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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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妻子本分

“实则,韩将军于我家门之事早已知晓,是以,我听闻董炎不日便将伏法,只得修书一封,托韩将军在陛下面前暂且保全他性命,韩将军想必也是怜我身世,竟应了下来。”

“你若来寻朕,朕亦会应了你的,何须去劳烦那人?”

“安歌只是一介草民,无权干涉朝事,怎忍心教陛下为难,而韩将军是朝中重臣,由他出面,自然名正言顺些。”

赫羽明白他的苦心,便是不愿自己为难罢了,当即笑笑,复又问了一句,“你与他...何时也成了知心好友?”

王安歌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韩将军的性子,陛下最清楚不过了,安歌何德何能,能成为他的挚交?”

“他的性子,朕如何知晓?”

“咦?陛下是君,他是臣,君王要能驾驭臣子,不得摸清他的性子?”

赫羽不愿再谈及那人,话锋一转便问道,“朕亦许久未见过楚衣姐姐了,她可还好?”

“劳陛下挂念,楚衣一切安好,她也常问起陛下,知晓陛下诞下了小皇子,心中着实为陛下与北正公欢喜。”

“姐姐有心了,只可惜姐姐身在红袖坊中,朕不得与她时常见面。”

王安歌温柔一笑,欢喜言道,“实则,楚衣已从那处离开了,如今是自由之人。”

赫羽大喜过望,一双杏眼陡然间亮了几分,“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好极,这般天大的好事,先生怎的不早些告知于朕?”

王安歌笑叹一声,“陛下忘了,自今春陛下生辰那日,我随长公主入过一回宫来,已有数月未见陛下的面了。”

“哎,该怪朕,自有了孩儿,竟冷落了至亲与好友。”

王安歌听她这话里有几分自责,不禁摇头轻笑了起来,“安歌还记得初见陛下之时,陛下是何等潇洒纯真的少女,如今竟已做了母亲了。”

女子亦是一声苦笑,“朕也时常忆起年少往事,怎奈岁月不待人呢。”

“陛下如今有了佳婿相伴左右,更得麟儿膝下承欢,良臣相佐,四海升平,即便岁月匆匆,那也是一年好过一年罢了。”

赫羽听这话说得颇为动听,不禁嗔道,“你何时也变得这般会说讨圣心的话了?”

“非是为了讨圣上欢心,句句皆是安歌肺腑之言,还望陛下明察。”

“既如此,朕也有句肺腑之言呢,楚衣姐姐既远离了那是非之处,你二人何去何从,也当谋划起来了。”

“哦?陛下做了妻子,竟也好做红娘了么?”

听他三言两语间便是在拿自己打趣,赫羽心生嗔怪,板起一张冷面来愤愤道,“朕是好心,你不爱听便不听罢。”

王安歌轻笑几声,随即还是正了正面色说道,“安歌自然知晓,陛下与北正公成全了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我也当拿余生护楚衣周全。”

一生一世一双人,赫羽不由在心头默念一遍,嘴角却泛起苦笑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真是好,那你二人接下来如何打算?”

“大仇未报,无以为家。只是,楚衣久居红尘,颇有厌腻,我正欲打算带着她暂别王舍一段时日,今日进宫,亦算是来辞行的。”

“暂别王舍?这主意甚妙,楚衣姐姐复得自由,是该出去走走,也瞧瞧这大好河山呢。”

“陛下所言极是。”

二人久未逢面,相谈甚欢,时辰自是匆匆而过。待侍官送走王安歌,赫羽便欲匆匆赶去奶娘处看望皇儿,却被福海告知,北正公已在外间等候多时了。

赫羽闻言,暗叫不妙,当即喝道,“大胆,北正公来了,为何不早些进来通报?”

福海见龙颜大怒,忙跪地讨饶,“陛下息怒啊,是北正公怕扰了陛下,这才不叫奴才进来通报的,再者...陛下不是说了么,要与安歌先生好生叙话,谁来了都不见的。”

赫羽闻言,气恼极了,若不是看在他打小伺候的份儿上,真得将他重责一通才是。旁人来了,自是不见,可自己的夫君又岂是旁人,自己与别的男子叙话这么久,却叫夫君在外候着,天底下哪有这等荒唐之事。果然,看见宋灵均面上已无往日里的温柔,便知他心头亦有不快。

本以为他是吃起了莫名的飞醋,岂料他开口所问的却并非王安歌之事,而是远在南疆的大凉大将军,自己是这般的不想念及此人,却为何偏偏人人都要提起他来呢。

“南疆工事进展有序,大将军明年春日便要归朝了,陛下可想好如何赏赐他了?”

自打成婚后,他二人单独相处之时,他何时唤过自己陛下,此时再听得这一声,当真恍如隔世般。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须赏赐?”

