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谷第三
“稗”附出(稗为粟类故)
【题解】
这是《齐民要术》中篇幅最长的一篇,足见贾思勰对它的重视。本篇详细介绍了黄河中下游平原的“旱农地区”谷物栽培的技术知识,它是《齐民要术》最重要的贡献之所在。
3.1.1—3.1.5为篇标题注。
全篇主要是讲粟的种植技术,为何篇名却是“种谷”?在3.1.1中,贾思勰对这点讲得很清楚:“谷”是包括一切谷类的总名称,并不是专指“粟”的。但是现在(指南北朝黄河流域)的人,因为“稷”是谷类最有名的代表,所以习俗中都把“稷”的种实“粟”称为“谷子”。3.1.5中贾思勰共搜集、记录了八十六种粟的品种,并作了品质、性能分析。
他从播种的合宜条件(“天时”、“地利”)说起,分析了土地肥瘦与种植时间的关系;接着详细而系统地叙述谷物的播种方法、播种量、间苗、中耕、除草、施肥、灌溉等农田种植及管理的技术与原理;以及谷物的保护、收获、保藏。这些总结,非常精确、细致、周到,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记载的原始材料,是《齐民要术》的精华。本篇充分体现了贾思勰“丁宁周至,言提其耳,每事指斥,不尚浮词”的文字风格。3.2.2中,贾思勰再次强调“顺天时,量地利”的重要性。这正是他贯穿于《齐民要术》的主旨。3.14.4贾思勰则通过在注中所引《史记》及谚语,暗示当时(公元前1世纪以前)阴阳家的学说已逐渐发展到阻碍生产的程度,表明了自己批判的态度。
3.19诸节及3.29诸节详细介绍的氾胜之的“区种法”和赵过的“代田法”,让我们更具体地了解到我国农业精耕细作的优良传统。“区种法”是以园艺式的勤耕细作,在小面积土地上集中施肥、用水,来获得很高单位面积丰产的密植耕作技术。但区田不是得到丰产的唯一方法。在某些特殊地区,因特殊原因必需缩小耕地面积,人力有余而其他条件不足时,“区种法”可以成为首选项目。“代田法”则是一种“轮替休耕制度”,可以节省劳力,获得较好的收成。3.29.6记述的平都令光教赵过用人拉犁来解决耕牛缺乏的困难,因此得以升官的事例,则从另一角度证明“牛耕”在我国有悠久的历史。
“区种法”中关于区田如何布置,不同的作物如何播种、管理有许多细致、复杂的计算。《今释》的作者认为:“《齐民要术》中的许多计算,估计都是‘纸面上的数字’,与实际情形并不符合。”“不能核算的很多。”对于这些复杂的计算,他在《今释》中作了不少“校”或“注”。这些“校”和“注”我们大多只保留了结论,没有保留分析、演算的过程。读者如需进一步了解,可阅读《齐民要术今释》(中华书局2009年版)58页—66页的《种谷第三》中的3.19.5—3.19.12)。
3.24.1—3.24.3记述稗的一段,24.3的小字是贾思勰的注文,不是《氾胜之书》的正文。对于稗的救荒效用的强调,体现了贾思勰对备荒的重视。他对于“备荒”极有“兴趣”:在《齐民要术》中,凡遇到具有备荒效用的东西,总要再三强调其备荒的重要性。
在本篇中,贾思勰通过大量引用先贤的论述,如:“食者,民之本;民者,国之本;国者,君之本……”“为治之本,务在安民……”反复强调“重农”的政治道理,认为当政者应该讲究农时,不侵占夺取农民从事农业生产的时间,领导农民及时耕作,合理利用土地。在3.27.1中,贾思勰特地引用了被人们称为“稷下诸贤论文集”的《管子》中的一段小说式的故事来说明用政治方法可以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充分表达了自己从传统的“农本”观念出发的治国理念。
3.1.1 种谷[1]:谷,稷也。名“粟”、“谷”者,五谷之总名,非止谓粟也;然今人专以稷为谷望[2],俗名之耳。
【注释】
[1]种谷:这两个字作大字,按本书体例是作为“正文”的。但以下的内容,都是为篇目标题“种谷”作注的,均作小字。本来,“种谷”两字,现成就在本篇篇目中,不必再在本篇开头再出现“种谷”两个大字。分析其原因,是因篇目下另有“稗附出(稗为粟类故)的注,怕混淆,所以才另出“种谷”两大字。这也就说明,本书所有各篇最前面的“小字夹注”,都只是作注解篇目用的,我们统称为“篇目注”,也称“篇标题注”。
[2]望:即典型性的,“有名望”的代表。
【译文】
3.1.1 种谷:“谷”就是“稷”。把稷的种实“粟”称为“谷”,是因为“谷”是包括一切谷类的总名称,并不是专指粟的。但是现在(南北朝黄河流域)的人,因为“稷”是谷类最有名的代表,所以习俗中都把粟称为“谷子”。
3.1.2 《尔雅》曰:“粢,稷也。”《说文》曰:“粟,嘉谷也实。”
【译文】
3.1.2 《尔雅·释草》篇说:“粢,是稷。”《说文》说:“粟,是嘉谷的种实(嘉谷就是稷)。”
3.1.3 郭义恭《广志》曰[3]:“有赤粟(白茎),有黑格雀粟,有张公斑,有含黄仓[4],有青稷,有雪白粟(亦名白茎)。又有白蓝、下竹头(茎青)、白逯麦、擢石精、卢狗蹯之名种”云[5]。
【注释】
[3]郭义恭《广志》:晋代郭义恭所著一部博物志书。作者生平史籍未录。该书已亡佚。按:据胡立初考证该书成于西晋初。王利华则认为该书应为北魏前中期作品。
[4]含黄仓:即带黄的苍色。怀疑“仓”应作“苍”。苍,青色。
[5]白逯(lù)麦:谷种名。擢(zhuó)石精:谷种名。卢狗蹯:黑狗脚掌,谷种名。
【译文】
3.1.3 郭义恭《广志》说:“有赤粟(茎是白的),有黑格雀粟,有张公斑,有含黄苍,有青稷,有雪白粟(又称为“白茎”)。还有白蓝、下竹头(茎是青的)、白逯麦、擢石精、黑狗脚掌”等等名称。
3.1.4 郭璞注《尔雅》曰[6]:“今江东呼稷为粢。”孙炎曰[7]:“稷,粟也。”
【注释】
[6]郭璞(276—324):东晋文学家、训诂学家。河东闻喜(今属山西)人。所著《尔雅注》、《尔雅音》、《尔雅图》、《尔雅图赞》,集《尔雅》学的大成。另著《方言注》、《山海经注》等。
[7]孙炎:字叔然。三国魏时经学家。师承郑玄,曾为《尔雅》、《毛诗》、《礼记》、《春秋三传》、《国语》等作注,均亡佚。
【译文】
3.1.4 郭璞注《尔雅》说:“现在(晋代)江东把稷称为粢。”孙炎注说:“稷就是粟。”
3.1.5 按今世粟名,多以人姓字为名目;亦有观形立名,亦有会义为称。聊复载之云耳:朱谷、高居黄、刘猪獬、道愍黄、聒谷黄、雀懊黄、续命黄、百日粮[8]。有起妇黄、辱稻粮、奴子黄、(音加)支谷、焦金黄、乌含反履仓(一名麦争场)[9],此十四种,早熟、耐旱、免虫;聒谷黄、辱稻粮二种味美。今堕车、下马看、百群羊、悬蛇、赤尾、罴虎、黄雀、民泰、马曳缰、刘猪赤、李浴黄、阿摩粮、东海黄、石良卧反岁苏卧反青(茎青黑,好黄)、陌南禾、隈堤黄、宋冀痴、指张黄、兔脚青、惠日黄、写风赤、一奴见反黄、山鹾粗左反、顿黄[10],此二十四种,穗皆有毛,耐风,免雀暴;一黄一种易舂。宝珠黄、俗得白、张邻黄、白鹾谷、钩干黄、张蚁白、耿虎黄、都奴赤、茄芦黄、熏猪赤、魏爽黄、白茎青、竹根黄、调母粱、磊碨黄、刘沙白、僧延黄、赤粱谷、灵忽黄、獭尾青、续德黄、秆容青、孙延黄、猪矢青、烟熏黄、乐婢青、平寿黄、鹿橛白、鹾折筐、黄、阿居黄、赤巴粱、鹿蹄黄、饿狗仓、可怜黄、米谷、鹿橛青、阿逻逻[11],此三十八种中,租火谷;白鹾谷、调母粱二种味美;秆容青、阿居黄、猪矢青有三种味恶;黄、乐婢青二种易舂。竹叶青、石抑创怪反〔竹叶青一名胡谷〕、水黑谷、忽泥青、冲天棒、雉子青、鸱脚谷、雁头青、揽堆黄、青子规[12],此十种,晚熟,耐水;有虫灾则尽矣。
【注释】
[8]獬:音xiè。愍:音mǐn。
[9]:音jiā。:音ān。今作“鹌”。
[10]罴:音pí。:音luò。隈隄:音wēi dī。:音xiàn。山鹾(cuó):谷种名。可能在“粗左反”夹注下,小注本文原另有一“黄”字。因为上下两个品种,名称末了都有“黄”字,说明种实颜色,所以怀疑这种也该是黄的。本书小米品种中,以“鹾”字作为品种名称的,还有“白鹾谷”、“鹾折筐”。依《说文》及《曲礼》注,“鹾”是“大咸”,可能与这些名称的意义无关;但既有“白鹾”,则“山鹾黄”正好相对应。
[11]俗得白、续德黄:此二品种名,似乎是由同一人名得来,不过第一个字写错。钩干黄:谷种名。怀疑“干”字应是“竿”或“子”,不会是“干”。僧延黄、孙延黄:怀疑只是同名称,重复一次,并写错一字。饿狗仓:谷种名。怀疑“仓”该作“苍”;“仓”字连在饿狗下无意义,“苍”字是颜色。米谷:怀疑是“秬(jù)米谷”(即黑米)、“粒米谷”或“粗米谷”、“粒大谷”之类写错的。
[12]石抑(chuài):谷种名。《集韵》“十七夬”收有“”字,音“楚快切”(音嘬),释为“石抑,谷名”。
【译文】
3.1.5 据我所知,现在(后魏)的粟名,多半用人的姓名作名目;也有看形状或配合意思作名称的。现在姑且记下来:朱谷、高居黄、刘猪獬、道愍黄、聒谷黄、雀懊黄、续命黄、百日粮。有起妇黄、辱稻粮、奴子黄、(音加)支谷、焦金黄、履仓(一名麦争场),这十四种,成熟早而耐旱,不惹虫;其中聒谷黄和辱稻粮两种味道好。今堕车、下马看、百群羊、悬蛇、赤尾、罴虎、黄雀、民泰、马曳缰、刘猪赤、李浴黄、阿摩粮、东海黄、石岁,青(茎青黑,成熟时黄)、陌南禾、隈堤黄、宋冀痴、指张黄、兔脚青、惠日黄、写风赤、一黄、山鹾、顿黄,这二十四种,种子有毛,不怕风,雀鸟不伤害;其中一黄一种,容易舂。宝珠黄、俗得白、张邻黄、白鹾谷、钩干黄、张蚁白、耿虎黄、都奴赤、茄芦黄、熏猪赤、魏爽黄、白茎青、竹根黄、调母粱、磊碨黄、刘沙白、僧延黄、赤粱谷、灵忽黄、獭尾青、续德黄、秆容青、孙延黄、猪矢青、烟熏黄、乐婢青、平寿黄、鹿橛白、鹾折筐、黄、阿居黄、赤巴粱、鹿蹄黄、饿狗仓、可怜黄、米谷、鹿橛青、阿逻逻,这三十八种中,租火谷、白鹾谷、调母粱三种味道好;秆容青、阿居黄、猪矢青三种,味道不好;黄、乐婢青两种容易舂。竹叶青(又名“胡谷”)、石抑、水黑谷、忽泥青、冲天棒、雉子青、鸱脚谷、雁头青、揽堆黄、青子规等十种,成熟晚,不怕潦;但是一有虫灾就全坏了。
3.2.1 凡谷:成熟有早晚,苗秆有高下,收实有多少,质性有强弱,米味有美恶,粒实有息耗[13]。早熟者,苗短而收多;晚熟者,苗长而收少。强苗者短,黄谷之属是也;弱苗者长,青、白、黑是也。收少者,美而耗;收多者,恶而息也。地势有良薄,良田宜种晚,薄田宜种早。良地,非独宜晚,早亦无害,薄田宜早,晚必不成实也。山泽有异宜。山田,种强苗以避风霜;泽田,种弱苗以求华实也。
【注释】
[13]息耗:增长与减少。指由种实加工成为米时的“成数”(比例)说的。
【译文】
3.2.1 谷子,成熟有早有晚,谷苗茎秆有高有矮,收下的种实有多有少,植株质地性状有的坚强有的软弱,谷米的味道有的好有的不好,谷粒舂成米时有的耗折多,有的耗折少。成熟早的,茎秆矮,但收获量大;成熟晚的,茎秆高而收获量少。植株坚强的,都矮小,黄谷就是这样;植株软弱的,就长得高,青谷、白谷、黑谷是这样。收获量少的味道好,但折耗多;收获量高的,味道不好而折耗少。另一方面,种谷的地,肥力有高低,好地宜于晚些种,瘦地必须早种。好地不仅宜于晚些种,种早了也不会有妨害;瘦地必须早种,种晚了一定没有种实可收。不同的地形条件,也应当作不同的配合。山地宜种苗坚强的,才可以避免气候剧烈变化的损害;低而多水的地,种较软弱的,可以希望得到较高的收获。
