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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星软件工程师

“我们将在接下来的几周内结束500万美元的融资。你应该计划去山景城一趟。”自从带着演示程序来过我在奥斯汀的家之后,约翰几乎每个月都会在电话里对我说这么一句。

2000年的整个春季我都在帮约翰的公司做一些小的营销任务,即使他没有完成任何融资。当时,我还在为奥斯汀那家报纸的网站工作。我2000年3月对位于加利福尼亚街的山景城办公室的首次造访是我第一次亲身体验典型的硅谷工作环境:灰色的小隔间,办公桌下的临时地铺,成堆成堆的旧比萨盒,满地的空激浪易拉罐;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犬在办公室里闲逛;孩子们晚上来到办公室,与他们整日加班的父母一起吃夜宵比萨。

我在这里很不准确地使用了“办公室”一词。Keyhole的团队在另一家初创公司的角落里占用了一个超大型的隔间,这家公司就是Intrinsic Graphics,由布莱恩·麦克伦登、迈克尔·琼斯及软件工程师克里斯·坦纳和雷米·阿诺于1998年创建。这两家公司很难分清楚,因为约翰的初创公司尚未筹集到资金。结果,就出现了这种类似孵化器的关系。事实上,约翰的新公司唯一一个拿工资的员工是由Intrinsic Graphics来支付工资的,而约翰的主要职责是为软件开发记账。

Intrinsic Graphics的几位创始人之前在著名的美国硅图公司(Silicon Graphics, Inc.,简称SGI)共事过。硅图公司是技术发明家吉姆·克拉克在1982年创建的公司。这家公司是三维图形领域的先驱,也是在计算机上创造一切三维物体(从汽车零件、建筑到虚拟世界)的创新和人才中心。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如果你想开发任何涉及三维的硬件、软件或内容,你就会想到硅图公司。但到了90年代中期,硅图公司的市场受到了来自戴尔和惠普等公司的廉价、强大的Windows-Intel(Wintel)工作站的冲击。

Intrinsic Graphics的创始人于是离开了硅图公司,并很快在高度专业化的三维可视化领域招募了一批最优秀的程序员,组建了核心团队,并让他们开发一套软件工具,供游戏开发人员构建交互式三维环境使用。大部分团队成员曾从事过高端三维模拟器——飞行模拟器、作战模拟器、核电站模拟器——的开发工作。这些项目通常需要花费数百万美元,用来进行开发以及在专门的高端硬件上运行。这些硬件安装在人造平台上,以重现被模拟的物理环境中的效果。例如,在一台空中客车A320模拟飞行器上,驾驶舱内有所有的飞行仪表,驾驶舱的窗户上装有高分辨率电脑显示器。

这些工程师组建了Intrinsic Graphics公司。他们认识到,价格实惠、功能超强的个人电脑能够应用以前仅在价值数百万美元的专用模拟器上使用的产品。他们把宝押在摩尔定律上:戈登·摩尔是英特尔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之一,他有一个著名的预测,即当价格不变时,集成电路上可容纳的晶体管数量每隔两年就会增加一倍。

Intrinsic Graphics有一个围绕着一项叫“裁切贴图”的专业图形技术创新开展的副项目。这项专利技术能加载一组有多种分辨率的图像,并将图像混合在一起,创建出一张无缝拼接的大图像。我们的工程师这么向我解释这项技术:裁切贴图是一种将一系列经过预先计算和优化的图像(这些图像也叫多级纹理)裁切到在三维屏幕场景中渲染的几何体子集的方法。坦纳的专利裁切贴图技术确定了如何加载尽可能少的数据,而仍然能够在屏幕上快速渲染逼真的三维场景。

你明白了吗?你可以想象一下,你正站在奥运会标准泳池上方的一个十米跳台上。在泳池深水区,池底有一枚25美分硬币,你想把它捡回来。你看到它了,然后开始下潜。在使用了坦纳的裁切贴图技术的场景中,只有你所穿过的水的图像会被加载,而不是整个泳池的图像。对你来说,这个场景看起来就像是你潜入泳池中。你所不知道的是,只有泳池里的一小部分水——或者说只有你能看到的水的图像——被加载了。裁切贴图计算出了潜水期间所需显示的最低水量,然后只给你显示你能看到的水,而不是整个泳池的水。

所有这些都转化成了更快的视觉体验,比通过互联网加载场景的全部数据要快得多。1999年初,这项技术被用在了飞行模拟器和电子游戏上。但在某个周末,迈克尔·琼斯把克里斯·坦纳和雷米·阿诺叫到他的家中,他们一起在餐厅的餐桌上工作,将这项技术应用到了一个新用途上:地图,一张其DNA(脱氧核糖核酸)根植于电子游戏和模拟器,并且加载速度比任何其他数字地图都要快的地图。

