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蛇英雄诀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章 清风拂门(1)

谢野狐从山坡后退去,疾赶往齐云峰。

他小心翼翼来到了师妹绣阁处,见她正在里面呆坐着望外面的峰岭积雪,轻轻叫了一声:“师妹。”李如彤见是谢野狐,惊喜之极,站起身迎向他:“三师兄,你回来了么?”拉着他衣袖。谢野狐往后瞧了两眼,这才闪身抢进阁里,见阁里贴着几个大“囍”字,道:“师妹,你和二师兄成亲了么?”

李如彤脸上一红,点了点头,原来蒲燕阳被打下崖后,林灵素去齐云阁看望李如彤,李如彤心灰意冷,收拾了一个包裹欲要离阁而去。林灵素恰好上来碰见,惊问道:“师妹,你要到哪儿去?”李如彤便将心事吐出,说要远离纷争和这伤心之处,林灵素急忙劝阻,李如彤仍执意要去,林灵素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李如彤忙将他扶进了阁中,然后去找张葵丘等人。张葵丘和一众师弟赶来后,询问了一遍,已明白了几分,道:“二师兄看来心中有你,这一切还需要师妹去解。”李如彤一颗心有如鹿撞,这才知道二师兄情牵于己,本想继续离去,但见他因己而吐血受伤,心里也过意不去,遂服侍了他些日子,此后林灵素伤势渐好,李如彤与之相处日久,林灵素又时时关怀于她,才答应了和林灵素成亲。

李如彤见谢野狐神色有异,诧道:“三师兄,莫非发生甚么事了?”谢野狐道:“大师兄并没有杀害师父师娘,大师兄是被二师兄害的,杀害师父师娘的是林灵素。”

李如彤道:“三师兄,这是我亲眼所见,如何有假?”谢野狐道:“师妹你不信么?林灵素现正在峰后谷中杀人灭口呢。”

李如彤一震,道:“三师兄,你说的是真的?他要杀谁灭口?”谢野狐道:“圣周婆婆、昆仑仙翁和冷魂四煞等人,师妹若是不信,可去看一下。”李如彤道:“好,那你带我去。”谢野狐正要领李如彤下峰,忽然峰下一身影足不沾地往这边飞赶过来,正是林灵素。

谢野狐大吃一惊,忙觅处躲藏。李如彤知他们师兄弟不和,忙将谢野狐拉到了内阁后躲避。待转过身,林灵素已到了阁外,叫了一声:“师妹,我回来了。”李如彤走上去相迎。林灵素道:“我不在之时,可有什么人来过?”(作家电话:18177079823)

李如彤道:“这儿终年积雪,哪有什么人来?”林灵素道:“派中可有什么师兄弟下山去吗?”李如彤摇了摇头,道:“我在这儿足不出阁,什么也不知道。相公,怎么了?”她和林灵素成亲后极少称呼林灵素,或者仍叫“二师兄”,林灵素听得她称“相公”,大是高兴,道:“没什么,啊,是了,师妹,我前些天为你买了一支珠簪,我去取来给你,你看好不好看。”转身下峰去了。

谢野狐这才略松一口气,现身走出,道:“师妹,大师兄是被林灵素害的,你可到峰后谷中去看看,或许铁布头陀的尸体尚在,我先下去了。”李如彤也不敢留他,让他下峰去了。

谢野狐从侧坡下山,正急匆匆赶步而行,忽背后一阵风响,回头看去时,一人身子贴着积雪掠至,赫然是林灵素!心下大惊,一下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去取珠簪是假,引诱我现身是真。他早知有人在阁中了,生怕动起手来师妹起疑心,是以将计就计在此峰下等候我。”

他猜得也不错,林灵素在山谷中瞧见那只小瓶子明白是本派人所为后,思忖一番,决定先上峰来见师妹,以免事情败露让师妹知道真相。遂撇了昆仑仙翁等六人。他见李如彤神色无异,料想师妹尚没怀疑他,当下假装离去取簪,实则是伏在峰下等告密之人,果然瞧见了谢野狐下峰来。

林灵素没料到这放瓶子之人竟是谢野狐,暗吃一惊,顾忌对方武功了得,两掌猛击向谢野狐,谢野狐一个狸猫打滚躲了出去。林灵素往地上虚拍两掌,身子陡然而起,落在了一处高崖上,哈哈长笑几声,道:“三师弟,原来是你,你久已不在派中,怎么回来也不说我一声?”

谢野狐躲过了他的暗袭,心头怦怦鹿跳,知自己尚不足以敌他,决定静观其变,向林灵素行了一礼,道:“听说二师兄要和小师妹成亲了,我赶回来是想喝二师兄的一杯喜酒。”

林灵素笑道:“是吗?既喝喜酒,何必这般偷偷摸摸且急着便走?”谢野狐道:“谢某来迟了一步,师妹已和二师兄成亲了,是以不便打扰。”林灵素道:“喝不成喜酒,咱们还可叙师门情谊呢。”跃下身,要来挽谢野狐的手臂。

谢野狐左手持棍,右手持二胡,暗作防备,若他近三尺之内,便奋起反击。林灵素见他有备,手至中途缩了回,二人多年未交手,他对谢野狐也甚为顾忌,道:“派中已发生了大变,三师弟知道了?”谢野狐故作惊讶道:“发生了何大变?”林灵素冷冷的道:“师门不幸,出了蒲燕阳这个逆贼。”

谢野狐暗道:“不知师妹去了峰后石谷没有?我若直说出来,只怕他便立下杀手,我武功略逊于他,还是先与他小心周旋为妙。”遂道:“二师兄,大师兄为何要杀害师父和师娘?”

林灵素道:“这个恶贼狼子野心,想要得师父的神妙武功,竟勾结了圣周遗姥等人来害师门。”谢野狐道:“那大师兄现下呢?”林灵素道:“众师兄弟已将他清理门户了。”谢野狐道:“那便好了。”

林灵素笑道:“三师弟,你说‘那便好了’,可是出于真心?”谢野狐不知哪里露了马脚,怔道:“二师兄如何这般说?”林灵素道:“你既认为蒲燕阳是本门的大恶徒,为何又口口声声叫他做大师兄,对他没有一点愤恨?”

谢野狐料不到此人明察秋毫,一时噎住,不知如何作辩,只得道:“谢某只是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二师兄切莫介意。二师兄既不欢迎谢某,谢某走便是。”转身又行,急欲脱身。

林灵素杀心陡起,双目如电道:“你赶回来,分明是不安好心,你在石丛后放了解药,又是何意?”谢野狐知已瞒不过他,忙从丹田中提了一口气贯于臂上。林灵素又恶狠狠的道:“谢野狐,纵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你既然自来,那便别想走了。”双掌在胸前一盘,竖掌一推,一道无坚不摧的掌力凶猛袭出,正是折梅派“推山掌”中的一招“始皇赶山”。

谢野狐自然也会“推山掌”,但他内功稍弱,不敢与之硬拼掌力,急忙一招“东山扶篱”杖头向东点出,人已向西弹去,避开了林灵素这猛恶之掌。

林灵素一击不中,第二掌“精卫填海”又跟随而至,掌势原是平推出去,他却改为竖击,将人罩住,欲要在敌人天灵盖上一击,打得人如烂泥般贴在地上。谢野狐见他招式古怪,仍是不敢接招,拖棍疾走。

