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流云间·宁川4
第二天，秋言当即和青南雨墨说了她们的决定。青南雨墨听此没有意见，只是嘱咐秋言两人不要随意外出，若要出去，会遣人保护她们。
于是，秋言和秋沄就在清流山庄长住了下来。在一日日的修养中，秋言的伤也总算好全乎了。
这几天梧桐树的事没有进展，秋言便将这里的医书药经都翻了个遍。这里的药材好多还是和青啸山那边的差不多，只有一部分是秋言之前没听说过更没见过的，应该是这里独有的药材。
这天，秋言再次来到藏书阁查找医书，先将看完的书放回原处，又走到那天遇到云非的这边，想看看云非把书看完了没。那本书叫《奇恒府杂论》【1】，从书名来看应该是是关于人的大脑方面的诊疗。
来到之前放那本书的位置，秋言并没有看到它，心想莫不是云非还没看完？还是他忘了放回来了？都过去好几天了。
既没有，秋言便拿了其他的，又拿了两本回去。
赤峰堂。
自从上次任务失败，让秋言和秋沄被青南雨墨带走，红烨子殷又挨了自己父亲一顿骂。本来碰见青南雨墨就一顿憋屈，这下更是一肚子气。索性远远躲开，没待在赤峰堂。
眠花卧柳好几天，红烨子殷总算想起了一点正事，派人打探起秋言和秋沄的行踪来，想着能不能将功补过，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可惜琢磨了好几天，秋言和秋沄就是不出清流山庄。
但意外的是，这天蹲到青南雨墨带着人出门了，于是红烨子殷也悄悄尾随。
但是没走多久，红烨子殷就发现她们要去的是蔚霞山。红烨子殷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们去蔚霞山干嘛。他并不知道秋言和秋沄那天是怎么出现在蔚霞山的，只以为是赤峰堂的暗探得到了消息，所以父亲才安排他提前去蔚霞山。
到了蔚霞山崖顶，青南雨墨一行人就停下来了。
红烨子殷让两个赤峰堂弟子往左右两边靠一点，方便看清楚，自己没敢跟太近，否则以青南雨墨的警觉一定会被发现，而且崖顶的遮挡也很少。
看了半天，只见青南雨墨和她带来的两个碧霄堂弟子在崖顶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找什么，还看到她们疑似在摆阵。
红烨子殷悄悄示意左边那个本堂的人过来，那人过来后眼神示意，红烨子殷低声道：“可有看到她们摆了什么阵？”
这弟子摇摇头：“少主，太远了，看不太实，她们换了好几个阵。”
红烨子殷有一瞬的恼怒，差点要跳起来骂人，又想起自己现在不能出声。让这两个人看着青南雨墨的动向，红烨子殷不耐烦，自己下山了。
第二天，青南雨墨来找秋言和秋沄，想听一下她们见到梧桐树发光的前后，具体发生了什么，看看是不是漏了什么细节。昨天在蔚霞山，各种聚灵阵都试了一次，依然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在那里发现什么隐藏的阵法。
秋言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第一次看到梧桐树时的情景，还有第二次突然被梧桐树吸进去的前后经过。至于过来这边后，秋言失去了意识，秋沄进行了描述。
听了两人的话，青南雨墨道：“确定是先看见树，再看到树发光？”
“自然，我和秋沄第一次看到这棵树，距离我们过来的那天有半个多月的时间，那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秋沄也道：“没错。第二次就是我们过来的那天，因为是夜晚，我们确定是先看到树。我和姐姐被人追杀到那，撞在了梧桐树粗大的树干上，我们才注意到它。然后危急关头，身后的树突然发光，我先感受到一股很大吸力，然后姐姐来救我，就连着姐姐一起被带到这里来了。”
青南雨墨道：“如此，不可能是阵法，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触发方法。”
秋言摇摇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过：“当时我同样在梧桐树前，只是相比小沄站得更远几步，但我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吸力拉扯，是拉住小沄的手后才感受到的。”
秋沄看向秋言：“姐姐你是想说，我才是触发的关键吗？可是我和青南姐姐去过蔚霞山了啊，梧桐树并没有再次出现。”