3.2.2 顺天时,量地利,则用力少而成功多。任情返道[14],劳而无获。入泉伐木,登山求鱼,手必虚;迎风散水,逆坂走丸,其势难。
【注释】
[14]返:在此作“反转”解,写成“反”字更合适。
【译文】
3.2.2 顺随天时,估量地利,可以少用些人力,多得到些成功。要是根据主观,违反天然法则,便会白费劳力,没有收获。到泉水里去砍树,到山顶上去捉鱼,只能空手回来;逆着风向泼水,从平地往坡头滚球,形势上就困难。
3.3.1 凡谷田:绿豆小豆底为上[15];麻、黍、胡麻次之;芜菁、大豆为下。常见瓜底,不减绿豆。本既不论,聊复记之。
【注释】
[15]绿豆小豆底为上:前作是绿豆小豆的地最好。“底”即前作物收获后的地。豆科植物,由于有根瘤细菌共生,能增加土壤中氮化物的含有量,对后作(特别是谷物)的生长有利;我国,向来用在轮作制度中,与禾谷类间作。
【译文】
3.3.1 谷子田,前作是绿豆小豆的地最好;麻、黍、脂麻就差些;芜菁和大豆的最不好。曾经见过种过瓜的地种谷子,和绿豆的一样好。本书原来不预备具体讨论,不过姑且记在这里。
3.3.2 良地一亩,用子五升;薄地三升。此为稙谷[16],晚田加种也。
【注释】
[16]稙(zhī)谷:早谷,即早种的谷物。
【译文】
3.3.2 好地,一亩用五升种;瘦地用三升。这是指早谷说的,如果种晚田,种子分量要加高些。
3.3.3 谷田必须岁易。子[17],则莠多而收薄矣。(尹绢反)
【注释】
[17](yuàn):《广韵》和《集韵》都收有“”字,解释都是“再扬谷;又,小风也”。《汉语大字典》谓:是“”的俗字,词义为“小风”,“再扬谷”。“再扬谷子”或“小风子”,皆无意义;也许小注“”字上或下面原有另一些字。此外,像这样注音附在注末的情形,在明钞、金钞很少见。这是《齐民要术》中“谜”之一。
缪启愉先生在《齐民要术译注》中的注为:“指落子发芽,即重茬播子,播子与原先的落子同地重芽,因而莠草多。按:谷子忌连作,农谚有‘谷后谷,坐着哭’,‘不怕重茬(指受害后补种),只怕重芽’。落子重芽成为莠草;而莠草会传播多种病虫害,危害极大。”我们据此考虑,或可将“子”解释为:前茬种的谷子,收割时落下的籽粒会在地里发芽生长;如果在这地里播下新的种子,它们就会同地重芽。
【译文】
3.3.3 谷田,必须年年更换。子不更换地,就会有大量杂草混入,收成也会减低。
3.4.1 二月、三月种者为稙禾[18],四月、五月种者为穉禾[19]。
【注释】
[18]稙(zhī)禾:早禾。“稙”和“穉”相对。
[19]穉(zhì)禾:晚禾。
【译文】
3.4.1 二、三月下种的,是稙禾;四、五月下种的,是穉禾。
3.4.2 二月上旬,及麻菩音倍、音勃杨生种者[20],为上时;三月上旬,及清明节,桃始花,为中时;四月上旬,及枣叶生,桑花落,为下时。
【注释】
[20]麻菩(bó):麻开花,称为“麻勃”。这里用“菩”字,是同音假借。勃是轻而易飞散的粉末。麻是风媒花,白昼气温高时,花粉成阵(勃)散出的情形,很惹人注意,所以称为“麻勃”。本书卷二《种麻第八》、《种麻子第九》中,都用“麻勃”的名称。杨生:杨树的嫩叶和柔荑花序,萌发生长。
【译文】
3.4.2 二月上旬,赶上雄麻散花粉,杨树出叶生花的时候下种,是最好的时令;三月上旬,到清明节,桃花刚开,是中等时令;四月上旬,赶上枣树出叶,桑树落花便是最迟的时令了。
3.4.3 岁道宜晚者,五月、六月初亦得。
【译文】
3.4.3 遇到某年年运宜于晚的,到五月甚至于六月初还可以种。
3.5.1 凡春种欲深,宜曳重挞[21];夏种欲浅,直置自生。
【注释】
[21]宜曳(yè)重挞(tà):应当用重的“挞”拖过压下去。挞,是用一丛枝条缚起来,在上面加上泥土或石块压着,用来压平松土的农具(图六:仿自王祯《农书》)。一般用牲口牵引,有时用人力拉。压在挞上的东西,可轻也可重。
图六 挞
【译文】
3.5.1 凡春天下种的,要种得深些,而且应当用重的“挞”拖过压下去;夏天下种,就要种浅些,撒下去,便可以出芽了。
3.5.2 春,气冷,生迟;不曳挞,则根虚,虽生辄死。夏,气热而生速,曳挞遇雨必坚垎。其春泽多者,或亦不须挞;必欲挞者,宜须待白背。湿挞令地坚硬故也。
【译文】
3.5.2 春天,温度低,出芽迟;如果不用挞压下去,根部和泥土连结不够紧密,就是发了芽,也容易死。夏天温度高,发芽快,拖挞压过之后,泥土会干后结成硬块。春天遇到雨水多的情形,也许就不该拖挞;一定要拖的话,必定要等地面发白。湿着拖挞,土便会坚硬。
3.6.1 凡种谷,雨后为佳:遇小雨,宜接湿种;遇大雨,待生[22]。小雨,不接湿,无以生禾苗;大雨,不待白背,湿辗,则令苗瘦。若盛者,先锄一遍,然后纳种[23],乃佳也。
【注释】
[22](huì):杂草,亦作“秽”。
[23]纳种:即下种。本书用“纳”字的例很少,多数是借用“内”字。
【译文】
3.6.1 种谷子,都以雨后下种为好:下过小雨,趁湿时种;下大雨,等杂草发芽后再种。雨下得小,不趁湿时下种,禾苗不容易生出;雨大了,如不等地面发白,湿着就去辊压,禾苗会瘦弱。杂草如果很多,先锄一遍,然后下种,才合适。
3.6.2 春若遇旱,秋耕之地,得仰垄待雨[24]。春耕者不中也。
【注释】
[24]仰垄(lǒnɡ):敞开田垄。
【译文】
3.6.2 春天遇到干旱时,去年秋天耕过的地,可以敞开地面等下雨。春天耕开的地可不能这么办!
3.6.3 夏若仰垄,匪直荡汰不生[25],兼与草俱出。
【注释】
[25]匪直:不但。荡汰:被雨水推走。荡,摇动,动荡。汰,冲刷,淘汰。这几句话合起来说,即是春天在秋耕地里播种后,如果天旱,可以敞开畦等雨;夏天,如果敞开畦,则不但大雨来可能将种子冲走,即使不冲走,也会因为杂草同时发芽,不可收拾。
【译文】
3.6.3 夏天如果敞开地面,不仅大雨会将种子冲去,不能发芽,而且,发芽时庄稼和杂草混杂一处。
3.7.1 凡田欲早晚相杂。防岁道有所宜。
【译文】
3.7.1 田,能有些早有些晚更好。预防本年年运季节宜早宜晚有变化。
3.7.2 有闰之岁,节气近后[26],宜晚田;然大率欲早,早田倍多于晚。早田净而易治,晚者芜秽难治。其收任多少[27],从岁所宜,非关早晚。然早谷皮薄,米实而多;晚谷皮厚,米少而虚也。
【注释】
[26]节气近后:节气落后于日期。中国旧历法,闰年有十三个太阴月。闰月以前的各个节气,在日期上比平常年早;闰月以前,特别是初春(正月向例不能置闰,最早只能闰二月),日期虽到,但节气却还未到;亦即这段时间内,节气落后于日期。
[27]任:即“堪”,能够,可以,胜任。
【译文】
3.7.2 有闰月的年分,闰月以前的节气落后一些,应当晚点种田;但一般都应当早些种,早田要比晚田加一倍。早田干净,容易整理;晚田杂草多,整理麻烦。至于收成该多少,是当年年运有相宜或不相宜,本来与早种晚种无关。但是早谷皮壳薄,米粒充实而且数量多;晚谷皮壳厚,米粒少而且不充足。
3.8.1 苗生如马耳,则镞锄[28]。谚曰:“欲得谷,马耳镞初角切。”
【注释】
[28]镞(chuò)锄:《集韵》引用本书这两句谚语,注释“镞”字,是“锄也”。案:“镞”本来是箭镞,即箭的金属尖头,镞锄大概是一种尖锐像箭镞式的小型锄。
【译文】
3.8.1 苗长到像马耳一样长时,就用小尖锄来锄。俗话说:“想得到谷,马耳时镞。”
3.8.2 稀豁之处[29],锄而补之。用功盖不足言,利益动能百倍。
【注释】
[29]豁:露出。下面小注中两句劝人补苗的话,非常有意义,说明千五百年前,农家对补苗问题的认识。
【译文】
3.8.2 缺苗而露出了地面的地方,锄开地,移些秧苗来补上。虽然费些工夫,但大可不必计较;因为所收的利益,总是能到功的百倍。
3.9.1 凡五谷,唯小锄为良[30]。小锄者,非直省功,谷亦倍胜。大锄者,草根繁茂,用功多而收益少。
【注释】
[30]小锄:苗小时就锄。小,是指苗的大小说的。锄,定苗时锄掉多余植株(即“间苗”)的操作。
【译文】
3.9.1 谷类作物,总是在秧苗小时加锄好。小时锄,不但省功夫,所得的谷,也加倍地好。大了才锄,杂草也长大了,根多而密,功夫用得多,益处却反而不大。
3.9.2 良田,率一尺留一科[31]。刘章《耕田歌》曰[32]:“深耕穊种,立苗欲疏;非其类者,锄而去之。”谚云:“回车倒马,掷衣不下,皆十石而收[33]。”言大稀大穊之收,皆均平也。
【注释】
[31]率(lǜ):在此当“比例”解。科:指植物的科丛。
[32]刘章《耕田歌》:刘章,西汉人,刘邦之孙。高后时封为朱虚侯。曾于吕后酒宴上,借《耕田歌》暗讽吕氏专权。见《汉书·朱虚侯传》。
[33]回车倒马,掷衣不下,皆十石而收:这几句谚语,虽未说明以什么地面面积为标准;推想起来,应当是指“亩”说的。当然,这所谓“石”与“亩”,只是贾思勰时代山东地区的标准,和现行度量衡制必定不同。“回车倒马”,是说庄稼的“科丛”中留下的空隙,可以容许马拉的大车掉头,即极稀的稀植。“掷衣不下”,是庄稼密到能将扔下的衣服挡住撑起来。“稀植和极度密植,总产量都是每亩十石”,是当时的一般看法。
【译文】
3.9.2 好田,间苗的标准,是一尺留下一“科”。刘章《耕田歌》说:“深深地耕,密密地种,留下的苗却要稀;凡不属于同类的,一律都锄掉。”俗话说:“科丛之间可以让车马掉头的,和扔件衣服也都掉不下去的,一亩总只能收十石。”意思是说,太稀太密,收成都是一样。
3.9.3 薄地,寻垄蹑之[34]。不耕故。
【注释】
[34]蹑(niè):用脚尖踏,这里是用来定苗。
【译文】
3.9.3 瘦地,跟着垄,用脚尖踏。因为不行中耕了。
3.10.1 苗出垄,则深锄[35]。
【注释】
[35]锄:锄地。从这段(3.10)以下,所说的“锄”,才是“锄地”,和3.9的锄指“间苗”说的,意义不同。
【译文】
3.10.1 苗长出垄了,深深地锄。
3.10.2 锄不厌数,周而复始,勿以无草而暂停。锄者,非止除草,乃地熟而实多,糠薄,米息。锄得十遍,便得“八米”也[36]。
【注释】
[36]八米:我们暂时以“八成米”为解释,即一百分的谷,得到八十分的米。《西溪丛语》卷下:“卢师道……时谓之‘八米卢郎’。八米,关中语:岁以六米、七米、八米,分上中下,言在谷取八米,取数之多也。”
【译文】
3.10.2 锄的次数不嫌多,依次序反复轮着地锄,不要因为未见到杂草就暂时停止。锄地,不单是为了除草;锄了后地均匀,结的子实多,糠薄,舂时耗折小。锄过十遍,十成谷便可出八成米。
3.10.3 春锄,起地[37];夏为除草。故春锄不用触湿[38],六月已后,虽湿亦无嫌。春苗既浅,阴未覆地[39],湿锄则地坚。夏苗阴厚,地不见日,故虽湿亦无害矣。《管子》曰[40]:“为国者,使农寒耕而热芸。”芸,除草也。
【注释】
[37]起地:使土疏松。
[38]触:遇到,趁上。
