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我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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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时间是冷酷的,忘却则是人的本性。多么响亮的日子,多么鲜活的生命,最终都将沉淀在时间的河床上,永远地沉寂下来,尘封起来,消失了他们的音迹。

然而,却有那么极少数的人与事,声音与面容,任是多少年之后,仍固执地持守在人们的思想里,驻留在人们的生活中,悄无声息地散发着它的芬芳,播撒着永恒的真、善与美,就像一代巨人胡适和他的文字。

胡适(1891—1962),字适之,安徽绩溪人。幼年入塾读书,后入上海的新式学堂。1910年考取庚款留学官费生,赴美入康奈尔大学读书,学农科一年后转为文科。1915年到哥伦比亚大学师从著名哲学家杜威攻读哲学博士学位,1917年获得博士学位后回国,任北京大学文科教授,抗战期间任中国驻美大使,卸任后从事学术工作。1946年回国,就任北京大学校长。1949年到美国,寓居纽约,1958年离美回台北定居,并就任台湾中央研究院院长一职。1962年在台北逝世。

在中国从传统向现代的转型过程中,胡适是一位极为重要的历史人物,他在中国现代史上的贡献与影响是独一无二的。胡适自己曾说:“哲学是我的职业,文学是我的娱乐,政治只是我的一种忍不住的新努力。”(《我的歧路》)无论是思想、文化、教育,还是社会政治,无论是传统国学,还是近代西学,他都曾进行过富有成果的探索和研究,并积极推进文化与社会领域的改造活动。

胡适最先引起世人注目的是在新文化运动中扮演的主将角色。他大力提倡文学革命,倡导白话文。1917年发表《文学改良刍议》一文,提出不用典、不用陈套语等“八不”主义,掀起了白话文运动的狂澜,打响了新文化运动的第一炮;随后发表的《建设的文学革命论》,提出了“文学革命最堂皇的宣言”,他的《论新诗》“差不多成了诗的创造与批评的金科玉律了”,他出版的中国有史以来第一部白话新诗集《尝试集》,更是表现了作为中国新诗创作的开山人物之“尝试的精神”和放胆创造的勇气。

作为北京大学最年轻的教授,胡适创办哲学研究所,倡导教授治校、学生选科制等新风尚,鼓励创办多种研究团体,赞助学术刊物,对于开创新校风,奠定新式高等教育的基础,作出了积极贡献。当一代青年在黑暗的现实社会面前感到彷徨无路、消极绝望时,胡适提出了“健全的个人主义”,积极推动思想解放运动,引领青年投身个性解放的洪流。

作为杜威的学生,胡适大力传播其师的哲学主要是实验主义。他不仅作为翻译陪同杜威在华各地演讲,还提出了“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作为实验主义的方法内核,使实验主义哲学在中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可以说,当时在所有译介和引入西方哲学的人当中,胡适是最成功的一个。

胡适是一个学养深厚、学风严谨的学者,对中国文化有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他积极倡导整理国故,希望“从乱七八糟里面寻出一个条理脉络来;从无头无脑里面寻出一个前因后果来;从胡说谬解里面寻出一个真意义来;从武断迷信里面寻出一个真价值来”。从而“化黑暗为光明,化臭腐为神奇,化平常为玄妙,化凡庸为神圣”,“打倒一切成见,为中国学术谋解放”。其实质是借鉴西方的新方法来重新整理本民族的历史文化遗产,融会沟通中西学术。

具体说来,在哲学方面,胡适对于中国哲学史研究的现代化具有创始之功。他自小熟读经书,深谙汉学,青年时代西学的熏习,又使他掌握了系统的治学方法。1919年,胡适出版了中国第一本哲学史《中国哲学史大纲》,这部耳目一新的著作,很快使胡适的影响从北大扩大到全国。

胡适整理国故的另一项成就是他对中国古典小说的精深研究,以《〈水浒传〉考证》《〈红楼梦〉考证》等为代表,胡适将古典小说的研究引到了正当的学术范围,开启了史学研究“疑古”的新方法。有意思的是,经他考证和介绍的几种小说,也一时都成了畅销书。

与不少学者一样,胡适刚学成回国之时曾暗下决心专事学术,不谈政治,然而,面对当时灾难深重的中国,却终是无法忘情于政治。从1919年发表《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一文开始,到组织努力会,创办杂志,发表政治改革的主张,作为学者的胡适逐渐走向了政治的前沿。抗战爆发之后,胡适受蒋介石之托出访欧美,展开“民间外交”,1938年就任驻美大使,凭借他国际知名学者的声望与演说的天才,增进了美国各界对中国抗战的了解与同情,圆满完成了肩负的使命。1942年9月卸任,重新回归了淡泊的学术生活。之后的二十年,胡适主要致力于《水经注》疑案的考证,时而也兼及佛道二教,直至谢世。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胡适既有磅礴的才情,积极的社会关怀,更有独特的个人魅力。青年时期即成名的他,难得的是能够始终贫贱自守,淡泊名利,注重自身人格的砥砺。既有强烈的责任感、宽容与牺牲精神,又有平和的心态与洞察人生的智慧,还能“吾道一以贯之”,其气象万千的人格在同时代人中确实罕有其匹,这也是他的名字总是能够撼动人们心灵的原因。他的声音是一座永恒燃烧的星宿,在他生前,曾经照亮了一代人的眼睛,在他身后,也将照亮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

已经凝结在我们的思想背景里、铸成了我们的民族记忆的东西,我们无法忘却,我们只能聆听与回忆!

王怡心

200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