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黑纱老人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那人不声不响地说了句，

“你可知，有句话叫‘洞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

余长啸一听，愣了愣。这句话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是在电视上，说的就是天上的一日，相当于地上的一年。余长啸回答道，

“在电视上听过，奶奶说，那都是骗人的，叫我别相信。傻子才会相信电视上演的。”

“咳咳——非也非也。确有其事。冥界之内，与世俗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时间当然是不同的。如果是一样的，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人魂，供俗世间投胎之用呢？”

余长啸听了，还是不太懂。那人耐心想必是极好的，又解释道，

“如果冥界和俗世间的时间是一样的流逝，那么俗世间出生一个人，就需要冥界投胎一个人。如果俗世的时间比冥界流逝得快一些，那么才有足够的时间，让冥界去筛选，选择具有投胎资格的‘鬼’去投胎。而且冥界的时间足够慢的话，一个足够历练的‘炼鬼’同样可以得到释放，去投生的。”

听了这人的解释，余长啸稍微懂了一点了。不过，还是没有全懂，可是这都不是关键的问题了。

这个问题解决了，但想到另外的问题，余长啸还是愁眉苦脸起来。余长啸不说话，对方也没有再说话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余长啸和一团黑漆漆的阴暗，也不知道那人到底还在不在房间里。

过了许久，余长啸才发声，问道，

“我要到哪去学那鬼道呢？”

没有人回答他，等着他的只有房间里的一阵沉默。不过，没有让他等多久，就有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当看到这人影的时候，余长啸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他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或是这人是个魂魄？或者是个妖怪？他完全忘记了，他此时深处的地方，就是人魂、鬼、怪、仙杂居的地方。当然其中的鬼、怪是最多的。

余长啸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因为当他看这人的时候，一直感觉自己的眼睛在不停地晃动。因为看到这人一直处于模糊的状态，还以为他是不停地在跑和运动。或者是他自己的眼花了？

这人浑身处在一团漆黑当中，当然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是身着黑袍。不知道是材质的特殊还是怎么的，他晃动起来，让人很容易产生迷糊的状态。所以就这样，想要看清人的长相是难上加难的。

“鬼道，当然得去向鬼学习。”这人发出了颤音，很难从声音中分辨出他的年纪。不过，这些也不是余长啸关心的。

“可我刚刚到这里，不认识这里的鬼，去向谁学习呢？”

“咳咳——，当然是我！”说话间，突然这人露出一种睥睨众生的气势，一直飘忽不定的眼神中也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当看到余长啸看他惊讶的眼神的时候，这人才收敛了几分。

没有听到余长啸下拜磕头的声音，反倒是有几分冷场的意思。这人不禁有些微怒，说道，

“怎么，我还当不得你师傅了？”

“师傅”，这个词离余长啸太遥远了，他一点都不熟悉，反而有些陌生。生活中，除了磨菜刀的师傅，还有杀猪的师傅，还有开车的师傅。所以除了“老师”这个词之外，余长啸并不觉得“师傅”也具有传道受业解惑的功能。

所以余长啸暂时是楞在了那里，思考这人要当他师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余长啸还在思考、犹豫，思考人生的时候。随着一声剧烈的咳嗽声，余长啸就看到这人又起了变化。

开始这人还是处于模糊，一直震颤的状态中，不过很快，他的颤动就平静了下来。逐渐不再是模糊的状态，可以看出他的具体身形和体态面貌了。

只见这人的面颊有些倦容，整体的感觉，好像这人一直没有睡萎靡不振的样子。可是在这番倦容之下，余长啸又觉得十分诧异。因为这人此时的面貌，虽然显示出一种老态。眉毛也花白了，有杂毛在其中。皮肤也有很深的褐色皱纹了，脸上的皮肤都耷拉下来了。脖子上似乎还出现了老年斑。

看这样子，余长啸一下子就想到了，原来村中最老的那个老人。他临死前几年就是这个模样，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至今，那个老人的样貌还深刻在他的心里。因为在那个村子里，能活到那个岁数还健在的人，的确是个稀罕物。

“咳咳，我是不是老了？”这人又换了个话题。余长啸没有回答他，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的沟壑，用点头代替了回答。