[39]阴:借作“荫”字用,即所遮蔽的地面。
[40]《管子》:书名。战国时齐稷下学者托名春秋初期政治家管仲所作。也有汉代附益部分。共二十四卷,分为八类。原本八十六篇,现仅存七十六篇。内容庞杂,包括道、名、法诸家思想及天文、历数、舆地、经济和农业等知识。《轻重》等篇是中国古代典籍中阐述经济问题篇幅较多的著作,在生产、分配、交易、消费、财政等方面均有所论述。《度地》篇专论水利,《地员》篇专论土壤。这里所引出自《管子·轻重》篇。
【译文】
3.10.3 春天锄,为使土地疏松;夏天锄,为的除草。所以春天不要在湿时锄;六月以后,湿时锄也无妨碍。春天禾苗没有长起来,荫蔽地面的力量不够。湿时锄,就会干成硬块。夏天,苗长大了,遮蔽面大,地面见不着太阳,所以就是湿时锄,也不会发生妨碍。《管子》说:“掌管国家政事的,使农夫在寒冷时耕,炎热时‘芸’。”芸就是除草。
3.10.4 苗既出垄,每一经雨,白背时,辄以铁楱[41],纵横杷而劳之。杷法:令人坐上,数以手断去草。草塞齿,则伤苗。如此,令地熟软,易锄,省力。中锋止[42]。
【注释】
[41]辄:副词,每每,总是。
[42]中(zhònɡ)锋止:可以用锋,便可停止杷摩。中,可以。锋,用“锋”来松土。这时就不再用“铁齿楱,纵横杷而劳之”。
【译文】
3.10.4 苗出垄以后,每下过一场雨,地面发白时,总要用铁齿杷,纵着横着杷,并且用劳摩平。杷的时候,叫人坐在“劳”上,不断地用手把杷齿里的草拉掉。如果草塞住杷齿,苗就会受伤。这样,地均匀柔软,容易锄,省力。可以用锋时,便不必再杷再摩。
3.11.1 苗高一尺,锋之[43]。三遍者皆佳。
【注释】
[43]锋:一种古农具,用来松土;铁制的部分,前面锐尖(所以叫“锋”),上面固着一个弯曲的,与犁相似的木柄,柄上端安有一条横木作为把柄。即一种小刃的耒耜,后来不用了。(参见《耕田第一》图四)
【译文】
3.11.1 苗长到一尺高,用锋来锋。锋三遍的,都很好。
3.11.2 耩故项反者[44],非不壅本,苗深,杀草[45],益实;然令地坚硬,乏泽难耕。锄得五遍已上,不烦耩。必欲耩者,刈谷之后,即锋茇方末反下,令突起,则润泽易耕。
【注释】
[44]耩(jiǎnɡ):王祯《农书》说:“无(‘犁耳’)而耕曰‘耩’……今耩多用歧头。”《汉语大字典》“耩”字的义项有:1. 耕。2. 耘田锄草。3. 培土。4. 用耧车播种或用粪耧施肥。此处用“耩”字,含前三个义项。
[45]杀草:杀灭杂草。
【译文】
3.11.2 用耩的,固然并不是没有向根上壅土,使苗深入土中,又可以杀灭杂草,增加种实;但耩过,使土地坚硬,保水不够,耕翻为难。如果锄到了五遍以上,不必要耩。一定要耩的话,到割过谷子之后,马上用锋在禾根下锋一遍,让地突起,以后就润泽,容易耕翻。
3.12.1 凡种,欲牛迟缓,行种人令促步,以足蹑垄底。牛迟则子匀;足蹑则苗茂。足迹相接者,亦不可烦挞也。
【译文】
3.12.1 用牛拉耧来下种的,牛要慢慢走,下种子的人,步伐就会紧密,让他用脚在垄底踏着走过去。牛走得慢,种子出得均匀;脚踏过让种子和土壤密接,苗长得茂盛。脚踏过的痕迹,彼此相连接,就可以免掉用挞。
3.13.1 熟速刈,干速积[46]。刈早,则镰伤;刈晚,则穗折;遇风,则收减;湿积,则藳烂;积晚,则损耗;连雨,则生耳[47]。
【注释】
[46]干速积:干后赶快堆起。积,一般都专指收获的庄稼。
[47]生耳:生芽。现有刻本,均作“生耳”,应是“生牙”。本书“芽”字多用“牙”,“牙”字与“耳”的行书,形状相像,所以钞错。“生耳”无意义;潮湿的种子,在贮藏中很可能生芽。
【译文】
3.13.1 熟了赶快收割,干后赶快堆起。收割太早稿秸未干,损耗镰刀;收割太晚,穗子可能折断;遇着风落粒严重,收获量会减少;湿时堆积,稿秸会霉坏;堆积过晚,有种种损耗;要是遇着连绵雨,还会生芽。
3.14.1 凡五谷:大判上旬种者全收[48],中旬中收,下旬下收。
【注释】
[48]大判:大半,大概。
【译文】
3.14.1 谷类,大概凡是上旬种的,全有十足的收成;中旬种的,中等收成;下旬种的,下等收成。
3.14.2 《杂阴阳书》曰[49]:“禾:生于枣或杨;九十日,秀;秀后六十日,成。禾:生于寅,壮于丁、午,长于丙,老于戊,死于申,恶于壬、癸,忌于乙、丑。”
【注释】
[49]《杂阴阳书》:汉代阴阳学家所著,已亡佚。
【译文】
3.14.2 《杂阴阳书》说:“禾,在枣树或杨树出叶时生出;九十日后孕穗秀;孕穗后六十日成熟。禾,‘生’日在寅,‘壮’日在丁、午,‘长’日在丙,‘老’日在戊,‘死’日在申,‘恶’日在壬、癸,‘忌’日在乙与丑。”
3.14.3 凡种五谷,以生、长、壮日种者,多实;老、恶、死日种者收薄;以忌日种者,败伤。又用成、收、满、平、定日为佳[50]。
【注释】
[50]成、收、满、平、定:两汉以来,逐渐发展着的“占候”迷信的一种,所谓“建除”的一套“日占法”。将“建、除、满、平、定、执、破、危、成、收、开、闭”十二个字,周期地循环着,另一方面,还在每次循环中,依次再重复一个字,作成了12×13的大循环。这是所谓“建除家”的“方士”们创作的把戏,一直到解放前还在流传中:旧历书中,每个日子,除了月、日、干、支和与天干相对应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外,还有二十八宿的循环与这种建除(所谓“日建”)的大循环,来决定这个日期的“宜”、“忌”。例如“正月十二日、庚子、金斗满,宜……忌……”,“正月十四日、壬寅、水女定,诸事不宜”之类。
【译文】
3.14.3 各种谷类,在它“生”、“长”、“壮”三种日子种的,结实就多;在“老”、“恶”、“死”三种日子种,收成一定减少;在“忌”日种,也会遭到损伤失败。此外,在“日建”逢“成”、“收”、“满”、“平”、“定”的日子种,一定好。
3.14.4 《氾胜之书》曰:“小豆忌卯,稻、麻忌辰,禾忌丙,黍忌丑,秫忌寅、未,小麦忌戌,大麦忌子,大豆忌申、卯。凡九谷有忌日;种之不避其忌,则多伤败。此非虚语也!其自然者,烧黍穰则害瓠。”《史记》曰:“阴阳之家,拘而多忌。止可知其梗概[51],不可委曲从之。”谚曰“以时及泽,为上策”也。
【注释】
[51]梗概:大概,大略。
【译文】
3.14.4 《氾胜之书》说:“小豆,忌逢卯的日子;稻和麻,忌逢辰的日子;禾(谷子),忌逢丙的日子;黍子,忌逢丑的日子;秫子,忌逢寅逢未的日子;小麦,忌逢戌的日子;大麦,忌逢子的日子;大豆,忌逢申逢卯的日子。这九种谷,都有忌日;如果种的时候不避开忌日,就会遭到失败损伤。这不是假话!是一种自然的道理,正像在家里烧黍穰,田地里的壶卢就受了损害一样。”《史记》说:“阴阳家们,拘泥而有许多忌讳。我们只要稍微知道他们的一些大略就行了,不可以详细地转弯抹角去遵从他们。”俗话中的“赶上时令,趁地里有墒便是最上之策”。
3.15.1 《礼记·月令》曰[52]:“孟秋之月,修宫室,坯垣墙[53]。”
【注释】
[52]《礼记·月令》:儒家经典《礼记》中的一篇。《月令》记载了每年夏历十二月的天象、物候,并记述政府在不同时令下所应进行的祭祀、法令与禁令等活动。
[53]坯:用泥土填塞空隙。此处作动词用。
【译文】
3.15.1 《礼记·月令》说:“七月,整理公私房屋,给围墙屋壁抹泥。”
3.15.2 “仲秋之月,可以筑城郭,穿窦窖[54],修囷仓[55]。”郑玄曰:“为民当入[56],物当藏也。”堕曰窦[57],方曰窖。按谚曰:“家贫无所有,秋墙三五堵。”盖言秋墙坚实;土功之时,一劳永逸,亦贫家之宝也。乃命有司,趣民收敛[58]。务畜菜[59],多积聚。”始为御冬之备。
【注释】
[54]窦窖:古代用以藏谷物的地窖。窦是椭圆形的,窖为方形的。一说指水沟和地窖。《淮南子·时则训》:“穿窦窖。”高诱注:“穿窦所以通水,不欲地湿也;穿窖所以盛谷也。”
[55]囷(qūn):圆形谷仓。
[56]为(wèi):因为。依郑玄的说法,“民当入,物当藏”,是说农民应当归入村居(农忙时“庐居”,即在田地里居住),一切有用的物品应当收藏,所以“筑城郭”,以保卫村庄,“穿窦窖,修囷仓”来储存粮食。
[57]堕(tuǒ):即今日的“椭”字。长圆。
[58]趣(cù):催促。
[59]务畜(xù)菜:要预先储备过冬所需要的菜,作成干菜或“菹”。“畜”借作储蓄的“蓄”字用。
【译文】
3.15.2 “八月,可以发动百姓来修整城墙、城关,掘好供储藏用的土窦和窖,修理仓房。”郑玄解释说:“因为现在大家都快要回到城市里来住,收获的东西,也应当储藏起来了。”长圆形的称为“窦”,方(平底)的称为“窖”。有一句俗话说:“别笑俺穷人家啥都没有,秋天打下的墙就是三五堵。”意思是说,秋天的墙坚牢些;大家动土功的时候,一劳永逸,也就算穷人家的财宝了。就叫有职责的人,催促百姓收藏。注意多储藏些菜,多积累其他日常生活资料。”作过冬的准备。
3.15.3 “季秋之月,农事备收。”备犹尽也。
【译文】
3.15.3 “九月,农业生产完全结束。”备就是“完全”。
3.15.4 “孟冬之月,谨盖藏,循行积聚,无有不敛。”谓刍、禾、薪、蒸之属也[60]。
【注释】
[60]刍:作饲料用的干草。薪、蒸:冬天斩取木柴、草柴,大的叫“薪”,小的叫“蒸”。
【译文】
3.15.4 “十月,遮盖与闭藏,都要严密,各处去视察大家积累物资的情形,不要有还未收敛的。”像稿秸、谷粒、木柴、草柴之类。
3.15.5 “仲冬之月,农有不收藏积聚者,取之不诘[61]。”此收敛尤急之时,有人取者不罪,所以警其主也。
【注释】
[61]诘(jié):追问,查究。
【译文】
3.15.5 “十一月,农民还有留在外面没有收藏累积起来的物资,任何人都可以取去,不得追究。”现在已经到了非收敛不可的紧要时候,任何其他人取去,没有罪过,这就是使主人警惕的道理。
3.15.6 《尚书考灵曜》曰[62]:“春,鸟星昏中[63],以种稷。”鸟,朱鸟鹑火也。“秋,虚星昏中,以收敛。”虚,玄枵也[64]。
【注释】
[62]《尚书考灵曜(yào)》:纬书的一种,现已佚散。“纬书”是对“经书”而言,是汉代人混合神学附会儒家经义的书。“六经”和《孝经》都有纬书,均因隋炀帝禁止、焚毁亡佚。灵曜,日月星辰。《尚书考灵曜》是通过考察天体日月星辰的运行,讲占验之书;其中记录了一部分天文、历法知识,但大部分充满迷信。
[63]鸟星昏中:黄昏日落星现时,鸟宿已经在天空正中(即关中方言所谓“端”;长江流域方言所谓“当顶”)。鸟,星宿名,已见本文小注。古代以至现在,许多老农都能由星宿在天空转运的位置,说明一年中季节早晚。
[64]玄枵(xiāo):十二星次之一。与二十八宿相配为女、虚、危三宿,与十二辰相配为子,与占星术的分野相配为齐。
【译文】
3.15.6 《尚书考灵曜》说:“黄昏时鸟星当顶,种稷。”鸟星,就是朱鸟(朱雀),鹑火。“秋天,黄昏时虚宿当顶,就收敛。”虚宿,就是玄枵,即玄武中的一部分。
