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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12:末未淘汰

“我以前也想到过这个点子!”当我们对身边出现新的技术应用“似曾相识”时,会觉得其实自己也拥有过这种技术的创意。

可惜我们都没去做。

大多数创意想法往往都会胎死腹中,因为那些有这些想法的人一旦意识到要将这些想法变成现实需要很多步骤的时候,他们就会气馁,滋生放弃的想法。

如果不想有这种遗憾,最好就是参加编程马拉松(Hackathon),尝试将脑袋里的“奇思异想”转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技术成果。

“Hackathon”一词由“编程(hack)”和“马拉松(marathon)”两部分合成。最早出现于1999年6月——Open BSD的开发者们和Sun公司在当月先后使用了这一术语。其中,Sun联合创始人John Gage举办的编程挑战赛,被称为编程马拉松的始祖。

编程马拉松更像一种“魔术”——确定创意方向后,由协作的团队,通过富有创造力的编码和设计,在短短的24小时或数十小时内,如变戏法般“变”出了实实在在的、能应用的“东西”。当然,这种魔术既有成功,也有失败。

Facebook前技术总监Pedram Keyani列举了编程马拉松的好处:时间压力下催生创新,编程马拉松背后的吸引力和魅力是“要求时效性,刻不容缓”;自组织扩展,组建小团队,将实时的想法进行交流碰撞,一起设计、一起解决问题;代码胜于雄辩,编程马拉松可以督促人们去把假设的想法实践,验证这个想法是否具有可行性。

随着演变,体现了美国科技创业已达极致的编程马拉松,主要在实现3种功能:推广新技术,例如近期微软鼓励对基于新鲜出炉的Windows 8的开发;选拔人才,最典型的是电影《社交网络》里Facebook用特定题目对实习生候选人的考核;项目甄选,在已产生的技术成果中,风险投资像“星探”一样来寻找具备商业潜力的品种。此外,编程马拉松也越来越广泛地用于公益的目的。

自从TechCrunch Disrupt的编程马拉松在2011年10月在北京举办后,2012的中国进入了“编程马拉松元年”时代,各种尝试遍地开花。

然而,从接近一年的实践来看,尚未见得是果实累累。


TechCruch的启蒙

从事互联网广告的程序员程显峰,至今还记得一年前在北京参赛TechCrunch编程马拉松的细节。

作为美国知名的科技媒体,TechCrunch每年的Disrupt峰会都是一次科技创业圈里的盛事。为了进军中国,2011年的峰会移师北京举行——这次会议吸引了腾讯董事长马化腾等IT名人,以及众多风投和创业者出席。

程显峰也想参加这次盛会,但需要支付1500美元——接近1万元人民币的昂贵票价让他却步。幸亏,他得到了朋友Andy Mok的“仙人指路”:只要参赛峰会的“开发者冲刺”(即编程马拉松)环节,就可以免费进入Disrupt峰会。

编程马拉松作为TechCrunch Disrupt峰会的传统保留节目,这是首次在美国以外的地区主办该赛事。而多次发起“创业周末”活动的Andy Mok也是这次编程马拉松的组织者之一,同时也经营着一家猎头公司。

为了省下门票的钱,在活动当天,程显峰和他的一名同事组队来到了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的一个会议室。分为40多组的300余名参赛者,携带着几乎人手一台的苹果电脑。等待着他们的是将创意变成现实的24小时,以及免费的餐饮。

与美国“现场抛出创意、然后自由组队”的习惯所不同,北京的很多队伍都是由相互认识的人所组成,部分队伍已具备了初步的想法。

程显峰的念头就是把他业余经常玩的一款积木桌面游戏“搬”到电脑网页上来。最后呈现的是一款类似俄罗斯方块的小游戏,玩家需要将各种方块通过排列组合来排成特定图形。

TechCrunch历来的编程马拉松活动都备受风险投资的关注,其中最为人称道的是,在2010年5月诞生的手机群聊服务项目GroupMe——从一个创意到被2011年8月被Skype公司以8500美元收购,仅仅是一年多时间。

不过,在北京这次峰会上,各大风投都进驻坐场宣传,却没有对编程马拉松活动“瞄过一眼”。对此,程显峰指责国内的风投太浮躁,但也有参赛者说,这些项目成果不足以打动风投。

“这只是给程序员们开一个Party。”活动组织者之一Andy Mok说,这次编程马拉松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创业融资,而是为了“好玩”。

汪金保就以玩票的心态来参与的。作为一名资深的程序员,他是获得主办方的赠票才过来玩一下的,所以也没太在于成果。“来这里是秀技能的,而不是秀项目。”最后他提交的作品是“极速迷”——通过简化让网页浏览更快。

