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一月/非常措施
上午时分/清州市局
几天不见，秋雨瘦的厉害，一张脸白的跟片纸似地，看得人直叫人心疼。
周剑一见了之后，黑着脸一言不发地从技术室里走出来。转身对着紧跟在他后面的肖磊气冲冲低吼道：“我不是让你看着他的吗？”
肖磊嗫嚅道：“他那么聪明，我哪儿看得住。”
周剑一伸出手指点了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给我盯紧了，”他厉声道：“下回他要是再这么胡闹，直接给我打晕了带回来。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你小子也别回来了。”
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叮嘱道：“听着，不许打头，记住没？”
肖磊忙不迭地直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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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青子湖畔别墅
在接到周剑一下达的“命令”后，肖磊开始整日的跟在秋雨后面，寸步不离。
秋雨无奈，找了个借口，回家直接上了二楼，肖磊也跟在他后面进了卧室。秋雨见他很自觉地躺倒在沙发上，顿时哭笑不得。
梯上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房间的门‘咔嗒’一声，似乎是从外面被锁上了。
肖磊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秋雨，却见他只是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居然躺倒在床上，拿出手机玩起游戏来。
肖磊只好起身走到门口拉了一下把手，冲着门外直喊道：“哎！谁……谁把门给锁上了？”
门外传来蓝凌气恼的声音：“秋雨，如果你现在不给我保证以后不再这么胡闹。那从今天开始，你们俩儿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永远都别想再踏出这房门一步。”
“我去！”肖磊高声叫道：“伯母您还真能做得出来啊！哎秋雨，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呢？你被限制人身自由了！”
“哼哼！”秋雨一边打游戏一边冷笑道：“她还有比这更损狠的着儿没使出来呢，她倒以为能困得住我。”
“几个意思？”肖磊趴在他脑袋旁问道。
秋雨朝窗户努了努下巴。
肖磊忙过去趴着窗台朝下看了看，恍然道：“哦——越狱啊！”
他放心地坐到书桌前，被上面的一张纸给吸引住了。
“嗳，你这上面画的是什么？”肖磊举起来就着阳光仔细地看道。
秋雨侧过脸来望了一眼，漫不经心道：“画像，梦里面的。”
肖磊歪着个脑袋紧盯着那幅画像：“咝……我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秋雨一个蹦子从床上窜了过来，紧盯住他的眼睛：“你确定？”
肖磊看了看秋雨，又瞅了瞅那副画像，突然讪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画像摇了摇头：“呵呵，不......不确定。”
秋雨疑惑的盯着他，拿了那画像重新躺倒在床上，高高举着细细端详起来。
肖磊赶紧把头转向窗外，支起胳膊肘挡住了满脸的担忧后悔之色，再转过来时却吓了一大跳。
只见秋雨那张无比俊美的脸近在咫尺，用那道极具杀伤力的目光，正紧紧审视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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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秋雨卧室
接到蓝凌的电话不到10分钟，周剑一便匆匆迈进了青子湖畔别墅，直向二楼奔去。
蓝凌正站在楼梯口处，焦急地转来转去。
“出了什么事？”
她急忙推开门，只见秋雨半倚在飘窗上，一张苍白的脸愈发地消瘦。
他被蓝凌锁在家里之后便开始绝食，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整整42个小时，只要再坚持一下……
他闭着眼睛在心里偷笑，胃里却突然一阵痉挛。只好捂着嘴冲进浴室里一顿干呕，连苦胆都快要吐出来了。吓得蓝凌魂飞魄散，追进去一边抚拍着他的背一边颤抖着声音说道：“秋雨，妈妈求你了，你吃点东西好吗？是妈妈错了，不该锁着你，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秋雨无力地滑坐在了地面上：“那你……答应放我出去。”
蓝凌拼命地点头。
“以后……不许再锁着我。”
“我保证。”
秋雨眼前金星乱冒，望着母亲的眼神也愈发飘忽朦胧，声音一路虚弱到底：“今后......你也不许再使这招儿。”
蓝凌蓦然怔住了，她突然一把紧紧抱住了秋雨，泪水扑朔而至：“对不起儿子。”她喃喃道：“对不起，我保证。”
秋雨伏在母亲的肩头，目光朦胧的望向周剑一。苍白的唇角，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看着秋雨喝了些粥躺下来睡了，周剑一和蓝凌下了楼。
“你这不是跟着一起瞎胡闹嘛？他还病着。”周剑一略带责备道。
蓝凌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捂住脸嘤嘤抽泣道：“我这也是没办法，我好怕。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情，我该怎么活。”
周剑一伸出的手在她单薄的肩头上空停留了片刻，叹了口气，又缓缓缩了回去。
秋雨昏昏然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吓了一大跳。周剑一正低垂着头，坐在他床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干嘛？又要说教？”
周剑一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慢慢抬起头来，望着秋雨的脸上布满了凝重：“秋雨，不管你母亲当年对你做了些什么，她都是为了你好。”