3.16.1 《庄子》[65]:“长梧封人曰:‘昔予为禾,耕,而卤莽忙补反之[66],则其实亦卤莽而报予;芸,而灭裂之,其实亦灭裂而报予。郭象曰[67]:“卤莽灭裂,轻脱末略,不尽其分。”予来年变齐在细反[68],深其耕而熟耰之,其禾繁以滋;予终年厌飧[69]。’”
【注释】
[65]《庄子》:战国时思想家庄周(约前369—前286?)所著,为道家经典之一。其文章汪洋恣肆,并多采用寓言故事形式,想象丰富。在哲学、文学上都有较高研究价值。此处引自《则阳篇》。
[66]卤莽:粗糙。
[67]郭象(252—312):字子玄。河南(今河南洛阳)人。西晋哲学家。作《庄子注》,为庄子大注释家。
[68]齐(jì):“度”也,即程序、办法。
[69]厌飧(sūn):吃得很饱。厌,即“餍”,饱或过饱的情形。飧,即饭。这段出自《庄子·则阳篇》。
【译文】
3.16.1 《庄子·则阳篇》:“长梧封人说:‘从前我种禾,耕的时候粗粗糙糙,浅耕稀种,禾结的实也就粗粗糙糙,稀稀疏疏地回报我;除草的时候,随随便便,断折拖拉,结的实也就随随便便,断折拖拉地回报我。郭象注说:“卤莽灭裂,就是马马虎虎,不精细不到家。”第二年,我改变办法,深深地耕,细细地耨,禾苗长得又茂盛又丰满,我一年到头吃得饱饱的。’”
3.16.2 《孟子》曰:“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70]。”赵岐注曰[71]:“使民得务农,不违夺其农时,则五谷饶穰,不可胜食也[72]。”“谚曰:‘虽有智惠[73],不如乘势;虽有镃上镃下其[74],不如待时。’”赵岐曰:“乗势,居富贵之势。镃,田器,耒耜之属。待时,谓农之三时。”又曰:“五谷,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稊稗。夫仁,亦在熟而已矣[75]。”赵岐曰:“熟,成也。五谷虽美,种之不成,不如稊稗之草[76],其实可食。为仁不成,亦犹是。”
【注释】
[70]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出自《孟子·梁惠王章句上》。
[71]赵岐:东汉人,作《孟子章句》注释《孟子》。
[72]胜(shēnɡ):胜任,即可以担负。在此读平声。
[73]虽有智惠:虽然有智识聪明。惠,通“慧”。这一段出自《孟子·公孙丑章句上》。
[74]镃(zī jī):农具名。大锄。亦作“镃基”。小字注应为“上兹下其”,是作注音的。
[75]“又曰”几句:引文出自《孟子·告子章句上》。
[76]稊稗(tí bài):野生的稊与栽培的稗子。
【译文】
3.16.2 《孟子》说:“不违背农家的耕作时令,收的粮食就可以吃不完。”赵岐注释说:“让农民专心注意农业生产工作,不违背或占用他们的生产时间,粮食就会丰富到吃不完。”“俗话说:‘尽管有智识聪明,究竟不如借权位力量;尽管有耕种器械,究竟不如等待合宜的时令。’”赵岐注释说:“乘势,是凭借权贵的势力。镃,是耕田的器械,如耒耜之类。待时是说等待农家的三种时候(即春、夏、秋三季中的操作时令)。”《孟子》又说:“五谷,是谷种中最好的了;可是如果种下去不能成熟,反而不如稊与稗。譬如行仁,也需要做到家才算成熟。”赵岐注释说:“熟是成熟。五谷虽然好,但种下去不成熟,反而不如稊与稗,结的种实还可以吃。行仁如果不能成熟(即不能得到结果),也就是这样。”
3.16.3 《淮南子》曰[77]:“夫地势,水东流[78];人必事焉,然后水潦得谷行[79]。水势虽东流,人必事而通之,使得循谷而行也。禾稼春生;人必加功焉,故五谷遂长。高诱曰:“加功,谓是藨是蓘[80],芸耕之也。遂,成也。”听其自流,待其自生,大禹之功不立,而后稷之智不用。”
【注释】
[77]《淮南子》:这段出自《淮南子·修务训》。
[78]夫地势,水东流:西北高而东南低的地形趋势,使得河流向东流。中国黄河与长江两大河流之间的地带中,所有大小河道的流向,绝大多数是由西向东。因此,“东流”、“水向东”等,便成了口语与文章中代表“自然趋势”的一种说法。这一个自然趋势,是中国总地形西北高而东南低的必然结果;在战国时代,交通稍微方便了一些,大家便由旅行中,逐渐认识了这个地形与水流方向的关系。因此,邹衍一派“谈天”的人,便附会了一个“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的“共工触山”的神话。《淮南子·天文训》中,已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的话,《原道训》更引用了那个神话,说:“昔共工之力,触不周之山,使地东南倾。”
[79]潦(lào):同“涝”,骤然增涨而拥挤着的水,形势颇大的称为“潦”。现在都写作“涝”。
[80]加功,谓是藨(biāo)是蓘(ɡǔn):加功,是指除草耕地等操作。藨,通“穮”,耕耘。“穮”,据《广韵》下平“四宵”是“除田秽(杂草)也”。蓘,是“以土壅苗根”。
【译文】
3.16.3 《淮南子·修务训》说:“地势,是西北高而东南低,所以河流是向东流的;但是须要人力整理,然后正常的水和暴涨的水,才会在一定的水道中流动。水的趋势虽然是向东流的,还需要人整理通畅,才会在一定的水道中流行。禾苗,是该在春天生出的;但是也需要人力加工,然后五谷才会畅适地生长。高诱注释说:“加功,即所谓是藨是蓘,指除草,耕地等操作。遂,是顺利成就。”听从水自己流行,等待庄稼自己生长,大禹就不能建立治水的功绩,后稷也不能应用建立耕种的方法的智慧了。”
3.16.4 “禹决江疏河,以为天下兴利,不能使水西流;后稷辟土垦草,以为百姓力农,然而不能使禾冬生。岂其人事不至哉?其势不可也[81]!”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时不可易也[82]。
【注释】
[81]“禹决江疏河”八句:出自《淮南子·主术训》。
[82]“春生”二句:为贾思勰作的注。
【译文】
3.16.4 又在《主术训》里有:“禹,开浚长江流,疏通黄河道,替百姓创造了有益的事,却不能使水倒转向西流;后稷开辟土地,垦除杂草,让百姓从事农业生产,却不能让谷子在冬天生长。这些难道是人力没有作到么?是事实没有可能。”正像春天生出,夏天长大,秋天收敛,冬天闭藏,都必须适合四季的气候条件,不能更换。
3.16.5 “食者,民之本;民者,国之本;国者,君之本。是故人君上因天时,下尽地利,中用人力;是以群生遂长,五谷蕃殖。教民养育六畜,以时种树,务修田畴,滋殖桑麻。肥硗高下,各因其宜。丘、陵、阪、险,不生五谷者,树以竹、木。春伐枯槁,夏取果、蓏,秋畜蔬食,菜食曰“蔬”,谷食曰“食”。冬伐薪、蒸,大曰“薪,小曰“蒸”。以为民资。是故生无乏用,死无转尸[83]。”转,弃也。
【注释】
[83]“食者,民之本”一段:此处也出自《淮南子·主术训》。但与上面的3.16.4不相连。大曰“薪”,小曰“蒸”,冬天斩取木柴、草柴,大的叫“薪”,小的叫“蒸”。
【译文】
3.16.5 《主术训》说:“食物是百姓生活的根据,百姓是国家的根据,国家是君主的根据。君主向上凭借天时,向下开发地利,中间利用人力;这样,一切生物都顺适地生长,各种谷物都有丰富的收获。教百姓养育各种家畜家禽,按季节种植树木,努力整理田地,多种桑树和麻。肥地、瘦地、高田、低田,分别依照所适合的作安排。大小山头陡坡、绝壁,不能种粮食的,种上竹子或树木。春天砍伐枯树干枝,夏天收取草木果实,秋天储积蔬菜粮食,菜类作食物叫“蔬”,籽粒作食物叫“食”。冬天斩取木柴、草柴,大的叫“薪”,小的叫“蒸”。这样替百姓作准备。所以,活着的人,不缺乏物资,死了的人,不会有遗弃的尸首。”转,是遗弃。
3.16.6 “故先王之制:四海云至,而修封疆;四海云至,二月也。虾蟆鸣、燕降[84],而通路除道矣[85];燕降,三月。阴降百泉,则修桥梁。阴降百泉,十月。昏张中[86],则务树谷;三月昏,张星中于南方,朱鸟之宿。大火中,即种黍菽;大火昏中,六月。虚中即种宿麦;虚昏中,九月。昴星中则收、敛、蓄、积,伐薪木。昴星,西方白虎之宿。季秋之月收、敛、蓄、积[87]。所以应时修备,富国利民[88]。”
【注释】
[84]虾蟆:即“蛤蟆”,是青蛙和癞蛤蟆的统称。
[85]除道:清除道路,包括整平、加阔、修缮桥梁。
[86]昏张中:“张宿”黄昏时在天空正中。下文“大火”、“虚”、“昴”都是星宿。
[87]季秋之月:“昴星昏中”的时令是“季秋”,即寒露、霜降两个节气。
[88]“故先王之制”至“富国利民”:本段仍出自《淮南子·主术训》,但与上面3.16.4及3.16.5都不相连。
【译文】
3.16.6 《主术训》另一段说:“所以,古代帝王,定下制度:天四边都有云气向天中央汇合,便要修理边防工事;高诱原注:“立春之后,四海出云。”虾蟆叫、燕子下到地来作巢,便要修理人行路和大车道;原注:“燕降,三月。”地下水位下降,便要修桥梁。原注:“阴降百泉,十月。”黄昏时,张宿在南边天空正中,便从速种谷子;原注:“三月昏,张星在南方正中,朱鸟之宿。”如果大火星座当中,便种小麦和豆子;原注:“大火昏中,六月。”虚宿当中,便种冬小麦;原注:“虚昏中,九月。”昴宿当空,便将收获的谷物蔬果等整理好,收藏贮积起来,同时准备过冬的柴炭。原注:“昴星,西方白虎之宿也。季秋之月,收敛蓄积也。”这些都是对应着时令,预先作好准备,使国家富足,百姓得利的。”
3.16.7 “霜降而树谷,冰泮而求获[89];欲得食,则难矣[90]。”
【注释】
[89]冰泮(pàn):冰消解。
[90]“霜降”至“则难矣”:此处出自《淮南子·人间训》。
【译文】
3.16.7 《人间训》说:“下霜时种谷子,想在解冻时收获,这样要得到粮食是困难的!”
3.16.8 又曰:“为治之本,务在安民;安民之本,在于足用;足用之本,在于勿夺时;言不夺民之农要时。勿夺时之本,在于省事;省事之本,在于节欲;节止欲贪[91]。节欲之本,在于反性。反其所受于天之正性也。未有能摇其本而靖其末,浊其源而清其流者也[92]。”
【注释】
[91]节止欲贪:节制遏止贪图享受的思想。
[92]未有能摇其本而靖其末,浊其源而清其流者也:这两句,在《泰族训》中和上文相连;《诠言训》中没有这两句。按,从“为治之本”至“清其流者也”一段,《淮南子》的《泰族训》和《诠言训》中都有,字句略有出入。
【译文】
3.16.8 《诠言训》和《修务训》都有这样的话:“政治的基本,必需要使百姓安居乐业;使百姓安居乐业的基本,在于使大家有足够的应用物资;物资要足够,就要不侵占夺取生产活动的时间;就是说不要侵夺百姓从事农业生产的重要时间。要做到不侵占生产时间,先要减少要求;要减少对百姓的要求,先得节制贪欲;节制遏止贪图享受的思想。要节制贪欲,就要回到自然的情况。回到从自然得来的正当性质。动摇着根本时,末端没有保持安靖的可能;源头浑浊时,下游的水也不会清澈。”
3.16.9 “夫日回而月周,时不与人游;故圣人不贵尺璧而重寸阴,时难得而易失也,故禹之趋时也,履遗而不纳,冠挂而不顾。非争其先也,而争其得时也[93]!”
