里?”不敢再行,耳边仍不时传来那怪鸟叫声,赵信只听得头皮发麻:“莫非这怪鸟是吃人肉的食人枭?它是不是发现了我,故而叫得这般欢喜?”
拾起一块石头,向那怪叫声方向掷去,过了一阵,才不闻那怪鸟叫声了。赵信略放下心,仰头“凝望”崖顶:“这般深崖,我如何出去是好?”当下又折了一根棍子探路而行。
忽然崖顶上面隐隐传来了几声大叫:“恶贼,再往哪儿逃?纳我念奴性命来,纳我念奴性命来。”
赵信一震:“张觉?他追林灵素到上面来了么?可惜我不能上去杀这恶贼。”心下又急又怒。林灵素嘿嘿冷笑之声隐隐传来,夹杂着张觉大喝之声,二人声音越来越清晰,跟着又变得模糊了,赵信知二人奔远了,一时心若丧死。
过了一阵,张觉的大喝声和林灵素的冷笑声又隐隐传来,继而越来越清晰,最后二人声音又越来越远去。赵信顿即明白:“原来他们在绕峰而奔,奔到我这儿时,即听到他们的怒喝和虐笑声,他们奔过去后,便不再听闻了。”他一颗心早飘到了崖上,奈何却出不了崖去。
张觉追林灵素绕了十多圈后,猛地“砰砰”两响,二人似是在上面击了两掌,跟着张觉大叫道:“恶贼,有种的再和张觉决两掌,老是脱那件衫子干甚么?”赵信知道林灵素又用了“移形换位金蝉脱壳神功”躲开了张觉的掌袭,张觉追他不上,又无法伤得了他,故而出言怒喝。
赵信上不了崖,只有满怀怒火的“瞧”着崖顶,忽然一物哗啦啦的从半天掉下,落在了不远处的草丛中。赵信心存好奇,不知落下的是何物,循声过去寻找。扒开草丛,摸到了一本书册,一诧,却不知是什么书,想了一阵,随手放进了怀里。
张觉和林灵素的声音随之不闻从上面传来了,情知二人已奔到了别处,赵信无奈长叹了一声,暗暗叫恨:“我又让张觉那恶贼逃脱了。”
一念未毕,耳畔听得一声音欢叫道:“赵大哥。”赵信身子一震,道:“是范姑娘么?”范铁芙道:“是啊,是我。”赵信惊喜交集,宛如在梦中,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范姑娘,你怎么会在这深崖底下?”伸手出来,摸索到了范铁芙,抓住了她手臂,这才确信不是在做梦。
范铁芙激动道:“我遇到了岳姑娘,岳姑娘说你有难,我便急急赶来了,不见你在崖上,又见上面有石头枯枝等滑落的痕迹,想你已在了崖下,是以结了一根长绳垂下来找你,谢天谢地,当真找到你了。”赵信才明白原委,二人皆是又惊又喜。
范铁芙发觉赵信双眼有异,道:“赵大哥,你的眼睛怎么了?”赵信神情一黯,道:“我为救狐儿,自尝百草,不小心被一种‘红盆子’毒瞎了双眼。”
范铁芙“啊”的一声惊呼,久久不敢相信眼前之实:“你瞎了眼睛,如何还能复宋?如何还能迎回你的父皇母后?”赵信也黯然伤悲。范铁芙又道:“原来赵大哥你瞎了眼睛,怪不得我听别人说你拄着拐杖四处去找白姑娘,找到的却是一尊尊石像。”
赵信点点头,范铁芙问道:“白姑娘呢?如何不见了?”赵信当下将和白狐女一路西行回神女峰之事对范铁芙说了,范铁芙又悲又喜:“赵大哥,你和白姑娘成亲了么?”赵信点了点头,道:“嗯,日后我们以兄妹相称可好?”
范铁芙暗地流下了泪,道:“好,赵大哥,以后你叫我‘芙妹’罢。”赵信瞧不见她眼泪,道:“嗯,我以后便叫你‘铁芙妹子’或‘芙妹’。”他知范铁芙对自己芳心暗喜,用情极深,若不是已有了狐儿,这一生能与她相携相扶,白头与共,也是不负此生了。但他既与白狐女成亲,断不能再让她有这念头,是以提出兄妹相称,以免相处时的尴尬。
范铁芙忍住了眼泪,点了点头。
赵信问道:“银瓶姑娘呢?”范铁芙道:“我生怕一人救不了你,吩咐她继续去找人了。”赵信感激道:“谢谢你和岳姑娘了。”范铁芙道:“赵大哥还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啊,是了,赵大哥,你知道你和白姑娘离开会宁府后发生什么事了么?”赵信一震,道:“并不知呢,我正想芙妹你告诉我。”
范铁芙道:“你和白姑娘离开驿馆后,完颜亶找不到白姑娘,大怒,本来要将王伦和蓝公佐等两位使臣斩首的,后来经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等人力劝,完颜亶又见我也有救他之功,阻了迪古乃杀他,才没有治我们的罪,放我们回了大宋,并和大宋议和了,女真人尚还回了河南和陕西之地,只是却不还靖康年间被掳向北去的君臣等人。”赵信心下一悲,久久回不过神。
范铁芙安慰道:“赵大哥,看来你的父皇母后等人是需要你去迎回来的了。”
赵信点了点头,但他现下双眼瞎盲,又如何到得漠北去迎回他父皇母后?范铁芙又安慰道:“赵大哥不要悲丧,你先治好眼睛,当会有法子迎回你父皇母后的。”
赵信这才悲意稍减,记起怀里所拾的书,道:“是了,芙妹,刚才上面有一物掉下来了,你看看是什么。”从怀里掏出了那本书册,递给了范铁芙。
范铁芙看见封皮上所写三字,失声叫道:“啊,是《龙蛇诀》!”
赵信全身一震,如遭电击一般,道:“芙妹,你,你说什么?这是《龙蛇诀》?是真的么?”范铁芙忍不住欢呼跳跃,激动道:“是《龙蛇诀》,是真的。”赵信又惊又喜,双手颤抖,范铁芙道:“江湖上百多年来相争这部诀,现下终于落到赵大哥你的手上啦。”
赵信喜极而泣,说不出话来。过了一阵,范铁芙才问道:“赵大哥,这《龙蛇诀》如何会从上面掉下来?”
