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言
《元曲三百首译注评》是《唐诗三百首译注评》、《宋词三百首译注评》的姊妹篇,是中国古典诗歌高峰期产生的三种代表诗歌样式中的三妹。
中国是全世界唯一五千年文明不断的国家,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是经学,而普及和流传的最主要样式则是文学,文学中最精练的是诗歌,中国可以说是诗歌之国,三千多年前的《诗经》已蔚为大观。但在漫长的历史中,国人都知道“唐诗”、“宋词”、“元曲”这一并称,她们是先后连续的三个朝代诞生的三姐妹。
唐诗如同是贵族千金,有雍容华贵之气象,既有珠光宝气之外饰,又有高雅富贵之灵魂,是贵族千金小姐型,如同是牡丹花。宋词则如同是士族家之小姐,文气十足,装束淡雅而高贵,气质贤淑而适度,是士族家淑女型,如同是荷花。元曲如同是没落士族之女子,虽有很高文化教养,却沦落民间,无地位亦无华服,只有一股保持贞操之志气,大胆泼辣,热烈奔放,衣装虽是村姑,志气节操却是士大夫。故属于破落文士家之女才子型,如同是菊花。
我们要感激元代的文人,在传统文化遇到严重危机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他们在社会最底层坚守着几千年流传下来的文化而倾心创作着文学作品,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那个时代,并向后代传承着中华民族文化精神,而且还使那么多外族人喜欢上这种文化,大食惟寅是阿拉伯人,贯云石、薛昂夫都是维吾尔族人,阿鲁威是蒙古族人,阿里西瑛是回族人,他们都表现出极高的汉文化水平。这是很值得注意的现象。
在元代文人中无论才学还是人品都有一些坚定地挺起民族传统脊梁的伟岸人物。关汉卿、王实甫、白朴、卢挚、马致远、张养浩、张可久、徐再思、张鸣善、刘时中等都是这方面的精英。其中张养浩如果在其他朝代一定是大放异彩之英杰。我阅读完这些人物的传记再阅读他们的作品,对于张养浩极端崇敬和热爱,他是值得专门写传记大力宣传的人物。正是他们的脊梁作用,才保证了元曲内容对于前代文化继承的特性,才成就元曲这一中国诗歌历史上又一个新样式的高峰。元代民族文化没有被断绝,士人坚守文化传统的功绩将彪炳史册。
我有半个多世纪的人生经历,对于人生世故有相当的积累,对于人性有相当多的思考和理解。又有三十多年钻在故纸堆里的生涯,有对于古代文史知识的丰富积淀,有《唐诗三百首译注评》和《宋词三百首译注评》两书以及其他二十余本书的写作经验和锻炼。由于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我写作此书时比较自信和有激情,虽不敢说驾轻就熟,也比较顺畅。因此这是我写作速度最快、写作状态最好、写得最爽也最顺手的一本书。从2014年12月1日开始选篇动笔,到今天即2015年1月31日全部完成初稿,编写好目录,正好两个整月时间。写作之辛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首先是选择篇目,我很佩服“独具只眼”的人,我是瞪大一双眼睛在《全元散曲》中寻找有亮点的小令,不看套数,费了很大气力才完成这第一道工序。因为“带过曲”在原书就属于小令一类,故同样在我扫描的视野中,其选择标准就是在阅读时经常会出现眼睛一亮或心灵一动的情况,每当这时此篇便进入预选篇目。因此本书之选篇是独立完成的。当然,已经出版的几种《元曲三百首》以及《元曲鉴赏辞典》也都是本书选篇以及写作的参考,在此一并说明并致谢。
确定篇目之后,最难便是译文,元曲本来很通俗,但今天读来依然有隔阂。我始终坚持信达雅的翻译标准。其实是很难的,要翻译出味道来,还必须符合原作之意境。自我感觉这一点做得还是比较成功的。在最后校阅全书时,有时候还会会心而笑,感觉有点意思。注释只是翻译和评析的工具,不做烦琐考证,能够注释明白在当句当篇中的意思即可。评析则坚持两方面:一是作品的内容是什么,二是作品好在哪里,是欣赏的引擎,文字力求简洁,尽量做到不枝不蔓,点到为止。对于每一篇,我都面对原文凝思苦想,直到自己完全明白后才开始敲击键盘,这样就会行文流畅而不枯涩,有时候是一边敲击一边不断涌现文思和灵感,写完后便是一种享受。
中国传统文化世代相传,需要正确的解读。先秦著述,到汉代便有许多人读不懂,读不懂便随意解释,于是今文经学大盛,实际有许多内容是对原典的曲解,到东汉后期才引起古文经学家的不满而以文字学为根基进行注释,许慎的《说文解字》便是这种背景下产生的文字学专著,是我们今天阅读先秦古文字的桥梁。因此汉注便是重要一环。唐代是中国历史的第二高峰,对于传统文化进行全面整合,最重要成果便是《五经正义》,“正义”实际就是“疏”,“疏”就是梳理的意思,是对于古书原文和注释都进行梳理,即对于汉注也要解释一下。
时代发展到现在,对于一些经典应该采取译注评的方式。三者相辅相成,共同完成对于古代经典的再度解读和介绍。故我对这种方式进行了尝试。已经出版的有三书,一是《唐诗三百首译注评》,二是《宋词三百首译注评》,三是《论语精评真解》(再版时改为《论语镜铨》),其实就是《论语译注评》。三书都比较成功,比较受欢迎。前两书在新版前已销售几万册。2014年8月由现代出版社出版新版后,不到半年五千册已销售告罄,又开始加印。而《论语精评真解》出版不到三年即再版。我在三书的前言中都有希望二百年后还会有人阅读此书的表述,绝不是为了宣传,而是对于中国国学以及传统文化会永远流传的高度自信。当年子张问孔子三百年后的历史将会怎样时,孔子回答说:“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孔子一句话预测三千年,只要华夏文明不断,唐诗宋词便永远有读者,永远是我们的精神食粮,故相信我的书就会流传。我也坚信《元曲三百首译注评》在二百年后同样会拥有读者。
本书是我和夫人尹博合作和共同署名的第一本,前二百篇初稿是我完成的,后一百篇初稿是尹博完成的,我们又相互进行审阅和校对、润色修改。
再过四天就立春了。自然的春天和传统文化的春天都到来了。伴随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春天的气息,传统文化的春天也大踏步走来。但愿本书借着强劲的春风如同春花般烂漫开放,为中华民族复兴的春天增加光彩。
要说明一点的是,我对于音乐一窍不通,对于元代历史和元代文学也没有下过很大功夫。故本书一定有许多疏漏之处,肯请学术界同仁和读者诸君批评指正。待再版时修订。
韩文公云:“化当世莫若口,传来世莫若书。”我在大学讲台上已讲授二十几个寒暑的课程,本科的,研究生的都有,听课的人早已过万,不知“化当世”否,“尽心焉耳矣”。之所以如此花费心血写作此书,也有“传来世”之意。愿本书为中华文化的传承产生一点点作用,愿本书能给读者带来阅读的享受,亦诚恳希望广大同仁和读者不吝赐教。
感谢臧永清、张晶、赵海燕等同仁对于本书付出的艰辛劳动。
2015年1月31日子夜毕宝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