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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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无巧不成

长公主见他主动前来请安,却不似往日那般欣喜,面上笑意虽未减半分,可一双美目却透着几分哀伤。王安歌瞧在眼里,心道莫非长公主近日亦有烦心之事。

“安歌,这几日府上事务繁杂,辛苦了。”

“我只是编几支小曲罢了,赵管事才是事无巨细,件件周到。”

“他随我多年,我自然知晓,方才他还来禀报,要去东市瞧瞧,看看有无昭儿喜爱的玩物,还说是你给出的主意。”

“安歌一介散人,出的尽是这些不入流的主意,不曾想赵管事还当了真。”

“你与陛下投缘,昭儿也喜欢你的紧,你说好的自然不会差。”

“长公主抬爱了。”

南宫姝兰望着眼前男子的谦恭温润,眼底不禁闪过一丝落寞,嘴角一扬,问道,“今日过来,可是有事呢?”

王安歌自怀中摸出腰牌,躬身拜下,“实则,安歌前来是为归还此物的。”

“哦?这是何意?”

“承蒙长公主关爱,听闻安歌要远游,便赐了这腰牌为行方便,如今安歌安然而归,自然也该将此物奉还了。”

南宫姝兰不禁笑道,“我赐给你的物什,何时还有收回之理?”

“此物不同其他,非但贵重,更是紧要,安歌不敢擅自据为己有。”

“正因贵重紧要,才会赐给你,且好生收着。”

王安歌却还自坚持着,“安歌虽愚笨,却也知晓,长公主乃是大凉国中举足轻重之人,旁人见了这腰牌,便如同见了长公主本人一般,我一介草民,何以敢拿着此物招摇过市,替长公主招惹是非。”

“你是何品性,当我不知?若你是爱招惹是非之人,我自然不会将此物赐给你。你可知晓,此物乃是当年我出宫成婚之际,父皇亲自命工匠为我打造的,我留在身旁,也难免睹物思人,念起故去多年的父皇来。”

王安歌听闻这腰牌竟是这等来历,更心生好奇,心念一动,便有说道,“原来这腰牌竟是这般珍贵,长公主离宫成家,先皇定是万般的不舍,经此一说,安歌更觉不能夺人所爱了,此物世间仅此一枚,若留在我身旁,长公主再起追思,又该如何寄托?”

南宫姝兰听他说的诚恳,不禁苦笑道,“你呀你,这世间竟真有你这般不起贪念之人,谁说这腰牌仅此一枚了,当年,父皇爱屋及乌,自然也为我那不成器的夫君打制了一枚,是以,这腰牌本是一对。”

王安歌心头一颤,面上却装作淡然,“原来如此,是安歌多言,惹长公主伤心了。”

“无妨,无论是父皇,还是附马,均已是故去之人,如今,连我都半生已过,若再计较这许多,当真白活了,不是么?”

“长公主说的极是,安歌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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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昭生辰这日,女君与北正公于暖香殿内宴请群臣,王安歌亦随长公主一道入了宫。小皇子终究还是个稚子,寿宴还未完毕,便已乏的睁不开眼了,而北正公更是因着太过欢喜,多喝了几杯,亦是醉的不省人事,是以,他父子二人只得早早回了寝殿休憩。

赫羽晓得王安歌远游归来不久,自然盼从他口中听些别处的奇闻轶事。而王安歌眼见旁的人为博小皇子一笑,均是费尽心思备下了厚礼,自己空手而来,倒是有几分过意不去了。

赫羽料想他定是无甚准备,便假意与他为难,“昭儿生辰,先生莫非未曾备下点心意之物么?”

“小皇子都睡下了,你这做母亲的倒是替他讨要起来了。”

“朕既是他母亲,自然该要的。”

“陛下明鉴啊,安歌一介布衣,怎敢和这满朝文武的高官厚禄相比,即便备下了,怕也会因太过寒酸而惹人笑话。”

“昭儿时常念叨起你,这孩子虽与你不常见面,倒是与你投缘,这一点颇随我这个做娘亲的。”

王安歌闻言,不禁笑道,“陛下都这么说了,我若是真没点准备,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赫羽一双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哦?果然还是有备而来的,快拿出来瞧瞧。”

王安歌略作迟疑,还是自怀中摸出一物来,呈到了女君面前,“陛下且看,此物做小皇子的诞辰礼,如何啊?”

赫羽本是满心欢喜,细看一眼,伸出的一只手却停了下来,“此物...是何意?”

“安歌以为,小皇子与陛下生的极像,待得小皇子十五六岁之时,可不就是这般模样么。”

赫羽自是半信半疑,若有所思,又问一句,“这么说,这小木人是你专门找人为昭儿刻下的?”