林灵素暗怒:“看你能躲到几时?”又使出了“风雷掌”,谢野狐急忙转身挥棍扫出,这是他谋划的一记回马枪打法,他知武功略逊于林灵素,是以只能攻其不备。兵器中有云:“一寸长一寸强。”他棍长逾九尺,纵然不能重伤他,至少也能伤他三分,但一听到雷鸣之声,知道这一招无论如何无法抵挡得住,果然只听咔咔声响,他的手臂如电触一般,长棍登时被折断成数折,林灵素掌势未衰,仍向他胸前按去。

谢野狐挥二胡挡架,另一手扔掉断棍,将一大把暗镖甩出。林灵素急忙收掌,虚拍几下,一个倒栽葱跃了出去。跟着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一把软剑,将谢野狐的暗镖打落。

谢野狐暗叫一声:“可惜。”他武功原略逊林灵素一筹,但这几年来勤修苦练,自忖虽仍不能胜他,也应在伯仲之间,岂知这一交手,方知林灵素的武功又更进了一层。

他死里逃生,对林灵素大是惊惧,林灵素长剑一抖,左掌右剑又攻上。谢野狐只能以二胡引开其剑,举掌与他相交,一声大响后内息翻滚,身子往后连退了数步。林灵素不待他有歇息之机,又一招“电母挑担”,向他肩头刺去。

谢野狐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他名字叫野狐,当真如狐狸般狡猾迅捷。林灵素喝了一声:“哪里逃?”双掌盘舞,前后掌浪相叠,如排山倒海般推至。

谢野狐自知逃不过他,不避反进,挥二胡直击其中路,要与林灵素落个两败俱伤。林灵素嘿嘿冷笑一声,知他二胡琴杆虽是木质,琴筒则是铁器所铸,当下双掌一错,将他琴杆折断。再反手一掌击在他当胸处,谢野狐一口血吐出,往后腾腾腾的连退了十余步去,又再吐血。

谢野狐手中棍琴俱断,再无兵器可用,知逃不过林灵素,只得在雪地中打滚向林灵素下盘攻至,林灵素冷笑道:“你想使出你未入门前学的那些小畜生雪地打花的功夫么?”剑尖一颤,在下盘积了一道白光。

谢野狐攻不过来,蓦地身子一跃,将半截琴杆打向林灵素腰侧,跟着又两掌猛地击向林灵素面门,招式不可谓不狠不准。

林灵素武功远高于他,但和他斗了这许久尚不能置他于死地,也是因为对他颇为忌惮,他素知谢野狐看似弱不禁风一老书生,实是深藏不露,机变百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以步步为营,小心应付。现下他掷断琴杆在前,双掌在后,三招来袭,便是要借此反败为胜,遂脚步一滑,使了一招“移形换位金蝉脱壳神功”,这神功如川剧中的变脸一般身法快捷,旁人决难知道其中奥秘。

谢野狐掷出的断琴杆“嗤”的没入了雪地中,发出的两掌只打得白雪飞扬,林灵素却不知所踪。他正惊愣,旋即大叫一声:“不好。”欲借势往前扑出,但已然迟了,林灵素重重一掌击在他后心处,谢野狐口中鲜血狂喷,向崖下摔了去。

林灵素抢到崖边,看了几眼,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上峰给师妹送发簪,忽想:“这老狐狸狡猾异常,莫要让他逃脱了,须得看见他尸体才放心。”遂觅路下崖去寻谢野狐尸体。

崖底颇多乱石,奇兀不平,寻了一阵后,不见谢野狐的尸首,心头一紧:“难道他当真没死?”又奔出崖底去寻,果然在离崖口不远处一块大石后,一人双腿绕膝,盘坐在地疗伤,正是谢野狐!

林灵素暗叫一声侥幸:“幸而我下来查看,不然当真让他逃出生天了。”冷笑一声,扑上前去杀他。谢野狐忽然站起身,以背相向,道:“二师兄,我已是将死之人了,你能不能让我死得明白些?”林灵素一怔,想不到这谢野狐已不加抵抗,冷笑道:“好,我且让你做个明白鬼罢,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谢野狐问道:“大师兄是不是你害的?”林灵素哈哈一笑,道:“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谢野狐见他这般说,等如是承认了,不由低头垂眉,似是甚悲。良顷才又问道:“你为何要害大师兄?”

林灵素道:“为了《龙蛇诀》,为了师妹。”

谢野狐又问道:“那《龙蛇诀》你可得了么?”林灵素道:“还没寻到,不知那老鬼藏到了哪儿,不过我一定会寻到的。”谢野狐道:“听说当年有三个少年携《龙蛇诀》逃出皇宫,你怎知道一定是师父拿了?”林灵素道:“虽是如此,我也对蒲燕阳不服,凭什么他得众人拥戴?凭什么师妹的眼中只有他?凭什么折天罡只传他好武功?”

谢野狐道:“大师兄天资异禀,多学些武功又有什么错?你是如何害死大师兄的?”林灵素道:“那又有何难?我邀来了圣周婆婆、昆仑仙翁、冷魂四煞和铁布头陀等人,先让昆仑仙翁去杀蒲燕阳,纵然杀不了也没关系,我再设第二个杀他的法子,让冷无疑、冷无伤等人在蒲燕阳上峰必经之处假装互斗,引蒲燕阳前来相助,冷无休再趁机刺杀他,只可惜此计还是失败了,他虽受重伤,仍逃了去。”

谢野狐道:“你好狠毒,那将师娘打下崖的断不会是大师兄了。”林灵素笑道:“你以为打梅慈姑下崖之人是蒲燕阳吗?他已受了伤,如何还会有这般好功力?哈哈。”

谢野狐道:“那个人是谁?”林灵素道:“是铁布头陀,此人武功不错,且身形与蒲燕阳有几分相像,我遂让他扮了蒲燕阳来和圣周婆婆一起杀梅慈姑。”

谢野狐默然不语,似凝思,似悲伤,林灵素犹自得意,道:“这便是我的第三计了,我用了三道连环计,这才害了蒲燕阳。”谢野狐喃喃道:“其实铁布头陀一定有所破绽的,只是师妹在远处看不清罢了,是不是?”

林灵素笑道:“不错,铁布头陀粗鄙之极,无论怎样装扮都不会像蒲燕阳,只是他穿了蒲燕阳的一件衣衫,不以正面对着师妹等人,且我故意将她带到天斗崖上,好让她到不了对面崖上去,瞧不清那个假冒的大师兄,也好让众弟子不能过去相助梅慈姑,师妹情急之下,哪会细辨真假蒲燕阳?哈哈,哈哈,三师弟,我的计策如何?”

谢野狐一阵悲伤至极,低头啜泣,道:“不,你不是用了三道计而已,师父呢?师父又是被谁害的?”林灵素一怔,笑道:“不错,还有一道计,那老鬼不知死到哪儿去啦,那儿只是一个空洞而已。我假装去追蒲燕阳,实则是进洞里扮蒲燕阳和那老鬼说话,一人分演两角色,声音在洞里回响,外面的人又是情急之下,自然听不出声音之微异了。”

谢野狐大悲,林灵素嘿嘿冷笑道:“三师弟,那日你在峰上么?怎么这些事知道得这般清楚?”

谢野狐又道:“圣周婆婆、昆仑仙翁、冷魂四煞等人为何会帮你?”林灵素笑道:“那是因为事成之后,我允诺给他们‘天子之剑’和《龙蛇诀》之故,你不是在峰后谷底看见我杀昆仑仙翁等人了么?为何还明知故问?”