不过,程显峰的认真获得了回报:他的作品获得了6waves赞助商设置奖项冠军。作为社交和移动游戏开发商及发行商,6waves公司赛前曾承诺“前三名将有机会获得总价值超过10万美元的奖品”。在此前的TechCrunch编程马拉松活动上,最高的奖金达到25万美元。

“但我们没拿到这10万美元。”程显峰说,6waves只兑现了奖励电子产品的承诺,而谈及10万美元奖金时,并没有“表达出诚意来”。从字眼上看,赞助商用了“有机会”和“价值10万美元的奖品”,留下了很大的回旋余地。

最初参加这个活动时,程显峰只是奔着“免费的入场券”来,没想到会得奖。而且他和队友有各自的工作,所以也没有对奖金一事纠缠下去。

而他们开发的积木游戏项目后来也没有了下文。“如果当时能拿到10万美元奖励,那么我的伙伴可能就会跟进做下来了。”程显峰流露了一丝遗憾。

一位编程马拉松的组织者表示,即使获得了冠军名誉,也不代表就能拿到钱。“赞助商会对项目的前景作出判断和衡量的。”他认为,目前在中国那些表示愿意提供高额奖金的赞助商,不少“只是说说而已”。

程显峰获得的奖品还有“被邀请跟腾讯CTO熊明华共进早餐”。但程显峰惦记着怀孕的妻子,急着赶回家看看,没有赴宴。“早餐在哪里吃都一样。”他说。


创业型Hackathon的困境

但高阳对这顿早餐倍加珍视。他看上的是这位CTO背后强大的腾讯。

在这次编程马拉松上,高阳和他的团队开发的成果“街聊”——与周围的人聊天的手机应用——被腾讯开放平台评为优秀产品,所以也获邀与熊明华一起吃早餐。高阳在杭州参与创办了一个面对中文开发者的技术问答社区。

跟程显峰的初衷相似,高阳也是冲着免费门票才参加编程马拉松的;跟程显峰开发的成果结局也相似,高阳没有后续推进“街聊”的进一步开发应用——因为他后来发现市面上已经有太多同类的产品了。

但他最大的收获是跟腾讯CTO熊明华的交流。有着数年市场营销经验的高阳很明白这份社会资源的重要,尤其是他即将大展拳脚的新事业——组织举办编程马拉松。

经过去年TechCrunch的启蒙后,高阳认为组织编程马拉松是他们创业团队的新方向——底气在于他们的开发者的技术问答社区已经“聚集了数万名中高水平的程序员”。

今年以来,公开的编程马拉松活动变得频繁,包括“腾讯2012编程马拉松”、“上海-硅谷黑客马拉松”,以及11月初微软在中国6个城市同时举行的编程马拉松活动,等等。

高阳似乎要赶上这趟潮流。10月份,他从杭州到北京呆了近半个月,分别跟拥有大型开放平台的IT公司商谈合作事宜,包括新浪、人人网,以及跟他去年有过“早餐之缘”的腾讯。此前,据高阳介绍,他也跟阿里巴巴集团谈了。

“我们就是要跟大公司合作,打造‘中国编程’的品牌。”踌躇满志的高阳说,一旦能将他们这个“知识沉淀型社区”,嫁接上像腾讯、新浪这些成熟的开放平台,就能盘活大量“码农”程序员们的创造力。

高阳之所以要“傍大款”,源于他对以创业为目的的编程马拉松活动的观察——组织方品牌太弱会影响活动的质量。

或许李荣一也会有类似的感受。这名同济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的研究生,与学医的女友琢磨了一个点子:与大众点评网为“吃货们”挑选口味所不同,他们希望开发一种手机应用,指导用户以健康为标准,即依据生理和病理情况来挑选菜式和饭馆。但苦于对编程和运营都不熟悉,他们一直未能将想法变成现实。

恰好的是,李荣一的大学同学蔡迪——启创中国创始人,在参与组办一个“沪港双城黑客马拉松”。于是蔡迪把李荣一拉来参加这个活动,体验创业实战。不过,这个“编程马拉松”被涂上了浓厚的“创业比赛”色彩——因为除了程序员和设计师,还有产品经理、营销人员等市场人员。

当李荣一将他的点子“抖出来”后,在总共约80人中,有10个人“投靠”了他——加上他和女友,组成了12人的“豪华兵团”。不过,他发现,其他队伍有不少是带着项目的成品或半成品过来,只是在这段时间来完善一下而已。

最后,在李荣一这12人的团队里,一直坚持24小时作战的只有5、6个人。而他们获得了一等奖:总共2000元的奖金。“2000块钱能干嘛?吃了一顿饭,剩下的钱给每个人买点小礼物。”