赵信抬头仰望崖顶,道:“芙妹,崖顶上是不是另有一山峰?”范铁芙道:“是啊,那山峰高耸入云,可难攀得紧。”赵信道:“嗯,这《龙蛇诀》是张觉和林灵素绕峰而奔并对掌相斗掉下来的。”
范铁芙奇诧不已,道:“《龙蛇诀》果然是在张觉身上,他和林灵素在上面相斗,掉到这儿来也不足为奇了。”原来张觉疾追林灵素至此时,一掌向林灵素击去,林灵素回掌相挡,两股掌力相撞,张觉怀里的《龙蛇诀》受真气激荡从怀里掉了下来,瞬即没入下面的云雾中,二人浑不知觉,又往前疾奔打斗去了。
赵信道:“我道方七佛在故京皇宫下毁了《龙蛇诀》后,便再也找不到《龙蛇诀》了,不想它仍是落到了我们的手上,芙妹,咱们一起习学这诀上的功夫如何?”范铁芙“嗯”了一声,将诀打开,心里激动万分。江湖中已盛传“龙蛇诀,朝天阙”百多年,但百多年来,这本武学宝典并未在武林中掀起多大的声息,直到十多年前重现江湖时,才惹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弄得三秦派被杀了个鸡犬不留,而大宋的江山也被女真人围困,双帝和数千人被掳北去,至今未归。百多年中能够打开此诀,一窥其貌的可谓凤毛麟角。
范铁芙当下念道:“大宋诰封皇印:唐有二十四功臣凌烟阁,宋有三十六都护武功天,得诀者皇天下,龙蛇诀,朝天阙。”下面是大大的一个玉印,写着太祖赵匡胤的年号“开宝九年”。不由脱声道:“啊,‘龙蛇诀,朝天阙’这六字并非凭空捏造,果真在上面记得一清二楚。”
赵信又悲又喜道:“嗯,这本《龙蛇诀》果然是我大宋王室之物,只是我太祖皇帝却在那一年驾崩了。”
范铁芙一怔,道:“难道这部《龙蛇诀》和太祖皇帝驾崩也有关系?”随之往下一页读去,写的却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也有丐帮、峨眉、青城、武当等派的武功,还有“移形换位金蝉脱壳神功”、“归去来兮”等盖世奇功,不由诧住了:“《龙蛇诀》怎么会有各派的武功?”
赵信想起了皇宫下暗室里的那些枯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些人可是来夺《龙蛇诀》最后被困死在室内的么?”
范铁芙道:“既然想不明白,便不要想了,赵大哥,你看我们习学什么武功好?”赵信“嗯”的应了一声,道:“由芙妹你决定罢。”范铁芙当下向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看去,一遍未看毕,忽觉天旋地转,赵信察觉有异,惊问道:“芙妹,你怎么了?”
范铁芙知是自己功力不够,道:“赵大哥你习学得了,我内力不够,只怕无法习学得。”闭上眼睛,仍一阵眩晕。
赵信一诧,知武林中也实有一些门派的武功若修为不足,是不可习学的,想《龙蛇诀》上的武功何等精深,范铁芙内力不足,无法习学也不足为奇。
范铁芙道:“赵大哥,我念给你习学罢。”赵信道:“好。”范铁芙正要念功诀。忽然脚步声响,两人走了过来,范铁芙惊道:“张姑娘?”赵信诧道:“什么张姑娘?”却听得张红拂的声音道:“姓赵的,你还没死么?”一时既吃惊又恨怒,双目如剑,怨怒狠毒的射向赵信。
赵信料不到张红拂也下了崖,惊诧不已,道:“天意佑我,并不让我死。”
范铁芙道:“张姑娘,你来这儿干什么?”
张红拂看蒲失崖将赵信打下深崖后,并不放心,离去不远即折回来欲觅路下崖,刚好看见了范铁芙垂下崖的那根长绳,遂和小蕊也垂着绳子下了崖,果然看见了赵信未死,且范铁芙还和他相处在一起,顿时妒火中烧,恨怒交加,拔剑便向范铁芙刺出。
范铁芙急忙将《龙蛇诀》塞给赵信,拔剑抵架,张红拂手臂一扬,一根软鞭向秘笈挥卷去。赵信木棍一伸,将那软鞭截住,软鞭缠住了棍头。张红拂用力扯了数下,也无法将他长棍夺下,遂长剑砍出,将赵信的棍头“噔”的砍断了一截,剑势不绝,又一招直取赵信中门。
赵信听得风响,侧身让过,张红拂又使了一招“玉女撒花”,长剑横削过来,一片剑光罩向赵信上半身。赵信身子一纵,抢先跃了开去。
范铁芙道:“张姑娘,赵大哥无心伤你,才处处让着你,且好歹也与你同舟共渡共济,相识一场,你何必要出此狠招伤赵大哥性命?”
范铁芙不提“同舟共渡”几字便罢,提了张红拂更加恨怒,她伤赵信不得,即挽起了两朵剑花向范铁芙面门递去,急如流星。范铁芙吃了一惊,“当当”两剑挡开,手臂已然酥麻。张红拂又使了两招“玉女照镜”、“隔叶好音”,第二招藏于第一招之间,招式更见巧妙。范铁芙手中之剑一下被磕飞,随之“嗤”的一声,肩头中了一剑。张红拂又“啪”的一掌将范铁芙击倒在地,剑尖指在她咽喉处。
赵信眼不能视,听得范铁芙惊呼,已知奇变迭生,当下厉声道:“张姑娘,你欲待怎地?”
张红拂道:“好说,姓赵的,刚才这小妮子给了你什么?若不想她死的便先拿出来。”
赵信吃了一惊,这本《龙蛇诀》好不容易落到了自己手中,岂能交出去?他目不能视,不知张红拂已拿范铁芙如何了,一时犹豫不决,满怀焦急。
范铁芙道:“赵大哥,你不可听她说话。”张红拂一抬手又在范铁芙的肩头上击了一掌,范铁芙痛彻心骨哼叫了一声。赵信心下一阵慌乱。
张红拂道:“姓赵的,这小妮子挺喜欢你,对你也极有情义,宁愿拼了性命也不顾,现下我便一样一样的将这小妮子的手足耳鼻等割下来,让你拿着掂量掂量是不是她的。我数三下,你若是不交,我先断她一条手臂来给你。”随之数道:“一、二……”
她见范铁芙越是不肯让赵信交出来,越是怀疑那是甚重要之物,越是想得到。赵信心下大乱:“这《龙蛇诀》是自己祖宗之物,哪里能交出去?但若是不交,又怎能看着范姑娘惨死在她剑下?”听得张红拂数到了“二”,只得道:“好,我交给你。”将《龙蛇诀》掏出。
范铁芙道:“赵大哥,你万不可给她。”张红拂伸指一点,封了她天枢穴和肩井穴,范铁芙登时动弹不得。
赵信将《龙蛇诀》一送,《龙蛇诀》平平向张红拂飘了过去。张红拂抓在手中一看,惊呆住了:“原来这竟是《龙蛇诀》么?”她见范铁芙惊神色惊慌,只知道是极重要之物罢了,哪里想得到是武林争抢了百余年的武林至宝《龙蛇诀》?一时又惊又喜,拿着《龙蛇诀》的手也颤抖不已,旋即将《龙蛇诀》往怀里一放,哈哈大笑起来。
赵信和范铁芙莫名其妙,不知她笑什么。张红拂仍大笑不止,道:“《龙蛇诀》落在我手上,我练成武功后,定能成为武林至尊,到时天下英雄莫不听从。嗯嗯,你们给了这本秘笈给我,很好,不过,我神功尚未练成,若是走漏了风声,我张红拂岂不成了众矢之的?到时难免计梦不落空。”
赵信和范铁芙吃了一惊:“她要杀人灭口?”
