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败使人进步
成功就是，一次次地经历失败，也不失去热情。
——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政治家（1874-1965年）
高估最显而易见的事物，是一种对事实的错误判断。天文学家把这称为“马姆奎斯效应”。理解“马姆奎斯特效应”非常重要，因为知道这一原理，就能帮我们在音乐练习的过程中，从失败中取得进步。“马姆奎斯特效应”（Malmquist bias）也被称为“选择性偏差”（selection bias），是以瑞典天文学家龚纳尔·马姆奎斯特（Gunnar Malmquist）的姓氏命名的，因为他发现了在辨认星球亮度时所产生的偏差。
最近的一次“马姆奎斯特效应”，发生在天文学家探索银河系内太阳系外行星的数量及类别等问题时。截止到2013年3月，天文学家已经发现了3538颗可能入围的行星。在早期研究中，科学家们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遥远行星，它们大多数是气态巨行星，其中一些甚至是我们太阳系中的气态巨行星、太阳系最大的行星——木星的好几倍。
天文学家发现很多气态巨行星近距离围绕着它们的母恒星运转，有人解释说气态巨行星占了太阳系外部行星的绝大多数，而像地球这样的行星则明显更为稀少。新数据显示这一结论是错误的，其实是由“马姆奎斯特效应”造成的。
2009年之前，在太阳系外行星的探索中，大多数遥远行星是通过“多普勒技术”（又称“摆动法”，wobble method）发现的。当行星围绕恒星运转时，行星的引力将其母恒星向我们拉近及推远。我们通过发现并测量这一摆动，来证实行星的存在。摆动法更容易发现大型的太阳系外行星，它们对其母恒星有着巨大的引力。因为发现了很多类似的太阳系外行星，人们就认为大部分的太阳系外的行星是巨大的，尽管这一结论是错误的。
开普勒卫星的数据帮我们纠正了这一错误。开普勒卫星于2009年3月发射，其使命是发现像地球一样的太阳系外行星。开普勒行星采用更为精确的“中天法”（transit method），能发现更小的行星。
开普勒卫星用中天法测量一颗恒星所发散的光。亮度反复变暗，表明有行星围绕它运转。通过测量光线变暗的程度，科学家可以估算围绕这颗恒星运转的行星的大小。这使科学家们发现，银河系中的行星比我们想象得要多得多。所以，这与音乐中的失败有什么联系呢？
初学者就像最初尝试用摇摆法探索太阳系外行星一样。他们通常无法感知错误，除非遇到重大错误才会停止练习，比如明显的弹错音。这时，初学者通常会从头再来一次，而不是像专业音乐人一样立刻纠正错误。
在新一轮的演奏中，如果初学者们从头至尾没有出现大失误，就会产生“马姆奎斯特效应”，认为他们已经学会了这首曲子。他们没听到错误，就认为没有出现错误，认为自己可以完美地演奏了，或至少演奏得还不错。因为这里不涉及天文学，或许我们把这叫作“选择性偏差”更好一些。
还记得上一章中我们所讲的伊森·本斯多夫所说的“积极聆听法”吗？初学者们通常不会积极聆听他们的乐器所演奏出来的东西。他们不去听，或者听不出像声调、音色、节奏精准度、情感或其他重要的音乐元素。这些错误出现在他们的演奏中，但没被发觉。这要么是因为初学者还没有能力察觉它们（这种情况占大多数），要么是因为他们不够仔细。
但随着对乐器掌控能力的提升，对声音与音乐的感觉也更为敏锐，我们能够听到更多的错误。这就像用开普勒行星的中天法来探寻太阳系外行星：当我们拥有音乐能力，我们就能够听到更小、更细微的错误。对于视觉学习者，我要用不太科学的“错音发现图”来说明：初学者的错误察觉系统和更优秀的乐手有什么区别。对于音乐人来说，错音是表述错误的一句俗语。
我得指出：你必须要寻找错误！初学者经常不这么做。寻找错误是对积极聆听者的要求之一。不仔细听是新手的大忌，它比选择性偏差要严重得多。我把它叫作“回避性偏差”，指的是：你若不去寻找某事，就不会发现它。
回避性偏差可能有心理学成分，因为向自己指明自己的差劲、失败、不好之处，是不容易的。但好的练习就是那样的：对我们的失败之处，要绝对警惕，在练习中找到那些错误。
我们来看看贝多芬写于1808年的《A大调第三号钢琴和大提琴奏鸣曲（69乐章）》手稿的第8页，仔细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涂涂改改。看到世界顶级音乐家的创作过程中也有那么多错误，显然让人释然了很多。
在练习过程中没有发生错误、发现错误并纠正它们——没有经历这些必要的过程，就不会有成功的演奏。经得起失败是人类的精神基石，可能是所有生命最本质属性。错误写在我们的DNA中。生物学家刘易斯·托马斯（Lewis Thomas）告诫我们
犯小错的能力是DNA真正的成就。没有这一特别属性，我们至今仍会像厌氧细菌一样，也根本不会有音乐。1
当你检查练习中出现的错误和原因时，你已经把“错误”变为“学习”，真正做到变废为宝了。如果你积极聆听，并对你所听到的采取行动，那么失败就是学习的过程。爵士号手英格丽德·詹森（Ingrid Jensen）说过，练习就是为了找明问题所在，让我们可以纠正它们。
接受并探索你开始失败的阈值，在对和错的隐形界限间揣度游走。我们的目标是为了将失败的领土转变为机遇的王国。老手与新手的一大差别在于：老手能够以细致入微的觉察力，感受到正误之间细腻而又清晰的界限。有大量工具可以帮你提升音乐感知力，当你通读这本书后，就能学会其中很多方法。
以下是关于失败的一些重要方面。首先，失败的起因影响着你如何（或是否）寻求解决方案。我们会在第12章《归因游戏》当中提到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失败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感受。你对失败的感受与你对知识与才能的认识，是紧密相关的。你对于才能与知识的潜在认识，深刻影响了你在实际中对发生的失败做出的反应（失败总会发生）。其实，你对才能与知识的潜在观念首先影响着你的学习动机。
追求进步的动机很重要，不可被忽视。没有一定的动机，你就根本无法发挥你的技能。本书的下一部分将说一说动机。该部分的第一章将讲述才能观念是如何塑造你的练习动机的。这可以说是本书最重要的章节。
引申
格伦·古尔德（Glenn Gould）与雷奥纳多·罗斯（Leonard Rose）
观看并聆听两个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音乐大师演奏贝多芬的《钢琴和大提琴奏鸣曲》（没有手稿中的错误）。
第二部分
动力中心
对练习求之若渴
人们总说积极性难以维持，但洗澡不也是吗？这就是我们每天洗澡的原因。
——金克拉，激励大师（Zig Ziglar，1926-2012）
1 Thomas, 1974, p.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