谢野狐道:“你在洞中为何又和大师兄这般舍命相斗?”林灵素笑道:“第一,他那时受了伤,我只道可胜过他,若当真能凭一己之力除了他,师妹必对我感恩戴德,派中弟子也对我另眼相看,尊崇有加,我在派中的口碑就截然不同了。第二,我在与他相斗之前便说若丧身此人掌下,报师门大仇之事就落在众师弟身上,我料想蒲燕阳听了此话后,必不会杀我,若杀了我,谁来找出真凶,为那老鬼报仇?”

谢野狐道:“后来证明你押对了,大师兄果然没有杀你。那个害师父师娘的凶手便是你了,哪儿还需要去查?”林灵素又得意的大笑了几声。

谢野狐道:“当初本应是大师兄执掌这掌门之位,而李师妹心中原来也只是有大师兄的,但却都被你害了,李师妹当真瞎了眼,竟还与你成亲。”

林灵素道:“哈哈,你平素沉迷于诗酒棋画,看来也不是老糊涂。众位同门师兄弟中,除了蒲燕阳,我最佩服的便是你了,至于那个张葵丘,不过是个逞勇斗狠没脑子的匹夫罢了。”

谢野狐眼眶涌出了泪水,道:“我要为大师兄报仇。”忽然转过身,一跃而起,呼呼两掌拍向林灵素面门。林灵素仰天大笑:“便凭你么?”抬起双掌欲迎,谢野狐猛一化招,手中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唰唰数剑削向他双掌。林灵素一惊,料不到他身上竟还藏得有剑,急忙收掌,纵身往后飘退。

谢野狐疾追过去攻向他下盘,林灵素嘿嘿笑道:“你还有什么兵器便尽亮出来罢,强弩之末,还能杀得了我?”手中长剑一抖,架开他来剑。谢野狐道:“打不过也要打。”又急攻林灵素左路。林灵素见他故意使乱剑法,不屑一顾道:“折梅派的剑法我也会,你又何必故意使乱剑法骗我,想乱中取胜?”疾如闪电般递出三招。谢野狐衣衫登时被割烂了数片,猛一咬牙,又唰唰两剑攻去,浑无惧意,林灵素倏出一掌,击向他肩头。

谢野狐脸色煞白,不住喘气,嘴角处已涌出血丝。林灵素暗地起疑:“他武功怎地多了些纤柔之气?纵使他受了我掌伤,也不至如此啊。”但这念头只一闪而过,便不多加理会,大笑道:“就凭你也想杀我为蒲燕阳报仇?我送你去见他罢。”猛起一掌向谢野狐当头拍下,掌未至,风已生,当真势若千钧。

谢野狐只觉劲风扑面,几欲窒息,情知再不能抵挡,闭眼引颈就死,眼角处滚落了几颗大大的珠泪。

眼看这一掌非打得他脑浆迸裂不可,忽然谢野狐脸皮在劲风所袭下,竟裂开一条痕来,林灵素奇诧:“他好端端的脸皮,怎地会裂开?”待掌风袭得更近时,谢野狐的脸皮呼的被吹刮了去,露出了一张洁白无瑕、如艳桃新荔般的脸,脸上犹沾泪痕,晶光点点,哪里是谢野狐了?分明是师妹李如彤!

林灵素一下惊呆了,大呼一声:“师妹?如何会是你?”眼看这一掌距师妹天灵盖处不过数寸,要移开已然不能,急忙回收掌力,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林灵素回收的真气猛往自身丹田撞去,等于是在丹田穴上猛击了一掌,立时“啊”的吐出了几口血,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下,动也不动了。

李如彤泪如断线,一颗颗顺着她雪白的脸颊流下。

原来谢野狐下谷去后,李如彤也往后山而去,看见了林灵素和谢野狐在斗,谢野狐不敌被击下了山崖,她急忙从另一处下了断崖去寻谢野狐,瞧见了谢野狐留下的一件血衫,人则不知到哪儿去了。她猛地明白:“三师兄必定未死,只因这黑衣在雪地中太过显眼难以逃脱,是以脱下穿着里面的白色底衣而逃。嗯,我且扮成三师兄之样将林灵素引开,一来让他找不到三师兄,二来也可查知此事真相。”遂躲到谷口外,将谢野狐的外衫穿上,并掏出铜镜,在脸上拌以胶泥、香糊等物,画了面相,扮成了谢野狐之样。林灵素下崖寻到这儿,得意洋洋之下哪里分辨出这谢野狐细微假处?竟将事情向李如彤和盘如实说出。

李如彤伤心欲绝悲泪如雨,林灵素忽“啊”的大叫一声醒转,吓了她一跳,她只道林灵素已被这石破天惊的一掌打死了,岂知只是重伤昏过去而已,欲要执剑过去杀他,却又不敢了。

林灵素又“啊”的冲天喷出一道血柱后,勉力的想挣扎站起,但爬得几下,又扑倒在地,悲哭道:“师妹,啊,你还在这儿,你没有离开我,那就好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谢野狐会是师妹所扮,不但将心中密谋倾盘说出,还重伤了自己。饶是平时他机智过人,此刻也方寸大乱,一下醒悟过来:“怪不得他掌力和剑招全都平平,而谢野狐虽然武功在我之下,也万不会这般不济,我只道他是伤重之下出的昏招,哪料得到……啊,我早该想到是师妹才对,她虽扮成了谢野狐的样子,但蹙眉低颦、举手抬足之间仍不时露出芊柔之气,且还时时落泪,谢野狐是个男人如何会落泪?他当初也不在山上,如何会知道得这般详尽?”想到这儿,懊恨难当,他之所以肯将一切和盘托出,是料到此人便是谢野狐,早存了杀人灭口之意,决不肯放谢野狐下崖的,谁料造化弄人,这谢野狐竟是师妹所扮?!

他浑身疼痛欲裂,欲要再骗师妹,但情急之下哪里想得出什么计策?只觉这一切恍如大梦一场,摇摇晃晃站起后,惊惶失措道:“师妹,我,我说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你千万不可往心里去……”踉踉跄跄欲抢过来。

李如彤潸然泪下,不愿再看到他,转身往谷口奔去。林灵素大惊叫道:“师妹,你要到哪儿去?师妹……你别走……你别走……”拔步追赶,但他重伤之下,再运气奔走,等于是伤上加伤,登时数口血连喷而出,足下一软,跌倒在地,口中兀自大叫道:“师妹你别走,师妹你别走……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抬头再看时,早已不见师妹的影子了,大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灵素又再醒转,看了看四周,猛然记起师妹已去,踉踉跄跄奔出谷口,口中大叫:“师妹,师妹,你到哪儿去了?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你从我的身边抢走,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一步一口血追赶而去,当真是步步锥心,步步血泪,雪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李如彤出了谷,奔到了雷音崖,想起那天正是自己相助林灵素,才让林灵素借机将大师兄打下断崖的,这与自己亲手将大师兄打下崖有何异?顿时一阵悲泪如雨,哭道:“大师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冤枉了你,你并不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我不该不听你辩说,害你葬身崖下,我这便下来陪你……”身子一纵,往崖下跃去。

忽一条长带子“呼”的扫过,卷住她腰间,将她拽回了崖上,李如彤一惊,继而听得一声音道:“师妹,你怎可做此傻事?”