张红拂一把将范铁芙提起,向赵信攻去,赵信听得剑声,挥棍拆卸,“啪”的声响,击了对方一棍,对方“嗯”了一声,似是吐出了血。但对方仍是剑招不绝,毫无避让之意,赵信出棍又击了对方一棍,对方又是哼了一声,似是受了伤,然攻来的招式仍是不绝,并不像受伤的样子。
赵信满腹狐疑:“怎地我击伤了她,她浑不像受伤的样子,招式还这等迅猛?”猛地想到什么,惊问道:“范姑娘,我击的可是你么?她,她可是提着你来抵挡?”
范铁芙道:“赵大哥,你不用管我生死了,你快杀了她夺回《龙蛇诀》罢。”赵信顿时明白过来,惊惶不已:“原来我这两棍均是打在了范姑娘身上!”
张红拂哈哈一笑,道:“赵信,你怎么不打多两棍?”她见赵信棍法精妙,正是将范铁芙迎上去抵挡,范铁芙不忍赵信乱了招式,并不出声,是以来棍均落在她身上,打得她口中吐血。
赵信再也不敢还招,情知若是还招,张红拂必又是提范铁芙去挡。张红拂见赵信顾及范铁芙性命,更加猛攻。赵信只退不攻,手忙脚乱,张红拂又一剑刺出,赵信转身侧头,这一剑便贴着他鬓发间刺了过去。
范铁芙惊道:“赵大哥,你快一棍杀了我罢,不然你也会被她害了性命的。”话声刚落,张红拂叫道:“赵信,接住这个小妮子。”提着范铁芙又纵身一跃向他刺了过去。
赵信只道她要将范铁芙掷过来,茫然不知有剑刺向他,待得剑尖及体,才知张红拂攻至,急忙着地一滚闪避,但张红拂长剑仍在他身上划了一道尺余长的剑痕,鲜血淋漓,不由大惊失色。
范铁芙哭叫道:“赵大哥,你舞棍自保,不必顾我了。”赵信的长棍已然失落,张红拂又提着范铁芙攻了过去。赵信被她踢中了两脚,心头疼痛难当,随之又被张红拂在大腿上刺了一剑,登时行动不便。
范铁芙“哇”的一下哭出声,道:“赵大哥,是我对不起你……”突然一偏头,向张红拂撞去。张红拂猝不及防,被她撞得眼冒金星,手臂一震,将她往一堵山崖掷了出去。范铁芙撞在山崖上,吐血滚下。
赵信听得声响,抢到了她身边,惊呼道:“范姑娘,你如何了?”范铁芙吐血道:“我,我被她点了天枢穴和大椎穴。”赵信抬手解开了她穴道。
张红拂和小蕊又杀了过来,赵信眼瞎又拖着一条瘸腿,范铁芙也是内外皆受了重伤,如何是她们对手?勉力的接了数剑后,只得相互搀扶着边斗边逃,又退到了湖水边。
张红拂大笑道:“你们要不要下去鸳鸯共浴一番?”赵信略识些水性,范铁芙可半点不会,望着绿油油的湖水,不知深几许,吓得手足冰凉。
赵信瞧不见湖水,但他不愿死在张红拂剑下,道:“范姑娘,我们到湖里去。”范铁芙“嗯”了一声,道:“好,我们便是死也死在一起,不落在她手上。”二人扑通一声,手牵着手跳进了湖水里。
范铁芙猛地向水里沉去,吓得手足乱蹬乱划,赵信用腿蹬了几下,浮出水面,将范铁芙也拉了上来,道:“范姑娘,你不要慌,我托着你便是。”范铁芙也知道若是心急抱住赵信反害了他性命,便只抓住他肩头衣衫,赵信手足并用,不住划水。
张红拂想不到二人当真跳进了水里,又急又怒,生怕二人逃得了性命,幸好对岸是刀削也似的石壁,二人无论如何不能爬上去,若是游回湖边,她和小蕊便可赶上去一人一剑结果了他们性命,遂候在岸边,冷冷的看着二人。
果然赵、范二人不敢游回,在湖中游了一阵后,赵信力气渐渐不支,兼之湖水冰冷,终于慢慢往下沉了去。范铁芙吓得面色大变,赵信奋力再游了两下,已支撑不住,道:“范姑娘……赵大哥当真对不起你……”
范铁芙道:“不,能和赵大哥一起死,我……”一句话没说完,赵信已沉下去,范铁芙也跟着沉了下去。二人在水中乱蹬乱划,吃了几大口水,意识登即渐渐迷糊。范铁芙想到要死了,紧紧抱住了赵信。
赵信即将气绝,双手乱划乱动,似是碰着了几根丝线,大凡溺水之人,在水中抓住什么都是不肯放手的,赵信自然也没有松手,乱拉乱扯那细线。
那细线似乎扯动了起来,范铁芙见不再往下沉去了,眼开眼来,初时尚见湖水是清绿的,然后便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见,似是进了一个大黑洞里。赵信渐渐失去了知觉,范铁芙随之也人事不省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范铁芙手足动了一下慢慢醒转,见置身在一山洞里,身后是一块巨大的碧玉,幽幽的发着莹光,一诧:“世间怎地有如此一块碧玉?难道我们已死了么?这是在幽府里?”伸手一摸,触手冰凉,原来是湖水,一下记起赵信,忙叫道:“赵大哥,赵大哥,你在哪里?”一眼瞧见赵信便躺在身边不远处,只是动也不动,吓得赶忙抢过去扑倒在他身上,叫道:“赵大哥,你怎么了?赵大哥,你快醒醒……”
急叫了几声,又在赵信腹部处按压了几下,赵信吐了几口水,终于也睁开了眼睛来。范铁芙喜极而泣,道:“赵大哥,你醒了么?……我们是生是死了?这是在什么地方?”
赵信瞧不见四周,也不知是生是死,只记得一念尚存前手里似是抓着几根细须的,难道那几根细须将我们扯进了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道:“芙妹你往四周看看。”
范铁芙转身往洞里查探几下,道:“好像这里是一个山洞,而这山洞的出口便是这块‘大碧玉’。”忽见壁上似蹲似挂着一灰影,吓得尖叫出声。
赵信忙道:“芙妹,你怎么了?”范铁芙说了,赵信一下想起了在汴京故宫暗室里的那个怪影,那怪影也是似蹲似挂在墙上,不知是人还是衣服,难道这灰影也是那日在暗室里的怪影么?手心里已惊得满是冷汗。
二人不敢发出声响,范铁芙凝神向那怪影瞧去,瞧不清壁上那灰影是何物,只见几条长物垂了下来,一直通到洞口处,落进了湖水里。
忽听得一声音道:“你们是何人?如何到这儿来?”正是那灰影发出。赵信吃了一惊,但听那灰影声音并非是故京地宫里的那人,忙躬身行了一礼,道:“晚辈赵信,被人打下崖来,打扰前辈之处,望原宥则个。”范铁芙也自报了姓名。
那声音道:“你姓赵?和朝廷可有瓜葛?”赵信想了想,不敢将实情相告,道:“晚辈祖上均是佃农,晚辈斗胆想问前辈,前辈是人是鬼?我们是否还活着?”
