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公主出府
酒足饭饱之后，纪沐云便回了西陵阁小憩，邹老爷留下了顾凡星，在房中点了些熏香让她坐在了自己对面。
邹老爷悠悠叹了口气道：“凡星，你可是打算好了？”
凡星方才发觉老爷面色有些异样便知道此时他定是要说纪沐云与自己之事。
“老爷，您之前跟凡星说的那些，凡星都听进了心里，但是......”
世人皆知这情爱之事由不得自己，她又如何能掌控得了内心那蠢蠢欲动的情愫。
“你是当真喜欢纪大人？当真不是因为那救命之恩吗？”
邹老爷希望再次确定凡星内心的想法，这个姑娘自小进了邹府，对自己也是移忠作孝甚是忠诚，在府里百无聊赖之时都是她为自己解乏找乐，不知何时开始他对凡星也便像是半个女儿一般。
凡星听到老爷如此发问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她与纪沐云之间究竟是为何有了情愫，难道真的与这恩情有关？可世间男女之爱不是都有着千般万般理由，何必细究。
凡星道：“即使是救命恩情那又何妨？真是如此我便更应该借此契机回报大人，老爷您也常常教我报恩犹一餐难道不是吗？之前我不了解纪大人心中所想，但是现在......老爷您又让我如何做那睁眼的瞎子。”
“可纪将军此番前来带着的可是琼英公主，皇上已经为他二人赐了婚，你就真的不怕琼英公主怪罪于你？”
凡星虽知晓他二人只是皮相之和但她确实不清楚纪沐云会否真的迎娶琼英，现下她并无底气只是想先让邹老爷安了心便好。
“老爷莫要担心凡星，这二日与公主相处，凡星看公主不是那善妒之人，至于今后如何，我想凡星定有自己的命途。”
邹老爷听闻此言深知凡星骨子里倔强，从小到大又是第一次情窦初开，自是被那纪沐云迷了心，任是如何劝阻也都无济于事，既然这样不如就由着她自己去解决，遇到磨难也好早些成长。
他悠悠叹气道：“罢了，你二人既然情投意合，对方又是那身份贵重之人，你便随了你的意吧，我问这些也是怕你入了那将军府的深门受到伤害，不过无论今后如何，这邹府也都是你的半个家。”
凡星内心震荡，细细碎碎的回忆皆是涌上心头，无论是第一次入这邹府，还是一次闯了祸邹老爷帮助收拾残局，这个府邸的主人都从未亏待于她，说她命运多舛，其实也是有幸之人，这半个家让她不再漂泊，更让自家那老头不愁吃穿安稳养病这些年......
想到此处凡星反倒安慰起了邹老爷：“放心吧，老爷！您这样说，我怎么觉得此刻便要嫁出去了，这才哪到哪！”说着露出了明亮的贝齿笑了起来。
邹老爷也忽然发觉自己像是要送闺女上花轿似的不由得也张口大笑......
是啊，这世间周而复始反复无常，随时变、随地变、随心变，事事都不能料想在先，自己又何故去阻拦凡星的前路，天助己助者，人就该为自己的选择和所为而承担后果。
无论这后果是好是坏皆是经历，那就放开她......自佑之！
雨后轻寒，渐觉伤秋，日头隐没在玄墨般的云被之中敛了光晕。
凡星拿着布垫率先上了马车，为公主和邹瑶铺好后随即下车去扶邹瑶，邹瑶拢了拢外衫分外兴奋，还未等凡星站稳，便毫不顾忌小姐颜面跨着大步往马车里冲，凡星一把拽住邹瑶，小声责备道：“公主......公主还在身后！”
邹瑶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在兴奋之余忘记了琼英公主也要与自己同坐一辆马车，她急忙退了两步颔首道：“公主请。”
琼英似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繁文礼数，乐呵呵的走上前，在凡星搀扶下上了马车，邹瑶随即跟在其身后。
凡星合上车帘示意车夫可以出发了，琼英忽然发问：“凡星姑娘为何不上车？”
凡星回应道：“凡星怎能与公主同乘一辆马车，我们去的地方不远，凡星跟在马车后步行便可！”
琼英正欲再次邀请却被邹瑶拦下，邹瑶笑言：“公主不必管她，她自小就不爱乘坐马车，每次出府我都是和她步行的，她喜欢走路，这永安街道上皆是她的熟人，外面可比这马车里热闹多了！如果不是您在，我早就......”