听秋沄这样说，秋言也不确定了。
青南雨墨道：“还有你们没注意的细节吗？”
记忆在脑海里跑了一圈，秋言迟疑地开口：“我和小沄都受伤了算吗？”
想到什么，青南雨墨眼神一肃：“你们的血有溅到树上吗？”
“这……”秋言和秋沄对视了一眼，见秋沄摇头才道“不能确定，当时光线太暗了，我和小沄一心应敌，并未注意这些。”
青南雨墨眉头轻蹙：“试试便知，你们明天一起跟我去一趟吧。”
秋言两人没有意见，就此商定，还是第二天辰时出发。
第二天，秋言、秋沄、青南雨墨还有何煜夏扬，外加四个碧霄堂的人跟着，一行人朝蔚霞山去。
时间还早，刚到山下就呼吸到一片洁净的空气，似乎还带着草木露气。何煜夏扬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了好几个哈欠，其余人都没怎么说话。
就在几人刚上山没多久，青南雨墨突然止住大家：“不对劲。”
秋沄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秋言。秋言愣了一瞬立刻道：“太安静了，天大晴，山上却连一声鸣都没听见。”
刚才还迷迷糊糊好像睁不开眼的何煜夏扬动了动耳朵，手臂一展，背在背上的弓就顺着左肩落在手里，白羽箭瞬间离弦，朝着左前方树林里射去。
“啊！”紧接着是砰的一声，有人从树上跌落下去了。
秋言不由得看了何煜夏扬一眼，视线落在他手上那把弓上，通体漆黑，雕刻的鹰纹用金线描摹过，弓弦也很筋道，应该是上好的动物筋。
秋沄也惊讶地看向何煜夏扬：“厉害啊，没想到你箭法这么好。”
“那是，小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必然一鸣惊人。”何煜夏扬眉头一扬，自信说道。
秋沄看他那样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夸你两句你就顺杆子往上爬了。”
何煜夏扬常年练习射箭，耳力也十足的好，不然刚才也不能顺着一点动静就一箭命中。听到秋沄的话瞪回去：“哼！看不惯你大可不夸。”
暗处埋伏的人可等不得秋沄他们说话，知道被发现了，直接发起攻击。一时间从树后窜出来十几个人，一看打扮就是赤峰堂的人，暗处没出来的就继续躲在树后放冷箭、暗器。
几人忙着应敌，秋言也抽出一柄普通长剑防身，将秋沄护在身后。
何煜夏扬气得破口大骂：“红烨子殷你个龟孙，躲躲藏藏搞偷袭，有本事滚出来！光明正大跟小爷打一场！”
青南雨墨掠影剑一出，一道剑光甩过去，剑气扫荡，止住了树后放冷箭的几个人。
何煜夏扬左手握着长弓防守，右手一把短刀，刀刀见血。长弓分量很足，一下横扫出去，对面赤峰堂的人不得不避开，否则若是砸到肺腑瞬间爬不起来了。所以何煜夏扬在惊夜的掩护下，短刀一划一个准，身前已经倒下了好几个赤峰堂的人。
几步开外，秋言长剑在握，也打的有来有回，秋言发现这些人的水平比起在青啸山时遇到的那几个黑衣人，要略逊一筹，主要是仗着人多。
秋沄手里没有剑，拿的是一把匕首，靠着拳脚勉强应付。
场面一度混乱，最后几个人倒在掠影剑下，晕厥的，死亡的，都倒了一地。
秋沄松了口气，看着匕首上的血有一瞬愣怔，刚才好几个围过来的人虽然不是被她杀死的，但都中了她好几刀。
眼看己方的人都倒了，躲在树后放冷箭的那几个人也出来了。
“小心！”
就在秋沄还在走神时，一个人从她侧边攻过来，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和秋言提醒她小心的声音一同传来。秋沄下意识挥手一挡，手臂瞬间被刺中，匕首适合近身，却不适合对上长兵。
秋沄后退，一个高抬腿踢在刺来的剑上，秋言赶过来，也一剑劈向那人。
秋沄集中精力，不敢再分神。现在这批人不止在明攻，也有可能会发动暗器。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好几支冷箭射来，这回不是长箭，看着像是箭头，但又更细一些。秋沄后仰，贴着地面避开，刚直起身，背后一凉，秋沄一个翻转旋身避开，秋沄也握着剑过来。
这边，青南雨墨很快解决了面前的三个人，也直朝秋言秋沄奔来。
身后树林掩避处，红烨子殷五官都扭曲了，眼看战局不利，只得起身，悄悄从侧边的树林下山。
他们本来就在半山腰上，没几步红烨子殷就从青南雨墨等人身旁的树从过去了。走之前，红烨子殷回头看了一眼青南雨墨，怨毒的视线藏都藏不住，却不想下一瞬直直对上青南雨墨的眼睛。
红烨子殷一激灵，忙不迭让还跟着保护自己的那个人殿后，自己一溜烟往山下跑。