秋雨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垂眸道：“我明白，也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可你真的了解她吗？这么多年来，她所受到的打击和痛苦不比你少。”
秋雨的眼内突然涌出些酸楚，他别过脸去：“就是因为知道，怕她再做出那些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先入为主，反其道而行之。”
剑一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何尝不了解这对母子互为软肋的那份沉重的感情。
“当年......我父亲到底是怎么牺牲的？”秋雨突然幽幽问道。
周剑一怔了怔：“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提他？那么多年过去了，不提也罢。”
“可是现在，我想知道。”秋雨眼里闪现出决绝。
周剑一咬了咬牙，缓缓道:“当年你外公生病，你母亲为了照顾他，不得已才调到了清州大学。为了不影响你的学业，她只能将你暂时留在了省城。
你父亲当年在省厅担任刑侦大队长，我们俩是搭档。因为人手不够同时又要兼任经侦工作，他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没法子只好让你住读。谁知道没过多久，你小子居然连跳两级提前毕了业。
你从小身体就不好，你母亲担心你父亲照顾不了你，于是决定把你接到清州来。本来，他是打算亲自送你到清州的。可是临上车前，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线人的消息，说是必须要亲自见到他才可以提供一个案件的重要线索，不得已他只好让你一个人上了车。
听到你出事后，他发了疯似的赶去事故现场。后来便打过来一个电话，告诉我说他觉得那场事故是人为造成的，一定和我们当时正在调查的一起经济案件有关。还说他已经拿到了些证据，要一个人去查，并且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帮他照顾好你们。没想到第二天，就遇到了歹徒的袭击……牺牲了。”
周剑一低沉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秋雨咬紧嘴唇，眼里已是噙满了泪。
“你出事后一直在医院昏迷着，医生说你这辈子都有可能醒不过来，甚至给你母亲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可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就醒了，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似地，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走廊里，正好看到你父亲浑身是血的被抬进来。你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当场又昏死过去，醒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秋雨抖动着肩膀伏在枕上，被压抑的抽泣声深深刺痛着周剑一的心。
“你母亲怕你再出事，只得狠狠心用绝食这招儿逼着你保送上了公大，其实她是想要保护你。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看着你成长。却一直都不敢告诉你真相，就是怕你会难过。可是秋雨，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应该学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能再让你的母亲担心了。”
秋雨从枕间抽噎着爬起来，吸了吸鼻子抹去满脸的泪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通红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她担心了。”
周剑一点点头：“穆黑的案子基本上是定性了，没什么可查的，交给肖磊他们准备结案吧。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多陪陪你妈妈，以后安心配合肖磊他们做一些案件审理和技术分析指导工作吧，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秋雨抬头看了一眼周剑一眼中布满的关切，低头拨拉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许久，微微点了点头。
门外，蓝凌轻轻拂去溢满眼底的泪水，悄悄朝楼下走去。
………………
夜晚/青子湖畔别墅
周剑一走后，秋雨卧在床上昏昏沉沉又睡了一个下午。再次醒来时，夜色已经笼罩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他轻轻下了楼，看到蓝凌正站在厨房灶前，用长柄勺慢慢搅动着锅里的莲子粥。
秋雨倚在门边，静默地望着母亲单薄优雅的背影，眼底的酸涩不由自主地又漫溢了出来。
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蓝凌，把脸贴在母亲的肩头，轻轻唤了声“妈妈！”
蓝凌腾出一只手，怜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臂：“醒了。”
“我爱您。”
蓝凌温柔地笑了笑：“妈妈也是。”
“很爱很爱。”他撒娇般的在母亲的颈间蹭着。
冉冉升腾的热气中，映出蓝凌幸福朦胧的眼神。
“可是妈妈。”
秋雨忽然又轻声说道：“我更想像父亲一样，做一个勇敢、有担当的男人。”
蓝凌手中的动作蓦然停滞了下来。一时的静寂与沉默让秋雨心生不安，他更紧地抱住了母亲。
“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周叔叔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你。放心，好吗？”
蓝凌充满担忧的脸上，绽开了一丝欣慰的笑意。手中的长柄勺，又继续缓缓的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