李如彤抬眼看去,只见谢野狐盘腿端坐在一块岩石后,手中持着一条腰带,不由悲道:“三师兄,是我害死了大师兄,是我害死了大师兄……你说的是真的,我对不起大师兄……”抢过去伏在他膝盖上痛哭起来。

谢野狐被打下崖时并没有死,只摔断了一条手臂和数根肋骨而已,他知林灵素不肯善罢干休必下来寻自己,于是脱下外袍穿着里面的白衣,忍痛躲到了这儿。

谢野狐叹了一口气,轻抚着她秀发,道:“那个林灵素不是好人,你离开他罢。”李如彤点了点头:“嗯,我要追随大师兄而去……”又要去跳崖。谢野狐道:“若大师兄得知,他定不让你跳下崖去的。”李如彤连连摇头悲泣。

谢野狐安慰她好一阵,她心绪才稍稍好了些,问道:“三师兄,你怎么在此?”谢野狐道:“我被林灵素打下崖,逃出来后想你会来这儿,便在这儿等你。”

李如彤忽然道:“三师兄,你见过其他师弟了吗?”谢野狐摇了摇头。李如彤道:“既然没有见过,你如何知我会来这儿?”谢野狐一怔,他当时在玉皇顶听得蒲燕阳说被林灵素打下雷音崖,想师妹得知真相后必然懊悔,会来这儿哭祭大师兄的,哪料得到师妹从他的话中找到了破绽?一时不知是否该将大师兄在玉皇顶之事告诉她。

李如彤更加起疑道:“你如何知大师兄死在这儿?”谢野狐又再语塞,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小师妹聪明伶俐,三师兄也瞒不过你。不错,大师兄没有死。”

李如彤喜极而泣,紧抓其臂,道:“三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你快告诉我,大师兄在哪儿好不好?”谢野狐道:“大师兄在东岳玉皇顶上。师妹,你怎地这般糊涂?大师兄为人正直,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如何会弑师父师娘?”李如彤又一阵悲悔难禁。

忽然,林灵素大叫之声传来:“师妹,你别逃,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谢野狐和李如彤大吃一惊,回头看去,只见数十丈开外,林灵素撑着两根木棍,如一杆竹篙相似,东一摇西一晃正跌跌撞撞抢来。

谢野狐一诧,道:“是谁伤了他?”一眼注意到李如彤身上穿着自己的破衫,隐隐已猜到了几分。李如彤遂将化妆盘问之事说了。谢野狐道:“原来是师妹设计伤的他,只不过那一掌太过凶险,若不是他及时发觉是你且收住了掌,岂不打死了你?”李如彤道:“那时我只想杀了他为大师兄和我父母报仇,可没有想那么多。”谢野狐点了点头。

林灵素虽受了伤,仍然来得好快,谢野狐忙道:“师妹,你快走。”李如彤道:“那三师兄你要小心些。”二人互道珍重,李如彤急往山下奔去,谢野狐则躲往岩石后。

林灵素慌慌张张赶近,看见了李如彤,大叫道:“师妹,我看见你了,你不要走,我是真心对你的,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但李如彤已转身奔下崖去了。

林灵素恐惊之极,又大叫道:“师妹,你不要走,你听我说,我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你听我说……”

李如彤哪里肯停留半步?转眼奔过了数道山梁,林灵素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抢呼:“师妹,你别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师妹,你别跑……你别跑……”又数口血冲天吐出,洒了一地,他顾不得揩拭,又拼命追去。

到得次日,李如彤已离开了昆仑山数十里,身后渐渐不闻林灵素的声音,但她仍不敢懈怠,急奔不停。半月后,过了临洮府,才略松一口气。

这一日她赶不及妆整早早出屋而去,林灵素又惊呼一声奔来:“啊,师妹,我看见你啦,我看见你啦,你别逃……”

李如彤回头看去,只见一人面色枯瘦,头发披散,一身衣袍邋遢不堪,胸前的血迹已变成厚厚的黑色,手中拿着两根长竿子,正是林灵素,吓得疾忙又提气急奔。

林灵素惊叫道:“师妹,你别逃,你别逃……你听我说,我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你知道这半月来我寻你多苦吗?我,我……”这半月他追寻李如彤东来,可真是吃尽了苦头,既担心不见了师妹,又要忍饥挨饿,时时无物可吃,数次饿得实在受不住时,便硬闯进村民家里抢吃的,别人打他不过,只好被他抢了物去。他受伤后本不能奔走太剧,但师妹每天都在奔远,哪里敢歇一天?是以伤势虽重,仍拼命捱住。

眼看李如彤又要奔远不见,林灵素情急之下双脚一跳,踏上了两根竿子的节枝处,如此一来他陡然身高腿长,一步便迈出丈许远。李如彤听得叫声越来越近,回头一看,只见一人丈余高,正迎风飘飘如凶神恶煞般追在身后数丈开外,吓得险些腿软,四下一望,忙往河心奔去。

那条大河已干枯,河床中满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人走在上面不易滑倒,但棍头绝难时时撑中圆石正中,林灵素一眼瞧出了李如彤的用意,又惊叫:“师妹,你还要再逃么?你快跟我回折梅派去,我们在那儿相守一世不好么?你不是曾答应我要在折梅派上陪二师兄一世,至死不渝么……”

李如彤一下泪水又夺眶而出,这些话她曾是说过的,但现今听来,却充满屈辱,如一枚锥子往心里刺去般疼,回头道:“我当时是被你所骗,现今我已知道你是杀我父杀母害师门的大仇人,如何还能陪你一生一世?”去得更快了。

林灵素初时尚能跟得几步,后奔得急了,一根棍头撑不中圆石的正中,棍头一滑,“啪”的摔倒在地,他伸手在石上一撑,自是摔不伤他,但棍子已折断半截,一根长一根短,无法再撑行去追师妹了,忍不住又伤心绝望大叫。

李如彤衣带御风,不屑片刻,消失于河心转弯处。林灵素眼前一黑,又栽倒在河心上。

此后李如彤经凤翔府,过京兆府、开封府,到了山东泰安府境内。这一日踽踽来到了泰山脚下,心神一阵激荡,正要移步上山,猛听得一声音大叫道:“啊,我看见你了,你果然来此……”李如彤抬头看去,只见一衣衫不整、满身血污的疯丐形貌可怖撑着两根大黑铁棍从岱庙后扑出,她叫了声“哎呀”,凝神再看时,那疯丐竟是林灵素,吓得往后打跌。

原来林灵素失了李如彤踪影后,去打了两根粗黑铁棍,他踩到铁棍上,再也没有压断过。他知道师妹必是去寻蒲燕阳,只需寻到蒲燕阳便可找到师妹了,于是四处打听蒲燕阳的下落。蒲燕阳因铸了九鼎,得封为神铸父,响誉四方,也不难打听,不久即得知蒲燕阳在山东玉皇顶,遂展开脚程日夜不休赶往泰山,李如彤轻功虽胜于他,但因为需要休息睡觉,反被他提前赶到。他察觉师妹并未来到时,便躲在岱庙后等候,这日终于等来了李如彤。

李如彤惊骇不已,足尖一点,从他头顶跃过,正欲急奔上山,林灵素知她上山见了蒲燕阳后,自己和她再无相聚可能,情急之下绝望大叫:“师妹,你已是我的人了,你为何还要去找他?”