【注释】
[93]“夫日回”至“争其得时也”:这一节出自《淮南子·原道训》。
【译文】
3.16.9 《原道训》说:“太阳循环着,月周转着,时间不能随着人的愿望停留;因此,圣人将一寸光阴,看得比对径一尺的玉璧还重,就是因为时间容易失去而难得掌握,所以禹为赶上时间,鞋掉了来不及扱上,帽子挂住了也来不及管。并不是要抢先,只是要抢得适当的时间。”
3.17.1 《吕氏春秋》曰:“苗:其弱也,欲孤;弱,小也,苗始生,小时,欲得孤特;疏数适[94],则茂好也。其长也,欲相与俱;言相依植,不偃仆。其熟也,欲相扶。相扶持,不伤折。是故三以为族[95],乃多粟。族,聚也。吾苗有行,故速长;弱不相害,故速大;横行必得,从行必术[96],正其行,通其风[97]。”行,行列也。
【注释】
[94]疏数(shuò)适:稀稠合宜。数,本指重复多次,这里做“密”讲。适,适当,适宜。
[95]三:此处为概数,几个,少数。
[96]术:“术”原来是“邑中道”,即大家可以共同走的正路。“技术”、“方术”的意义从此衍生。作形容词,便是相当宽大、正直。
[97]“苗:其弱也”至“通其风”:此处出自《吕氏春秋·辨土》。
【译文】
3.17.1 《吕氏春秋·辨土篇》说:“庄稼幼小时要彼此有间隔;弱是幼小,庄稼刚生出还小的时候,要孤单独立;只有稀稠合宜才可以长得旺盛。长大时,便要相互靠近;就是说彼此靠拢不倒覆。成熟时,要相互撑持。彼此扶住拉住,不会受伤折断。就因为这样,几个植株联成一簇,就可以多结实。族,聚集。我的庄稼,有齐整的行列,所以生长便很快;幼小时彼此不相妨碍,所以长大也很快;横行中必定彼此相对,直行必定正直;每行都正直整齐,好通风。”“行”是行列。
3.17.2 《盐铁论》曰:“惜草芳者耗禾稼,惠盗贼者伤良人[98]。”
【注释】
[98]石按:今本《盐铁论》中,没有这两句。依文义看来,“芳”字应当是字形相近的“茅”。
【译文】
3.17.2 桓宽《盐铁论》说:“爱惜茅草,就要损耗庄稼;对盗贼行仁惠,就要伤害好人。”
3.18.1 《氾胜之书》曰:“种禾无期,因地为时[99]。”
【注释】
[99]种禾无期,因地为时:种禾没有固定的日期,要根据地的情况来决定时候。无期,不机械地定下日期。必需“因地”(随不同地方)决定时间。这是最合理的原则。石按:种禾无期:《齐民要术》各版本无“禾”字。《太平御览》卷839及956所引,有“禾”字。《艺文类聚》和《初学记》所引,也都有禾字。“禾”字应当有,所以补入。
【译文】
3.18.1 《氾胜之书》说:“种谷子,没有固定的日期,要看地的情况,来决定最合适的时候。”
3.18.2 “三月榆荚时[100],雨,高地强土[101],可种禾。”
【注释】
[100]荚(jiá):此处作动词,即结荚。
[101]高地强土:高处的强土。
【译文】
3.18.2 “三月间,榆树结翅果时,如果下雨,可以在高处的‘强土’上种禾。”
3.18.3 “薄田不能粪者,以原蚕矢杂禾种种之[102],则禾不虫。”
【注释】
[102]原蚕矢:原蚕的蚕粪。原蚕,一年多化的蚕。矢,现在写作“屎”。
【译文】
3.18.3 “太瘦的地,又没有能力上粪的,所以用多化蚕的蚕粪,和入种子一齐播种;这样,还可以免除虫害。”
3.18.4 “又:取马骨,剉[103],一石以水三石煮之。三沸,漉去滓[104],以汁渍附子五枚。三四日,去附子,以汁和蚕矢羊矢各等分[105],挠呼老反[106],搅也。令洞洞如稠粥[107]。先种二十日时,以溲种[108];如麦饭状。常天旱燥时,溲之,立干;薄布,数挠[109],令易干;明日复溲。天阴雨则勿溲!六七溲而止。辄曝,谨藏;勿令复湿。至可种时,以余汁溲而种之,则禾稼不蝗、虫[110]。”
【注释】
[103]剉(cuò):斫碎,打碎。
[104]漉(lù)去滓(zǐ):过滤掉骨渣。漉,过滤。滓,渣,沉淀的杂质。
[105]蚕矢羊矢各等分:《太平御览》卷823所引无后面四字。很可能这四字并非《氾胜之书》的原文。
[106]挠(náo):搅拌。
[107]洞洞:像稠粥或稀的浆糊一样的稠度。搅时,很容易匀和,不搅时,随即泯合。现在一般称为“胶冻”。“冻”,“洞”同音。
[108]溲(sǒu):用少量的水或水液,和固体块粒,一并搅和,称为“溲”。例如用水淘米,称为“溲米”;和面,称为“溲面”;用水和泥,称为“溲埴”之类。
[109]数(shuò):多次、频繁。
[110]蝗、虫:和前后文详细核对后,觉得“蝗虫”不是简单的一个名称,而是“蝗与其他害虫”。
【译文】
3.18.4 “将马骨,斫碎,一石碎骨,用三石水来煮。煮沸三次后,过滤掉骨渣,把五个附子泡在清汁里。三四天以后,又漉掉附子,把分量彼此相等的蚕粪和羊粪加下去,搅匀,让混合物像稠粥一样地稠。下种前二十天,把种子在这糊糊里拌和,让每颗种子都黏上一层糊糊,结果变成和麦饭一样。一般只在天旱、空气干燥时拌和,所以干得很快;再薄薄地铺开,再三拌动,叫它更容易干;第二天,再拌再晾。阴天下雨就不要拌。拌过六七遍,就停止。立刻晒干,好好地保藏;不要让它潮湿。到要下种时,将剩下的糊糊再拌一遍后再播种,这样的庄稼,不惹蝗虫和其他虫害。”
3.18.5 “无马骨,亦可用雪汁。雪汁者,五谷之精也,使稼耐旱。常以冬藏雪汁,器盛,埋于地中。治种如此,则收常倍。”
【译文】
3.18.5 “没有马骨,也可用雪水代替。雪水是五谷之精,可以使庄稼耐旱。记住经常在冬天收存雪水,用容器保存,埋在地里准备着。这样处理种子,常常可以得到加一倍的收成。”
3.19.1 《氾胜之书》“区种法”曰:“汤有旱灾,伊尹作为‘区田’教民粪种[111],负水浇稼[112]。”
【注释】
[111]区(ōu)田:《氾胜之书》所记载的古代的耕作技术;是与“陇田漫种”相对的一种“精耕细作”的方法。讲究深耕细作,集中施肥、灌水、适当密植等,是在干旱环境下争取高产的办法。“区”应读ōu。它的本义,只是在地上“抠”(即“掊”)出一个小“瓯”形的“区”来,盛受一些小对象。“区种”或“区田”的“区”,正是“区”字的原音本义,不必再借用后来的“”字,而且要借也可借更近的“抠”字。(见图七,仿自《农政全书·田制》)。
图七 区田
[112]负水浇稼:即运水来浇庄稼。负,用背和肩来承物,包括背负和肩挑。《太平御览》卷821所引,有氾胜之奏曰:“昔汤有旱灾,伊尹为‘区田’,教民粪种,收至亩百石。胜之试为之,收至亩四十石”。前几句,和3.19.1相似,但后面“胜之试为之,收至亩四十石”,却是很特别的材料。可惜没有注明更详细实在的出处,无法进一步追查、研究。
【译文】
3.19.1 《氾胜之书》中所记的区种法:“汤时有旱灾,宰相伊尹就创造了‘区田’的办法,教百姓用粪种法处理种子后,运水来浇庄稼。”
3.19.2 “区田,以粪气为美,非必须良田也。诸山陵,近邑高危倾坂,及丘城上[113],皆可为区田。”
【注释】
[113]“诸山陵”几句:这些都是不平整的地面:山是连绵的更高的;陵是孤单的大土堆,即所谓“堥(máo)”;近邑是靠近城镇;高危是一面峻峭的高崖;倾坂是陡坡;丘是小土堆;城上,是城墙内侧,有时作成斜坡,仍可种植。
【译文】
3.19.2 “区田,完全靠肥料的力量来长庄稼,所以并不一定要好地。就是大大小小的山,靠近城镇的高崖、陡坡以及小土堆,城墙内面的斜坡上,都可以作成‘区田’。”
3.19.3 “区田不耕旁地,庶尽地力。”
【译文】
3.19.3 “作了区田,就不再耕种旁边的地方,让土地肥力,可以集中发挥。”
3.19.4 “凡区种,不先治地,便荒地为之[114]。”
【注释】
[114]便:在此为“就”、“随”、“将就”义。
【译文】
3.19.4 “种区田,不要先整地,就在荒地上动手。”
3.19.5 “以亩为率:令一亩之地,长十八丈,广四丈八尺。当横分十八丈作十五町;町间[115],分为十四道,以通人行[116]。道,广一尺五寸;町,皆广一丈五寸[117],长四丈八尺。”
“尺直横凿町作沟[118]。沟广一尺,深亦一尺,积穰于沟间,相去亦一尺(尝悉以一尺地积穰,不相受;令弘作二尺地以积穰[119])。”
【注释】
[115]町(tǐnɡ):(1)田界或田间的小路。(2)古代地积单位名。本篇的“町”两种义项都有。
[116]以通人行:耕种的人,必须时常在町间走动,所以必须“通人行”。
[117]町,皆广一丈五寸:所有的《齐民要术》早期版本,包括明钞这里都是“一尺五寸”,只有崇文书局刻本是“一丈五寸”,依书中数据计算,应是“一丈六寸”,和一丈五寸尚接近。“丈”错成“尺”,究竟是氾胜之原书如此,还是贾思勰引错,无法澄清。但《齐民要术》中的数字,不能核算的很多;所以贾思勰缠错的可能性很大。故译文作“每町便有一丈六寸阔”。
[118]尺直横凿町作沟:尺,是承接上句末的,多写了一个,属于抄写错误。直横凿町作沟,即“横断着町,掘成平行的直沟”。依上文,每町长48尺,广105尺,便是横长的矩形。直横凿町作沟,即垂直于48尺的长边,横着町开沟。
[119]弘:即加宽。积穰:累积的松土。石按:南京农学院植物生理教研组朱培仁先生,提出了一个极好的解释:“积穰”是“积壤”写错,“壤”是“息土”,也就是掘松了的土。“积壤”就是累积起来的松土。在地面“凿町作沟,广一尺,深一尺”之后,掘出来的“壤”,在“沟间”积起来至少要占地一尺;很可能还容纳不下,而需要“令弘做二尺地以积壤”。不过,“沟间”弘作二尺以后,每町的沟数便得减少一些了。
【译文】
3.19.5 “以一亩地作标准来谈:一亩地,十八丈长,四丈八尺阔。将这一亩地的十八丈长,横断作十五町;十五町之间,留下十四条道,让耕作的人可以走过。每条道一尺五寸阔;每町便有一丈六寸阔,四丈八尺长。”
“横断着町,掘成平行的直沟。沟:阔一尺,深也是一尺。在沟与沟之间的地面上,累积松土彼此间的距离也是一尺(曾经尝试过,将一尺地全累积松土,容纳不下;便加宽成二尺,来累积松土)。”
3.19.6 “种禾黍于沟间,夹沟为两行[120]。去沟两边各二寸半。中央,相去五寸;旁行相去亦五寸。一沟容四十四株,一亩合万五千七百五十株[121]。”
【注释】
[120]于沟间,夹沟为两行:区种法的主要原理,是使作物科丛托根处所,在地平面以下(因此才称为“区”),来“保泽”(保墒)与利用“粪气”。“区”在地平面以下,水分的向上蒸发量可以稍微降低一些,侧渗的漏出与蒸发,则减低很多;同时,营养物质的侧渗流失,大部分也可以避免。因此,“于沟间,夹沟为两行”,我们必须了解为种“于沟底循沟为两行”;“沟间”是“沟里面”或“沟底”,如将“沟间”解释为两沟之间的地面上,便不合于区种原理,不能称为区种了。
[121]四十四株,一亩合万五千七百五十株:这两个数字有问题,彼此不能核对,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二所钱宝琮教授,认为每町应有24沟,每沟44株,每亩共15840株。
【译文】
3.19.6 “种禾或黍:在沟中间,沿着沟种两行。株与沟两边距离二寸半。株距五寸;这一行和另一行,相距也是五寸。一条沟旁两行,共四十四株,一亩共一万五千七百五十株。”
3.19.7 “种禾黍,令上有一寸土。不可令过一寸,亦不可令减一寸。”
【译文】
3.19.7 “种禾或黍,要让种子上面有一寸厚的土。不要超过一寸也不可以少于一寸。”
3.19.8 “凡区种麦,令相去二寸一行。一沟容五十二株,一亩凡四万五千五百五十株[122]。”
“麦上土,令厚二寸。”
【注释】
[122]一沟容五十二株,一亩凡四万五千五百五十株:这条,原来接在3.19.7之后,则画区的办法,自然还是承接3.19.6所说的分町用沟割分。本节没有株距,只有行距。若是依“每沟容52株”计算,在植株稍稍进行一两次分蘖之后,便已经无“距”可言,而只是颇稠密的条播了。
【译文】
3.19.8 “区种麦,行与行相距二寸。每条沟容纳五十二株,一亩共四万五千五百五十株。”
