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的资本逻辑:用资本视角思考创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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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的未来研究方向

关于企业创新的研究,随着数据的可获得水平不断提升,发展十分迅速。美国学者在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大规模整理专利数据,并把这些专利数据放到互联网上,每位研究者都可以通过公开渠道获取这些数据。这极大地促进了企业创新研究领域的发展。我认为,未来企业创新研究会向三个方向延伸和发展。

第一,寻找更好的外生冲击,从而更好地解决识别问题。我们在进行实证研究时,最难解决的就是变量的内生性问题。我们需要证明确实是某个要素导致了企业创新,而不是其他要素。例如每天早晨公鸡都会打鸣,公鸡一打鸣,太阳就升起来了,天天如此。如果我们收集这些数据,便会发现公鸡打鸣和太阳升起有一个非常强的正相关性。但是,我们能不能因此得出结论,正好是因为公鸡打鸣,太阳才升起来了?显然不能!再举一个例子,我们发现平均来说,红酒消费量大的个人事业成功指数往往更高,我们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喝红酒能够促进一个人的成功。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还存在另一种可能性:成功人士为了显示品位更爱喝红酒。这些就是我们需要解决的识别问题。我们需要找到更好的外生冲击(比如监管政策的变化或者自然灾害等),运用精巧的检验设计和计量方法来实现。

第二,寻找更好的变量,从而更深刻地描述创新的数量和质量。早期学术界使用国家或企业的研发投入衡量企业创新。但学者们很快发现,用研发投入衡量创新有很大的弊端。目前主流的研究方法是用专利的数量衡量创新的数量,用专利的引用次数衡量创新的质量。但不可否认的是,用专利衡量企业创新也有其弱点和局限性。我们希望能够找到更好的变量,从而更深刻地描述企业创新的数量和质量,这将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企业创新。

第三,更好地理解企业创新带来的经济和社会后果。目前研究者更关注如何寻找激励企业创新的要素,但对企业创新给社会和企业带来的后果却鲜有关注。企业创新是否可以提升企业的业绩水平和股票表现?企业创新是否可以刺激就业?企业创新是否可以促进国家经济发展和社会福利水平的改善?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对于这些问题的深刻探究是未来企业创新学术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

上篇微观企业篇

本篇介绍了风险投资对失败的容忍度、风险投资的分阶段注资,以及风险投资辛迪加对企业创新的影响。由于初创企业难以从传统金融机构取得融资,风险投资是其重要的融资来源。风险投资对于企业创新有正向影响,本书第2章介绍了我和我的合作者对风险投资和企业创新的研究。其中一项研究发现,风险投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机制之一是风险投资对于失败的容忍度,领投机构的失败容忍度和辛迪加风险容忍度均与被投上市公司的创新产出数量和质量呈显著正相关关系,风险投资对失败的高容忍度能够促进被投资公司的创新活动。另一项研究发现,当风险投资采用分阶段注资的方式向企业投入资金时,投资的阶段数对企业创新的数量和质量均产生了负向影响,这是因为实现风险投资机构设置的短期目标的压力,会使企业管理者不得不投入大量精力,而忽略了企业的长期经营,这会降低初创企业进行创新研发的积极性。同时,我们还发现风险投资辛迪加,即两个或更多个风险投资机构在同一轮投资中同时投资一家公司的投资模式,能够提高初创企业在金融市场的价值。辛迪加模式相较于单独投资,具有更多样的专业技能、关系网络和信息来源,因此能更好地激励和培育企业创新,提高公司的市场价值。

股票投资者在选择股票时会考虑上市公司的研发实力,因为公司的技术创新会给公司带来在行业内的竞争优势,从而提高公司的长期价值。而公司股票的流动性也会对企业创新产生影响。过往研究发现股票流动性提高会导致更多大股东持股,大股东对公司高管进行的监督会增加公司高管进行创新研发等长期投资的意愿。然而若股票流动性提高导致公司面临被收购的风险,则会导致公司高管的短视行为,从而降低公司的创新研发等长期投资活动数量。本书第3章介绍了针对上述争议进行的研究,我们的研究发现公司股票的流动性越高,其创新产出数量和质量也会越低。股票流动性提高时,敌意收购者更容易伪装自己,增加上市公司面临的被收购压力,进而抑制上市公司的创新活动。而且,股票流动性提高会对不同类型的机构投资者的投资决策产生不同影响。投机型以及指数型投资者的持股比例会大幅上升,而其中的中短期投资者会给管理者带来更多的短期业绩压力,进而抑制公司的创新。

上文提到了股票流动性给企业带来的被收购压力会抑制企业的创新,这主要是由于只考虑短期收益的资本市场投机分子会阻挠公司的长期经营战略,伺机收购公司股权以取得控制权并撤换管理层。为了避免成为这些投机分子的目标,上市公司不得不放弃企业创新研发等长期投资。与此同时,外在的收购压力能够对上市公司内部管理层起到监督作用,面临市场竞争威胁的公司管理层不得不认真经营公司,避免沦为敌意收购的猎物。本书第4章介绍了对反并购条款和企业创新关系的研究。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反收购条款数量越多,公司专利产出数量越多,专利质量也越高,即反收购条款对公司的创新产出数量和质量有正向影响。这说明反收购条款能够保护公司管理层远离来自资本市场的短期投资者的压力与被收购的威胁,允许管理层将精力集中于长期发展上,从而促进企业创新。

工会和人力资本也会对企业创新有所影响。本书第5章介绍了对工会和企业创新关系问题的研究。研究结果表明企业成立工会后企业的创新产出显著下降,进一步的研究发现工会影响企业创新的三个传导机制分别是:成立工会对企业的研发费用占比带来显著的负向影响;对于企业的新老员工来说,在成立工会后创新产出都有显著的下降;工会成立会导致一些优秀的研发者离职。第5章还介绍了我关于人力资本对于企业创新的重要性的研究,研究发现研发人员固定效应在解释创新产出的作用上比公司固定效应占比更大,即人力资本至关重要。

供应链将供应商及其客户连接为一个整体,下游客户不仅会在财务决策上影响供应商,其自身的需求也会影响供应商的技术创新。本书第6章介绍了下游客户反馈对于上游供应商创新影响的研究。研究结果表明,供应商与其主要客户之间的距离对供应商的创新产出有显著影响。在距离缩短的情况下,供应商技术创新的数量、质量和效率都有显著提高。这种影响的传导机制包括客户反馈以及客户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