这一句霎时如当头棒喝,震得李如彤脑中一片空白,脚步也停下了:“不错,我已不是冰清玉洁之身,如何还有脸面再去找大师兄?如何还配做大师兄的妻子?……”顿时伤心绝望充满心间。

林灵素见李如彤停下,登知此招有效,心下一喜,又连连大叫道:“是啊,师妹,我们已成亲,日夜相守,你还记得吗?咱们还说日后若生儿子便叫林李之,若生得女儿便叫林之李,你还说生一个不够,要生两个三个,不,要生十个八个,最好满峰顶都是我们的孩子才好……”李如彤听他满口污言捏造栽陷,更加羞愤难当,自觉无颜再见大师兄,终于悲泣一声,转身往山下奔了去。

林灵素又满怀希望喜滋滋追去。但李如彤这一去,再不停步。林灵素眼看追不上师妹了,又绝望大叫道:“师妹,你已是我的人了,还要跑到哪儿去?你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追回来的……”惊急之下又几口血吐出,身子如风吹柳枝般东一摇西一晃,险些又扑跌在地。

李如彤一边急奔一边泪落如雨,她满怀希望欲来东岳和大师兄相聚,岂知林灵素一句“你已是我的人了”将她击得梦碎一地!只觉天下虽大却无一容身之处,不由肝肠寸断,绝望透顶。

这般奔了三天后,心绪好了些,才放缓脚步,然不多久,林灵素又追了上来。她摆不脱林灵素,只得奔奔歇歇,林灵素大喜,道:“师妹,我不追啦,你……你停下来歇歇。”但一奔近,她又如惊鹿般弹开奔远,林灵素只得停下哀求。

李如彤知道他是要蓄力一举追上自己,可也不惧,便停下来或梳妆弄着辫子发梢,或举目眺望。林灵素数次开言引她说话,她始终一言不发。二人便这般相距数十丈远,奔奔停停,林灵素始终追不上她,月余后远远瞧见了一座大城,林灵素神色有些惊慌,突然发了一声响,又猛力向李如彤追去。

李如彤又发足疾奔,这时,对面路上走来了一对俊俏男女,乃是卫彪和秦琼枝。二人发了邀贴后,听得蒲燕阳在玉皇顶,特意上去拜访了一趟,将那日射箭相救之事说了,蒲燕阳又是感激又是唏嘘:“原来当日救我的是卫兄弟……”卫彪见他面色酸楚,言有未尽之意,道:“蒲大侠,怎么了?”蒲燕阳摇了摇头,不愿再将那日旧事重提,原来他心里惋惜的是若当日卫彪在山上给他现身作证,他便不蒙此大冤了。

卫彪邀请蒲燕阳赴并派大典,蒲燕阳应允。卫、秦二人遂一路观赏中原山川景致而回,不想遇见了李如彤,李如彤不识卫、秦二人,从二人身边奔了过去。

卫彪和秦琼枝诧道:“咦?这不是李姑娘么?她怎地在此?”正想追去询问,跟着又见林灵素追近,口中胡言乱语叫着“师妹”,二人心下有气:“这恶贼出言污秽,李姑娘必定是他欺负了。”拔出长剑,向林灵素拦了过去,喝道:“淫贼,看剑。”

林灵素蓦见两道剑光递至,一惊,往斜剌里闪避。卫彪剑尖一抖,划了一个半弧,又向林灵素左侧卷去,林灵素回棍“当”的将剑击开,卫彪拿捏不稳,长剑脱手飞出,又羞又怒,他少年气盛,纵身接住半空落下的长剑,手腕一抖,一片剑光向林灵素头顶罩下,正是“落雁剑法”中的一记精妙招式“断鸿声里”。

林灵素听得他剑声如雁鸣,大惊失色,忙将双棍往上一伸,同时头颈一缩躲在双棍间,然后往地上滚去,这才堪堪避开,但衣发仍被剥得纷纷而落,卫彪见击他不中,有些气恼,将落雁剑法施展开,霎时剑光如孔雀开屏,耀眼生花延绵不绝,

林灵素骇然变色:“阁下是何人?使的是什么剑法?”卫彪道:“好说好说,三秦派卫彪便是,使的正是专杀淫贼的‘落雁剑法’。”林灵素连退了数十步,眼看不敌,猛向秦琼枝抓去。他已看出秦琼枝剑法较弱,是以欲取秦琼枝要挟。

卫彪见他这一抓凌厉之甚,忙叫道:“师妹,小心。”一口气使出了“手挥五弦”、“目送征鸿”、“断鸿声里”袭向林灵素的肩、腹、胸三路。林灵素不敢再追袭秦琼枝,虚拍两掌,从秦琼枝头顶跃了过去,落在十余丈开外,回瞧了卫彪一眼,又脚不停步追李如彤去了。

卫彪想不到他竟能避开自己的落雁剑法,也有些诧异,眼看天色已晚,便不再去追。

李如彤奔到了大城前,林灵素在后面远远看见,又嘶声大叫:“师妹,前面是大宋京城汴梁了,已不能去啦,快停下,快停下……”

李如彤无路可逃,听说前面不能去,那便更加要去,当下一顿足跃上了城头,又如一只春燕穿柳般一纵身落向了城中。

林灵素不敢怠慢,也跃身上了墙头,往下一看,里面雕梁画栋,层檐叠宇,宫灯高悬,竟是皇宫,却不见师妹的影子了,惊叫道:“师妹,你以为躲进皇宫中便躲得开我了么?”也撑杖落进了皇宫中,一队侍卫旋即挺兵刃围了上来,喝道:“什么人?竟敢闯皇宫。”舞刀剑卷袭向他。

林灵素足尖一点,从几人头上跃了过去,道:“在下的师妹逃到这里来了,要将她找出去。”又冲过了一道长廊寻找师妹,但宫宇深深,宫灯暗红,一般没有师妹的影子,他焦急如焚,叫道:“师妹,师妹……你快出来见我,你躲不掉我的……”一侍卫长大怒道:“兀那疯子,皇宫中岂容你乱闯找什么师妹?”又领着众侍卫卷地向他双足砍去。

林灵素又一跃跳到了铁棍踏柄上,然后抬足连连踢翻了几人,但更多的侍卫赶来,林灵素再也冲不过去,叫道:“师妹,师妹……我便是死也要死在这儿……”话声刚落,一使钩法的侍卫长用长钩钩住了他支撑身子的铁棍,林灵素身子一扑,摔倒在地,登时乱刀乱枪挥砍而下,林灵素身上不知受了几处伤,惨叫一声,动也不动了。

众侍卫见他没了气息,这才将他抬出了城外,扔到了乱葬岗处。

十多天后,卫彪和秦琼枝回到了化龙山上,其他各路去送信的弟子也均已赶回,此时距并派大典之期尚有两天,朱式让弟子们赶快布置剑宫,打扫山门,山上热闹非凡。

不多时在山下迎客的桂文来至,向秦远华和朱式禀报伏牛山派项掌门、白石派王掌门、崤山派青冥掌门和天水派木掌门、熊耳山派的熊掌门到了。秦、朱二人忙率领众弟子下山迎接。

到得山门处,一大队人正由数名三秦派弟子领上来,为首的是五位掌门:项金星身材矮胖,王褚善身形高大年近六旬,穿一身青衣拿着一把铁拂尘的是青冥子,木一高人如其名高高瘦瘦,穿一袭灰袍,如病痨相似,熊耳派掌门熊五霸脸如窝底,一条短褂是熊皮缝制,手上套着两个铁环。五人身后各跟着数十名弟子,共有两百余人。

秦远华迎上去,喜道:“项兄、王兄、木兄、青兄、熊兄大驾光临,三秦派蓬荜生辉,幸如何之。”项金星道:“这次秦兄大喜,我等焉能不来?不但是来了,且还提早来了,不与秦兄先大醉三天,誓不能休。”朱式笑道:“你们几个亲如兄弟手足,若不提早些来,我们还不依呢。”众人大笑,迎进剑宫,分宾主坐下。

三秦派弟子奉上茶,五派弟子将本门之礼呈上:熊五霸送上的是一只鎏金嵌宝石熊,白石派送上的是一对巴掌般的大白玉,伏牛派送上的是一对金犀牛角,天水派送上来的是一座玉佛雕,崤山派送上来的是一件蚕丝羽衣,这些礼物无一不是稀世之珍。

秦远华和朱式领着卫彪、秦琼枝等人向几位掌门答谢。项金星看见卫、秦二人,笑道:“想不到数年不见,卫贤侄已出落得一表人才,琼枝也长成大姑娘,如一朵山楂花相似。琼枝,待你爹事了之后,你项师伯等人便为你主持婚事,把你和你卫师哥的喜事办了如何?”