“看来我的时间也不多了。”黑衣老人的语气有些萧索。

他看了看余长啸，又望了望窗外，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当中。不过这种沉思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回过神来，突然就盯住了余长啸，眼神变得犀利无比。

“天意啊，天意！没想到我今天居然还要求一个小孩，来当他的师傅，居然他还不肯！”老人的声音有些苍凉，抬头望着天。

场面一时间有些凄凉的味道。不知为何，余长啸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他爷爷以前也经常陷入这种沉思和发牢骚当中。所以他的心里有些悲伤，没有经过大脑，就回答道，

“你别难过了，我让你当我师傅好了。”

老人回头看了看余长啸，眼神变得凶厉起来，吓得余长啸缩了缩脖子，还以为他要把他吃了呢。可转瞬，老人眼角含着泪，说道，

“好好好——”

余长啸望着眼前走过的一队队人魂，始终没有看出门道。然后再看看在城门处站着的守城卫队，还是没有看出两者之间的差别来。

耳朵里一直回想着秀老说过的话，秀老，也就是那个黑纱老人让他这么称呼他的。秀老对他启蒙道，

“欲入鬼道，必先为鬼。不过，你现在的身体，还只是魂身，并不是鬼身。”

余长啸听了，不由得眉毛一皱。一脸沮丧，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难道他就没法进入鬼目地狱去救人了吗？

没想到，秀老头还是继续说道，

“对于一般的冥界人来说，这事肯定不行了。幸亏你遇上了我，我依然可以教你鬼道。”

那么凭借魂身，怎么修习鬼道呢？秀老给的第一个建议就是：深刻认识和领会鬼气。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只有看到鬼气。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当中，鬼城当中就出现了一个人影。他不停地游走穿梭在鬼城中的大街小巷，好像在寻找什么。当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找，他到了每个地方，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闭上眼神，带待上一段时间。等他眼睛睁开之后，又立马换一个地方。

如此往复，等到他跑遍了鬼城外城的角角落落的时候，最后回到了外城之中的一个破旧小屋当中。小屋中间坐着一个老者，这人全身的黑衣黑袍，俨然就是那日拯救过余长啸的黑纱人，也是现在余长啸的师傅。

老者端坐在房间的正中地面之上，一边闭眼养神，一边不停地咳嗽。每次咳嗽的时候，显然都是突破了忍受的极限。

“分清了什么是鬼气吗？”这老者俨然就是秀老头。不过这秀老头看着好像又比前几日瘦削了许多。

“鬼气，我没看见。但从那些守卫的身体周围，隐约看见了一些黑气。这些黑气在人魂的身上都没有。”这人就是余长啸了，他说完之后，望着眼前的秀老头。指望能够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可秀老头，依然是笼罩在一身的黑衣当中。他点了点头，余长啸知道自己是找到了什么是黑气了。但这秀老头却又说，

“你说这黑气是鬼气，也对，也不对。你可知道，不对在哪吗？”

余长啸想了想，脑子转了转，始终没有想出来缘由。秀老头笑了笑，他知道余长啸肯定想不出答案，所以也没有强求。继续说道，

“所谓鬼气为何而黑？鬼祖有言：乾元天地生两气，一气清，一气浊。清气上扬，入仙界，仙人凝练呼吸、化为仙气。浊气下沉，入地府冥界，人魂精萃吐纳、化为鬼气。一为仙骨，一为鬼精。是天地精华之所化，故而鬼气浊极而黑。”

听了秀老头的话，余长啸大概知道了鬼气为何而黑。不过这其中的缘由，还是不是很明白。好在他虽然不聪明，但是记忆力不错。自从成为魂身之后，他的记忆更是不差。所以就做好了先记下来，留待以后慢慢理解的心思。

没想到，秀老头还没完，又对余长啸说道，

“你觉得鬼城内外，哪里的鬼气最强？”

“我跑了这么多地方，还是内城之中鬼气最强。不过最强的地方好像有几个地方，具体在哪，还要进去之后才知道。除此以外，那就是鬼城外城的那些城墙洞口之处，鬼气最强。”

老者长了一些胡须，点了点头，比较欣慰地说道，

“孺子可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