那声音道:“老朽自然是人了,你们拉得老朽很痛。”赵、范二人一愣,继而大喜:“啊,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没有死。”范铁芙道:“前辈,我们何时拉你了?”
那老者不答,问赵信道:“你的眼睛如何了?”赵信道:“晚辈为毒所伤,已瞧不见东西。”那声音道:“你过来,我看看。”赵信暗道:“他说话虽然慈蔼,可不知是敌是友,不过听他说话声音,武功显然远在自己之上,且先依他再见机行事。”当下循声摸索了过去。
忽两根绳子飘过来,缠住赵信的手臂和身子,将他卷起,放在一处岩石上。范铁芙只看得呆了,只见那灰影只是略动一下衣袖而已,那几根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细绳子即一下卷起了赵信,真是匪夷所思。努力睁眼想看清那灰影的形貌,可不但鼻子眼睛看不见,便连脸和头手也看不见。
不一会,那灰影道:“你毒素积聚太深,须数十年或百年的功力方可将毒逼出来。”几根细绳又卷赵信放下。赵信被那几根长细绳卷上卷下,恍如在梦中:“他当真是人么?怎地有如许的武功?他和那皇宫暗室里的怪人比起来,武功孰高孰低?”
范铁芙连那灰影的眼睛也瞧不见,而他已端详出赵信身上所中之毒,惊愕得半晌也合不拢嘴,回过神后忙喜道:“请前辈救一下赵大哥如何?”那老者道:“我不能救他。”范铁芙又要再恳求,赵信拉了拉她衣袖,意示别人岂肯轻易将百年功力相赠?范铁芙才不再多说。
那老者衣袖一动,一根绳子“嗖”的从湖水处收了回来,尾端处拉起了一条活蹦乱跳的白鱼。那老者道:“你们饿了么?且尝尝老夫钓的白鱼如何?”范铁芙诧道:“前辈便是在这儿钓鱼为食?”那老者道:“嗯。我已在此近百年了,一直以这湖里的白鱼为食。”赵、范二人又惊愕得闭不拢嘴:“怎么?前辈在此将近百年了?”
那老者道:“嗯,我记得离开皇宫时是开宝九年,现下是哪年了?”赵信几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忖道:“开宝九年?不就是我太祖皇帝驾崩之年么?《龙蛇诀》上也写着开宝九年,难道此人与这部《龙蛇诀》或和我太祖皇帝有关?”当下道:“现下已经历了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钦宗朝了,现下是绍兴年号。”
那老者点了点头,叹道:“洞中如一日,世上已九朝。”随之道:“三月桃花开江水,白鱼出水肥且鲜。这白鱼又名‘鱼白’或‘鱼乔’,形窄腹扁鳞细,肉质白而细嫩,味美而不腥,当年太祖皇帝最是喜欢吃了,当中尤以松花江产者最佳,不少人费尽心机捕来当贡品献给太祖皇帝。二位也尝尝罢。”
赵信暗诧:“这位前辈果然与我太祖皇帝极有关系,他既知道我太祖皇帝喜欢吃白鱼,想必是我太祖皇帝身边的人。”二人皆不爱吃鱼生,听他如此说了,便将那白鱼剖开,和范铁芙各自吃了一片,果然味美不腥。赵信随之明白了刚才他说扯痛之意,忙又作了一揖,道:“前辈刚才可是在垂钓,被我们抓住了鱼线,是以钓我们上来的么?”
那老者笑了笑,道:“鱼线?”将一颗石子“啪”的向洞顶弹去,登时打穿了一小孔,一道光亮射进来。范铁芙一下看清了那老者模样,只见他蹲挂在洞壁上,满身须发长垂到地,瞧不见他穿的是何衣物,也瞧不清他形貌,只隐约见一张瘦小之脸藏在须发里。而他用来垂钓的鱼线,赫然是他长达十余丈的须发,从墙壁上一直垂下来,直通到洞口里,惊诧之极,道:“赵大哥,原来你刚才在湖里抓到的是这位前辈高人的须发,这位前辈并无绳索,用须发钓鱼,他的须发有十余丈长,不用到湖边,便可在墙壁上钓鱼了。”
赵信直听得翘舌不下,世间竟有以须发垂钓的奇人?不过想他已在这洞里近百年,须发长达十余丈也不足怪,当下又向那老者作揖拜谢。
那老者道:“老朽日日在这湖里垂钓,而这洞的唯一出口也是在这湖水里,外人在外面半点也瞧不出来,须沉到水里丈许深才发觉。老朽被扯痛须发时,只道有一条大鱼上钩了,岂知拉上来的却是你们二人,也是你们命不该绝,不过你们受了伤,还受这冰湖冷气所侵,寒气入体,须得好好调养才是。这白鱼主胃气,开胃下食,去水气,补肾益脑,正宜肾炎水肿,病后体虚者食用。尤其鱼脑,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你们便在这儿好好疗伤罢。”
一言方毕,忽然一阵叽叽吱吱、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似是极远又似是极近,赵、范二人只觉一阵恶心。
那老者道:“你们快运气,将真气自太阳经运至太阴经,再自太阴经依次运向三十六大穴。”赵信见这运气之法甚奇,当下依言而为。过了一阵,便不再被那怪声所扰,道:“是前辈的大对头来了么?”
那老者应了一声“嗯”,赵信奇道:“前辈这般高的武功还有对头?那前辈打算怎么办?”
那老者道:“我已和他争斗百多年了,以前不论我躲到哪儿,总会被他找到,只有躲到这儿才得安全,不过这两年,他知我藏在这附近了,只是还不知我的具体之处,是以时常来念经咒,催大法,要逼我出去。这次就做个了断罢。”
赵信想起王念经,脱声道:“念经咒?可是和摩尼教的王念经一般么?”那老者道:“王念经之所以得创摩尼教,会念经,不过是偶然拾得他的一本经书而已,还不算他的弟子。”
赵信大吃一惊:“王念经拾得他的一本经书已然打遍武林无敌手,竟然连他的弟子还不算,那他的弟子岂不是更厉害?前辈的那个对头又是何等了得!”那老者点点头,默然不语。
范铁芙也暗惊不已,这位前辈已百多岁了么?又向他打量了一眼,果然见他肌肉干瘪,以他这等内功深厚,若只是八九十岁,必定尚鹤发童颜,不知他有何法子这般长寿,当下道:“前辈真是高寿,若是换作别人,六七十年前早已作古了,老前辈能说那对头是谁吗?”