为了激发灵感,迈克尔给克里斯和雷米看了一部影响深远的微电影《十的次方》(Powers of Ten),电影时长9分钟,是1977年由建筑师查尔斯·埃姆斯和蕾·埃姆斯制作的。这部经典短片旨在说明事物的相对大小。在片中,镜头从在芝加哥格兰特公园里野餐的一对夫妇逐渐拉高,一直拉到遥远的太空,然后又逐渐拉回。当镜头移动时,每个缩放级别代表又一个“十的次方”。这部电影展现了一种非凡的视觉效果,并成了工程师们那个周末在迈克尔家餐桌旁准备重新创造的体验的起点。

地球数字模型的概念是一种典型的构想。1998年,时任美国副总统阿尔·戈尔在一次教育会议的演讲中讨论了三维数字地球,他描绘了这样一个未来:“全世界的公民都可以与计算机生成的三维旋转虚拟地球互动,还可以获得大量的科学和文化信息,来帮助他们了解地球及人类的活动。”在尼尔·斯蒂芬森的科幻小说《雪崩》(Snow Crash,1992)中,主角弘使用了一款CIC公司的软件,就叫“地球”。CIC用它来追踪公司拥有的所有空间信息,包括所有的地图、天气数据、建筑计划以及卫星监视之类的东西。硅图公司开发了一个名为“空间面对面”的用来验证概念的演示程序,这个演示程序运行在价值200万美元的硅图Infinite Reality(意为“无限现实”)计算机上。

而迈克尔和他的团队首先在普通人也可以接触得到的设备——个人电脑上创建了一个数字模型。(团队使用的是一台戴尔电脑,售价约4 000美元。)迈克尔不久给这个演示程序起名为“CTFLY”。它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应用程序。在这个模型中,用户可以把外太空缩小成一张迈克尔从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网站上下载的高分辨率图像。1999年,Intrinsic Graphics在洛杉矶举行的SIGGRAPH商业展会上展示了这个演示程序。SIGGRAPH是一个三维可视化软件社区举办的年度会议。

这个演示程序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太好了。向Intrinsic Graphics软件的潜在客户做的演示已经演变成免费的地理课,变成了一场全球之旅,而不是了解公司的软件。迈克尔和布莱恩于是继续向Intrinsic Graphics注资,对演示程序进行改进,尽管事实上它并不是公司游戏开发软件的核心。在CTFLY上花费了数个季度之后,Intrinsic Graphics的董事会逐渐认识到,这个程序不仅成本高,而且与公司主业脱节。董事会给团队下了一道命令:“它很酷,但不要继续开发它了。”

如果CTFLY不能作为演示程序继续开发,那么为它单独成立公司行不行?布莱恩和迈克尔目睹了人们对这项技术的热情,他们觉得不能让这个概念消失。迈克尔回到董事会,问道:“我们能不能把技术转让出去,来筹集资金,并将核心技术授权给一家新公司呢?”董事会同意了。

为了管理这家新公司,布莱恩和迈克尔知道他们需要聘请一位CEO来筹集资金、建立团队。他们聘请了一位硅谷猎头,他推荐了多位有趣的CEO候选人,其中一位刚刚卖掉了他在读商学院时创办的电子游戏公司。Intrinsic Graphics早期员工之一的安德里亚·鲁宾翻阅了候选人的简历,注意到约翰和她的兄弟都是在1996年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学院的MBA(工商管理硕士)课程毕业。在她的兄弟同意为约翰担保之后,约翰与公司约定在1999年12月来公司接受布莱恩和迈克尔的面试。

按照约定,约翰从他位于旧金山东湾的家中来到山景城,与迈克尔和布莱恩见面。在第一次见面时,约翰看了CTFLY演示程序,听了迈克尔关于他心目中的程序的前景的一番宣讲。约翰想再深入了解一些。“我看到里面有丹佛的芯片,你有其他的数据吗?”迈克尔回答:“没有了,但这不是问题。”约翰继续说:“我发现它是在本地的一台电脑上运行的,这台电脑的配置相当强。你认为它可以在一台普通的消费级电脑上通过互联网运行吗?”迈克尔再次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这个可以实现。”作为回应,约翰问道:“你提到了显示道路及其他类型的数据,现在能正常显示吗?”得到的答复依然是:“还不行,但我们认为这个问题可以解决。”面试结束后,约翰对演示程序印象深刻,但他意识到,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才能将这个概念转化为消费级产品。