“麦种上的土,让它有二寸厚。”
3.19.9 “凡区种大豆,令相去一尺二寸。一沟容九株,一亩凡六千四百八十株[123]。”禾:一斗有五万一千余粒;黍:亦少此少许;大豆:一斗一万五千余粒[124]。
【注释】
[123]如将6480株按一亩360沟计算,则每沟应有18株。和原来的每沟9株相比,应解释为沟每边9株。但一畦只有1尺阔,种两行豆,便得和“禾黍”一样,两行之间只留5寸的行距,即约0.135公尺,便又不合区种法的原理原则了。
[124]“禾”几句:是贾思勰加的注。
【译文】
3.19.9 “区种大豆,要让各株相距一尺二寸。每沟容纳九株,一亩共六千四百八十株。”一斗谷子,有五万一千多粒;黍子,比这数目稍微小一些;大豆一斗,一万五千多粒。
3.19.10 “区种荏[125],令相去三尺。胡麻,相去一尺。”
【注释】
[125]荏(rěn):榨油用的苏子。
【译文】
3.19.10 “区种苏子,株间距三尺。区种脂麻,株间距一尺。”
3.19.11 “区种,天旱常溉之;一亩常收百斛。”
【译文】
3.19.11 “区种的作物,天旱时要常灌水;一亩常常可以收一百斛。”
3.19.12 “上农夫[126]:区,方深各六寸,间相去九寸。一亩三千七百区[127]。一日作千区。”
“区:种粟二十粒;美粪一升,合土和之。亩,用种二升。秋收,区别三升粟,亩收百斛。丁男长女治十亩[128];十亩收千石。岁食三十六石[129],支二十六年。”
“中农夫:区,方七寸,深六寸,相去二尺。一亩千二十七区[130],用种一升,收粟五十一石[131]。一日作三百区。”
“下农夫:区,方九寸,深六寸,相去三尺,一亩五百六十七区[132]。用种六升[133],收二十八石。一日作二百区。”谚曰:“顷不比亩善”;谓多恶不如少善也。西兖州刺史刘仁之(老成懿德)[134],谓余言曰:“昔在洛阳,于宅田以七十步之地,试为区田收粟三十六石。”然则一亩之收,有过百石矣;少地之家,所宜遵用之。
【注释】
[126]上农夫:古代,历朝将田地分给农民时,原则上是按田地的质来定量分配的。产量高的好地,每丁每□(原文此处为□)的分配量低些;分得这样的地的农民,称为“上农”。每一分田的单位,称为“夫”;“上农夫”,约指分得高产量好地一“夫”的一个“组”,不一定是指从事农业生产的个别男丁(《后汉书》注所引《氾胜之书》,称“上农区田法”,没有“夫”字)。质较低,产量较小的地,因为有“岁易”(即“轮替休闲”)的必要,所以每分地的量较大。因此“中农夫”(分得的)地比“上农夫”多;“下农夫”比“中农夫”又多些。
[127]三千七百区:如依每区方6寸,区间9寸计算,则一亩应有3840区,比较接近一亩3700区;若依《后汉书》所引,区间为7寸,一亩则有5743区。因此,我们仍保留9寸的区间距。
[128]丁男长女:从前男子到20岁,称为“丁年”,即可以服兵役的年龄。“丁男”即达到丁年的男性,长女则是年岁已达到成年的女性。
[129]岁食三十六石:据钱宝琮教授依《九章算术》“粟米章”计算:1斗粟,舂成九折米,合现在1.08市升,可供丁男一日之食,所以“岁食三十六石”,千石粟应可支持二十八年。
[130]千二十七区:石按:经计算,认为1027区数字太小。
[131]五十一:钱宝琮教授认为这个“一”字是衍文。
[132]五百六十七区:石按:经计算,认为567区的数字偏小。
[133]用种六升:如按上面上农夫、中农夫田的区数及所用的种子量推算,下农夫最多只应用种子0.75升,充其量是一升。“六升”肯定有误。钱宝琮教授认为“升”字应是“合”字。
[134]西兖州:后魏置,州治在今山东定陶。刘仁之(?—544):字山静,北魏洛阳(今河南洛阳)人。粗涉书史,颇工真草。初任著作郎,节闵帝时兼黄门侍郎,孝武帝时任西兖州刺史。
【译文】
3.19.12 “上农夫:每区,六寸见方,六寸深,两区之间的距离是九寸。一亩地可作成三千八百四十区。一个人工,可以作千区。”
“每一区里面,种二十粒粟种;用一升好粪,和土混合作为基肥。一亩,要用二升种子。到秋天,每一区可以收三升粟,一亩可以收一百石以上。成年男女劳力,合起来可以种十亩;十亩的总收获量是千石。每人每年的粮食,需要三十六石,千石可以维持二十六年。”
“中农夫:区,七寸见方,六寸深,区间距离二尺。一亩地一千零二十区以上,用种子一升,收五十一石粟。一个人工,可以作三百区。”
“下农夫:区,九寸见方,六寸深,区间距离三尺。一亩地至少五百六十七区。用六升种,收二十八石。一个人工,可以作二百区。”俗话说:“一顷不一定比一亩好”,即是说多而薄的地,不如少而好。西兖州刺史刘仁之(是一个老成而有德的人),告诉我说:“他从前在洛阳时,在住宅的田地里,用七十方步的地尝试种区田,结果收了三十六石粟。”这样,一亩地的收成,应当可以超过一百石;地少的人家,正应当应用这方法。
3.19.13 “区中草生,茇之[135]。区间草,以利刬刬之[136],若以锄锄[137]。苗长不能耘之者[138],以镰比地刈其草矣[139]。”
【注释】
[135]茇(bá):除茇,即连根拔掉。“茇”在这里作动词。
[136]以利刬刬(chǎn)之:用锋利的铲子铲掉。刬,同“铲”。第一个“铲”字是名词,即“以”的受格;第二个是动词,以“之”为受格。
[137]若:即“或”。
[138]苗长(zhǎnɡ):苗长大后,不能到区中去除茇,也不能铲或锄,便是“不能耘”的情形。
[139]以(ɡōu)镰比(bì)地:用镰刀贴着地面。镰,弯曲像钩一样的镰刀。比地,贴着地面。比,连接。
【译文】
3.19.13 “区里长了草,必须连根去掉。区间长着草,用锋利的铲子铲掉,或者用小锄锄掉。禾苗长大,不容许拔草锄草时,就用镰刀贴着地面割去。”
3.20.1 氾胜之曰:“验:美田,至十九石;中田,十三石;薄田,一十石。”
【译文】
3.20.1 氾胜之说:“试验结果:好地,每亩可以收十九石;中等地,十三石;瘦地,十石。”
3.20.2 “尹择取减法神农复加之骨汁粪汁种种[140]。
锉马骨、牛、羊、猪、麋、鹿骨一斗,以雪汁三斗,煮之三沸。取汁,以渍附子;率:汁一斗,附子五枚。渍之五日,去附子。捣麋、鹿、羊矢,分等,置汁中,熟挠,和之[141]。候晏,温,又溲曝,状如《后稷法》[142]。皆溲汁干,乃止。”
【注释】
[140]尹择取减法神农:石按:“尹”字是“居”字之误,“择”是“泽”字之误,“取”字是“趣”字之误,“减”字是“咸”字之误。将这七个字改作“居泽,趣时,咸法神农”八个字,解释为保墒、趁时,一切依照《神农书》的规划。否则照字面来说,“尹择取减法,神农复加之”,不但无法说明减的是什么,加的是什么?而且,还得忽然在神农这个半神话式的人物之前,更假定有不见于其他任何传说的尹择先存在,“复”字才能有交代。这段文字是否真是氾氏原文,疑点颇多,暂且保留,不作结论。种种:《齐民要术》各版本,都是“种种”。但由前后各节《氾胜之书》,特别是3.18.4和10.11.2两节,相互对照,应当改作“粪种”。“粪种”,即以粪汁骨汤处理种子,是氾胜之自己提出的名称(见3.19.1)。《周官·草人》郑玄注:“土化之法,化之使美,若氾胜之术也”;氾胜之却“托古”,把这种处理法记在伊尹名下。这节所说的“骨汁粪汁”,正是“粪种”的方法,所以我们觉得“粪种”比不确定的“种种”更合适些。
[141]和之:和入种子。之,指种子。所有《齐民要术》各版本,都是“和之”。但下句“候晏,温,又溲曝”,溲曝的对象,当然只能是种子;那一句话的主格(即种子),却省略了。这句,如果依原文作“和之”,则“之”字所代表的,不应当是种子而只能是各种屎。这样,“粪种”这套手续中的对象,竟始终不曾明白见面。因此,如果不在“和之”之后,加一句,“以溲种”,则必须把“之”字改作“种”字。
[142]《后稷法》:这里所说的“后稷法”究竟是什么?我们寻不出任何线索。可能是当时流行着的,关于农业生产技术的一些传说方法,正像农家书中的《神农书》、《野老书》之类,假托出自后稷。《汉书·艺文志》中所收书目,像这样假托古代名人的还很多,不过,偏就没有“《后稷书》”,所以我们的推想,只能作为一种无根之说。3.20.4节末了“十倍于后稷”,也应当是《后稷法》。
【译文】
3.20.2 “保墒,趁时,一切依照《神农书》的规划。再加上用骨汁粪汁来处理种子。
把马骨、牛、羊、猪、麋、鹿骨一斗斫碎,用三斗雪水,煮到三沸。取得清汁,再用来浸附子。比例是:一斗清汁,五个附子。让附子在汁里泡五天,取出附子。将等量的麋、鹿、羊三种粪混合,捣烂,加到这汁里,搅拌均匀,和入种子晾干。等到下午,天气暖些的时候,又拌和,晒干,像《后稷法》所规定的。把汁都用完,才停手。”
3.20.3 “若无骨,煮缲蛹汁和溲。”
【译文】
3.20.3 “如果没有这些骨头,可以将煮蛹缫丝的汁煮热,来和粪拌种。”
3.20.4 “如此,即以区种之。大旱浇之。其收至亩百石以上,十倍于后稷。”
【译文】
3.20.4 “这样处理的种子,用区种法种上。太旱,用水浇。这样收获量可以达到每亩百石以上,也就是《后稷法》最高指标的十倍。”
3.20.5 “此言马、蚕,皆虫之先也;及附子,令稼不蝗、虫。骨汁及缲蛹汁,皆肥,使稼耐旱,终岁不失于获。”
【译文】
3.20.5 “这是说,马和蚕,都是虫中间最大的;加上了附子,就可以使庄稼不遭蝗和其他虫害。骨汤和缫丝汤,都很肥,可以使庄稼耐旱,因此年终收获不会有损失。”
3.21.1 “获,不可不速,常以急疾为务。芒张叶黄[143],捷获之无疑。”
【注释】
[143]芒张叶黄:谷芒竖起来了,叶子发黄了。
【译文】
3.21.1 “收获必须要迅速,总之,尽量地抓紧尽量地加快。谷芒竖起来了,叶子发黄了,便尽快地收割,不必考虑。”
3.21.2 “获禾之法,熟过半,断之。”
【译文】
3.21.2 “收禾,只要有一半熟了,就把穗子切下来。”
3.22.1 《孝经援神契》曰[144]:“黄白土宜禾。”
【注释】
[144]《孝经援神契》:书名。《孝经纬》的一种,已亡佚。原引众义,阐发微旨,以孝道通乎神明,故曰《援神契》。本书内容包括天文、地理、历史、时令、五德之运、明堂制度等各方面,而以人神合契,天人感应论为中心。
【译文】
3.22.1 《孝经援神契》说:“黄白色土地,宜于种禾。”
3.22.2 《说文》曰:“禾,嘉谷也。以二月始生,八月而熟,得之中和,故谓之禾。禾,木也,木王而生,金王而死[145]。”
【注释】
[145]禾,木也,木王(wànɡ)而生,金王(wànɡ)而死:禾是木类,所以在木旺的季节出生,在金旺的季节死亡。王,通“旺”,旺盛,兴盛。依汉代“五行”的说法,春季属“木”;二月,是“木”旺盛的时候。秋季属“金”,八月是“金”旺盛的时候。禾二月生,八月死;所以说“木王而生,金王而死”。依五行生克的安排,金克木;属于木的东西,必定被金克制。禾既在木旺的时候生,又在金旺的时候,被金克制而死,则禾应是“木”这一类的东西。这是许慎(怀疑是否后人窜改的!)对于“禾”字下面从“木”的解释。事实上,禾字下面的部分,只是叶、茎、根的形状,与“木”字相同,而并不是从“木”。
【译文】
3.22.2 《说文》解释说:“禾是好谷,二月才生出,八月就成熟了,获得了‘天地中和’之气,所以称为‘禾’(禾与和同音)。禾是木类,所以在木旺的季节出生,在金旺的季节死亡。”
3.22.3 崔寔曰:“二月三月,可种稙禾;美田欲稠,薄田欲稀。”
【译文】
3.22.3 崔寔说:“二、三月,可以种早禾;好田要留苗稠些,薄田就稀些。”
3.23.1 《氾胜之书》曰:“稙禾[146],夏至后八十、九十日[147],常夜半候之[148]。天有霜,若白露下[149],以平明时,令两人持长索,相对,各持一端,以概禾中[150],去霜露。日出,乃止。如此,禾稼五谷不伤矣。”
【注释】
[146]稙(zhī)禾:早禾,和“穉”(迟禾)相对。