王安歌盯着女君一双大眼,反问一句,“那陛下以为,我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朕...怎会知晓,不过,此物过于刻板,昭儿也未必喜欢。”

“小皇子若不喜欢,便由陛下暂且代为收下,此物花了诸多心思方成,放在我处,实在也不妥。”

赫羽自然晓得,一个颇似自己的小像,竟然在一个男子身上放着,若是被好事之人瞧见,成何体统,终究还是伸手接下了。此物究竟是何来历,自己亦不愿多去想,只是,若真是为昭儿所制,想也不会用这等劣质木料,他既有意不点破,自己又何须自寻烦恼。

“先生此行,览尽大好河山,又有佳人作伴,想必很是尽兴。”

王安歌柔声笑着,“有楚衣作陪,去哪里都是尽兴的,就好比,陛下有了北正公相伴,于这深宫之中,数十年也当一日般。”

赫羽闻言嗔笑道,“你说你的楚衣姑娘便是,拉上朕作甚?”

“我是瞧见陛下与北正公虽有间隙在前,却仍旧伉俪情深,着实为陛下欢喜呢。”

“他为了朕舍弃了诸多,朕能为他做的,却少之又少,每每念起,实在不安。”

王安歌瞧见女子神情索然,心中几番犹豫,终究还是开了口,“陛下,若我说,眼下便有一件事,是你能为北正公做的,你可愿倾尽全力?”

赫羽心头一颤,望着眼前男子一脸的严肃,不似玩笑,不禁奇道,“那是自然。”

王安歌却是迟疑起来,赫羽瞧他面上颇有难色,更是好奇,“你若有话,便直说了罢。”

“陛下,实则...此事关乎长公主,安歌心头惶恐的很。”

赫羽亦是一惊,皱眉不解道,“皇姑母么?究竟是何事?”

王安歌自袖间摸出那块腰牌来,“陛下,可识的此物?”

赫羽一眼望去,奇道,“这...这莫非是长公主的腰牌?”

“不错,这正是太祖皇帝于长公主昔年成婚之际赐下的腰牌,此次我远行,长公主便将此物赐给了我,以备不时之需,而我此次自南疆归来路过长汀关时,得以在那处驿馆中借宿一宿,亦是沾了此物的光。”

“早就听闻,皇爷爷曾赐给皇姑母一对腰牌,你说皇姑母将一块赐给了你,却不知另一块如今在何处呢?”

“说来也巧,今年春日,那另一块腰牌便在长汀驿馆中出现过。”

赫羽闻言,清澈眸子便闪过一丝不祥,“今年春日,那是什么日子?”

“不偏不倚,正是北正公的亲兵押解南疆工事所需火药留宿驿馆的那夜。”

赫羽心头一荡,颤声问道,“你此话...当真?”

王安歌轻叹一声,便将那夜驿馆中当差的所言之事连同自己在长公主府内探听之事一并说了出来,女君听罢,面上已似罩着一层严霜。

“依你之见,此事,长公主可知情?”

“我在长公主府上已有数年,只觉长公主宽善仁厚,与世无争,况且,她与董炎此人素不相识,为何要设局陷害他?安歌以为,怕是有人借长公主之名暗行此事。”

赫羽闻言,亦是点了点头,“的确,一块小小的腰牌,若是被盗用,或是被仿制,均不无可能,一边是大凉的长公主,一边是朕的夫婿北正公,那些歹人定是算准了驿馆里的人碍于皇权,决计不敢贸然开箱验货,而过了长汀驿馆,押送火药的人马便可直达南疆工事重地,再无关卡,若真要栽赃,那处当真是最好的时机了。”

“陛下所言极是,安歌以为,那驿馆之中的官差是重要证人,该将他们秘密押来王舍,也好将那夜之事问个明白。”

赫羽闻言,皱眉沉吟半响,方才轻轻摇了摇头,“此事毕竟事关长公主清誉,不可操之过急,不到不得已之时,还是不要惊动太多人。”

王安歌闻言,点头称是,料想女君心中已有打算,便也不再多言。二人当下又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理了一遍,有了腰牌这一要紧之物,此时再来看,当真是疑窦丛生。

转眼间,年节便至。因记挂长公主之事,王安歌便将请辞之事按下不提,若此事与长公主无关,那便是最好的,自己蒙受她多年恩惠,今有人借她之名为非作歹,自己如何能袖手旁观。

自己在这府上多年,长公主对自己信任有加,自己虽身份低微,她却从不曾嫌弃。府上每每来了贵客,便常召自己从旁相陪。长公主本也是好客之人,可唯有一人来了,她非但不喜,甚至还有避之不及之嫌,更不会宣自己前去的,此人便是大凉最富有的人,吴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