现在,李荣一和他的“战友们”还在坚守着这个项目的进展。因为又作了较大的改动,“所以项目还没算做完,也不知道前景如何。”李荣一说,还要担心可能会被抄袭。

在上海组办过多起“创业周末”的蔡迪,坦承“照搬国外的模式行不通”。根据他的经验,国外的编程马拉松活动上能出好产品,而国内的创业者普遍做不到。“所以只能根据国内创业者的特定,做本土化的改良。”

从国外的情况来看,编程马拉松的灵魂是针对新的创意。编程马拉松的时长有24小时、36小时、48小时之分,甚至更长的时间。编程马拉松的精髓在于:在一段特定的时间内,“志同道合”的人相聚在一起,以他们想要的方式,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据一位分别组织过国内外编程马拉松的人士介绍,国外的参赛者创意的讨论方面很快能达成统一,紧接着就可以进入到产品开发这一步,同时有着很强的动手能力,整个流程会很顺畅。但是国内的参赛者光是在讨论创意的时候就会花上很长时间,还出不了一个结果。“所以就会演变成先组队、带着创意来,甚至带着半成品来参赛的情况。”


打酱油VS打鸡血

这些“走了样”的编程马拉松,并没有释放出创新的能量来。

在美国,编程马拉松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产业。根据《连线》杂志的报道,在2011年,美国举行了200多场“黑客马拉松”。自2007年以来,仅仅是围绕苹果iOS系统就开发出50多万个程序,为程序员带来30亿美元收入;而40万个安卓插件带来了约1亿美元的收入。

其中最抢眼的是莫过于Facebook。不仅是用户人数突破5亿,还是公司上市,Facebook的主要庆祝形式都是编程马拉松。从今年8月起,Facebook还开展了为期两个多月的“编程比赛”——在全球各地以晋级的形式开展多轮的比赛。直至10月16日公布了全球的获胜者。

为什么国外的编程马拉松像打了鸡血,而国内的像是打酱油呢?面对这些“变了味”编程马拉松,这些编程马拉松并没有最大程度地体现出在创新过程中的价值来。那么,蔡迪选择了跟SF的高阳走相似的路:投靠腾讯等IT大佬的开放平台,在这些互联网大企业赞助下,让开发者借势获得成功。虽然相当于“给大企业打工”,但也是给开发者开辟了一条更靠谱的路径。当本刊记者问及“启创中国与腾讯的合作情况”时,蔡迪的回答是“还没定下来呢”。

“这两个流派在发生演变。”组织过多次编程马拉松活动的陈世欣有着冷峻的观察:编程马拉松活动呈现出两个流派,一派是以创业、招聘为目的的编程马拉松活动,另一派是以技术推广为目的的活动。在国外,这两个流派都发展风生水起,各自各精彩。而在国内,出现的趋势是创业型的编程马拉松活动路子越走越窄,而“寄生”于大型开放平台而开展的编程马拉松活动开始占据主流。

创业型活动的产出不尽人意,让这种活动路子变窄。纵观无论TechCrunch去年在北京举办的活动也好,启创中国参与组织的活动也罢,从组织者到参赛者都存在着“我来玩玩而已”的心态。还没产生让赞助商“怦然心动”的成果。这能只是玩玩吗?“套用‘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的说法,不以产生优秀成果为目的的编程马拉松也是耍流氓。”陈世欣笑称。

一位赞助商就很愤怒地说:“我投入了10万元,就是让你们来玩玩吗?”其实,因为组织一场编程马拉松活动相当累,既要提供场地、设备、餐饮、奖品,还要耗上24小时甚至更长时间,“从企业宣传推广的角度来说,办一场宣讲会简单多了,比办编程马拉松省钱省时间,效果甚至还更好。”目前,在北京、上海等地,“办一场像样的”的编程马拉松活动大约需要10万元的总费用。

陈世欣总结一个成功的编程马拉松所必备的元素:好的创意,优秀的参赛者,良好的现场教练,足够好的奖励,缺一不可。“但目前中国这些活动都不具备任何一个元素。”他补充说,在国外,几乎每一次编程马拉松活动都会产生好的成果项目,他们都能拿到高额奖励或投资,然后激发下一次的编程马拉松活动再进行。“这样就形成良性循环,而我们的创业型活动是恶性循环。”

以腾讯今年8-9月开展的一次面向大学生的编程马拉松活动为例,首先吸引了国内最优秀的大学生程序员来参加,包括楼天城、顾昱洲等。同时以明星教练、明星参赛者效应,相对大学生不错的奖金:一等奖每人1万元的奖励,再加上到美国硅谷的参观交流。

