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月/疑点

上午时分/清州市局

秋雨陷在大靠背椅内，两条长腿斜翘在桌面上，一只手松松垂在椅边，另一只手轻咬在唇间，紧盯着放在桌面上的那两台笔记本电脑，姿态慵懒。

他的鼻梁上架了副超级斯文的金丝边眼镜儿，白皙如玉的指尖磨搓着漂亮的下巴，带点孩子气的好看眉头轻皱着。这样陷入沉思的状态，怎么看都像是一副让人不忍打扰的风景画。

但这样的存在，愣是让风风火火突然闯进来的肖磊给打败了。这让打着送档案的借口，一直站在外间盯着秋雨花痴了半天的小内勤，恨得他咬牙切齿。

“小少爷，猜我发现什么了？”大家都好奇地涌了进来。

秋雨保持着入定的姿势，头也未抬，从鼻腔里哼出来一句：“say!”

肖磊顺手掂起桌上的一只青花瓷水杯，还没放到嘴边，瞥见秋雨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冲着他点了点又指了指桌面。

“嘁！你也太小气了，从来都不让别人用你的东西。”肖磊放下水杯撇了撇嘴道。

秋雨递给他一个纸杯，一边抽出一张湿巾，仔细擦着刚刚被他摸过的水杯把手，一边慢悠悠道：“手都还没洗呢你，懂不懂病从口入，一点都不讲卫生，好了别磨蹭了赶紧说。”

肖磊急忙咽下刚滚进喉咙里的水：“我呀，分别到大运和昌运这两家公司走了一趟。结果发现，这俩老板居然是老相识欸，几十年的交情了。八年前同时从一家快要倒闭的公司里出来，自立门户后居然暴发起来。不过听说最近这一两年的经营状况都不是太好。”

他又咽了一口水，俯身问道：“哎秋雨，你说这俩人不会是因为背了什么高利贷，怕公司突然倒闭还不了一时想不开，商量好了先后一起自杀了吧？”

秋雨一边仔细盯着擦完后的青花瓷水杯，一边含笑点了点头：“嗯，还别说，您这一分析，倒还真有这可能。”

肖磊一时窃喜，但看到旁边站着的队友们都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顿时反应过来，半恼道：“又拿我开涮。”

“法医的最终鉴定，两个人都是心性猝死，现场又没有任何打斗和外来因素的介入。毫无悬念，”秋雨起身一把夺过肖磊喝完的纸杯，带着微笑又捉狭的眼神，俯身直视着肖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自——然——死——亡。”

“但是七天时间里死了两个人，都是在书房又是老相识，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肖磊跟在他后面不解道。

“科普一下。”

“什么？”

“能够造成心性猝死的原因，科普一下。”

“噢，”肖磊抚着后脑勺想了又想：“原因？那多了去了，劳累、压力啊、刺激什么的。”

“继续。”

“没了啊？”

“死亡时间。”

“时间？......都是晚上10点钟左右。”

“所以呢？”

见肖磊还是一片茫然，秋雨放下手中为他续好水的纸杯，抱着胳膊倚在桌边叹了口气，抬了抬皙白的手指。

“OK，我们来假设一下。两个五十多岁的独居男人，事业有成、生理健康、无任何心脏病史；既不吸毒，当天也没有酗酒；晚上下了班，很早就回到家。10点左右洗漱完毕又都换上了睡衣，表示很轻松的要准备休息了。那么请问，因工作劳累或压力过大淬然致死的可能性，是否存在？”

肖磊立刻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头。

“那么，什么样的因素才能够导致他们……”

肖磊愣怔了一下，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除非是突然受到了某种惊吓和刺激。”他莫名兴奋道：“一定是。”

“但是，”秋雨眯了眯眼睛，抓起一支铅笔摇晃道：“书房的环境相对来说比较封闭，室外监控又显示当时根本就没有任何外来物的介入。”

“对哦。”肖磊顿时又泄了气，室内一片哗然，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

“我想到了。”肖磊突然又大叫道：“恐吓电话!”

