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思父

在这世界上，有些事儿是解释不通的，比如巫成为何对灵珺用情如此之深，比如灵明竟然是尊贵无比的地下国王族继承人，又比如黑牡丹宝丹已经转世十余载却不曾为地下国尽过哪怕一丁点儿的力。

身为地下国拥有重权的司务大臣，巫成一直觉得自己的工作无比神圣，地上人太重视金钱和权利，而地下却着眼于地球的安危和人类的生存状况。两者本质的区别，也让巫成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不是虚无地追求浮华肤浅的名利。

可是，自从黑牡丹转世现身，各方的力量——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似乎都在蠢蠢欲动，这让看似安定了三千年的地下国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飘摇。

巫成对地下国建立起来的信心也转瞬减半儿，失去爱情固然心痛，但信仰遭到质疑才是真正迷惘的开始。身体和精神被黑石能量折磨着，让巫成感悟到，无论他多么努力都不能改变命运对人生的安排。即便他为地下国没日没夜地工作，最后，仍旧只是一个巫职领头人，那个所谓的主人有了黑石的庇护就轻而易举地霸占着别人的劳动果实。这难道不是剥削吗？这世界（地下和地上），本质上就没有公平可言。

地下国的理念是什么？对黑石的承诺又为了什么？巫成感觉自己掉进了迷雾之中，远处有人在召唤自己，可是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越是着急越迈不动步。没办法，巫成只好用双手支撑身体向前爬，那个目标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慌。

巫成已经昏迷，斯叶意识连接巫成的潜意识，帮助他寻找内心深处曾经建立信仰的情景。

在层层浓雾之后，隐藏着一个家属区，一颗长满橙黄杏子的大树伫立在广场，一排排红砖绿瓦的民房整齐地排列着，家属区的路南北通透，这里的熟悉带着陌生感。

巫成很容易就找到了十几年前的家，这是爸爸妈妈挥洒青春、奋斗、工作的地方。可人都到哪儿去了呢？巫成推开家门，全厂的人都在这里联欢，多年不见的父亲正和主任大叔下象棋，邻居姬娘正在和其他的妇女们交流着手工活，还有好多好多之前认识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对于巫成的到来，大家都无暇顾及。

巫成走到父亲身边坐下，看着父亲全神贯注地看着棋盘的样子，虽然没说一句欢迎的话，但是心里却很欣慰，原来父亲活得这样开心。放眼望去，屋子内的每个人都很开心，连带屋内的空气都染上了微笑的味道。这种微笑的感觉虽然很温暖，却很陌生，巫成的心开始颤抖：如果亲人的微笑都这么陌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辈子自己注定孤独终老吧。

“爸爸，我回家了。”

“小成，饭在锅里，吃完饭记得收拾行李，我们要搬回BJ。”

“马上要搬家了，您怎么还在玩。”

“这不是高兴吗？厂长、主任、同事们都来给咱们送行。”

“爸，我妈呢？”

巫成爸爸茫然了，放下手中的棋子，走向门口，“我这是在哪儿？”

巫成哭了，“爸，你跟我回家吧，不要再走了。”

巫成爸爸扶着门框，“走了好，走了好，不再疼痛……不再折磨……”

屋里弥漫着悲伤，墙上的时钟永远停留在2008年8月21日，巫成想起来了，这是爸爸离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