那老者顿了片刻,道:“我与他皆已行将就木,不提也罢。”
这时那叽叽吱吱、嘻嘻哈哈的怪声更加大响,那老者面色突变,道:“他终于要寻到这洞前来了。”赵、范二人低呼一声,难抵怪笑,气为之窒。
那老者道:“你们在这儿,万不可出去。”长须一卷,将二人提上了他旁边的一凹处,然后数掌向上击出,只听砰砰几响,一块大石应声而落,露出了仅容一人穿过的洞口,原来那洞顶已穿了,只用一块大石堵住而已。那老者双掌一撑,身子直直从洞口处窜了上去,须发长垂,他身子已出了洞口,仍有须发垂卷在地上。
不一会,洞口处“咚咚”的跳进两人,那两人不能屈膝行走,在地上直立跳跃而行,手中拿着两个怪兵器,似是招魂幡旗一般。范铁芙吓得差点惊呼出声:“僵尸?”赵信忙按住她嘴,与她低下身子躲在凹处。
那两人在洞里四看一下后,并没有仰起头来看洞顶,一纵身又从洞口跃出去了。过了一阵,那吱吱之声即远去不闻。
赵、范二人松了一口气,范铁芙将刚才两怪人进来之事说了,二人才明白那老者早料到会有人进来查看,是以先将二人藏起来,对之又加了几分感激。
二人落下地,静待那老者消息,那老者却许久不见回来。二人等得肚子大饿,在洞里寻着了一鱼钩,然后用那老者断留下的一些须发绑了鱼钩,钩了些吃剩的白鱼内脏做诱饵,放进湖水里垂钓。那些须发已结成了绺儿,是以也能钓得重物,不多时,即钓上了一条大白鱼。洞里并无柴草,潮湿一片,二人又是将那大白鱼生吃。
吃罢后,二人各自疗理身上之伤。过了数天,二人伤势好了大半,寻思出洞去的法子。一道阳光从洞顶斜照进洞,落在垂钓的湖水处,反射了数道潋滟的波光照在洞顶上,忽见洞顶上似是刻了些如剑戟般的文字。
范铁芙惊奇不已,借着波光看了一阵后,喜道:“赵大哥,洞顶上似是刻了一些上乘的内功心法。”
赵信诧道:“洞顶上如何有内功心法?”继而明白是那老者刻在这儿的,若非阳光射进来产生反射,任你一人进洞后黑幽幽一片,也不会发现这功诀,道:“那前辈将洞顶击开,可能也是想让我们瞧见这些功诀,不然他大可从湖水下出洞。”二人又是一阵感激。
赵信当下让范铁芙将那些武功心法念出来,范铁芙说了几处心法,二人顿觉好奇:“怎地这些武功心法与《龙蛇诀》上的少林派《易筋经》、《七十二绝技》和武当派的《混元大法》等那般相似?难道这刻的也是《龙蛇诀》上的武功么?”
范铁芙又读了一遍,果然是少林派、武当派等各大门派的武功心法,只是与被张红拂夺去的那本《龙蛇诀》上的武功心法又有许多不同,另有一些武功心法更加精妙,却说不上来是何派武功。
二人只觉蹊跷之极:“到底此处刻的武功与张红拂夺去的孰真孰假?”二人深知练错武功的后果,轻者气脉受损,重则走火入魔,暴毙而亡。白狐女便是因乱气岔入经脉才凝气像石的。
范铁芙道:“赵大哥,我们要不要练洞顶上的这些武功?”赵信思忖良久才道:“练罢,想那老前辈好心救了我们,当不会害我们。”范铁芙“嗯”了一声,道:“只是不知道这位老人家的名字,不能报答于他。”赵信点了点头。
范铁芙当下将少林派《易筋经》的心法念出来,赵信道:“我不想学什么少林派、武当派等各门派的武功,便学那些无门无派的罢。”范铁芙明白他恨各大门派反宋之故,遂挑了一门“五行折梅真经”念了出来:
“阴阳者,天地之道万物纲纪,生杀之本始,神明府也,积阳为天,积阴为地。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寒气生浊,热气生清。”
赵信心下一动:“难道这门武功是要让人在体内生出阴阳之气?阳化气,阴成形,阳为气功,阴为招式?寒极生热,热极生寒,这是阴阳之气互换的法门?”他一时激动之极,始知天地万物存阴阳之理,武功也不例外,茅塞顿开。
范铁芙继续道:“清阳为天,浊阴为地,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府。阳为气,气生形,形归气,循环反复,至厚则泄,薄则通,归入五脏化五气……”
过了一阵,太阳斜移,不再照在那湖水上,洞里渐渐幽暗,范铁芙便不能看清洞顶诸字了,遂到洞口处钓鱼。赵信则细细品味这些秘笈之意。范铁芙钓了两尾鱼后,无法参详功诀,早早睡了,留赵信一人仍在沉思揣摩。
到了次日,日光又照进洞里,移到湖水上时,波光又映射于洞顶,范铁芙继续念洞顶之字:
“厥气上行,满脉去形。喜怒不节,寒暑过度,生乃不固。故重阴必阳,重阳必阴。论理人形,列别脏腑,端络经脉,会通六合,各从其经;气穴所发,各有处名;溪谷属骨,皆有所起;分部逆从,各有条理;四时阴阳,尽有经纪;内外之应,皆有表里……”
赵信一时又惊又喜,这路心法不但阐明了阴阳之理,还以阴阳之气引出了五道真气,分属五行。且还阐述了许多医理,遂依法而练。他长剑抖动,阳光落在剑刃上,反射出七八道剑光照到洞顶刻字处,湖光剑光聚一起,范铁芙一片耀眼生辉,只看得呆了,拍手喜道:“赵大哥,不用那波光照映,你的剑光也将上面秘笈的字照出来了。”
过得两天后,赵信体内分出了两道阴阳之气,四下游走,有使不尽的力气,再按五行心法将阴阳二气分置东南西北中五处经络里,一道道的将这五道真气依法修练,顿时内力大盛,只觉有使不完的力气。范铁芙走近他身边,也觉他四周有一股气浪袭人,顿时明白他已练成了这门“五行心经”,喜道:“赵大哥,你已练成这门武功了,试试运内力治一下你的眼睛,看能不能将毒逼出如何?”