“也罢,陛下都将罪徒的首级留给他了,这便算得天大的赏赐。”

赫羽闻言,心头一沉。她自然知晓,今日一早,他便出了宫去往董贵人府上了。看望母亲本是喜事,可他每每自那处归来,皆是愁眉不展,自己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灵哥,今日...可是又受了贵人的为难?”

宋灵均被看穿心思,顿觉难堪。只得苦笑了一声,若真受了为难倒也好,却是连母亲的面都未见上,能听她责骂自己几句,这心头反而还好受些。

“灵哥,这数月来,因着董炎之事,实在教你受委屈了。”

“他本就是我力荐的,死有余辜,死得其所。只是,我有一言相询,你暂且留下董炎的性命,可真是为了大将军他日能亲手将他杀了?”

“自然并非如此的,他杀不杀的,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事啊。”

“无关紧要么?他终究是我母家之人,亦曾于我有恩,任他受尽屈辱而死,我又于心何忍?”

“可南疆数百无辜之人皆是因为他丢了性命,你就忍心了么?”

“他既难逃一死,为何不给他个痛快,还是说,陛下为了他韩刍夫一人得以如愿,便要置董氏一族的颜面于不顾了。”

赫羽望着眼前这张微微泛红的面容,知晓他当真是动了肝火,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既羞且恼。话到嘴边,便要开口解释个清楚了,却想起王安歌的嘱托来,应人之事,怎可反悔。再看眼前之人,神色间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柔情,一时心痛难当,若不是做久了这一国之主,眼泪几欲便要掉下来了。

宋灵均见女子垂眉不言,便道她是默认了。当下长叹一声,喃喃说道,“陛下与韩将军相识已久,他对陛下有救命之恩,更有辅助之功,陛下待他不同寻常,也是该得,是我将这门第颜面看的太重了些。”

赫羽听他这般说,心中又不禁心疼起来,轻声回了一句,“我知你心头不快,若能教你好受些,你只管出言讥笑于我便是。做了你的妻子,却不能为你分忧,本就是我失职了。”

赫羽本是句句肺腑,听在宋灵均耳里,却成了故作可怜之姿。想她堂堂一国之君,却这般放低身段来求自己责备,当真是高看了自己,即便是她丈夫,还能以三从四德来约束她不成,如此一想,心中不仅未生感动,倒更添几分无奈来。

“陛下既然君命难收,臣...遵命便是。”

“灵哥...”

宋灵均不待妻子将话说完,已转身流星大步走了出去。赫羽望着那决绝的背影,想要追出去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双眸一沉,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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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最难断之事,便是家务事,更何况,于君王而言,家事亦是国事。寻常小夫妻间,多的是床头吵闹床尾和,还当是闺房之乐,可身为一国之君,哪里又能这般随性了。

自那日不欢而散,夫妇二人已有半月未见彼此身影,北正公不但夜夜留宿偏殿,就连去看望皇儿,也似是专挑女君忙于政务,不得有闲暇之际。

宫人们见了,私下里议论纷纷,这北正公温润如玉般,不曾想,还是个执拗性子呢,放着这如花般的娇妻,竟也能不理不睬半月之久。

福海听得多了宫人们的闲话,心中自然心疼女君,想她自幼时起,便只有教旁人受委屈的份儿,又何时受过这等冷脸。这堂堂北正公,一介男儿,心眼怎的这般实在,女君待他如何,他心中当真没数么。

“陛下,今日的偏殿里冷清的很呢。”

赫羽边看着奏本,边懒懒回了一句,“你想说什么便说罢,看你这几日心神不宁的劲儿,倒似受了冷落的是你一般。”

“咳咳,陛下说笑了,奴才岂敢呐,听闻今日一大早,北正公又出宫去了呢。”

赫羽合上手中奏本,轻叹道,“今日是董贵人的五十大寿,他这般孝顺,自然该早早前去为母祝寿了。”

“原来如此。”

“昭儿今日可还乖巧?”

“乖巧的很,小殿下自学会下地走路以来,不但步伐稳健的多了,如今都能小跑起来了呢。”

赫羽想起皇儿娇憨的模样,不禁嗔笑一声,“这孩子,刚学会走,就急着要跑了,他这性子,究竟是随朕多些,还是随他父亲多些。”

福海略作思索,笑道,“小殿下既是南宫家的子嗣,想必还是随陛下多些罢。”

赫羽敛起面上欢喜,不禁垂眉思索。北正公入赘大凉,与自己生下的孩儿自然该姓南宫。董贵人不喜欢这个孩儿,自己如何看不出来,至于个中缘由,如何愚笨之人也能猜的出。只是,她若真识得大体,便该由着昭儿亲亲热热叫她一声外祖母。

“昭儿再过数月便就两岁了,一直长于这深宫之中,所见不是奶娘,便是宫人,也当真可怜,罢了,去备车辇,朕要携皇儿出宫一趟。”

“陛下出宫?作何啊?”

赫羽白了他一眼,嗔道,“蠢材,自然是去给小殿下的外祖母祝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