“可是通过取证，两个人死前并没有接到什么来电啊？有人随即反驳道。

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秋雨，他抬了抬眉毛，帅气的耸了耸肩表示赞同。

“然后呢？”半天等不到他下文，肖磊又急道。

秋雨倚在桌边，沉了沉肩一脸的无奈，眨了眨他那对要命的桃花眼，貌似无害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诡异神情，直盯着肖磊：“哥，来，给你看些好东西。”

他随即打开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对着众人转过屏幕。

下一秒，惊咋呼声满室大起，小伙子们个个张着嘴，瞪大眼睛直咽口水，几个小姑娘立马捂着脸跑了出去。

秋雨“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肖磊指着秋雨，张了大嘴恍然道：“噢……”

秋雨点了点头，两人异口同声道：“刺激！”

“那……那现在怎么办嘞？”肖磊露出了一脸的更加茫然。

秋雨双手撑住桌面又无奈地垂下了头，指了指那台笔记本电脑：“大哥，更有力的证据，去查喽！”

“噢哦。”肖磊尴尬地挠了挠脖颈。

大家看到他一边瞅着秋雨，一边半是疑惑半是乖乖出去的背影，都笑了笑，四散着各自忙去了。

秋雨却咬着指背，开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桌前。眯起眼默默瞅着那两台笔记本电脑。

其中的一台是他特意让人去了一趟穆黑家里拿过来的，但精密的数据分析结果却令他大感失望。

接连发生的这两起心性猝死案件，虽然最终均被法医鉴定为自然死亡。然而在没有找到其它证据结案之前，该走的程序和调查还是绷紧了大家的神经。

连续两日来的睡眠不足，让秋雨思虑不停的大脑猛地撕痛了一下，白皙的脸愈发显得苍白。在这样的状态下，秋雨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索性放弃了思考，闭上眼睛倒在椅内。

肖磊刚出去没多久却又折了回来，看到秋雨好像沉沉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为他盖好薄毯。关上门出去后，一个人站在走廊窗前吸了一会儿烟，兀自发了会儿呆。直到下班都没有看到秋雨醒来的意思，便放弃了等待自顾自地去了。完全没有发现在他身后那双轻轻睁开的美眸内，闪耀出的一道敏锐光芒。

..........

三天后/清州市局

接连几日的调查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穆黑的太太坚持认为自己的丈夫是受到了某种恐吓致死，一定要查个明白不让结案。

肖磊被她搅得头都大了，白天黑夜的跑，到处寻找线索。秋雨倒是优哉游哉的，不是成天见不着他影儿，就是猫在他的小宫殿里整日摆弄那两台笔记本电脑。

“我说少爷，”肖磊这天实在憋不住了，挤着脑袋横在了电脑前：“这破电脑你都看了八百遍了，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

“什么？”秋雨推了推眼镜，拨开他的脑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肖磊急了，用手挡在电脑前：“不管啊，这案子结不了，今儿个开始我就天天上你这儿猫着。”

秋雨挥掉肖磊的手，对着他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噢，好啊！”随即低头，又继续进入状态中。

肖磊用力拨开他的脑袋，好奇地瞅了瞅电脑屏幕，指着他大叫道：“嗳！你小子，不会又是在看……”

还没等他那两字说出口，秋雨突然直起身来“啪”地一声合上电脑，盯着他直愣愣了半晌，突然咧了咧好看的唇：“哥，我肚子饿了。”

肖磊顿时哭笑不得。

.......................

夜幕降临/市区小吃街

秋雨非要撸串扎啤，两个人驱车跑到市区最热闹的小吃街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秋雨让肖磊一会儿开车送他回家，肖磊因此喝不了酒，咬牙切齿地看着秋雨大快朵颐。

“嗳！小少爷，你可不能白吃啊，吃饱喝足赶紧给我支招。”

“唔唔，”秋雨嘴里一边咬着肉串一边含含糊糊道：“哥，你说......穆太太……为什么一直不肯让我们结案啊？”

“我哪知道！”

秋雨俊脸粉红，一边摇晃着手里的肉串，一边自言自语道：“咝…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她根本就是知道点什么。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又不方便告诉我们，所以想让我们自己去查出来？”

他微醺的眼神在霓虹夜灯下，反射出一种令人心醉的光亮，肖磊一时竟看得呆了。

秋雨拿起肉串在他眼前晃了晃：“哥，想什么呐？”

肖磊蓦然回过神来：“我滴个乖乖，洒家总算知道，为啥咱局里头大小姑娘媳妇老围着你打转了，就你这小模样，连男人看了恐怕都受不了。”

他不怀好意地冲着秋雨直点头：“哼哼，好好喝啊。一会儿喝高了哥哥我好把你拿去卖一大笔钱，保准我下辈子不愁吃喝，嚇嚇呵……”

他搓着手，像捡到了宝似地呵呵大笑起来。秋雨摇晃着身体，撸下一块儿肉塞住了他的嘴。

肖磊一边躲闪着一边笑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秋雨带着微醺的醉意，对在他耳边大声说道：“我说……那个穆太太……一定是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