几天后,约翰回来了。“我愿意做这份工作。”他说,“但是我想告诉你们,你们要是问我哪个项目重要,我倒觉得你们应该把手头的项目停了,专心做这个项目。我认为它比你们正在开发的游戏引擎要有潜力得多。你们两个应该来运营它,而不是我。”

迈克尔和布莱恩互相看了一眼。尽管他们很喜欢CTFLY,但它似乎不是值得他们用风险投资赌一把的东西。布莱恩以对IntrinsicGraphics商业模式的辩护作为回应:“游戏产业是一个价值数十亿美元的行业,现在这个行业陷入了困境,所有平台都不能互相兼容,开发人员必须为每个平台重建游戏,因此浪费了数百万美元。我们将带给他们一种新的开发方法,让他们只写一次代码就能让游戏在任何平台运行。”

如果约翰想接受“地球”项目,那么条件很清楚:项目将由他来运营,由他决定是否需要将风险投资资金用在项目中,而这笔资金对于将演示程序转化为产品并最终转化为业务是必不可少的。除了开发软件,还需要获得大量的数据;必须编写工具来处理数据,并构建用于托管数据的服务器;此外,还需要有一个商业模式来支持所有这些投资。

后来,迈克尔回忆起聘用约翰的过程:“我们知道会遇到很多障碍,但你可以看出来,约翰是一个能找到办法把事做成的人。”在这两次面试中,他看到了约翰的毅力和勇气。

约翰被聘用后,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招募一个团队,将演示程序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产品。唯一一位加入新公司的Intrinsic Graphics员工是一位名叫阿维·巴尔–泽埃夫的工程师,他热心、充满激情,正准备着手做CTFLY客户端应用程序的开发工作。阿维拥有超凡的才华,刚刚完成了一个名为“沃尔特·迪士尼幻想工程”(Walt Disney Imagineering)的项目,该项目利用硅图公司的高端计算机创造出了模拟三维漂流的体验。阿维虽然很有才华,但与Intrinsic Graphics团队的其他成员合不来——这是约翰几个月后才知道的。

第一批员工中的其他成员,包括马克·奥宾、小间近井和菲尔·凯斯林,之前在硅图公司是同事。红头发、留着大胡子的马克是硅谷工程师和北加利福尼亚自由思想者的混合体,他在圣克鲁斯山上买了一块地并修建了花园,他的孩子们都在家接受教育。他在软件工程师中属于那种足智多谋的多面手:他可以从服务器的某些部分入手搭建服务器并编写代码,而且他不介意将办公室里的隔断拆掉,如果确实需要这么布置的话。马克负责处理最终会进入Keyhole数据库的上TB字节的数据。

近井是一个年轻而勤奋的日裔美国人,毕业于范德堡大学,拥有生物医学工程博士学位。他在范德堡大学研究的是人体的三维可视化,例如,获取心脏的数据并创建用于医学研究的三维模型。近井还是个音乐家,有趣的是,硅谷的许多最优秀的软件工程师都是有才华的音乐家。在Keyhole,近井创建了处理与Keyhole系统结合使用的数据的工具。这是扩展CTFLY的关键一步,CTFLY将从一个在单一位置合并数据的演示程序变成一个涵盖世界上的多个地点的数据,最终涵盖整个地球表面上的数据的应用程序。

菲尔·凯斯林是一位在达拉斯长大、从得克萨斯州大学毕业并获得计算机科学学位的软件工程师。菲尔负责的工作可能是所有人中最重要的。CTFLY演示程序的问题在于它的能力有限——它只是一个演示程序。所有的数据都被加载到演示电脑上,可以从这台电脑的硬盘中快速读取。Keyhole希望大量的数据可以被收集、处理,存入一个中央数据库中,再托管在服务器上,然后通过互联网传输给用户。这一设想还停留在理论阶段,菲尔的工作就是让它成为现实。他将构建一个能将迈克尔和布莱恩的演示程序和理论转化为可出售的服务的系统:这是一个利用特殊的网络代码,可以通过互联网传输数据的大型地球模型。因此,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能接入互联网的消费者都可以访问这个庞大而极其昂贵的数据宝库,并像访问一个本地应用程序一样流畅地浏览它。