秦琼枝脸生红晕,道:“多谢项师伯。”朱式道:“我们也正有此意呢。”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当晚秦远华在后院中设宴款待诸人,剑宫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卓金华和乔青华虽也一同入席,却笑得甚是勉强。酒至半巡,明月窥人,忽然墙外飘来了一声音:“恭喜秦掌门,贺喜秦掌门,终于一统三秦派。”

秦远华站起身喜道:“是哪派的朋友到了?快请进来畅饮一杯。”

外面那声音道:“好极,好极。”只听“啪”的声响,一布袋包裹之物掷了进来,落到桌子上,将酒菜打得杯盘狼藉。众人一阵气怒,秦远华朗声道:“外面的朋友可是故意来捣场子的么?”足尖一点,抢上了墙头去,却不见有人。

项金星等人向那包裹之物凝神看去,秦远华折回,抽出剑将布袋挑开,赫然是一名在山下等候其它门派到来的弟子的头颅,众人惊震住了。

秦远华强抑不住心中悲愤,又提剑跃上了墙头,朗声道:“门外是何方鼠辈?既然来了,为何藏头缩尾,不敢现身?”三名三秦派弟子也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月门去。但月凉如水,哪里有什么人影?

朱式道:“看来来人已然去了,他们并不敢找上门。”吩咐将被害弟子的头颅先拿下去存放,天亮再好好安葬。

忽“呼呼呼”三响,三人又从墙头上飞贯而至,正是刚才出月门去查探的弟子,三人掉落在地,均没了气息。剑宫中诸人皆倒抽了一口凉气:“是谁上门来闹事?这般神出鬼没的,看似来头不小。”

一名弟子从人群中抢出,抱住一名遇害的弟子,伏尸大哭:“二哥,是谁害了你……你告诉我,我,我去为你报仇……”二人是一对兄弟俩,一齐投在秦远华门下学艺,感情甚笃,此刻兄长被害,忍不住悲哭。

秦远华心中恼怒,身子一弹,又落到了墙头上,速度不可谓不快,但四下里瞧了一遍,依然人迹俱无,心头不由掠过一丝慌乱:“难道对方武功已如同鬼魅?明日是我三秦派合派之日,对方挑了这一时日,显是有备而来,但我三秦派素睦武林,并未与别的门派结过仇怨,却是谁要寻上门?”一下想到被祖师爷打败的那些门派,当年确是许多人来同祖师爷比武,并被打败去,刀剑无情拳脚无眼,有受了重伤的也不在少数,难道是当中的某一派现下来寻仇?

他思量不可得,身形一拔,又跃回了庭中,见那弟子仍在哭,便劝道:“桂久,为师一定会替他们报仇的。”

桂久止住悲伤,道:“多谢师父。”伸手猛地向秦远华咽喉插了过去。秦远华一惊,弹身跃开,道:“桂久,你要干什么?”三秦派上下也怒斥:“桂久,你怎么可以伤师父?”

桂久又向秦远华攻了两招,突然举手向自己头顶猛击了数拳,跟着又向自己喉咙抓去,越抓越用力,满脸通红,气息急喘,众人大诧,秦琼枝问道:“桂久师兄,你怎么了?”桂久哀叫道:“师妹,我痒……”

秦琼枝道:“你哪里痒了?我来帮你看看。”走上前去,桂久蓦地横掌向秦琼枝扫来。

秦远华见他举止怪诞早有防备,一把将女儿抓了开去。桂久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抽搐哀号几下后不动了。一阵风吹来,几具尸首头发纷纷而落,众人骇然变色,急忙退开。

秦远华回头对众弟子道:“三秦派今日有仇家上门,上下人等不得擅自出门,以免遭受不测。”随之又对项金星、王褚善等人道:“三秦派有仇家上门,怠慢了各位。各位兄台且先到山下闪避,待敝派了结此事,再招待各位如何?”

项金星有些生气道:“咱们六派从来同仇敌忾,共御外敌。秦兄有难,你说这些话不是太见外了?”青冥子道;“项掌门说的极是。秦兄不用再说了,咱们五派既到了这儿,他们尚敢来闹事,便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秦远华感激之极,向各人拜揖,随之转身问卫彪和秦琼枝等弟子道:“你们一路上可得罪什么人没有?”卫彪和桂文等弟子均将各自路上遭遇说了。

秦远华听完后心底一凉,道:“桂文等人所遇没多少武林人事,倒是彪儿和琼枝你们所遇既险且杂。难道是冷魂四煞或那个追李姑娘的恶贼来闹事?”卫彪和秦琼枝已知此事多半是自己惹来的了,惭愧不已,朱式道:“冷魂四煞不善使毒,我看此事多半是那个追李姑娘的恶贼前来寻仇。”秦琼枝欲要为卫彪开脱,道:“那恶贼虽然躲了过去,可是并没有接得了卫师兄的招式,且他身上也受了极重的伤,必不敢来。”

秦远华道:“那个恶贼能追折梅派的李姑娘,定不是普通人。”项金星道:“不错,不过此事还需感谢卫贤侄和令爱,探听得了折天罡的下落,咱们并派大典结束后,也去折梅峰看看。至于今晚上来惹事之人,秦兄不须费神再猜了,凭我们数派之力,我不信我们不是那恶贼的对手。”王禇善道:“正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次咱们的对手虽然厉害,但咱们人多势众也不用怕他,不然他们为何不敢现身?”

话声刚落,墙外响起了三声尖笑;“若不想死的,便赶快离开。”秦远华夺过一支火把,“呼”的向墙头跃去,大叫道:“来的无能鼠辈,有胆量的便现身和秦某决一战,藏头缩尾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四周并无声音回应,青冥子等人赶上来,道:“对方到底是何意?是要伤人还是赶人?莫非秦兄派中有什么好东西吗?”秦远华摇了摇头,道:“我等僻居西陲,派中哪有什么好东西?”当下让弟子全聚到天井中,以防遭毒手,卓金华和乔青华也各自率弟子盘坐在天井中。朱式命人点起了火把,火光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一弟子忽对秦远华笑了笑,秦远华一怔,道:“桂西,你笑什么?”桂西忙道:“弟子没笑啊。”秦远华暗道:“莫非是我看错眼了么?”话声刚落,朱式已叫道:“师兄,小心。”秦远华不及多想,足尖一点往后蹿出,却见桂西双手十指正向自己刚才所站之处插下,所插部位正是自己脖侧,又惊又怒,叱道:“桂西,你要干什么?”