“这些矛盾促使编程马拉松的活动主导权将逐步落入大的开放平台手上。”陈世欣说,当腾讯等企业将编程马拉松活动“外包”给这些拥有开发者资源的组织手上时,赞助商们拥有了控制权,让这些开发者可以基于他们的开放平台创造更多应用。

“诸侯割据”的局面,各自成一个体系,各玩各的。从10月份黑莓基于黑莓10平台编程马拉松比赛,以及11月初的微软基于Windows 8平台开发的比赛,都是为了对各自新平台的技术推广。“当由这些大企业来主导时,他们会让这些开发者尝试使用一些新技术,以达到技术推广的目的。”陈世欣说。此前,腾讯、百度、豆瓣、大众点评等公司都开展过面向内部员工的编程马拉松活动。“国内最优秀的程序员都集中在这些IT大企业里,他们只会在内部进行交流和创新。谁会鼓励自己的员工到外面参加那些以创业、招聘为目的的编程马拉松呢?”

那么,让这些大企业来“号令天下”参加活动,就一定会取得更好的效果吗?从陈世欣所了解到的情况,这些企业在内部开展的编程马拉松成效明显——闷声大发财让这些IT大佬们会“默默”地支持在各自底盘内的活动。“方兴未艾的hackathon,一年365天,每天在中国搞一场都是可行的。”陈世欣对未来挺看好。



末未淘汰

或许是出于居安思危,或许是杞人忧天,不少人对“2012年是世界末日”的预言,选择了“宁可信其有”的姿态戒备着——尽管也说不清能为之做些什么。

而当2012安然度过时,长舒一口气的大有人在,他们将“末日玩笑”抛诸脑后。但致力于创新的人们却不敢放松那绷紧的神经,因为他们深知:末日不努力,未来被淘汰。这种如影随形的淘汰威胁:既来自技术、资本、人才等具象的因素,一旦由此引发创新上的落后,哪一天都有可能是“末日”;也来自抽象的精神层面——稍有松懈易被竞争对手所乘,过于紧张则自身容易崩溃。具象与抽象的叠加,是为“末未淘汰”。

然而,威胁又是那么的不可预料,因为,我们正身处于“流荡世代”(Generation Flux)。

不同于“Y时代”和“N世代”,流荡世代的标记正是难以预测的动荡。商业世界以令人眩目的速度在变幻,新公司的出现、产业的格局改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快。五年前,诺基亚、黑莓、摩托罗拉还占据了64%的市场,短短五年后,就被苹果和三星打得落花流水。而现在,连苹果都未必能高兴得起来,在搜索引擎输入“苹果”,不计其数的文章已在开始质疑其偏离轨道、陷入衰退。

新事物在不断涌现;无法随局势而调整前进步伐的传统巨头迅速倒下;雇主与雇员、品牌与客户之间的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脆弱;从个人生活到商业世界,一切都变得越来越难以预测。在流荡世代,我们深陷于“混沌”(Chaos)之中。

是的,在这样的混沌中,过去的金科玉律可能难以再适用,“预言”变得异常艰难,因为变化无所不在,节奏又实在太快。

你看,没有人料到通用汽车公司会破产,更没有料到它能从绝境中卷土重来,满血复活,甚至超过了丰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创新电动车公司特斯拉(Tesla)正在孤注一掷,给汽车行业来一场颠覆。

动荡如此,随时可能是企业的“世界末日”。广告实践像琥珀中的甲虫,在过往半个世纪里都没发生多大变化。尤其1960年以前,广告人就像独居者一样活着。如今,数字化的发展颠覆了广告业的样貌,这是广告业史上最好的时期,也是最坏的时期。麦迪逊大道已经意识到了数字化的重要性,但响应和改变速度还远不够。

不要奢望这个混乱的世界会自发重启而成一个美丽新世界,当今科技的发展重新定义了公民对公共事务的参与程度,让更多人能在个人的微观程度上为改善我们的社会贡献力量。

或许就是流荡世代的迷人之处:动荡与失败无处不在,但今日的失败或许就是明日成功的灵感之源,前提是不耻于失败,不断尝试变化与创新。如若不然,迎接你的永远是淘汰。

任何一个年代,都是威胁与机遇并存,流荡世代只是放大两者的幅度。那些加量不加价的机遇独属于那些准备好的幸运儿。即使你不在那张幸运名单上,也不是没有借鉴的法门。俗话说,秃子跟着月亮走,沾光。你能沾到的光来自于感悟。

@Gary:你们的杂志真的太好看了!之前担心中文版权合作后就废了,在机场买了一本后就飞LA了,发现还是那么精彩!下飞机后在Target 超市买了本美版的,发现还没中文版好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