[147]夏至后八十、九十日:依节令算来,即白露、秋分两个节气之后,寒露、霜降之前。
[148]候:“伺候”,有等待、观察、估定等含义。粤语系统的方言中,至今还保留着单用一个“候”字作为动词,表示等待窥伺的动作。
[149]若:解作“或”、“及”、“与”。
[150]概:平着荡去、括去。用升斗斛等量器,量干燥物件如粮食、果实等时,要用一个小器具,把量器口上的“堆尖”括去。这一个小器具,就称为“概”。湖南称为“荡扒子”。用概来括平的动作,就是“概括”。
【译文】
3.23.1 《氾胜之书》说:“早谷子,过了‘夏至’之后八十天至九十天,半夜后,都得留心伺候。如果天有霜和白露下来,便在快天明时,叫两个人,拿一条长索子,相对地拉直,一人各拿着索子的一端,在谷子上面来回地括着荡着,把露水或霜括掉。太阳出来,就停止。这样,可以保证庄稼五谷不受霜露伤害。”
3.24.1 《氾胜之书》曰:“稗,既堪水旱,种无不熟之时。又特滋茂盛,易生。芜秽良田,亩得二三十斛。宜种之以备凶年。”
【译文】
3.24.1 《氾胜之书》说:“稗子,因为能忍受大水和干旱,所以种下去没有不能成熟的年岁。又蕃殖得特别茂盛,容易生活。凡因为长着杂草而荒了的好田,若种稗子,每亩可以收二三十斛。应当种来准备过荒年。”
3.24.2 “稗中有米。熟时,捣取米炊食之,不减粱米。又可酿作酒。”
【译文】
3.24.2 “稗种实中有米。熟后,舂捣出米来蒸饭吃,比得上粱米。又可以酿酒。”
3.24.3 酒势美酽,尤逾黍秫。魏武使典农种之[151],顷收二千斛,斛得米三四斗。大俭,可磨食之。若值丰年,可以饭牛、马、猪、羊[152]。
【注释】
[151]魏武:即曹操。典农:即典农校尉,是曹操作后汉丞相时,“奏请”设立的。
[152]可以饭牛、马、猪、羊:可以用来喂牛、马、猪、羊。饭,作动词用,即“喂”、“饲养”。按,这一节是贾思勰为《氾胜之书》作的注。
【译文】
3.24.3 酒的力量,美而且浓,比黍子和秫子还好。魏武帝让管农产的“典农校尉”种稗,一顷地收了二千斛(今日的四万六千升),一斛(一百升)可以得到三四斗(今日的七—九升)米。荒年,可以磨来作饭吃。丰年,至少可以用来喂牛、马、猪、羊。
3.25.1 虫食桃者粟贵[153]。
【注释】
[153]虫食桃者粟贵:此句与上文(3.23.1至3.24.3)不相涉,显然不会出自《氾胜之书》。可能是录自迷信的占候书《杂阴阳书》。卷二《大小麦第十》10.7.2所引《杂阴阳书》“虫食杏者麦贵”,可以参证。
【译文】
3.25.1 虫吃伤桃子的一年,粟就会贵。
3.26.1 杨泉《物理论》曰[154]:“种作曰‘稼’,稼犹种也;收敛曰‘穑’,穑犹收也。古今之言云尔[155]:稼,农之本;穑,农之末。本轻而末重,前缓而后急。稼欲熟,收欲速,此良农之务也。”
【注释】
[154]杨泉《物理论》:一部晋代的书,集中反映了杨泉朴素唯物主义哲学思想,现已散佚。
[155]古今之言云尔:即古代和现今的说法,是这样分别的。这里,“古今”两字相连,和自序0.1注中的“古今”两字分属两句不同。
【译文】
3.26.1 杨泉《物理论》说:“耕种操作称为‘稼’,稼也就是种;收获储藏称为‘穑’,穑也就是收。古代和现在言语上,是这样分别的:耕种是农事的起点,穑是农事的结束。起点轻而结束重,前面缓而后面急。耕种要调匀,收获要快,这就是生产能手所应注意努力的。”
3.27.1 《汉书·食货志》曰[156]:“种谷:必杂五种,以备灾害。师古曰[157]:“岁,田有宜,及水、旱之利也。种即五谷,谓黍、稷、麻、麦、豆也。”田中不得有树,用妨五谷。五谷之田,不宜树果。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匪直妨耕种,损禾苗,抑亦堕夫之所休息[158],竖子之所嬉游。故《管子》曰:桓公问于[159]:“饥寒,室屋漏而不治;垣墙坏而不筑,为之奈何?”管子对曰:“沐涂树之枝[160]。”公令谓左右伯,“沐涂树之枝”。期年,民被布帛、治屋、筑垣墙。公问:“此何故?”管子对曰:“齐,莱夷之国也。一树而百乘息其下;以其不梢也[161],众鸟居其上,丁壮者挟丸操弹居其下,终日不归;父老拊枝而论[162],终日不去。今吾沐涂树之枝,日方中,无尺阴;行者疾走,父老归而治产,丁壮归而有业。”
【注释】
[156]《汉书·食货志》:《汉书》,东汉班固撰。中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其体例略同《史记》,惟改书为志,《食货志》即相当于《史记·平准书》,专叙经济史。《汉书》对“食货”的定义是:“食,谓农殖嘉谷,可食之物;货,谓布帛可衣,及金刀龟贝,所以分财布利,通有无者也。”后因以“食货”统称国家财政经济。亦为以后多数史书所仿效。《汉书》是研究西汉历史的重要资料。通行注本有唐颜师古注。
[157]师古:即颜师古(581—645),字师古,唐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传家业,博览群书,精于训诂,善属文。唐太宗时官至秘书监,弘文馆学士。著有《汉书注》、《匡谬正俗》、《急就章注》。
[158]堕:可解作“惰”用。
[159]“故《管子》曰”二句:所以《管子》中记载着:齐桓公问管子。“于”字显然有误,怀疑是“云”,否则该是“故桓公问于管子曰”。齐桓公,(?—前643)春秋时齐国君。在位58年,任用管仲进行改革,国力富强。成为春秋时第一个霸主。
[160]沐:砍伐树的小枝梢。“沐”本义是洗头及整理头发,用于树,便是整理树冠,作及物动词用。
[161]梢(shào):切去树木的枝梢。此处作动词用。
[162]拊(fǔ):抚摩。
【译文】
3.27.1 《汉书·食货志》说:“种粮食,必须错杂着各种种类才可以防备灾害。颜师古注解说:“因为年岁、田地有不同的相宜,以及利于多水,或利于干旱。五种,就是五谷,指黍、稷、麻、麦、豆。”田里不可以有树,使五谷受到树的妨碍。”五谷田里不应当种果树。俗话说:“桃树李树,并不说话,可是树下面,却是聚集着成了众人的小路。”不但妨害耕种操作,而且还是懒人偷懒休息的地方,少年们嬉戏游荡的所在。所以《管子》记着:齐桓公问管子:“大家饿着冻着,房屋漏了不修理;围墙屋壁坍了也不补筑,该怎么办?”《管子》说:“把大路边树枝剪干净。”桓公命令左伯右伯“把大路边树枝剪干净”。一年之后,民众都穿上布衣帛衣,修理房屋,补筑围墙屋壁。桓公问:“这是什么道理?”管子说:“齐国是一个平原国家。一棵树阴下,歇着成百的大车;因为树没有剪枝,鸟群住在上面,年轻力壮的男人,拿着石子带着弹弓,整天在下面守着,不回去;老头们摸着树枝谈天,整天不走动。现在我们剪净路边的树枝,太阳当顶时,没有一点阴;路上的人赶快走,老头们回去作工,年轻人回家作业。”
3.27.2 “力耕数耘,收获如寇盗之至。”师古曰:“力,谓勤作之也;如寇盗之至,谓促遽之甚[163],恐为风雨所损。”
【注释】
[163]遽(jù):赶快,疾速。
【译文】
3.27.2 “努力耕地,多次除草,收获要像避免土匪强盗来那样迅速。”颜师古说:“‘力’,是勤劳努力地作;‘如寇盗之至’,是说迅速匆忙得利害,事实上是恐怕被风雨损害。”
3.27.3 “还庐树桑[164];师古曰:“还,绕也。”菜茹有畦;《尔雅》曰:“菜,谓之蔌[165]”,“不熟曰馑”,“蔬,菜总名也;凡草莱可食,通名曰‘蔬’”。案:生曰“菜”,熟曰“茹”;犹生曰“草”,死曰“芦”。瓜、瓠、果、蓏郎果反[166]。应劭曰[167]:“木实曰果,草实曰蓏。”张晏曰[168]:“有核曰果,无核曰蓏。”臣瓒案[169]:“木上曰果,地上曰蓏。”《说文》曰:“在木曰果,在草曰蓏。”许慎注《淮南子》曰:“在树曰果,在地曰蓏。”郑玄注《周官》曰:“果,桃李属;蓏,瓠属。”郭璞注《尔雅》曰:“果,木子也。”高诱注《吕氏春秋》曰:“有实曰果,无实曰蓏。”宋沈约注《春秋元命苞》曰[170]:“木实曰果;蓏,瓜瓠之属。”王广注《易传》曰[171]:“果蓏者,物之实。”殖于疆易[172]。”张晏曰:“至此易主,故曰‘易’。”师古曰:“《诗·小雅·信南山》云:‘中田有庐,疆易有瓜。’即谓此也。”
【注释】
[164]庐:庐是临时性的、草率的住处,和现在所谓“工棚”相类。据从前的说法,古代农作季节时,大家在田野的庐中住着,冬天就回到都邑(市集)里住。
[165]蔌(sù):蔬菜的总称。
[166]蓏(luǒ):草本植物的果实。
[167]应劭:字仲远。东汉汝南南顿(今河南项城)人。汉灵帝时举孝廉,拜泰山太守,镇压黄巾军,后投袁绍,任军谋校尉。著有《汉官仪》、《风俗通义》、《汉书集解》。
[168]张晏:字子博。三国时魏国中山(今河北正定县)人。著有《汉书音释》。
[169]臣瓒:西晋学者,作《汉书集解音义》。
[170]沈约注《春秋元命苞》:沈约(441—513),字休文。吴兴武康(今浙江湖州南)人。生活于南朝宋、齐、梁间。诗人、史学家,擅长诗赋,与谢眺等创“永明体”诗,提出“声韵八病”之说。著有《宋书》、《齐记》、《梁武记》等,均亡佚。明人辑《沈隐侯集》。《春秋元命苞》,《春秋纬》的一种。其书早佚,沈约注本未见其他书著录。
[171]王广(?—251):字公渊。三国时魏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曾注《易传》。
[172]疆易:指地界或国界。“易”字,后来都写作“埸(yì)”。这里指田间的界限。
【译文】
3.27.3 “在耕种时住的住处周围,种上桑树;颜师古说:“‘还’就是环绕。”蔬菜有固定的畦;《尔雅·释器》解释说:“菜就是‘蔌’”;《释天》又说:“菜没有收成,称为‘馑’。”郭璞注释说:“‘蔬’是菜的总名;凡生长的和已死的草,可以供食用的,一概称为‘蔬’”。案:生时叫“菜”,熟时叫“茹”;正像草生时叫“草”,死了就叫“芦”一样。瓜、瓠、果树和草本植物的果子应劭(解释)说:“‘果’是树木结的实,‘蓏’是草本植物结的实。”张晏说:“‘果’有核,‘蓏’没有核。”臣瓒说:“‘果’是结在树上的,‘蓏’是结在地面上的。”《说文》的解释是:“在树上的是‘果’,在草上的是‘蓏’。”许慎注解《淮南子》,又说:“在树上的是‘果’,在地面的是‘蓏’。”郑玄注解《周官》说:“‘果’是桃李之类;‘蓏’是瓜瓠之类。”郭璞注《尔雅》说:“‘果’是树木的子实。”高诱注解《吕氏春秋》说:“有子的是‘果’,无实的是‘蓏’。”南北朝的江南的宋沈约注解《春秋元命苞》说:“树木结的实是‘果’;‘蓏’是瓜瓠之类。”王广给《易传》作注,说:“果、蓏是植物的子实。”种在疆界上。”张晏注解说:“田地到这里‘易’换主人,所以疆界称为‘易’。”颜师古说:“《诗经·小雅》中的《信南山篇》,有两句‘中间的田里有壶卢,疆埸上有瓜’,就是指这种情形。”
3.27.4 “鸡、䐁、狗、彘[173],毋失其时,女修蚕织,则五十可以衣帛,七十可以食肉。”
【注释】
[173]鸡、䐁(tún)、狗、彘(zhì):䐁是小猪,彘是母猪。鸡、䐁、狗是专供肉食用的,彘则是兼作繁殖小猪与供肉两方面用的。
【译文】
3.27.4 “鸡、小猪、菜狗、母猪,都不要错过喂养的时候,妇女们注意养蚕织布,这样,五十岁以上的人,可以有细布衣服穿,七十岁以上的人,可以有肉吃。”
3.27.5 “入者必持薪樵。轻重相分[174],班白不提挈。”师古曰:“班白者,谓发杂色也。不提挈者,所以优老人也。”
【注释】
[174]轻重相(xiànɡ)分:根据实际情况适当分配轻重体力活。相分,作适当的分配。相,酌量。
【译文】
3.27.5 “从田野回来的人,一定带上一些柴火。轻的重的劳力,有适当的分配;头发花白的人,用不着搬重的东西。”颜师古说:“斑白是头发颜色不纯。不提不搬,是照顾老年人。”
