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活着的意义（二）
生命对于我们来说只有一次，人只有经历过一次鬼门关就知道活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许文军每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总会不由得出一身冷汗。当父母询问起这次受伤的缘由，许文军总是不想说太多。看着日益衰老的父母，他心头上总是有太多的心里话想要对父母说出来，可是又怕说得多了又让父母担心，长大了总是有很多事让人纠结。也许父母住几天就得回去，自己还得在医院呆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许文军选择尽快将这件事尽快忘记，至少让它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提。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许文军照常准备休息，父亲一个人走了进来，他看着病房里没有其他人，父亲首先开了口:“孩子，这一直在盯着天问你怎么回事，你总也不说，你的领导也不愿意说太多，现在只有咱们父子俩个，有什么你跟我说。”
许文军看了一眼父亲:“就是训练时从高处摔倒地上了！”
父亲并不着急说话，看着他被绑着向木乃伊一般的身体，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你这个高处不胜寒呀，难道比天上嫦娥住的地方还要高？”
许文军耐不住笑了，可这一笑浑身的疼痛都发动了起来。他只好憋住:“都是些小事情，您就不要问啦！”
父亲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他这时从外套里面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破旧的照片，拿出来时照片的背面对着许文军，许文军有点疑惑:这是什么照片，父亲拿出来要做什么？父亲也不说话，却只是一直盯着那张破旧的照片。许文军按捺不住，他使劲地想要坐起来，浑身的疼痛让他咬着牙，父亲似乎没有感觉到他，许文军有点着急:“那是什么照片？”
“没什么！”父亲一说完就把那张照片放回了兜里。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许文军没想到父亲还有怀揣相片的习惯，正准备要说什么时，父亲这时开口了：“爸爸我活了大半辈子了，看着你和你弟弟两个人能够活成个样子，我的担子也就该卸下了。”父亲似乎没有停的意思，他继续说道：“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梦想，也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着。不过自从有了你，我和你妈就和其他人一样，不停的在田里忙来忙去，只为我们一家三口有饭吃。自从你长大后，咱家里的花销也开始多了。我和你妈就被这黄土地拴住了，什么梦想都不如一口饭来的实际。”
许文军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自从下了部队，他的能力就开始遭到质疑。连里的老兵总是有一种更改不掉的固有观念：学校出来的干部没有什么真本事。许文军刚下连队，也遭受了不少老兵的质疑，他是从部队考学到军校的，自然有他自己的本事，但新的连队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为了证明自己，他无论在训练中还是各项体能考核还是演习中，他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不争个第一决不罢休！许文军问着父亲：“您年轻的时候和我现在像吗？”
父亲楞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你还别说，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有我当年的那股子劲儿，可惜我要是有个读书的机会就好了。”许文军也跟着笑了，他知道在农村抚养两个男孩的压力有多大，在他的心中，父亲永远是他心中的顶梁柱，永远是他奋斗的基石。
父亲似乎是打开了话匣，继续说道：“你像我，你的弟弟许卫强更像你俩的妈妈。你弟弟就是缺少了一点男人的气魄。这孩子这几天也是有点怪，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问他也不说实话。”
“弟弟长大了，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事情，这些事情有时候就想自己解决，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许文军对父亲说道。
“哦，你们长大了，我们做大人的该放手就得放手。”父亲似喜又忧，喜的是孩子们都长大了，开始懂得自己解决问题了，忧的是自己将一年年的老去，自己做父亲的权威也会被岁月一点点的抹去。
“爸爸，你还没有跟我说你相片里都有什么了？”许文军说话绕了一圈，又转回来说起父亲揣到口袋里的相片。父亲没说话，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破旧的照片递给躺在病床上的儿子。许文军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照片，他沉默了，只是直直地盯住相片里的那几个熟悉的人，渐渐地许文军的眼圈湿润起来，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不断地打转。相片的画面不出他的意外，是他们一家人。那时候他刚开始记事，弟弟许卫强还在母亲的怀抱中。那一年家里第一次新盖了房子，这张照片是家里搬进新房的第一张照片。那时的父母虽然辛苦，但是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新房子，两个大胖小子，他们过的每一天都是甜蜜的。照片里的父亲还跟着当年村里流行的风气，专门留了一个斯大林式的大胡子，他一只手就把自己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护着母亲的腰，母亲抱着弟弟。许文军看着照片，苦笑着对父亲说：“爸爸，您还是留着胡子好看。”
“哈哈，现在都不时兴这个了，留着反而更显邋遢。”父亲笑着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脸上的皮肤也逐渐失去了弹性，就像村口的老杨树的树皮，历经了风雨沧桑和风霜雨雪，留下的只是记录当年岁月的一条条皱纹。
许文军看着父亲，他不知道多会儿父亲有了装相片的习惯。现在一家人都在这里，以前看战争电影的时候，才有上战场的士兵拿着家人的照片。许文军不解的问道：“我们一家人现在都在一起，你怎么还一直随身带着这张相片？”
父亲拿过相片，看着相片说道：“你知道男人当家后要考虑什么吗？”
许文军直接脱口说道：“当然是养家了。”
“是呀，话从嘴里说出来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但要真正去做的话，就得付出自己一生的辛苦。”父亲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父亲，您把我和弟弟养育大真的很不容易，以后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你们兄弟俩个以后好好的就可以了。相片里是咱家第一次住进了新房，那时候我才感觉到当家的不容易，那时候盖了新房，也有了你弟弟，我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所以专门请人照了这张相片。”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还不时地扬了起来。
父亲继续说道：“爸爸也活了半辈子了，总觉得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就不敢想象以后的每一天的日子，又觉得自己不能趴下，一趴下家就快要塌了！”
许文军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次伤病得让他在医院呆很长时间，如果自己像父亲那样一旦病倒了，家里没有了收入来源不敢想象会成什么样子。
父亲没有停住的意思，紧接着又说道：“你现在还没有成家，即使住了医院也是国家给你养着。对于你来说无非就是身上难受一次，多在医院待几天，但是父子连心，你躺在床上爸爸心里也难受。你现在年轻，一旦烙下了病根，以后可就麻烦了。在部队不要争强好胜，身体是最要紧的，自己心里要有分寸。”
听着父亲滔滔不绝的话，许文军虽然有自己的见解，但没有一句辩驳，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幸福来自于不停的奋斗，也得有一个好的身体。父亲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父亲我明白了，在以后我会掌握分寸的。”许文军对父亲说道，他知道自己也是为了取得一个好的成绩，经常逼着自己超负荷的训练，以至于在一次考核中出现了意外，虽然他忍者剧痛出色的完成了比赛，但也住进了医院，主治医生曾经当着他的面叮嘱过他的连长：“他是不是经常高强度的训练，他的这次意外已经超越了他的身体极限，以后你们抓训练一定要注意呀！”好在自己身体底子好，这几天恢复的也快，虽然赢得了全连的肯定，但这次代价也不小。以至于他不愿意跟人谈起这件事。
父子俩又聊了好多的事情，最后父亲走的时候对许文军说：“孩子，你的路还很长，人活着不能为了一时的冲动，你得往远处看，那里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你付出更大的心血和努力。”许文军听着父亲充满哲理的话，再一次感到了家人在身边的意义：活着为了理想，更为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