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银行转型，或成另一高盛
（原载于《商业周刊/中文版》2015年4月20日刊）
• 德意志银行股价去年下滑24%，在全球顶级投资银行中跌幅最大
• 与投资股票相比，对资产进行清算能够给投资者带来更高的回报
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 AG)业务重组计划正赢得德国政界的支持。根据该计划，这家德国最大的银行将力求转型为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 Inc)那样的金融机构。
一名知情人士透露，对于寻求提升资本水平和盈利能力的德意志银行来说，这一转型可能是该公司权衡的一个方案的结果。上述人士表示，在该行考虑的三种情境下，退出零售银行业务、专注于全球基金管理和投资银行业务需要裁减的人员最少、短时间提升回报的效果也最好。因为讨论内容属于机密，上述人士要求不透露其身份。
德意志银行股价去年下滑了24%，在全球顶级投资银行中跌幅最大。有鉴于此，德意志银行联合首席执行官安舒·贾殷(Anshu Jain)和于尔根·菲辰(Juergen Fitschen)正在对战略进行调整。对于德国这个全球第三大出口国来说，一家有着全球触角、为本地企业提供全球资本市场通道的德国公司和投资银行将帮助德国在国际竞争中保持优势。
“德意志银行是德国唯一的一家全球性银行，”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所在的基督教民主联盟(CDU)议会党团副主席迈克尔·富克斯(Michael Fuchs)在柏林接受电话采访时称。“如果他们决定进行业务重组，我们就应予以支持。”
两名知情人士透露，在3月20日举行的一个会议上，德意志银行高管向工会和股东代表简要介绍了转型的方案。据其中一名知情人士表示，尽管如此，在目前评估的所有三种情境下，投资银行业务规模都将被缩减。该人士表示，德意志银行可能缩减其利率交易业务以及面向对冲基金的机构融资业务。
德意志银行驻法兰克福发言人罗纳德·维切特(Ronald Weichert)拒绝透露该行有哪些战略选项，也不愿就德国官员的看法置评。德意志银行周五表示，它将于第二季度宣布战略评估结果。德国财政部一位发言人也不予置评。
德国政界可能会对德意志银行的业务重组计划抱有兴趣，因为德国是该行最大的单一市场。据该行提交的备案显示，德国业务占该行去年总收入319亿欧元的34%；截至去年12月底，该行共有员工98138名，其中德国员工占46%。
如果德意志银行认定，出售其消费银行业务更符合其“经济利益”，“我们必须接受这一点，”德国议会财政委员会主席、默克尔的社会民主党执政联盟伙伴成员英格丽·阿恩特-布劳尔(Ingrid Arndt-Brauer)说。
证券公司Jefferies Group LLC的分析师奥马尔·佛尔(Omar Fall)表示，一直以来表现超过德意志银行的高盛集团可以作为德意志银行业务重组的样板，从股价走势可以看出，只要资本充足，投资者就会推高股价。佛尔建议投资者买进德意志银行的股票。
虽然两家银行已经在资产管理、投资银行和证券交易领域展开竞争，但高盛集团一直没有介入零售银行业务。如果照搬高盛的业务模式，德意志银行将失去个人储蓄这一重要资金来源，而更加依赖于财富管理客户的存款。与高盛不同，德意志银行旗下还有一个交易银行部门，帮助企业打理现金存款。
但是，出售消费银行业务“将导致该行丧失一个规模庞大、且来源稳定的资金渠道，”包括安德鲁·斯廷普森(Andrew Stimpson)在内的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 Corp.)分析师团队周二在一份客户报告中称。他们写道，无论从新融资比率还是信用评级的角度看，这一做法都是不利的。
德意志银行在五年前刚刚收购了一家德国消费银行——德意志邮政银行(Deutsche Postbank AG)，以降低对收益并不稳定的投资银行业务的依赖。
在全球金融危机期间，贝尔斯登(Bear Stearns Cos.)和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 Holdings Inc.)的轰然倒塌凸显了只依赖市场融资而缺乏政府担保的存款给银行带来的风险。2008年9月，在雷曼兄弟破产一周后，高盛集团和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均改制为银行控股公司，接受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的监管，并承诺扩大各自的存款基础。此后，这两家银行通过它们旗下的财富管理部门不断吸纳存款。
德意志银行的贾殷、菲辰和监事会主席保罗·阿赫莱特纳(Paul Achleitner)在3月的讲话中均强调了保持投行业务的必要性。他们说，在商业银行控制贷款之际，欧洲企业将越来越多地靠证券发行融取资金。
实际上，保持德意志银行在全球的运营也符合德国商界的利益。据该行网站介绍，德意志银行在1870年德意志统一前成立，目的是促进贸易并与当时主导德国外贸融资的各大英国银行展开竞争。彭博汇编的数据显示，2013年德国是仅次于美国和中国的全球第三大出口国。
德意志银行的一些客户和投资者也对其致力于投资银行业务的做法表示了支持。
《明镜》周刊(Der Spiegel)在本月早些时候发表的采访稿显示，贝莱德集团(BlackRock Inc.)首席执行官劳伦斯·芬克(Laurence Fink)称，欧洲需要那些能够在全球范围内为企业客户提供服务的银行。贾殷称，贝莱德投资集团既是德意志银行的最大股东，也是该行的最大客户。
巴斯夫公司(BASF SE)首席执行官博凯慈(Kurt Bock)在去年9月出席杜塞尔多夫的一个会议时对贾殷表示，巴斯夫公司希望能继续获得德意志银行的金融服务，而不必转向后者的美国竞争对手。巴斯夫公司是全球最大的化工企业。
“作为一家全球性企业，我们也需要一家总部设在德国的全球性银行，”博凯慈说。“可以这么说，我们不想一有业务想法就去伦敦或纽约，因为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我们更希望首先在内部讨论。”
家族企业、全球第二大工业轴承制造商舍弗勒公司(Schaeffler AG)首席执行官克劳斯·罗森菲尔德(Klaus Rosenfeld)认为，中型制造企业是德国经济的中流砥柱。去年11月份，他在法兰克福的一次会议上说，企业需要依靠银行的协助对冲风险、管理存款以及提供战略咨询。
德国斯图加特霍恩海姆大学(University of Hohenheim)银行与金融学教授汉斯-皮特・伯格霍夫(Hans-Peter Burghof)称，由于欧洲央行从去年开始取代成员国监管机构全面承担欧元区银行业的监管职能，德国政界对德意志银行的支持力度可能不会有过去那么大。作为监管职能的一部分，欧洲央行的“单一监督机制”正在对欧元区各大银行的业务模式可持续性进行评估。
虽然今年迄今为止德意志银行的股价飙升28%，超过了全球顶级的八大投资银行，但其股价和有形账面资产的比率在同行业中仍排在最低。换句话来说，与投资股票相比，对其资产进行清算能够给投资者带来更高的回报。
消费银行业务是德意志银行德国身份的重要组成部分。若切断它在德国的根，那么德意志银行将更像一家国际投资银行。1995年离开美林公司(Merrill Lynch & Co.)转而加入德意志银行的前衍生品销售贾殷擅长的正是国际投行业务。
“考虑到德意志银行当前的组织架构，我不知道贾殷作为负责人是否完全自在，” 资产管理公司Assenagon Asset Management SA的基金经理迈克尔・欣泽勒(Michael Huenseler)说。“他的宏图大志并不一定需要消费银行业务来支撑，但要把德意志银行定位为一家投资银行也不是那么容易。” Assenagon Asset Management是德意志银行前二十大投资者之一，资产管理规模约140亿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