3.27.6 “冬:民既入,妇人同巷相从,夜绩女工[175],一月得四十五日。服虔曰[176]:“一月之中,又得夜;半,为十五日;凡四十五日也。”必相从者,所以省费燎火[177],同巧拙而合习俗。”师古曰:“省费,燎火之费也。燎所以为明,火所以为温也。”燎,音力召反。
【注释】
[175]女工(hónɡ):女子所作纺织、刺绣、缝纫等事。有时直接写作“女红”,即妇女们的劳动。
[176]服虔(qián):字子慎,初名重,又名祗,后更名虔。东汉河南荥阳(今河南荥阳东北)人。中平末年,出任九江太守。著《春秋左氏传解谊》。
[177]燎(liáo)火:燎火是在地上堆着燃料点着发光。营火即是一种燎火。“尞”是古字;“燎”字多加了一个“火”旁,是后来的字。
【译文】
3.27.6 “冬季,百姓搬进都邑市集中来住之后,同住在一条巷里的妇女们,联合起来,夜里绩麻织布作各种活,这样,一个月可以得到四十五个工作日。服虔解释说:“一个月的白昼之外,还有夜间;夜间可以抵白天的一半,合起来又得到十五个工作日;因此,总计有四十五个工。”所以一定要联合起来,是因为组织起来,可以节省照明取暖的材料,又可以从相互学习中,使会作的与不会作的,彼此相补;调和习惯风气。”颜师古说:“省费,是节省燎和火的消费。燎是照明的,火是取暖的。”
3.28.1 “董仲舒曰[178]:‘春秋他谷不书;至于麦禾不成,则书之。以此,见圣人于五谷最重麦禾也。’”
【注释】
[178]董仲舒(前179—前104):西汉哲学家,今文经学大师。广川(治今河北景县西南)人。专治《春秋公羊传》。曾任博士、江都相和胶西王相。汉武帝采纳他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开此后两千余年封建社会以儒学为正统的先声。著作有《春秋繁露·董子文集》。
【译文】
3.28.1 “董仲舒说:‘《春秋经》里面,其他的谷没有丰收时不作记载;但麦和禾如果不成熟,就记载下来。这就是说,圣人将麦和禾看作五谷中最重要的两种。’”
3.29.1 “赵过为‘搜粟都尉’[179]。过能为代田,一畮三甽[180],师古曰:“甽,垄也。音工犬反,字或作‘畎’。”岁代处,故曰‘代田’;师古曰:“代,易也。”古法也。”
【注释】
[179]赵过:西汉时人。汉武帝末任搜粟都尉。在他的主持下,创造了三脚耧,还改进了其他耕耘工具,同时提倡代田法。
[180]一畮(mǔ)三甽(quǎn):将一亩地分作三畎。畮,亩的古字。甽,同“畎”,田间的小沟。在代田法中“甽”与“垄”相对,“甽”与“垄”来年更替,作物播种于“甽”中。
【译文】
3.29.1 “赵过作‘搜粟都尉’。赵过能行“代田”的办法,就是将一亩地分作三畎,颜师古说:“‘甽’就是垄,又写作‘畎’。”每年轮换着休耕,所以称为‘代田’。颜师古说:“代,就是更换。”代田是古代的方法。”
3.29.2 “后稷始甽田[181];以二耜为耦。师古曰:“并两耜而耕。”广尺深尺,曰‘甽’,长终畮[182];一畮三甽,一夫三百甽,而播种于甽中。师古曰:“播,布也;种谓谷子也。”苗生叶以上,稍耨陇草。师古曰:“耨,锄也。”因其土[183],以附苗根。师古曰:“,谓下之也。音颓。”故其《诗》曰:‘或芸或芓[184],黍稷儗儗[185]。’师古曰:“《小雅·甫田》之诗。儗儗,盛貌;芸,音云;芓,音子;儗,音拟。”芸,除草也;耔,附根也。言苗稍壮,每耨辄附根。比盛暑,陇尽而根深,师古曰:“比,音必寐反。”能风与旱;师古曰:“能读曰‘耐’也。”故儗儗而盛也。”
【注释】
[181]甽(quǎn):(1)古田制,一亩的三分之一。(2)田间小沟。在这一节中两个义项都有。
[182]畮:即“亩”的古写法。
[183](tuí):使坠下。
[184]芓(zǐ):同“秄”,给禾苗的根部培土。
[185]儗儗(nǐ):茂盛的样子。
【译文】
3.29.2 “后稷时代,已开始作为‘甽田’;用两个耜作为一耦。颜师古说:“把两个耜并排来耕。”一尺深一尺宽的一片地,长度和亩相等的,称为一‘甽’;一亩地共分为三甽,一‘夫’共三百甽,在甽中播种。颜师古注说:“‘播’就是散布;‘种’就是谷类种子。”苗上长了三片叶时,稍稍耨一耨垄里的草。颜师古说:“耨就是锄。”就是把垄上的土拨一些下来,培在苗底根上。颜师古说:“是弄下来,音颓。”所以那时的《诗》有这样的句子:‘有的锄草,有的培土,让黍子和稷长得茂盛。’颜师古注说:“这是《诗经·小雅·甫田》的一节。“儗儗”是茂盛的样子;芸音云,芓音子,儗音拟。”芸是除草,耔是在根上培土。就是说苗稍微长大些之后,每次耨就在根上培土。等到十分暑热时,垄上高出的土已经拨完,根也壅得很深了。颜师古注说:“比,音必寐反”。耐得起风和旱;颜师古说:“‘能’读作‘耐’。”所以就会儗儗地茂盛。”
3.29.3 “其耕、耘、下种田器,皆有便巧。”
【译文】
3.29.3 “他(赵过)所使用的耕翻、除草、下种的各种田器,都有特殊的方便与巧妙。”
3.29.4 “率十二夫为田,一井一屋,故畮五顷。邓展曰[186]:“九夫为‘井’,三夫为‘屋’;夫百畮,于古为十二顷。古百步为畮;汉时,二百四十步为畮,古千二百畮,则得今五顷。”用耦犁:二牛三人。一岁之收,常过缦田畮一斛以上,师古曰:“缦田[187],谓不为甽者也。缦,音莫干反。”善者倍之。”师古曰:“善为甽者,又过缦田二斛已上也。”
【注释】
[186]邓展:生卒年不详。三国魏时河南南阳人。曾在建安年间(196—220)为魏奋威将军。尝注《汉书》。
[187]缦(màn)田:古代不作垄沟耕作的土地。
【译文】
3.29.4 “标准是十二个‘夫’,共有田一井九夫一屋三夫,以古亩换算成汉亩是五顷。邓展说:“九夫是一井,三夫是一屋;每夫百亩,按古算法,是十二顷。古来一百步一亩,汉代二百四十步一亩;所以十二夫是古亩一千二百亩,合汉亩五顷。”用耦犁:即三人使用两头牛。一年的收成,每亩比满种的田多收一斛即一百升,颜师古注说:“缦田,即不作‘甽’的田,缦,音莫干反。”会作甽的多收的分量还要加倍。”颜师古注说:“会作甽的,比缦田每亩要多收二斛以上。”
3.29.5 “过使教田太常三辅[188]。苏林曰[189]:“太常,主诸陵;有民,故亦课田种。”大农置功巧奴与从事[190],为作田器;二千石遣令、长、三老、力田及里父老,善田者,受田器,学耕种养苗状。”苏林曰:“为法意状也[191]。”
【注释】
[188]太常:官名。九卿之一,掌宗庙礼仪。兼掌选试博士。历代沿置,为司祭祀礼乐之官。故也掌管皇帝的陵墓。
[189]苏林:字孝友。三国魏陈留(今河南开封)人。博学,长于古今文字,能解释诸书传文之间的疑难。魏文帝黄初中,为博士、给事中。累迁散骑常侍。
[190]大农:职官名。秦汉时全国财政经济的主管官﹐后逐渐演变为专掌国家仓廪或劝课农桑之官。秦治粟内史,汉景帝后元年,更名为大农令。
[191]法意状:说明方法和意义的说明书。“状”在这里可理解为“说明书”。法意,方法和意义。
【译文】
3.29.5 “赵过使人教太常和三辅的农民,都学种田的方法。苏林解释说:“太常管死了的皇帝的坟墓,有农民,所以也要他们学习耕田收种的方法。”大农卿设置工巧奴和从事,作好耕田的器械;二千石的官府派‘令’、‘长’、‘三老’、‘力田’和民间的‘父老’,会作田的,承受这些耕种器械,学习耕田、下种和培养庄稼的说明书。”苏林解释说:“作好了说明方法、意义的文书。”
3.29.6 “民或苦少牛,亡以趋泽[192];师古曰:“趋,读曰趣;趣及也。泽,雨之润泽也。”故平都令光[193],教过以人挽犁[194]。师古曰:“挽,引也;音晚。”过奏光以为丞,教民相与庸挽犁[195]。师古曰:“庸,功也;言换功共作也。义亦与庸赁同。”率多人者,田日三十畮;少者十三畮。以故田多垦辟。”
【注释】
[192]亡:借作“无”字用。
[193]故平都令光:曾作过平都地方长官的光。故,过去,旧时。过去曾经作过,现在已经解职的。平都,地名。汉置平都县。今陕西安定县。令,长官。光,人名。此人的姓不可考,只知道他在教赵过用人力拉犁以前作过平都地方长官。
[194]挽:用力牵引一个东西,使它运动。“挽”古时写作“”。
[195]庸:同“佣”,佣请。颜师古在注中所谓“换功”,是付出一定物质或货币作代价,去“换”取人“功”;所以“义亦与佣赁同”。有一个时期,农村中实行的“换功制度”,与光所教的“相与庸”完全相同。
【译文】
3.29.6 “农民有缺少牛,不能赶上雨耕种的;颜师古说:“趋,读趣,赶上的意思;泽,就是雨的润泽。”曾任平都令光,教赵过用人力来拉犁。颜师古说:“挽就是牵引,音晚。”赵过就上奏,请给光以‘丞’的官职,教给百姓相互换工来拉犁。颜师古说:“庸就是功;就是说换工来共同工作。意义和出钱雇工相同。”一般人多的,一个工作日可以耕三十亩;少的十三亩。所以许多田地都开发了。”
3.29.7 “过试以离宫卒,田其宫壖地[196],师古曰:“离宫,别处之宫;非天子所常居也。壖,余也;宫壖地,谓外垣之内,内垣之外也。诸缘河壖地,庙垣壖地,其义皆同。守离宫卒,闲而无事;因令于壖地为田也。壖音而缘反。”课得谷皆多其旁田[197],畮一斛以上。令命家田三辅公田。李奇曰:“令,使也,命者,教也。令离宫卒教其家田公田也。”韦昭曰[198]:“命谓爵命者;命家,谓受爵命一爵,为公士以上,令得田公田,优之也。”师古曰:“令,音力成反。”又教边郡及居延城[199]。”韦昭曰:“居延,张掖县也,时有田卒也[200]。”
【注释】
[196]田其宫壖(ruán)地:教守离宫的兵,将他们所守离宫围墙间的地,开垦作田来耕作。田,作动词用,耕垦作为田。壖,空地,边缘余地。
[197]课:规定办法,推行之后,加以检查计算和督促。赵过这一系列的做法,很像一个农学家的工作:先根据一定的原理,想出一定的办法,在一定地面上作了一些试验。然后根据试验的结果,计算出来,再行推广。
[198]韦昭(204—273):字弘嗣。三国吴吴郡云阳(今江苏丹阳)人。好学善属文。孙亮时,为太史令,与华核等同撰《吴书》。注《论语》、《孝经》、《国语》。著《官职训》、《辩释名》等。
[199]居延:古县名。西汉置县。故城在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东南。西汉为张掖都尉治所,东汉为张掖居延属国都尉治所;魏晋为西海郡治所。后废。
[200]田卒:屯垦的军队。
【译文】
3.29.7 “赵过试着叫守离宫的兵,在离宫围墙内的空地上种田。颜师古说:“离宫,是离开正式居处的宫,不是皇帝正常居住的地方。壖,是余下;宫壖地,是外围墙以内,内围墙以外的地。其他像缘河壖地、庙垣壖地,意义也都是一样。守离宫的兵士,闲着没有工作,所以叫他们在围墙外空地上种田。壖音而缘反。”考察结果,所收的谷,都比近边的好,一亩多收一斛以上。因此就命令其中的能手,种三辅的公田。李奇说:“令是使,命是教。命令守离宫的兵士,教他们自己家里的人,去耕种公田。”韦昭说:“命是有爵命的;命家是受有爵命、有一级爵、作到公士以上的,命令他们可以耕公家的田;表示奖励。”颜师古说:“令,音力成反。”又把这方法教给沿边几郡和居延城。”韦昭说:“居延就是张掖郡的属县,当时有屯垦军队。”
3.29.8 “是后,边城、河东、弘农、三辅、太常民[201],皆便代田[202];用力少而得谷多。”
【注释】
[201]河东:古地区名。战国、秦、汉时指今山西西南部。弘农:古郡名。西汉置。治弘农(今河南灵宝市北)。辖今河南黄河以南,宜阳以西的洛、伊、淅川等流域和陕西洛水、社川河上游、丹江流域。
[202]便代田:以代田为方便。
【译文】
3.29.8 “此后,沿边的城塞,和河东、弘农、三辅,以及太常的农民,都认为代田法很便利;用的劳力少,得到的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