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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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围城之劫

林宏此人他韩刍夫岂止是认得,当年的他亦是平王麾下一偏将,军中同袍亦有数载。然而,平王府覆灭之际,他却背信弃义,成了叛主之徒,自此下落不明,原来竟然混进了骁卫营中。

至此,那南泽人作何打算,韩刍夫已心下了然。想来这林宏是他们一早便买通的,难怪他们只将单东来困在了定王府内,于这王舍城防之上,便似胜券在握了。

韩刍夫放那人去了,远远望去,大将军府上方火光冲天,亮的耀眼,想必此时府内已然乱作一团,亦不知天佑此时身在何处。

大凉堂堂大将军便如此死在无名小辈手中,自己固然是不信的,如今之计,还是须得先出城去,方掉转马头,身后便有马蹄声跟了上来。

“将军,果然是你。”

说话之人正是天佑,但见其一手持着长剑,一手挽着马缰,面上亦有血迹斑斑,可想而知,方才必定历经了一场苦战。

“天佑,将军府内情形如何?”

“骁卫营的人终究有所忌惮,未伤府上家眷,将军,定王府如何了?”

“郡主被南泽人蛊惑挟持,我只得先逃出来,此时当先去救定王,他之存亡只在一念之间。”

天佑见他自见到自己起,便没问过大将军的死活,不禁好奇问了一句。

韩刍夫却只淡淡回了一句,“大将军此时人在何处?”

“我前脚刚至大将军府,骁卫营的人后脚便来了,大将军见正门出不去,便下令强攻,将围在府外的兵力都吸引了过来,他自己则由几个亲卫护送着从偏门出去了,临走之前并放下话,说他已死,此法果然奏效,骁卫营的人听闻大将军死了,好些个均是吓得丢盔弃甲的逃了去。我瞧着大将军遁去的像是皇宫的方位,将军,这陛下又不在宫中,大将军去宫里作甚?”

昔年南宫荡将韩氏一脉一扫而尽,亦怕这前车之鉴落在自己后辈子孙身上,便于皇宫一处开辟了一条密道,与皇位一道,欲传给历代君王知晓,若他日被人破了城,皇族之人亦可免遭灭顶之灾。

此密道,女君必定是知晓的,只是她登基之时毕竟年幼,南宫阙怎能放心,而单可法,无疑便是他最信任的人。

平王是南宫荡最疼爱的小儿子,甚得恩宠,南宫荡故去之际,怕新皇不顾念手足之情,亦悄悄将此密道告知于他。

只是,平王即便是在赴死之际,也未曾想过自此密道逃走。然而,终究还是顾念一双儿女的性命,临别之际,将此秘密说与了他韩刍夫知晓。

单可法有先帝御令在手,可自由出入皇宫,更深得女君敬重,禁军上下,谁敢拦他,他若出得城去,不出半个时辰,五万亲兵便可整顿待发。

韩刍夫忆起平王,终觉他骨子里武人的豪迈还是更甚一筹。那么,如今的定王殿下呢,当真是要走上阴谋篡位的路了吗?

过了今夜,定王府该何去何从,暗叹一声,吩咐道,“天佑,我要赶去皇陵,若殿下还未生事,便还有转机,你速去怀信公府上走一趟,于他禀明,南泽人胁迫郡主骗得了骁卫将军的兵符,此时城中大权已然握在了南泽人手里,望他联手大将军主持大局,还有…照看好郡主,不得有误,若大军来袭,便带着郡主前往掌马院中躲着。”

天佑明白这番安排所为何来,无非是将今夜这乱子尽数都推到南泽人头上,至于陛下信不信,满朝文武信不信,且过了今夜再说。

转念一想,如今城门紧闭,想要出城,谈何容易。且单枪匹马,遇上沿路追兵,又该如何是好。可看着那道已然提马而去的肃杀背影,便知,这城,他是不得不出了,当下提气朗声大喝道,“天佑遵命!”

待韩刍夫快马奔至城门处时,骁卫营麾下的精兵已成严阵以待之势,将去路封的死死的了。阵营前方一人按剑而立,虽容貌身形有变,却正是十数年未曾见过的旧识林宏。

“林将军,好久不见。”

林宏听着声音入耳熟悉之极,再定睛看去,马上之人的模样竟和十数年前别无二致,惶恐之意登时便蹿上心头。当年自己叛主,眼前这人,势必不会忘记。

“韩刍夫?是你!”

“是我。”

林宏按下心头惶惶,见他独身一人,又暗想自己兵符在手,何须惧怕,当下便拿出凌人气势,喝道,“你不在掌马院中好生养马,来此处作何?”

韩刍夫下了马,走到他身前,笑着说道,“自然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林宏闻言色变,挑眉道,“你定是瞧着定王殿下大势已在手,来抢功的,是也不是?”

“若韩某没记错,抢功此举,是你昔日的惯行。”

林宏干笑几声,也不否认,“当年平王麾下能人众多,为何殿下却偏偏看重你这出身卑贱之人。”

“若是殿下看重的是你,能免于一死?”

