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月/风雨突变
两日后晚上/青子湖畔别墅
秋雨回到家中。
钟见一案，带来了一系列没有预料到的后续连锁反应，使得专案组的工作更加夜以继日、马不停蹄，大家都忙得昏天黑地的。
连日来的身心俱疲，使得他不到一分钟便陷入了昏沉。然而却在子夜时分，又自动的清醒过来。
他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磨搓着手机，思绪犹豫。一种强烈的思念而非窥探的渴望，让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远程监控视频。
只见画面中的宛轻若已经醒来，走进了浴室，但不大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条新裙子，淡淡的紫色，衬得整个人更加肤若凝脂、优雅动人。
秋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那是自他买回来之后，她一直都未曾穿过的。
她打开了书架的夹层，从书架上依次取下来好几本书抱在怀里，推开书架的壁门，走进了海底甬道。
秋雨急忙切换了画面。
宛轻若抱着书，缓慢穿行在悠长的蓝色甬道里，但并没有去琴室，而是直接拐进了画室。
画室里的夹层被打开，她把怀里的书一股脑的堆放到了地面上，站在那里盯着那堆书望了许久。忽然转过身，沿着石壁一一抚摸起那些墙面上的画像，最后停在了一副画像前。轻柔的指尖略过画像上秋雨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将额头抵在上面，一动不动了。
秋雨皱了皱眉头，迅速放大了画面，清晰地看到她眼角处滚落的一滴泪。
他的心里蓦然泛出些酸酸的滋味，眼睛被突来的潮湿浸的有些模糊，便将视线移开了画面，手机滑撂在枕边。他闭上眼睛趴在枕上，心里却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安。
突然，从撂在一旁的手机里，传出一阵“噼啪、噼啪”的声响，秋雨警觉地睁开眼望去，“蹭”的一下立马坐了起来。
只见宛轻若把墙上所有的画像都取了下来，连同那几本书堆放在一起，摞成了一座小山。而此刻，那座小山正冒着熊熊的火焰燃烧着，她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火焰。
火光映照出她满面的泪痕，但她冷漠的唇角却露出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微笑，直至它渐渐熔为灰烬。
秋雨的心里一阵慌乱，呼吸骤然急促。他跳下床，抱住手机紧盯着监控画面。
只见宛轻若把所有的颜料都装进了一个袋子里，合上了石壁的门，用一柄小刀撬出颜料盒底下的开关线并且——割断了它。然后拖着袋子走到门边，又撬出照明灯的开关线一把拽断。
画室内，迅速地黑寂成一片。
秋雨摇晃了一下身体，跌坐回床边。心里的不安和怪异愈发的膨胀起来，慌忙将监控画面切出到室外。
宛轻若轻轻合上了画室的门，倚在门边默默地站了许久，随后拖着那只装有颜料的大袋子，顺着悠长的蓝色甬道，径直朝断崖下礁石滩的方向走去了。
秋雨开始近似疯狂的，一遍遍拨打着她的手机。
因为一时的忽略，他并没有在断崖下面安装摄像头，所以看不到礁石滩上的情景。也不知道此刻，宛轻若的手机正躺在画室里面卧室的那张床上，在黑漆一片中，孤寂的闪烁着幽蓝色的光。
秋雨抿紧嘴唇，眉头深皱，拿出手机飞快拨打着诗然的号码，但听筒里却传出来一句‘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他这才猛然想起，两天前诗然是跟着自己一起回到了市里，此刻怕是早已身在大洋彼岸。
他又急忙开始拨打舒云的电话，在长久的‘无人接听’声中，将手机一把拍在了床角。
他抱紧自己的头，无助的跌落在了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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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过半/海边断崖下
宛轻若站在一块礁石上，黑沉的海面像一张无形的网包裹着她。
八年多了，她生活在一种不能被世俗所容忍和理解的、孤独的空间里。无尽的黑暗常常犹如食花，魔鬼般夜夜吞噬着她的内心。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为什么和冷沫儿的命运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她寄居在那个柔软弱小的肉体里，压抑住了无数个自然生出的、想要吞噬替代主体的强烈意识，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绝不可以伤害到她。
每当她绝望痛苦到想要放弃，想要永远沉寂埋葬掉自己的时候，却总是被迫挣扎着，一次又一次的醒了过来。为的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圆满的、最终更为明确的答案而已。
但如今，当这些答案都已经清晰明了的摆在她面前时，她却没有了半分继续留存在这个世上的勇气。即便是有了秋雨那样灼灼的、似乎能融化掉她所有悲哀的、火一般热烈的爱情。
夜色的沉寂中，她打开了所有的颜料盒。月光下，望着它们被倾倒进海水里时所幻化出的奇异绚烂，她唇角的微笑越发地怪异。一丝决然的眼神，在水面绚烂的亮光中熠熠生辉。
二十多分钟后，宛轻若终于又重新出现在了秋雨的监控画面里。
只见她一路切断了甬道内所有的灯线开关，回到车厢，合上书架门，手里拽着开关线，无声的倚在了门边。
时间在不安中默默行走着，死寂般的沉默，难以抑制的压抑，都伴随着秋雨急促的呼吸声愈来愈重，他一眼不眨的紧盯着画面。
许久后，宛轻若终于离开了书架门，缓步走到桌前坐下来。打开那本水墨纹缎面的手工日记簿，低着头伏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又停下来，盯着那日记簿呆坐了很久，忽然将写过的那页纸撕下来，揉成一团，丢进了纸篓里。
幽暗的灯光下，她落寞的背影孤单沉寂着，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肢体语言和表情。
突然，她合上了日记簿，站起身来走进浴室里去了。
十分钟后，她走出来，重新又换上了冷沫儿的那件白色睡袍，关掉卧室里的灯，在黑漆一片中抱着双臂，埋坐在了窗台上。
皎洁的月光穿过玻璃，在窗前映照出一个白色的美丽剪影，那样的清冷孤寂。
心痛让秋雨抓起外套，不顾一切地冲进了茫茫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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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凌晨/后车厢卧室
当朦胧的白昼替代了黑夜，秋雨立在床前，呆呆地望着那个沉睡在床上的人儿。
舒云正一脸无奈的坐在床边。
“看到你的留言，我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这样了，一直都没有动过。” 她抬头茫然的看向他：“发生了什么？”
毫无征兆而突然发生的这一切，打得秋雨措手不及。让他一时没有了清晰的判断，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措的喃喃着望向了慢慢长夜。
“轻若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