桂西牙齿暴突,圆睁双眼,十指箕张,双腿蹬直一跳,又向秦远华掐至。众人惊大了嘴巴,秦琼枝颤声道:“娘,桂西师弟怎么了?”朱式道:“他像是中了敌人之毒。”秦琼枝道:“他怎地中毒了?”朱式道:“桂西刚才也出过去,敌人在他身上施毒想害你爹。”当下对秦远华道,“师兄,桂西已中毒了,你下手不必……”

秦远华明白她言下之意,但见桂西仍直跳着眦牙咧嘴扑来,“嗤”的一剑刺进了他肩头处。桂西怪叫一声,伸手抓住了剑刃,另一手抬掌向秦远华击出。

秦远华拔剑封挡,桂西之掌拍到他剑锋上,手腕登时被削断。但桂西仍怪叫着扑来,秦远华只得一狠心,一剑刺进了他心口。桂西这才倒在地上不动了,跟着头发纷纷而落,头顶处赫然刻着“清风拂门,鸡犬不留”几个小字,深入肌里。

项金星等人顿觉脊背发凉,打了一个寒噤:“数十年前,清风尸老被我们围杀,难道我们当初杀的那个清风尸老是假的?”想到一直有人冒充清风尸老和清风尸派行事,终于明白当年杀的又是一个假清风尸老而已。

项金星率先镇定下来,道:“今日之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等万难置身事外,今日我们对秦兄不理,他日清风尸派也会寻到我们的头上。”青冥子、木一高等四人齐齐点头,下定决心一同抵抗。

这时外面一阵叽叽吱吱怪笑,众人循声向月门外看去,只见远处林子前隐隐约约的立着十余人,一个个白衣及地,双臂垂直,面色煞白,笑得双肩发颤,一阵风吹来,似还发着一股臭味。众人不由手足发软,头皮发麻,惊叫道:“啊,尸体,好多的尸……尸体……”众尸抖着身子嘻嘻哈哈的发出一阵怪笑声,然后一颤一颤向众人跳近。一些胆小的弟子险些吓昏过去:“相传清风尸派有一门邪术叫“催尸大法”,善于驱尸,不管是新尸旧尸,皆可令其立起行走攻人……”

秦琼枝眼尖,认出了刚才被害的几名师兄弟竟也在尸阵中,惊呼一声,倒在了其母怀里。

秦远华抢出了月门去,冲进了尸阵中,长剑出鞘,剑尖挽起数朵剑花刺向了一尸,那尸不避不晃,被一剑直刺进胸中,但他毫不加理会,横掌打下,众人才蓦地醒悟诸尸已死,任你再刺杀也是无用,朱式忙叫道:“师兄小心,尸体有毒。”

秦远华拔剑跃身后退,众尸又围向秦远华。朱式对卫彪道:“彪儿,你看着琼枝。”挚双剑向众尸扑去。众尸快速游走起来,在二人剑锋间穿梭来去,二人出招也越来越快,连刺了十余剑众尸,招招不虚,却无法将之杀“死”。

朱式灵光一闪,道:“师兄,断尸。”这时,桂久刚好闪到朱式左侧,横臂向她扫去。朱式回剑削去。秦琼枝忍不住道:“娘,那是九师弟。”朱式道:“他已不是你九师弟,而是一具毒尸了。”剑锋一下将桂久的手臂削断,流出了一些黑浊之物。

桂久被削了一条手臂后,另一臂又甩了过来,秦远华又挥剑削去,将桂久的另一条手臂削下。化龙派弟子只看得既悲且惊,秦琼枝怔怔的流下了眼泪,数月前众人尚在化龙岗上迎风策马射雁,是何等的快乐,现下这些师兄弟却一个个死于非命,且还惨酷无比,早知如此,便不让爹爹妈妈去邀什么门派举行并派大典了。

众尸虽杀不死,武功却甚低,只会跳跃和施展手上功夫,二人一边小心防毒,一边施展剑法,过不多时地上到处是断肢残骸。秦琼枝“哇”的哭了起来:“众位师兄弟均被杀死了,再没有人陪我玩了。”秦远华和朱式一震,才想起一夜所杀的尽是本派弟子,也心下大悲,朱式道:“待这次打败强敌后,你爹再另招收些弟子陪你玩。”秦琼枝哭道:“不,我不要……我只要桂西、桂久等几位小哥哥……”

这时月亮隐晦,天将拂晓,正是一夜中最暗之时。众人眼前一花,墙头上落了十余个白影,为首一人头戴一顶白尖帽,面上戴着一个白皮面具,余人则白袍从头罩到脚,只露出两只眼睛,各派弟子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知是人是鬼。

秦远华和项金星、木一高等人则脱口惊道:“清风尸老?”那白尖帽冷冷的道:“算你们还认得老夫。”项金星道:“清风老怪,你不是已毙命了么?怎么还会在这儿?”

清风尸老道:“老夫能令其他尸还阳,难道不能令自己还阳么?”众人听得半信半疑,可怖之极。清风尸老向秦远华一指,道,“今日我只想取秦远华的性命,要想活命的,便快走罢。”众人互看了一眼,便想溜走,但转念想此刻逃走,实为江湖人所讥笑,且难保他日后不来寻仇,遂一咬牙,人人立定了身子,没有移步。

项金星道:“秦岭六派素来联手抗敌,你想拆开我们,逐一击破么?”清风尸老怪声道:“再不逃,等一下便来不及了。”项金星等人虽然害怕,终究不动,清风尸老怒道:“你们五个一齐上罢,看来不显一显老仙的手段,你们是不知死活啦。”将手中大蒲扇一挥,众人只闻得一阵腥臭之味,忍不住要呕吐,疾忙闭气倒跃数步。

清风尸老洋洋自得道:“‘清风拂门,鸡犬不留。’你们不知已中毒了么?”其实武林诸派之所以对清风尸老大是顾忌害怕,便因清风尸毒甚是厉害,往往灭一门派时,将仇家毒得连个蟑螂蛐蛐儿也不剩。故得了“清风拂门,鸡犬不留’这八个字诨称,令人闻风丧胆。

清风尸老又道:“要想解药的,便杀了秦远华。”见众人不为所动,又怒道:“你们敢对尸老不敬,那便让你们再看看老夫的催尸大法罢。”大袖一挥,口中念念有词,倒在众人身边的断腰尸、无头尸、半身尸忽又站起,扑向秦远华项金星等人。各人惊呼一声,又险些吓昏。

项金星两腿簌簌发抖,早有逃跑之意,但见众尸拦截,只得使一对链子流星锤,砰砰两下打倒两具尸体。王褚善挚起乌金大环刀,刀光过处,将一无头尸剖开成了两片,但尸身并未倒下,转到了秦远华身后,只需秦远华沾上一丁点尸毒,便后患无究,项金星忙抢了过去叫道:“秦兄,小心。”挥链子将那半身尸锁住。秦远华回身一剑,向他下盘削去。那尸脚下“啊”的传出一声惊呼,数道鲜血喷洒在地。

众人砍杀了一夜尸体,也不见一滴血,现下见鲜血洒地,无不莫名其妙:“这尸下体如何会大叫?”随之明白过来:“好啊,原来众尸下面藏得有人。”纷纷向尸下攻去,只听一阵惨呼声四起,从尸衫下滚出了十余人,人人抱着断腿在地上哀呼惨号,血流不止。

原来这清风尸老的驱尸大法竟是让人藏在尸下,弯着腰身背尸而斗,众尸体抹上了毒药,若是被沾上即毒发身亡。当初众人生怕沾上尸毒,是以只顾攻众尸上路,哪想得到这驱尸大法竟是让人在下面背着尸身伪装的?