赵信一听也是甚喜,盘腿坐下,依五行之法运气逼毒。但过了一阵后,喟然叹了一口气。
范铁芙道:“怎么?难道这神功仍不能助赵大哥逼出毒来?”赵信道:“那位前辈说过了,要逼出我双目之毒,须近百年之功力方可,我只是练了数天而已,如何能有这等内力?”只觉浑身疲累已极。
范铁芙点点头,道:“那赵大哥你快别逼了,这很耗你的元气。”赵信道:“嗯,怪不得那位老前辈不肯替我治伤,除这伤极耗真气外,他尚有百年大仇人要应付,他岂能为我耗损上百年的功力?”范铁芙又暗地惭愧,自责不该向那位老前辈求医。
赵信又道:“纵然我练成了武功,亦难让我复明一日。”他心系白狐女,不愿再学洞顶上的武功,且洞顶上的武功已大多是各大门派的武功,纵然精妙无比,也不愿去学一招半式。范铁芙领悟远较赵信为慢,且内功根基尚浅,习学不了《五行心法》,遂学了两门《峨眉剑法》和《青城散手》,她并未将招式练熟,一时武功也没多大进展。
忽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吱吱的怪笑声,赵信担心那老者的安危,道:“我们且去看看,不让那位前辈遭了毒手才好。”范铁芙点了点头,“嗯”的一声,赵信遂托着她跃出了洞顶去。
外面风清日丽,别有天地,赵信目不能视,范铁芙则游目四顾,神情大振,当下扶赵信下了洞顶。
行不多远,范铁芙低呼一声,忙让赵信伏下身子。赵信正要问怎么了,张红拂的声音已传至:“是些什么在笑?恁地烦人,你去看看。”原来是遇见了张红拂和小蕊。
小蕊奉命而去,然过了良久,仍不回来,张红拂遂长身站起,提剑而去。
赵信问范铁芙道:“她们在这儿干什么?”范铁芙道:“她们像是在这儿练功,现下张红拂已去寻小蕊了。”
赵信不想碰上张红拂,让范铁芙另觅路而行,却呼得远处传来了两声尖叫,是张红拂和小蕊所发。赵信一惊,道:“是她们,不知发生何事了?咱们快去看看。”
范铁芙道:“赵大哥,张姑娘害你,你还要去救她么?”赵信道:“且先看过再说罢。”范铁芙只得扶着他往张红拂和小蕊所去方向赶去。
赶了里许后,范铁芙一下惊得毛骨悚然,只见迷雾中,一个个怪人叽叽嘻嘻的怪笑着,正一纵一纵地跳过来,围着张红拂和小蕊在斗。赵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范铁芙结结巴巴道:“啊,好多……好多……”赵信道:“好多好多什么?”范铁芙头皮发麻道:“是……是僵尸……”
赵信吓了一跳,随之半信半疑道:“哪里会来僵尸?你看清楚了吗?”
范铁芙道:“我看清楚啦,他们膝盖不能弯,眼睛深陷,牙齿暴突,身上脸上肌肉萎缩,脸色发白……”正说着,张红拂和小蕊又惊叫一声,原来两具僵尸从她们背后抱来,低头向她们颈中咬落。
张红拂一惊之后,反应甚速,将头一偏,长剑上刺,一下刺进了那僵尸下颔中。她回肘一撞,将那僵尸击开,然后长剑划了一个半弧,剑光一闪,向咬小蕊的僵尸砍去。只听“啊”的一声,那僵尸一段手臂掉落在地,鲜血溅得小蕊衫子红了一片。小蕊颈中已被咬中,几只齿痕宛然,火辣辣地痛,惊得哭出声,转过身将那具僵尸刺倒。
僵尸越来越多,张红拂和小蕊虽奋力杀了二三十具,但更多的僵尸从地下乱坟堆中钻出来,范铁芙只看得险些昏倒过去:“这些僵尸到底是如何来的?他们是生人还是死人?若是生人,如何像死人一般在墓穴里?若是死人,如何还有鲜红的血浆喷出?”
一众僵尸挤挤挨挨跳将过来,浓雾中不知有几十百具。赵信一时也弄不明白如何会有这许多僵尸出现,当下身子一纵,跃进了浓雾中,他听音辨形已臻化境,《龙蛇诀》上的功夫又新近学成,功力更加大增,出棍如风,只打得众僵尸嗷嗷怪叫。
范铁芙也拔剑杀死了数具僵尸,渐渐觉得头昏目眩,呼吸困难,忙叫道:“赵大哥,这浓雾似是有毒。”说完“砰”的摔倒在地,几具僵尸怪笑着,举刀剑向她砍下。
赵信吃了一惊,向她纵过去,但他瞧不见前面的一株松树,被撞跌下来。幸好他变招极快,提了一口气已毫发未损的立定身子,伸手一抄,又接住了撞掉下的几个松果,猛地弹出,只听“啪啪”几响,将那几名扑向范铁芙的僵尸打得颅骨洞穿,倒在地上。
赵信纵到范铁芙身边,道:“芙妹,你觉如何了?”范铁芙寂然不动。赵信忙一边护着她,一边叫道:“张姑娘,小蕊姑娘。”欲要救二人,但张红拂和小蕊已不闻声响,赵信大惊:“张姑娘和小蕊是被他们杀了么?”
他双眼无法瞧见东西,听不到二女的声息,无法救得二人,只得抱范铁芙逃走。众尸怪笑着他向追去。赵信以棍点地,疾住前奔,众尸却追得甚慢,不多久,竟被赵信抱范铁芙逃脱。
赵信不闻身后怪笑声,才将范铁芙放下,小心翼翼为之逼毒,幸而范铁芙中毒不深,他内力又已大增,不多时,便将范铁芙体内雾毒尽数逼出。范铁芙呕了两口黑血后,血色逐渐转红,“嘤”的醒转,道:“赵大哥,谢谢你,你又救了我。”赵信甚是高兴,道:“你没事就好。”收气撤掌。
便在此时,忽窸窸几响,似有人跳近,范铁芙抬头一看,吓得又差点瘫软,原来两具僵尸跳到了二人身旁不远处,正在不住的嗅着鼻子,显然是在寻找二人,距二人已不足半丈。
二人躲在草丛中,登时不敢再动。那两具僵尸的眼睛像是不好使一般,只管用鼻子嗅,嗅了一阵后,像是发现了二人,渐渐向二人跳近。范铁芙吓出了一身冷汗,赵信也听出了情况不妙,抓起了地上之剑。
两僵尸越跳越近,发出了唧唧的怪叫,四周的僵尸登时向这边跳来。赵、范二人立知已被僵尸发现,正要挺剑刺出,一阵山风忽呼地吹至,将弥漫在众僵尸身遭的黑烟往后吹散了许多。
众僵尸突然惊恐无比,又两口山风吹来后,众僵尸惊惶失措,猛地掉头转身追黑烟去了,再不向赵、范二人围拢。赵、范二人惊诧不已:“他们怎地走了?难道他们离不开这黑烟么?”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发觉全身衣衫已惊湿透了。
众尸追黑烟而去,追了一阵后无法追得,黑烟渐渐散去,众尸立时怪叫而呼,乱冲乱突,过不多时,纷纷倒在了地上不动。
范铁芙看得目瞪口呆,对赵信说了,赵信也惊愕不已,片刻后才道:“想必这些僵尸已中毒,而这些浓雾正是解他们身上之毒的,是以浓雾到哪儿,他们就到哪儿,若离开浓雾,便毒发而死了。”只觉此事闻所未闻,骇异之极。
赵信又助范铁芙调运一阵气息,范铁芙恢复了力气,二人又回到战僵尸之处,打探张红拂和小蕊的下落。但寻了许久,并不见二人尸体,连那些被杀的僵尸也不见了,只剩一些湿渍。
范铁芙奇道:“赵大哥,怎地被我们杀死的那些僵尸都不见了?难道是有人来将他们抢回去了么?”