约翰、近井、菲尔、马克和阿维是Keyhole的正式创始人,或者说是五位元老。约翰获得资金后,其他人才加入进来。他们把这个剥离出来的项目叫Keyhole,这个名字是对美国监视卫星的一个秘密系统的致敬。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在太空中绕地球运行的是第十一代Keyhole卫星(KH–11),它忠实地捕捉国际热点地区的监视图像。但在约翰获得风险投资并取得earth.com域名之前,Keyhole这个名字只起了类似占位符的作用。

我在公司中的角色也取决于风险投资。从1999年秋季一直到2000年春季,我继续担任《奥斯汀美国政治家报》网站的市场营销总监。我告诉约翰,一旦他结束一轮融资,我就会接受Keyhole的工作。我们商定,他将我写进融资演讲稿中,我的职位是在earth.com的团队中担任营销副总裁。从我的角度来看,由于融资尚未结束,搬到加利福尼亚的风险还是太高了。谢莉和我刚刚结婚,在获得财务安全之前,我不想辞掉我的工作或要求她辞掉她的工作。

2000年的春季,在前往加利福尼亚期间,我在奥克兰市中心的一幢大楼里见到了约翰和团队的其他人,我们考察了最顶层的办公空间。每个人都喜欢earth.com的标志在城市上空闪烁这个点子。其实,团队非常希望从Intrinsic Graphics拥挤的格子间搬出来,在一个新地方认真创办新公司。

但当时纳斯达克股价剧烈震荡,所以初创公司的投资者都涌进了股市里。Keyhole是一个全新的概念:没错,这是一个革命性的想法,但它不过是边缘实验性的,其用途和市场前景尚未可知。更重要的是,它只能在最新的个人电脑,也就是那些上市不到半年的电脑上运行。由于无法在他们的个人电脑上使用这款软件,潜在的投资者被吓跑了。

时间从春季来到了夏季,好几个投资意向都化为乌有。earth.com域名还没有买来,高档的办公空间也没有着落。小小的Keyhole团队一边在Intrinsic Graphics公司里办公,一边等待风险投资人的答复。他们不愿意让这个想法白白死掉。同时,约翰承诺,在他达成投资协议后就会雇用我。这成了谢莉和我之间常开的一个残酷的玩笑——公司拿到投资,就能去西海岸工作了。

我对Keyhole的承诺很快就动摇了。

《奥斯汀美国政治家报》的一位前老板有一天联系了我,问我是否对波士顿的一个营销工作感兴趣。他的公司是1999年秋季最后一批获得投资资金的公司之一,他们争取到了查尔斯河风险投资公司一笔7 400万美元的巨额投资,开了一家新的互联网营销咨询公司。2000年6月,我和谢莉飞到波士顿。我在那里接受了面试,看了一场红袜队的比赛,会见了公司的创始人,并在洛根机场的唐恩都乐等飞机时接到了聘用通知。写在折叠的唐恩都乐餐巾纸上给我看的那个数字比我当时的收入多得多,所以我接受了这份工作,并将在7月开始上班。

我非常艰难地拨通了约翰的电话:比起波士顿的这份工作,我更期待Keyhole的机会,因为我知道Keyhole的技术有机会成为革命性的东西。约翰感到失望,但表示理解。说实话,Keyhole的软件产品离“上市”还很遥远。我祝他好运。我们约定继续保持联系。我还提出将继续为Keyhole的任何营销项目提供无偿帮助。

当我在波士顿的新公司努力工作时,约翰终于在筹款方面取得了进展。在2000年年底,索尼风险投资公司承诺对Keyhole进行A轮投资,但股市的另一个突然波动导致了投资的延误。这轮投资计划于2001年1月结束。

2000年12月,约翰和我在圣迭戈的假日碗“假日碗”是一项美国大学美式足球最高级别的赛事。——译者注期间会面,观看了得克萨斯大学长角牛队对俄勒冈大学鸭队的比赛。终于拿到了投资,他松了一口气。Keyhole团队很快就会正式独立,还能把Intrinsic Graphics给的种子资金还给他们。当我在为比赛的门票讨价还价时,约翰正在与他的新房东进行协商。房东已经看了Keyhole的演示程序,希望公司给他一些股份,以换取他口中的较低租金。在一家热闹的墨西哥卷饼餐馆前,约翰一边竖起大拇指朝我示意,一边继续打着电话。我们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我叫了两杯百威。在喝第一杯啤酒的时候,约翰还没有谈完。随后,约翰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摇摇头,抓起我朝他那边滑过去的啤酒,碰了一下我的杯子,然后说:“搞定了!”接着,我们吃着墨西哥卷饼,喝着啤酒,讲了各自的近况。