众人瞧破这其中的诀窍,又气又怒,胆气顿壮,一齐向清风尸老扑去。秦远华将一路落雁剑法施展开,时而急若骤雨,倾如泻河;时而玄妙莫测,连绵不断,将剑法之精义发挥得淋漓尽致,众人看得如痴如醉。

清风尸老连连倒退,叫道:“秦小儿,你再不停手,尸老要发毒掌了。”秦远华一惊,鼻端只闻得一股腐臭之味,急忙一个倒栽葱翻出,跃到了上风处。清风尸老这一掌打在一名崤山派弟子身上,那弟子登时脸色变黑,嚎啕而死。

项金星等人又惊又怒,各自又扑了上去,五人互为攻防,剑气萧萧,身影飘闪,将清风尸老罩于掌剑下。清风尸老初时夸下海口叫五人一齐上,原是吓唬之意,现下五人老实不客气的联手齐攻,他连使毒的机会也没有,叫道:“老夫年迈体衰,你们以五敌一,不怕人笑么?”

项金星冷然道:“当初不是你叫我们一齐上么?”清风尸老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尸老没叫你们一齐上……”却“啪”的从长袖中掉落了一条死鱼,发着恶臭。

众人恍然大悟,气得嗷嗷直叫:“好啊,原来你这老鬼竟在袖中藏了死鱼冒充清风尸毒和清风尸老戏弄我们,你到底是谁?快快招来。”清风尸老身子一窜,欲飞逃而去。

项金星喝道:“留下了。”一招“孤云出岫”追上去,将他头发齐簪而断,一片衣袖和满头银发纷纷而落。秦远华又一掌打得他满口吐血,摇摇晃晃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朱式抢到他背后,剑尖一抖,将他白麻布割开,现出一身穿黄格子花袍发须俱白的矮瘦老者。那老者哈哈而笑,道:“不错,老夫并非清风尸老,老夫的派号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众人齐声低呼:“药菇门孙公貌?”药菇门以制药使毒为主,孙公貌人称“百草神农”,其所使之毒“七窍梨花”也甚是厉害,故得诗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秦远华道:“孙公貌,三秦派与药菇门素无瓜葛,为何要冒充清风尸老杀我门下弟子?”

项金星骂道:“看你这老鬼还敢不敢作恶?”抢上去欲一剑结果他性命。孙公貌连连摆手道:“且慢,我有话要说。”他牙齿漏风,又口中含血,说得不清不楚,项金星剑势不停,仍向他刺去。秦远华将项金星拦住,道:“项兄,且看他说些什么?”项金星道:“这老儿在这儿装神弄鬼,害了我们一晚,还听他狡辩什么?”秦远华道:“咱们问明了再杀他不迟。”

这时一轮红日已透在晨曦中,孙公貌咳了两下,缓过一口气,道,“老朽这次来灭三秦派,实是要取一样东西。”

秦远华道:“来取什么东西?”孙公貌道:“《龙蛇诀》。”

这三字一出,在场之人尽震住了。项金星冷笑道:“你这老儿倒会说笑,《龙蛇诀》在折梅派中,三秦派何来此诀?”孙公貌道:“孙某欺骗众位掌门何用?实是有人相告。”项金星道:“何人相告?可是折梅派中追李姑娘的那个淫贼?”

孙公貌道:“老朽不知追李姑娘的那个淫贼是谁,不过,此人武功之高,实是老朽生平未见,若非他手下留情,孙某纵有十条性命也搭进去了。”

项金星冷冷的道:“若他来取诀,我们岂不是束手就擒了?”孙公貌道:“实不相瞒,几位确不足他一哂。”项金星怒道:“那他为何不来三秦派讨诀却让你来?”孙公貌道:“他身上似是重伤未愈,且他说更在意他的师妹,并不如何将这《龙蛇诀》放在眼里。”

秦远华大吃一惊:“果然是彪儿和琼枝半路遇到的那人惹起的祸端。”秦琼枝心下愧疚道:“爹,对不起,都是我和大师兄去拦了那个恶人,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事端了。”秦远华道:“学武之人行侠仗义,理所当然,爹并不怪你。”

青冥子道:“于是你便扮成清风尸老来取诀?”孙公貌道:“孙某得着了这个大消息,自然不想宣之于江湖,哈哈,老夫已使出了浑身解数,还吓不倒你们,这一切皆是天意,天不助我孙公貌,更有何话可说?”

项金星、王褚善、木一高、青冥子心下一震:“难道三秦派中当真有《龙蛇诀》?”各人互望一眼,目光慢慢向秦远华投去。项金星道:“秦兄,这老贼说的可是真的么?”

秦远华道:“项兄切勿听这老儿胡说,敝派若有《龙蛇诀》,我如何不知?”

孙公貌道:“三秦派中可有‘落雁剑法’没有?”秦远华点了点头:“敝派确有‘落雁剑法’。”孙公貌道:“这‘落雁剑法’便出自《龙蛇诀》。”秦远华吃了一惊,不知是真是假。

卓远华和乔青华想起卫彪原本武功平平,但是被秦远华提到石岩后教导一番出来后即打得二人落花流水,不由一凛。

项金星疑窦更增,冷冷的道:“秦兄多半是贵人多忘事了。”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尽知道项金星等人已信了孙公貌之言,站在孙公貌一方了。

青冥子道:“秦兄,《龙蛇诀》既在你手上,便拿出来让我们一观如何?”

秦远华惊道:“众兄莫非不相信我?”项金星道:“这老儿所说不似有假,令人不得不信。”秦远华道:“项兄,你我二十余年交情,难道还比不上这老儿一句话么?”

项金星道:“这也怪不得项某多疑,若是项某手上有这一部宝诀,也不会承认的。”随之沉声道,“秦掌门,你若不将《龙蛇诀》拿出来,休怪项某不顾往日情义了。”

木一高和青冥子、王褚善、熊五霸四人也道:“不错,秦掌门,念在我们秦岭六派昔日的交情上,你便将《龙蛇诀》拿出来罢。”

三秦派上下见众人适才还是同仇敌忾,共同御敌,转眼间却已是反戈相向,也一下惊住了。朱式忙赶到秦远华身边,道:“五位师兄不可信人胡说,三秦派如何会有《龙蛇诀》?若是有了,我们早已练成了诀上的武功称尊天下了,何必还在这山谷中行什么并派大典?行盟主大典或皇帝大典不更好么?”

秦琼枝和卫彪也抢到秦远华身遭,秦琼枝道:“是啊,项师伯、木掌门、青冥掌门,我爹和娘是不会骗你们的。”

项金星向卓金华和乔青华看去,问道:“卓掌门和乔掌门意下如何?是要和我们五派为敌,还是同观《龙蛇诀》?”(作家电话:18177079823)

卓金华和乔青华二人犹豫住了,毕竟源出一门,岂可同门相残?项金星看出了二人心思,道:“待我们灭了化龙门,你们便可执掌三秦派了。”这一招果然奏效,卓金华沉声道:“不错,当日我们虽败在卫彪手下,卓某可不愿服输,要再和秦师弟比过。”乔青华也道:“卓师兄之言甚是,且《龙蛇诀》是武林公物,三秦派不应据为己有,秦师兄便交出来罢。”项金星等人大喜。

秦远华大怒,想不到这二人落井下石,趁难打劫。

青冥子突然一纵身,将剑架在了一名三秦派弟子颈上,道:“秦掌门,从现在起,青某问你一声,便杀一人,直至你交出《龙蛇诀》为止。且问秦掌门,是否肯交出《龙蛇诀》?”秦远华道:“本派并无《龙蛇诀》,便是你杀了本派上下也没用。”

青冥子手腕一收,那名弟子喉管登时被割断。青冥子又向众三秦派弟子看去,众弟子大惊,纷纷拔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