赵信道:“我想不会,你再认真看看。”范铁芙又四下寻找了一遍,仍无所获,道:“什么也没有啊,只地上四处有些湿漉漉的。”
赵信变色道:“地上当真只一滩滩湿渍而已?”范铁芙道:“嗯。”赵信脱口道:“难道那些僵尸已化成水了么?”范铁芙顿时又吓得毛骨悚然,道:“那些僵尸中的毒……竟这般厉害?”
赵信点了点头,道:“不然那些僵尸纵可拾得些身子回去,一些断手残脚又怎能全都拾回去?且拾回去干什么?另外,这些僵尸看起来也不会拾尸啊,必是他们离开了雾烟后,所中之毒发作将他们化掉了。”
范铁芙犹自惊悸道:“若不是赵大哥你给我逼毒,只怕我也要化成水,连衣服也不剩了……”猛地想到张红拂和小蕊,道:“啊,张姑娘和小蕊是不是也被这些僵尸毒化成水了?”
赵信一震,道:“或许有这可能,不过这些僵尸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了?”范铁芙道:“他们原来躲在墓穴里,随雾而来,又随雾而去,始终裹于浓雾中的。外人进了浓雾中,便被毒倒,幸而赵大哥内力深厚,才免受毒害。”
赵信道:“不然,我是新进雾中不久,若斗得久了,怕我也是难免被毒害的了。啊,是了,他们会不会也躲进了墓穴中?”
范铁芙看着眼前的一片荒坟,顿时又后背发凉。赵信猛地想到了什么,颤声道:“莫非……莫非这就是江湖上传闻的‘清风尸派’?被我们遇上了?”
范铁芙吓得身子也有些打颤起来,道:“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遇上清风尸派弟子?江湖上不是数十年没有清风尸派的传闻了么?我们怎么可能遇上清风尸派弟子?……”一边说一边游目四顾,舌头也有些打结。
赵信虽然也有些头皮发麻,仍是道:“不,我们可能当真遇上清风尸派弟子了,清风尸派并没有亡,它……它就躲在这儿,他们要对付那位前辈高人,所以一直没有再现身江湖,而是在找这位前辈……”
范铁芙颤声道:“这般说清风尸老尚活着?他……他能驱尸还阳,作恶多端,武林中无人能敌……”二人瞬即想到了这位前辈高人的对头,齐声道:“啊,这位前辈高人的对头便是清风尸老!也只有清风尸老才能让这位前辈高人如此忌惮,躲了百年,怪不得他让我们不要出洞去……”不由惊恐震住。
赵信想起了当初孙公貌假扮清风尸派来三秦派抢诀,冷笑道:“那个孙公貌真是不自量力,若是他们遇上真正的清风尸派,便是十个百个药菇门也被灭了。”
范铁芙点点头,道:“赵大哥,那我们如何是好?”赵信道:“清风尸派人多势众,使毒厉害诡异,清风尸老的武功又深不可测,不知道那位前辈高人能不能对付,咱们且到墓穴里一探究竟,说不定能帮上那位前辈一把。”
范铁芙只得硬着头皮扶他到墓穴里去看,发现这些墓穴里面均是一个个空洞,竟甚是宽敞,有的连成一片,有的有数个出口,如巨大的鼠洞一般,还留着一股怪味,已不见众僵尸的影子。
赵信道:“看来他们已离去了,不知又去了哪儿。”范铁芙道:“那这些墓洞又如何来的?”赵信道:“想必这儿以前或许真的埋有死人,他们将棺木等挖出后,又将墓穴扩大,做成了栖身之所。那位前辈被他们逼出来后,便追前辈去了。”
范铁芙又吓得瑟瑟发抖,道:“既然那位前辈和张姑娘、小蕊都已无下落了,我们先离开这儿罢。”
二人遂从墓穴中走出来。范铁芙重见天日,才吁了一口气,道:“是了,赵大哥,我忘了跟你说了,我遇到岳姑娘往这儿赶来时,听得黄教萧天门使等人暗中议论,说他们的少教主在七月十二日登位,你要不要去看看?”
赵信想起了那个将自己打下来的蒲失崖,道:“那个蒲少教主登位也没什么好去的,只是不知张觉会不会到玉皇顶上。”
范铁芙道:“那我们且先想法子出去参加黄教之会罢。张姑娘和小蕊姑娘日后再寻找了。”赵信“嗯”的应了一声。
范铁芙引赵信来到了当初她下崖之处,发现那根绳子尚在,张红拂和小蕊并没有将之毁去,看来她们二人也怕出不了崖去。赵信过去扯了扯绳子,见甚是牢固,便是两人齐登攀也是无恙,当下让范铁芙先攀,然后跟在范铁芙下面再攀,以备接应。过了一个多时辰后,二人终于上了崖来。
二人又易容化装一番,范铁芙将赵信化装成了一个驼背老头子,赵信笑道:“范姑娘,你化装成什么好?若是一个驼背的老头子带着一个美貌姑娘,人家岂不大骂我这个瞎眼的老头儿不正经?”
范铁芙脸一红,道:“那我化成什么好?”赵信道:“你便化成一个白发老婆婆罢,和我这老头儿正好一对。”
范铁芙眼中闪出一丝异样的光彩,脸上更加红了,心下喜滋滋地,道:“好,那我就化成一个老婆婆,伴在你身边。”将些莲蓉、胶泥、蜂蜜、灰浆等物事抹在脸上,不多时已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二人往玉皇顶方向而去。
包世屠和何愁人找到蒲失崖后,去寻萧洞天等人,不久即遇到了,原来萧洞天等人追不上张觉,也回头寻找蒲失崖和包世屠、何愁人三人。
包世屠道:“萧东使,我们如何是好?”萧洞天道:“我们虽失了张天门使踪迹,但他也知道我们在后面追寻他了。我们一路上做下暗号,如他能看见,当会上玉皇顶来找我们的。”
蒲失崖一时不明所以,许逍道:“我们留下记号说你要登教主之位了,他不会不回来拜见你的。”蒲失崖想能见到这位叔叔,欢喜之极,道:“那咱们快上玉皇顶去罢。”众人均点了点头,启程往山东而去。
数天后,萧洞天等人到了玉皇顶上,顶上有数间房舍,是萧洞天在数年前偷偷让黄教弟子建的,蒲燕阳的鹅庐也尚在,只是更加残破,草絮飘飞。
此时天色已然大暗,众人见房舍凋敝,四处黑沉沉地,无一人影,均有些心酸凄然。萧洞天推开一扇便堂木门,里面已灰尘厚积,众人打扫了一间便堂歇下。
当晚一灯如豆,各人殊无睡意,向外倾听有无动静,皆想着张觉会否回来。到得月影西斜时,外面传来了几声细微声响,那声响正是朝着众人所守的便堂而来。过了一阵,那声音似是到了屋顶,众人一喜,许逍道:“可是张南使到了么?”