那天在圣迭戈听了约翰的讲述,我对自己选择了波士顿的那家咨询公司的稳定薪水感到如释重负。约翰领导Keyhole团队已经有6个月了,除了缺乏资金,阿维的性格还让团队成员间关系紧张。约翰不止一次对阿维说过:“如果你学会与人合作而不是单打独斗,你将能够做成更多事。”对于阿维,大家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但是尽管工作环境时好时坏,约翰已经学会了管理他的明星软件工程师们:如何招募他们、挑战他们以及留住他们。尽管成员间的关系非常紧张,但无论如何,Keyhole的服务正逐渐成为现实。

在Intrinsic Graphics早期概念的基础上,菲尔、阿维、近井和马克解决了一个问题,永远地改变了地图在互联网上的使用方式。团队首先在服务器上处理了大量数据,将小块地图数据的“碎布头”拼成一大块优化过的“布”,这块“布”有多个分辨率,能覆盖整个地球。然后,团队开发了一个复杂的客户端软件应用程序,用户可以将这个应用程序安装在他们的电脑上,用来流畅地检索和呈现数据。这种类型的软件架构叫作胖客户端。通过它,你可以访问服务器上的东西;与此同时,客户端应用程序也在执行着复杂的计算。通过不太贵的互联网连接,用户现在可以在一个几乎无限大的地图上来回穿越,并且不会因为要加载新的数据集而产生延迟。一台普通配置的计算机似乎也拥有了超级计算机的力量,只要有需要,就可以从服务器中方便地获取地图数据。

到2000年底,约翰已经开始给我发一些真实的小软件了——可以用来安装和运行的可执行文件。可惜的是,全世界只有15%的电脑配置能运行这个软件,而我并没有这样一台电脑。

喝到大约第三杯啤酒的时候,我问约翰:“你为什么不尝试开发一个它的网页版?这样所有人就都能使用它了。我知道它不会有像下载下来的软件应用程序一样快速且流畅的三维体验,但访问网页比让人安装软件要容易得多。”

当餐馆里的橄榄球迷为他们的球队大声欢呼,一支墨西哥街头乐队在我们的不远处演奏时,约翰解释了为什么网页版本的Keyhole是一个冒险的策略,因为这条路既烧钱,又有众多竞争对手环伺。“我们的优势在于流畅的三维动画。”他说,“这就是它的魔力所在。在网络浏览器上做不到这一点。如果我们把它做成网页版,它就会像MapQuest等服务一样,而这些服务已经占领了这个市场。”

MapQuest——1996年被美国在线(AOL)以近1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在谷歌诞生之前就已经成了地图的代名词,它在美国拥有90%的市场份额,“让我MapQuest一下”甚至成了迷路之人的一句口头禅。

“我不希望我们开发一个迁就现在的计算机的产品。我们希望开发一个能紧跟技术发展步伐的产品。”约翰解释道。当时,Keyhole的董事会成员包括布莱恩·麦克伦登以及索尼的投资代表(Intrinsic Graphics因孵化了这个想法并将初始知识产权捐给公司而获得了一个董事会席位)。他向我介绍了主流个人电脑上使用的新型3D显卡,比如英伟达(Nvidia)和冶天(ATI)等公司生产的显卡。他还介绍了快速宽带互联网接入,以及更强大的移动设备和更快的无线网络。他身体前倾,提高了音量,高过了墨西哥街头乐队的音乐。

“你知道吗,现在这些东西里面有GPS(全球定位系统)芯片。”他拿起他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兴奋地解释道。“这是法律规定的,而且所有手机制造商和无线运营商都必须遵守手机拨出的911呼叫必须能被定位的要求。你能想象这意味着什么吗?”

嗯,我想象不出来。

约翰在预测我无法预见的未来。今天,我们把那些功能强大的电脑、宽带互联网、无所不在的iPhone视为理所当然。但在2000年,很少有人拥有能让Keyhole运行的功能强大的电脑和足够高速的互联网。我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曾经见过早期Keyhole融资演讲稿中的一些营销噱头,甚至亲自贡献了一些。在这些幻灯片里,有Keyhole经过重度PS(图像处理)的在台式电脑上运行的图片,也有在笔记本电脑上运行的图片,甚至还有最荒谬的——在移动设备上运行的图片。

当晚的假日碗比赛中,得克萨斯大学长角牛在最后时刻被反超,以28∶35惜败。比赛结束后,我和谢莉通了电话。“嗯,我不知道他和他的地图将走到哪一步。”我对着电话悄悄说,因为约翰和我住在同一个房间内,我站在他刚好听不见的地方。“幸好我在波士顿还有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