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方外修道,红尘炼心
不过大哥韩清,却丝毫没察觉出自己弟弟的不情愿,牵了韩浞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道:“弟弟随我入东宫去见一见太子吧,他向来最赞许的就是你,也许有你在旁,殿下也能心平气静一些。如今最要紧是东宫平稳,容不得再出任何差漏了!”
韩浞着实不想去趟这趟浑水,不过想起之前父亲韩擒狐也嘱咐了他,要他入宫走一遭,想到这里,也就没有拂逆了自己兄长,任他拉着,就往府外去了。
韩清如今心气也不平静,出了门就带着韩浞打马轻蹄,小奔着入了皇城。
在宫门前下了马,也是头先领着快步疾走,算来从将军府出来不到一刻功夫,就入了东宫。
如今太子被罚了禁足,宫内走动的奴婢似乎也少了,显得冷冷清清。
由东宫小黄门领着,韩清、韩浞两兄弟在寝宫见到了太子李用。
韩浞也没想到,昔日意气风发的一国储君,如今竟是成了这样一副荒唐颓废模样,披头散发,浑身酒熏不说,敞着的中衣之上也全是酒渍。
而且他已然迷醉如斯,手中居然还仍旧提了玉液壶,大口大口往口中灌酒……
“难怪大哥如此心急,这人如此便是废了啊!”韩浞心下不住地摇头。
韩浞是心里摇头,而韩清的一个脑袋却是在殿外闻到酒气之时,就已经摇晃开了。
只见这位上柱国大公子一脸的愁容,眉头皱得已经拧在了一处,领着自家弟弟就上前对太子李用行礼,口中说道:“殿下,二郎来看你了!”
太子听闻,像是微微回神,抬头见是韩清,朝他“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看见了韩浞,忽然就双目圆睁,猛然就醉中坐起,上前拉住了韩浞的手,急急道:“二郎何时回的京?怎地如今才想到来看为兄么?”
而此刻,韩浞竟然是在脑中忽然闪过了两句七绝诗!
他记得那两句诗文是: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也不知曾经是哪朵阆苑仙葩,把这两句诗文给捏在了一处,简直和此情此景相呼应到了极致,弄得他如今看着太子就直想发笑……
憋住了笑意,韩浞连忙回了眼前东宫太子的问话,说道:“回殿下,韩浞今日方才返京,得知殿下出事,便立刻入宫了!”
韩浞这倒不算是说的假话,虽说心里不太情愿,可他当真是才听闻太子被禁足,就被自家大哥给拉到宫中来了……
太子连连点头道“好”,然后又问道:“可是韩柱国吩咐?”
虽不太明白太子是何意,但韩浞还是如实说道:“家父的确也吩咐了的!”
太子口中的“好”一直未停,又追问道:“韩柱国可还有话要二郎转述?可有什么话是说给为兄的?”
韩浞这下却被问得没主意,可他如何能胡乱编纂,随意传话?只能照了实情,说道:“家父只命了韩浞入宫探望,并没有别的话吩咐!”
李用一听,浑身像是泄了气一般,不管不顾地就瘫坐在了地上,面色也如死灰一般。
兄弟二人皆不知他这是为何,只是靠近了之后,才听他口中喃喃说道:“只徇私情,只愿徇私情……这是不保君位,只保性命……只保性命……”
韩清一听太子口语,面容就是一变,脸色也不好看了。
倒是韩浞,虽然立刻就心领神会了,但是却不愿展露,只是佯作懵懂不知模样,还故意询问一样看了自家兄长一眼。
见韩浞向他看来,韩清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就连忙拉了自己弟弟,对太子道了一声告退,连回话都不等,就急急忙忙出了东宫。
出了皇城,兄弟二人牵马步行,韩清才将韩浞拉到了近前,对他嘱咐道:“今日宫中一切,除了回府之后禀告父亲,与旁人谁都不要去说,事关重大,我弟千万谨记!”
韩浞本就一概都不想管,如今得了大哥吩咐,更是乐得清闲,干脆就和他说道:“父亲那里也由大哥去说吧,我今日才刚回府,一路旅途也实在困乏得很,想早些歇息!”
韩清听闻有理,也心疼自家弟弟才刚游历归来,便又被支遣着东奔西跑,着实辛苦,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到兄弟二人回了将军府,韩清自去向父亲韩擒狐禀告,而韩浞则回了自家侧院。
也不招呼家人奴婢服侍,他自己打了水擦洗了之后,就独自一人在房中养精炼气,存神静修。
修行了片刻,韩浞心中不由又浮现出了今日宫中那一番场面,心绪也活动了开来。
“红尘纷扰,世俗繁乱,即便是天子之家,生来皇胄,可依旧摆脱不了这‘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的人世俗理……”这是他比过了东宫前后模样,思索出的心得。
曾经的东宫,别说是宦官奴婢,就连文武百官,诸朝大臣,也都是来往络绎。
韩浞还记得有一年,他还未曾离家出游,时逢冬至,百官都往东宫朝见太子,便如朝会陛见一般。
就在那日,太子还将韩浞、韩清两兄弟拉到了身前,看着殿下百官,扬眉许诺道:“将来你兄弟当立这百官之首!”
那时的太子,满怀壮志,挥斥方遒,与今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
“功名利禄,果然转头就空,别说你是凭了官场打滚手段,步步高升,就连天家亲儿,如今将要废黜,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身在凡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是他见过了今日太子颓唐失意之状的感悟。
世俗之人毕生所求,也不过功名富贵,仅此而已。
但富贵功名,哪个不是身外之物?
不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且又受太多因由缘故左右。
也许今日得之,是尔之幸;不过明日失之,却是尔之命!
便如那太子李用,命中注定他不得皇位,任你如何挣扎强求,又能有何用?
“况且,就算让他坐稳储君,乃至就算让他将来登上皇位,可百年之后不也一样归于尘土?除了陵墓修得大一些,其余与凡夫俗子又有何差别?哪有永世的帝王?哪里又真有那万年的江山?”
韩浞将这些感悟一一铭刻心上,只觉自己向道之心更坚,求道之年更诚。
“当要与他们不同,韩浞除长生之外,不取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