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蔡家翁
蔡府中,侍女和下人们站在大堂外,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
蔡讽端坐堂中,花白的头发被侍女用牛角梳梳的一丝不苟,一言不发的望着蔡瑁,眼神有些凝重。
“阿翁,如今孙坚兵围襄阳,阿姐她们还在城外庄园中,我们应该怎么办?”
蔡瑁看着对自己向来严厉的父亲,问道。
“别慌。”蔡讽沉声安慰道。“如今局势还没崩坏到无法挽回的程度。我蔡家与张公有旧,孙文台乃张公故吏,看在张公情面上,他是不会对你阿姐他们下手的。”
听了自己父亲所言,蔡瑁有些慌乱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了下来。
“阿瑁,说说你在宛城时的经历吧。“
蔡瑁将自己在宛城时的事情说给蔡讽说了一遍。
蔡讽听完,皱了皱眉头,问道:“那孙坚可曾和你说过什么?”
蔡瑁的目光有些躲闪,支支吾吾的说道:“回……回父亲,孙坚和孩儿并没有说什么。”
“胡闹!”蔡讽手中的竹杖重重的顿在地上,喝道:“你小子在我面前还掩饰,你那花花肠子我会不清楚?说,孙文台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见父亲发怒,蔡瑁只得收起了他那些小心思,将孙策允诺他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一一说了出来。
“阿翁,不是孙文台,而是他的儿子孙伯符。那小子允诺我若是我蔡家协助他们拿下襄阳,就上表奏我为襄阳太守。”
“孙文台的话尚有几分可信之处,他儿子嘛……德珪啊德珪,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一黄毛稚子的话你也信?”蔡讽说道这里,已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襄阳有庞、黄、蒯、蔡、马、习六大世家,还有许多盘踞各地的小豪强。刘表当年匹马下荆州,六家态度各有不同,除了蒯家和蔡家之外,其余四家对于刘表担任荆州牧一事无动于衷。原因很简单,庞、黄、马、习这四家在荆州地界早已扎根多年,根深蒂固,无论是谁来当这荆州牧都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蔡家和蒯家则不然,这两家在荆州的时间比那四家都要短,底蕴也没有那四家深厚。因此,便想着通过支持刘表使得自己家族能够更进一步。只不过蔡瑁与蒯家兄弟相比,还是差了一些。刘表入荆州后,蒯家兄弟分别献策,帮助刘表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除南阳郡外的其余荆州七郡,而蔡瑁,则只是支持了刘表一些钱粮兵马而已。因此,蔡瑁在刘表心中的地位并没有蒯越、蒯良来得高。
而这,也是蔡讽最担心的地方,自己尚在还好说,刘景升好歹要给自己一些面子。可是自己一垂垂老矣,一旦自己驾鹤西去,就凭蔡瑁自己,怎么斗得过那蒯家两兄弟。蔡讽想将蔡姗嫁给刘表做续弦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父亲,您有所不知。孙伯符颇得其父信任,若是没有孙文台的许可,他怎么会向孩儿许下这等承诺?”蔡瑁慌忙辩解道。
“或许只是为了离间我襄阳人心罢了。”
对于蔡瑁的解释,蔡讽不置可否,又问起另一个问题。
“你阿姐在城外庄园一事你向刘使君说了吗?”
蔡瑁点了点头。“说了。”
“他怎么说?”
说起刘表,蔡瑁的脸上有些愤愤然。“我请求刘使君派兵襄助,将我蔡家老少两百余口接进襄阳城中。蒯越那厮竟说如今孙坚大军围城,想要发兵救援也是无能为力,还是以守城为重最好。刘表竟然同意了蒯异度的建议,还说阿翁和张公有姻亲关系,孙坚作为张公故旧,是不会对蔡家下手的。”
蔡讽听到蔡瑁如此说,豁然变色,诛心之语呀!
蔡瑁没有向刘表求到援军,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刘表虽是荆州刺史,但出兵与否并不是他一人说了算,襄阳豪强说了算才是真的算。蔡瑁在宛城之战中出了大错,蔡家在刘表心中的地位降低也是必然。此消彼长之下,襄阳大部分的话语权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蒯家兄弟手中。蒯良还算有些良心,蒯越那小子的心可不是一般的黑,那些被称为宗贼的小豪强们一心巴结蒯家,却被蒯越反手卖给了刘表,一席鸿门宴将他们全部斩杀,让刘表兵不血刃拿下了荆州。
如今蒯家兵权在握,蒯蔡两家又是竞争关系,蒯家,尤其是蒯越,巴不得蔡家老少两百多口人全死在孙坚手中。虽然其中也有害怕孙坚拿蔡家庄园做文章,围点打援的缘故,毕竟襄阳城城坚沟深,想要攻破绝非易事,把襄阳的守军诱出城外予以歼灭无疑更加容易一些。但刘表的态度还是让蔡讽心中一冷,那蔡姗好歹算是你刘表未过门的夫人啊,就这样被抛弃了?你让我蔡家怎么想?
想到刘表最后的一句话,蔡讽额头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意思是我蔡家和孙坚有勾结吗?
罢了罢了,既然刘表不信任我蔡家,我等何苦再为他效死力。
“阿瑁,你阿姐一事就此打住,不要在和刘使君提起。”
蔡瑁顿时急了,蔡姗对自己这个弟弟向来关爱有加,他怎么可能对蔡姗如今的险境坐视不理。“阿翁,你要坐看阿姐死于孙坚之手吗,纵使有张公情面在,以阿姐火爆的脾气,万一哪句话得罪了孙文台,孙文台寒门出身,一怒之下岂会念张公旧情?”
“你悄悄派人去告诉孙坚,如果他能保我蔡家上下不死,我蔡家便两不相帮。”蔡讽想了想,开口说道。
“那襄阳太守呢?”蔡瑁对孙策承诺的襄阳太守有些念念不忘。
蔡讽瞪了蔡瑁一眼。
“若真是刘表无情,那就别怪我蔡家对他无义!这件事先走一步说一步,但是瑁儿你也给我睁大眼睛,别中了蒯异度的计,论心狠手辣,你比他还差一条街!”
蔡瑁得了蔡讽的吩咐,点了点头,自派人与孙坚悄悄联络去了。只留下蔡讽一人在堂中。
“刘景升啊刘景升,当初迎你入荆州,到底是对是错?若是对,那四家为何对你之延请无动于衷?若是错,我蔡家究竟是错在了何处?”
空旷的大堂中,只余一老人在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