林宏见眼前男人盯着自己,笑得有几分猖狂,心生怒意,暗道自己今日好歹也是这守城副将,他一个区区马倌,哪里来的底气在此叫嚣。

“哼,这些年我忍辱负重,今日定王念旧,重用于我,我自然要加倍回报殿下。”

“好一个忍辱负重,只是,当年之事,定王年幼,尚且不知你的行径,若是他知晓了,不知又该如何重用你呢?”

林宏闻言亦有惧意,若定王真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主儿,势必不会按下这陈年旧事不提,那今晚这一遭,便算是白忙活了。只是,若凭他韩刍夫三言两语,就吓得没了章法,自己也忒失颜面。

“我如今兵符在手,殿下若回来,如何不得忌惮我三分?”

韩刍夫闻言大笑不止,只笑的林宏勃然大怒,“韩刍夫,你笑什么?”

“我笑你,十数年过去了,你竟还是这么蠢,没了定王,你就是大凉的乱臣贼子,五马分尸都不为过,还妄想拿兵符要挟殿下?”

林宏听罢,心中一沉,方觉方才之言确实不妥,若没了定王这主心骨,自己出师无名,却将这王舍城搅得天翻地覆。这骁卫营的将士向来便以单东来马首是瞻,今夜之事,也是自己借他名声才得以行事,如今定王还未回城,个中变数,当真不好说。

韩刍夫见林宏面现迟疑之色,便知他还是顾忌着定王心思的,当下又说道,“林将军,还有一事,定王殿下临行之前,特意交代了,务必要生擒单家父子,如今单可法死在你手上,你教殿下如何亲手报仇?”

“大将军果真是死了?”

“怎的,你也怕了?若是他儿子来寻仇,第一个便找的是你。”

林宏闻言大骇,方才还沉着的一颗心此时却是飘忽不定起来,既怕且悔,悔的是自己追名逐利之心太过,怕的却是,无论定王成败与否,自己只怕都讨不到好处去。再看着眼前男人一副笃然之色,更是为之气结,心中忽而闪过一念。

此人在北疆守了十年,殿下和郡主均以他为尊,只要他在,必定无自己出头之日,何不趁此机会,将他除了去。

只是,此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定王和郡主问起来,难保有前去将自己卖了邀功之徒。心头几个来回,主意已定。

“韩刍夫,你要出城去,也不是不可,只是殿下面前,还需韩将军替我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

一出得城来,韩刍夫便催着白霜疾驰起来,此去皇陵,即便这般马不停蹄,也须得一个时辰方能赶到。而林宏此人善变,他又如何不知。

这一路而去虽有小道,一场梅雨过后,定也是泥泞难行,此时还未及子时,女君依礼该为先帝守夜,周遭守卫必定不会松懈,只愿定王还未寻到下手的时机。

不出半柱香的时候,身后果然有马蹄阵阵传来,道路湿滑,蹄声沉闷,却无疑是越来越近了。

韩刍夫略一思索,便掉转马头向东面奔去,自此二十里外的地方,正是单可法五万亲兵驻扎之地,若不出意外,单可法想必已身在军营之中。

又过了半柱香,数十追兵还是追了上来,林宏想必亦不敢大张声色,只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结果在这荒郊野外。暗骂一声,若是此等行径之人留在定王身边,当真是比身陷十万大军之中还危险。

好在今夜无月,郊野间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之白霜夜里识路的本事比旁的马好些,想追上来,一时半会亦是不行的。

既是来杀人的,这些将士定是准备周全。不多时,身后之人开始放箭,乱箭之下,白霜蹄下亦有些慌乱起来。它通晓人性,知主人有险,更是逃得慌不择路,一个不慎右臀处便中了一箭,吃痛叫了一声,却也不停下,只是脚力慢了许多。

韩刍夫抬眼望去,此时已能看到前方营中的星星之火。身后之人终究是追了上来,并四下分散开来,将自己团团围住。

手中长刀还是自定王府中带出的,之前府中一番缠斗,已然钝了,此时进退无路,提马便杀了上去。

这些人是林宏亲兵,奉命追杀此人,便不问缘由,不多时,韩刍夫身上便多了几道伤口,对方也倒下了几个,此时非拼命的时候,若这般战下去,自己便有几条命,也定要丧于这乱刀之下,寻个缺口冲出去才是正举。

就在这当口,一个不留神,未防住背后砍下的一刀,却不知是何人,竟替自己挡了下来,回首一看,这张脸今夜也见过,正是在定王府外托自己带话进去的那个亲卫。

“是你?”

“林副将派人来杀你,我便跟着出来了,单将军可还活着?”

“他无性命之忧。”

“那大将军呢?林副将说大将军勾结南泽细作,已然被就地正法。”

“林宏已被南泽人收买,前方便是大将军亲兵营账,你速去报信,南泽人胁迫郡主,意图染指大凉基业,请他们速去围城增援。”

“大将军麾下之人未必信我,韩将军,我掩护你,咱们一起杀出去。”

韩刍夫看了一眼马背上的人,“小子,你叫何名?”

“樊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