“夏扬。”青南雨墨一声招呼，何煜夏扬顺着青南雨墨的视线锁定红烨子殷，搭箭拉弓一气呵成，离弦的箭穿破树叶直直朝红烨子殷后背射去。
红烨子殷一回头看到身后的箭吓得瞪大双眼，一矮身半跪在地上，却没想顺坡咕噜噜滚下去了，顺势让何煜夏扬的箭放空了。
“滚得真快，便宜这王八蛋了！”何煜夏扬冷声道。
“小沄！”秋言呼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青南雨墨两人一看，秋沄不知怎么，眼一翻就倒下了。
两人赶忙去看，秋言已经扒拉开秋沄手臂上的伤口，来回看了半天却并不像中毒的伤口，血色是正常的。
秋言又忙给秋沄号了下脉，却是瞬间松了口气的样子。
何煜夏扬忍不住问道：“秋言姐，怎么样？”秋言是略懂医术的。
“没事，应该是那人的剑上碰了山上的草药，有麻痹的作用。”
何煜夏扬有些惊讶：“啊，那不就是麻药？”
秋言笑了笑：“是啊，虚惊一场。”
青南雨墨心也放下了些，看着秋言问道：“确定？”
秋言道：“一般抹在兵器或者暗器上的毒，都是烈性毒药，脉象看得出来。”
今天这场景是去不了蔚霞山了，眼下秋沄昏睡不醒，几人还是决定改天再来。
刚才被打趴下的赤峰堂弟子，早趁势溜了。地上躺着的好几具尸体也不能就这么放着，青南雨墨吩咐跟来的两个碧霄堂弟子将尸体处理一下，一行人回了清流山庄，一路上没有再生波折。
因着摄入量不多，秋沄回去后，不过两刻钟左右就醒了。
“姐姐？”秋沄醒过来时脑袋还有些发晕，一看是在清流山庄，一脸懵道，“姐，我们怎么回来了？”
“你呀。”秋言好笑地戳了戳秋沄额头，“对敌过程中怎么能走神呢？幸好只是麻药，若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你让我怎么办？”
秋沄听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中药了？难怪我记忆中断了，还觉得有点晕。”
秋沄有些懊恼，撒娇讨饶地晃着秋言的胳膊：“姐姐，我的好姐姐，我错了，下一次一定会小心。不，绝对没有下次了。”
青南雨墨将今天的事向何煜萧和青南司弈说了。此时几人正聚在一起讨论。
“雨墨，今天这事是我们大意了。赤峰堂对秋言和秋沄的身份知道了多少我们并不清楚，下次出门，还是多带些人跟着。”青南司弈道。
何煜夏扬道：“可是如果我们带太多人，那不是声势浩大，做什么都不方便啊。”
何煜萧声如洪钟：“笨死了。不知道打掩护吗？明着来不了太多人，可以乔装打扮暗中跟随，谁让你大张旗鼓了。”
青南雨墨点点头：“萧叔说的是。”
何煜夏扬一脸懊恼，暗叹自己没反应过来，不过又立马道：“雨墨姐，不如这样。我们问秋言姐姐和秋沄要点血，这样她们就不用跟着我们去蔚霞山了。”
青南雨墨略一思索道：“可以一试。但血液干涸的很快，干了的血不一定会有作用。”
无论有用没用，试过才知道。于是趁热打铁，商量好了后，第二天由青南雨墨带着新鲜取出的秋言和秋沄的一点血液，迅速赶往了蔚霞山。
其余几人在清流山庄等消息。除了两位长辈，此刻就连云非都在正厅。正是听何煜夏扬这个大喇叭说了梧桐树的事，想来满足一下好奇心。
何煜夏扬道：“雨墨姐的轻功可是宁川数一数二的，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也正因为如此，青南雨墨去做这件事是最合适的。
可没想到半个时辰过后，青南雨墨带回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为了防止血液过快干涸，青南雨墨今早临出发前才收集了秋言和秋沄的一点血液，盛在两个小瓷瓶里带去山上。青南雨墨一路轻功踏到山上的，可血液还是干涸了。
在一旁看热闹的云非道：“这么点量肯定不行，除非是十倍二十倍的量。”
青南雨墨用的瓶子就是平时装药的小瓶子，容量并不大。可若是要量够，总不能让秋言秋沄多放点血吧。
“这个办法不行。”青南雨墨道，“从这里到蔚霞山，我抄近路，去的时候驾轻功一路未歇，出发时是辰时一刻，到蔚霞山大约是辰时三刻不到一点。”距离在那摆着，去的时候是上山，上山运着轻功也要比下山费力。
见此，秋言道：“还是另挑个时间，我和秋沄亲自去一趟吧。”
秋沄也这样想，跟着点了点头。
云非见没有什么可听的，脚一抬就离开了。
路上，云非想，其实可以用一种草药达到延缓鲜血凝固的作用。但这种草药现下他手头没有，还要出趟远门去找，也无法保证加了料的血液还能有用。不过，这又关他云非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