屋顶果然一人落下,推门进来。蒲失崖只见进来之人高大魁伟,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萧洞天等人一齐站了起来,大喜道:“张南使,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张觉向众人抱拳行礼,道:“十多年不见了,众位可都好?”众人还礼,萧洞天道:”还都好。”
众人想起当年在此赶张觉和耶律念奴下教,俱觉愧然,道:“张南使,当初在玉皇顶上,我等有诸多不是之处,还请张南使能原谅则个。”
张觉想起从玉皇顶下去后,自己和耶律念奴便经历了一番劫难,终于阴阳相隔,不由黯然,道:“过去之事便不提了罢。”许逍道:“那个恶贼又逃脱了吗?”张觉点了点头。众人看他黯然,向蒲失崖一指道:“这位是少教主。”
张觉一震,道:“你是失崖?”蒲失崖点了点头,道:“是啊,张叔叔,我是失崖。”
众人当日被刘豫分别用计所擒,刘豫为得《龙蛇诀》,并不将张觉与众人囚在一起。后来刘香蝶将众人救走后,萧洞天等人不知张觉也遭擒,拥着蒲失崖匆匆逃去了,张觉也独逃一路,是以蒲失崖和张觉并未得见上面。
张觉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激动道:“想不到你已长大了。我对不起黄教,对不起蒲教主,从没在你身边抚养过你,还连累了你们东躲XZ。”
蒲失崖问道:“张叔叔,那个害你的黑衣人是谁?”张觉面色一悲,道:“他叫林灵素,曾是折梅派的弟子。”众人一震,道:“这般说,他岂不是教主的师弟?”张觉点点头,道:“是。”随之对蒲失崖道,“张叔叔无能,到现在也不能杀了他报仇。”想到耶律念奴之死,而这仇许多年依然不能报,眼中已蕴泪。
蒲失崖道:“张叔叔,你不用难过,现下萧叔叔、许叔叔等人正要光复黄教,到时倾黄教上下之力,不信杀不了他。”张觉这才似心宽一些。
萧洞天又道:“现今失崖已长大,望张南使能一同辅拥失崖,重兴黄教。”
张觉想了想,道:“蒲教主对张某恩义有加,张某粉身难报,理应扶助黄教。”众人不由大喜:“张南使回教,五天门使便又聚齐了。”
蒲失崖拍手喜道:“我自小便听说了张叔叔的故事,希望能见上张叔叔一面,现下不但能见了,张叔叔还答应重回黄教,真是太好了。”
许逍道:“张南使回了教中,我们万不可声张出去,若被人知晓了,定会惹来麻烦。”众人想起当年玉皇顶夺诀之争,仍心有余悸。
许逍道:“张南使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蒲失崖顿时满脸好奇的瞧向张觉。
张觉本不想说,但见蒲失崖如此期盼,便将他从赴童贯营中去救黄教弟子直至和此木在不周山下赌掌而输,然后追林灵素至今诸事说了出来。众人想不到他竟有如此离奇的经历,皆是惊诧之极。
蒲失崖道:“此木大师不要你守约吗?你怎可追那黑衣人而去?”张觉道:“我和此木大师打赌之时,曾约定如果我有那黑衣人的讯息,可任由我去报仇,是以我离开他也不算违约。”众人这才恍然。
萧洞天忽然低声道:“我们已教了少教主一些功夫,但张南使也知道我们武功低微,便连剑通道长、忠烈师太等人也比不上,张南使能否将《龙蛇诀》传给少教主?”
张觉沉吟一阵,道:“《龙蛇诀》已在数天前失落了。”
众人“啊”的惊呼,萧洞天急道:“如何失落了?”张觉道:“我追那黑衣人时,不知在哪儿失落了。”许逍和包世屠道:“《龙蛇诀》这等重要之物,张天门使如何能不保管好?”张觉神情甚是沮丧,人人也是垂头丧气。
萧洞天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失崖无此福份,张南使便先教他你会的那路五岳独尊神功罢。失崖练成五岳独尊神功,也是一流高手的境界了。”这五岳独尊神功是蒲燕阳在东岳所创,分授给萧洞天等五人,每人习一路,若五路合并方可发挥出这门神功的威力。
张觉点了点头。各人休歇了一阵,天微微亮了。
蒲失崖急不可待去找张觉练功,张觉看他如此勤学苦练,甚是欣喜,和他来到了日观峰上,却一下想起当年群雄在此争诀时的情景,黯然生慨:“念奴也一去十多年了,怎地眼前一切仍如昨昔?”蓦地看见了自己双鬓垂下的花白头发,才知鬓已霜,忍不住心下一阵悲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蒲失崖道:“张叔叔,你在想些什么?”张觉回过神拭去脸上泪水,道:“没什么。当年教主就是在这儿与天下群雄大战夺得《龙蛇诀》的,我一时想起有些走神而已。失崖,我们练功罢。”
二人坐了下来,张觉以五道内力将蒲失崖六阴六阳十二经络和任、督等八脉打通。练五岳神功关键之处便是各脉舒张,聚全身五道真气而发,蒲失崖未练成五道真气,是以每次练完功后,都要闭住穴道,不能动练成的真气,待得下次练功时,再解开穴道,张觉深谙练功之法,当下将萧洞天等人封住的穴道一一解开,然后将第二路心法受与蒲失崖,教他如何练气。
过了两个时辰后,蒲失崖已能将手三阴经从胸走手,手三阳经从手走头,阴阳相贯,首尾相接,逐经相传,如环无休,周而复始,周流全身,喜道:“张叔叔,你累了,先去歇歇罢,我自己练得了。”张觉也有些累了,遂下了日观峰去歇息。
蒲失崖又自行运了两遍真气,渐渐地气息做到了收发自如,要走手臂便走到手臂,走到腹间便至腹间,所至之处,浑身是劲,一时高兴之极。
忽然托地一声,从石后跃出四人,蒲失崖一惊,回身一掌扫出,欲要站起,背后“大椎”、“肩井”和“风门”诸穴一麻,已然被点中了穴道。他武功虽高,终究初出茅庐,临敌经验尚浅。抬头看去时,认得一人正是被自己打跑的冷无休,余三人携链提笼,却不知是冷魂四煞到了。
原来冷无休败去后,并不甘心,找来了三位兄弟暗中跟踪,得知众人是黄教弟子后,大喜。四人悄悄上了玉皇顶,终于一下制住了蒲失崖。
蒲失崖惊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冷无疑道:“我们是你的冷爷爷,也不干什么,你把张觉交给我们好了。”蒲失崖暗道:“他们是为张叔叔而来,我岂能将张叔叔告诉他们?”遂道:“张叔叔并不在玉皇顶上,我们也不知道张叔叔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