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翻身从跳虫背上跃下，周围刺鼻的血腥让薛瑞微微皱起眉头。
那倒在地上的大叔见他到来，虽然嘴巴里还在淌出血沫，然而灰黑的眼睛却陡然迸发出一道精芒。
他扭动挣扎了一下，发觉自己力气尽失，只能抬起右手指向薛瑞，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有话要说。
薛瑞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没办法救下这个可怜虫。
“你……死前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走到对方身边蹲下，盯着他已经苍白的脸庞，这种程度的失血还能撑这么久……
薛瑞用眼角余光，看到他耳边有一个残留着紫色药剂的空瓶，顿时疑惑明了。
“原来是‘回复活力药剂’，难怪。”他心道。
这药剂在暗黑世界中非常稀有，能极快恢复生命值，的确有超强的续命功效。
只不过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
薛瑞摇摇头，饶是回复活力药剂这么珍贵的药水被这位狗屎运极好的大叔得到了，可在这场杀戮游戏中，到底还是没有能让他起死回生。
“水、水……”看到薛瑞靠过来，大叔发出求救的呻吟声。
犹豫了一下，薛瑞从腕表空间中取出一瓶微型治疗药剂倒进他嘴里，后者立刻贪婪地吧嗒着嘴唇将其咽下，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但怎么看都像是回光返照了。
“咳……咳咳，小伙子，你真是好人啊，是第一次参加游戏的无限者吗？”大叔招招手，示意薛瑞再贴近些，因为他试了试，还是没法站起来。
可能，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
薛瑞迟疑两秒，还是凑过去，跳虫在两人身边绕着，不时安静地朝远方眺望。
“是啊。”薛瑞坦白回答道。
对方点点头露出笑容：“真好，年轻真好。”
他道：“当初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朝气蓬勃，想做出一番事业，然而几次都失败了，老婆嫌我没本事就跟人跑了，只剩我带着两岁的孩子到处流浪乞讨……”
“最后他也被野狗咬了，没几天也走掉了，只剩我一个人。”
听他讲述着身世，薛瑞保持缄默。
作为干着一份没出息的工作、整天都看不到希望、没兴趣去接触新鲜世界的死宅，他曾经也以为自己这毫无意义的生活已经足够混蛋了。
然而，世界上却还是有更多人惨过他，比如眼前这位就是。
流浪汉大叔见薛瑞沉着一张脸，不禁露出血淋淋的一口牙，咧嘴笑道：“你也别用这种同情的目光看我嘛，别这样，我后来的日子可比你想得要好过得多。”
紧接着他说道：“后来啊，我来到了这里，第一场游戏中我很怕死，直接躲起来放弃了任务。”
“但是出去之后看着别人用积分兑换大把钞票去享受人生，我也很羡慕那样的生活啊……”
“所以我没有回去，而是住在了无限世界，等待时机。”
“终于，让我等到了，第二次任务！”
“我拼死拼活才搞到了1300积分，130万的钞票啊！之前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我回去现实，吃喝嫖赌，尽情挥霍，享受到了富人的生活。”
“然而后来我把钱都花光了，又没钱了，只能回到这里赌命，出去之后再体验生活。”
听他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这种不算光彩的往事，薛瑞有那么些尴尬。
因为这种日子，他之前也无比向往过。
“难不成我最后也会走上和他一样的路？”他顿时有点自我怀疑，甚至从这位大叔身上看到了未来的自己——无赖赌徒的样子。
然而对方话语一转，却让薛瑞打了个激灵。
“但是……这点钱终归是不够啊！不够。”大叔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我还想要更多！”
“我想要活着，想要更多！”他注视着薛瑞，眼神陡然变了，变得阴森恐怖。
“你懂我意思吧？”他哈哈笑了声。
薛瑞一愣，才发觉他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向了自己背后。
“唰！”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刀锋嗡鸣，于此同时，还有一声延迟稍许才炸响的枪炮声。
惊愕地回头一看，薛瑞却瞧见身后有一条满是血迹的手，这断掉手臂的手掌上，此时正死死握着那把奇怪的枪管炮。
刚才，分明是这位大叔偷偷拿起他的武器，扣动了扳机。
“指挥官，小心敌人偷袭！”身侧，狂热者低着头，对他发出提醒。
一时间薛瑞却浑若未觉，只是又木然地回过头看着那开始不断呻吟惨叫、脸色再度变得极端苍白的大叔。
“为什么？”
一个巨大的问号，重重轰在了薛瑞心头，似乎将什么东西碾碎了。
“你……特么的为什么还要暗算我？！”
一声咆哮，在他胸膛里炸响，久久回荡不息。
直到，因为被脚边爆炸的炮弹所激怒的跳虫，飞奔过来将大叔一口咬断喉咙，然后不断咀嚼其尸骨。
薛瑞在地上蹲了足足接近有一分钟，总算是回过神来让它停下这种让人恶心的动作——因为有不少暗红色的血和白色骨头碎片，已经飞溅到他脸上了。
“我明白了。”薛瑞缓缓站起身，微微眯起眼，低头漠然看着大叔那已经无法辨识的残骸。
紧接着，他果断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记响亮耳光！
“你真是个蠢货！”他嘶吼道：“你怎么这么天真！这里是什么地方？杀戮游戏世界啊！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亡命徒！”
“你居然还想着救下这些人，然后跟他们合作？！”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让薛瑞的一颗心变得极端冷静，思维异常清晰。
一瞬间，他就猜到了这个大叔刚才为什么想要偷袭他。
“这王八蛋刚刚是想杀了我，然后看看我会不会掉落出更多的治疗药剂和恢复活力药剂吧？这样一来，他还真的有一丁点机会可以活下去。”
一抹脸上的血水，他嘴角露出笑容：“甚至干掉我，还可能有不少积分进账，让他再回去享受那种垃圾一样的生活？”
薛瑞将一切都了然，他明白，其实换做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可能这样做。
无非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
雨后的冷风，在荒野上呼啸吹过，将外表狼狈不堪的薛瑞衣角卷得沙沙作响。
他退后两步，看了眼自己召唤而来的这些星际争霸生物。
跳虫对他低头，狂热者为他屈膝。
到底，还是它们靠谱。
“谢谢你，大叔。”
一转头，薛瑞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异常冷酷，扫了眼地上那残破的尸体。
然后，他扬起一个森然笑容，对这位给他教诲的前辈默默弯腰鞠躬，庄重而严肃。
这里，就是地狱。
而自己，已经置身人性与死亡的旋涡。
用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薛瑞感悟到了这个无比重要的道理，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这个资深无限者掉出的一个血色宝箱上。
果然，第一次杀人是会有好运的，并没有太过糟糕。
他将这个只有手掌大小、名为“贪欲宝箱”的小盒子打开，一些残缺的物件跃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