忽然意识到自己多了话，邹瑶面上一滞尬笑两声看向别处。
琼英闻言甚是惊奇：“邹老爷竟允许你二人行走在这永安街头？”
“自是不许，只是我二人擅长乔装，出去父亲大人也未必能此次知晓！”邹瑶全盘托出。
琼英见邹瑶如此坦白不免笑出了声：“下回出府，我看不能告诉邹大人了！我倒是也想在这永安街头走走！”
“公主真想如此？”邹瑶双眼明晃晃的盯着琼英。
琼英撅着嘴自然而然的点了头，还没待她反应过来，邹瑶便喊出了声：“停一停！”
凡星听到邹瑶的喊叫示意马车夫停下马车问道：“小姐，怎么了？”
“我要出去！”
“外面甚是寒冷，小姐出来做什么？”
“快给我搬马凳，我要出去！”
凡星急忙从旁边拿下马凳，揭开车帘莫名其妙的看着邹瑶，还不等凡星再次询问，邹瑶便拉着琼英跨下了车，琼英亦是几步一跃，生生扑在了凡星身上，凡星大惊失色立刻稳住双足抱住了琼英，琼英笑的面庞上似是挂着两轮弯月，她未等邹瑶解释便唤来了身旁婢女，解下婢女外衫和自己的外衫换了个个儿
。“这......”凡星转头看着邹瑶。
邹瑶开心道：“公主不想坐马车，我们就如往常一样上街好了！”
邹瑶说的轻轻松松，嘴角的梨涡甜甜的挂在唇边，凡星心道“你想出来玩就是了，何必拿公主当作挡箭牌！”想着凡星问道：“公主，这外面阴冷，您......”
“无事，我今日出门穿的厚实，这便走吧！”说着率先向前走去。
凡星无可奈何，琼英公主如此聪慧过人，可是这聪慧是分时间的么？她方才与婢女换了衣服又如何？难不成她认为这永安城的百姓当真看不出来她的身份吗？
想着凡星回头瞧了瞧身后那群乌泱泱的侍卫，呵......
今日本是凡星休值回家的日子，这些许天，爷爷不知道身体如何，期间她叫小厮给爷爷买过两次药，杜芝清路过小院时也偶尔进去瞧瞧，可毕竟上次爷爷伤势反复，似是又有些加重，她心里也惦记的很。
这二日公主与纪大人住在邹府，邹府门禁甚严，她也不好出入，好容易等到这天不想却被琼英公主知晓，生生把婢女回家探亲弄成了公主出府体恤民情......
一路上永安城百姓皆是伫立当地纷纷瞩目，甚至连附近的人听说那从未露面的琼英公主在永安街上，都比肩继踵纷至沓来，瞬间永安城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正巧当天才下过雨重云如盖，寒气逼人，琼英裹满了金纱的扮相倒像是畏冷多着了些驱寒的纱巾，临街的女子皆纷纷感叹：“这难道是今年皇城中女子的新装束，严丝合缝华贵得体！”
卖胡饼的阿易见公主清面婉丽还穿的严严实实且甚是矜持，再看自家婆娘袒露脖颈，还五大三粗登时气从心中来，对自己婆娘不满道：“你看看人家公主长这么白净好看都还知道羞耻，穿的那么严实......你看看你穿的什么玩意儿？脖子都吃几层了，还敢露出来！给你缝制衣服的钱你是都拿去买肉吃了么？......”
阿易的媳妇儿立刻红了眼。
琼英一路被驻足围观倒不觉得不自在，反而被街边那些有趣的物件吸了睛，正目不暇接时忽见街边有人在耍着两把大锤，她立刻甩下邹瑶凡星二人奔了过去。
邹瑶只当自己是没见过世面的，不想眼前这位大主子竟连自己都不如，耍大锤都没见过......顿生优越感的邹瑶拽着凡星便跟了上去。
“瞧一瞧看一看啊，我师兄从峚山仙山修道归来，习了一身本领，上可单手爬树，下能瞬间刨地成穴，更是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便是那熔铁的炉子都奈何不了！今日就让大家开开眼界，看看峚山神仙都教给我师兄了什么本事！来来来，看也不能白看，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给点吃食！”
琼英眼前的壮汉吆喝声甚大，尤其看见眼前几个女子身着华服自是知晓这几人定是富贵之人，加之琼英下令要侍卫离远一点，几个卖艺之人并不知晓这是公主此时更是吹嘘起来：“这几位姑娘，想不想看看我师兄的本事？”
“想！”琼英毫不犹豫道。
“想还不快点？”说着手里的铜盆便向琼英伸了过去。
琼英顺手接过了大汉递过来的铜盆嘴里道：“谢谢！”
“噗！”凡星没忍住笑出了声。
邹瑶立刻小声道：“公主，他是要你给钱！不是要送你盆！”
“啊......哦......”琼英恍然大悟，但是身为公主她从未在身上带过钱财，她摸了摸便摘下了手腕上的玉镯。
凡星见公主脱下了玉镯立刻红了眼，她上前一把夺过，又带回了琼英腕上无奈道：“您这镯子都能买下这诸多商铺了！”说着她看了看邹瑶，她知道邹瑶也不会随身带着银两，便不情不愿的从袖兜里摸了摸，拿出些碎银子，挑挑拣拣半天塞给卖艺之人。
这大汉见几人出手阔绰，上来便给了银子登时乐开了花，收下银子便卑谄足恭的笑道：“几位姑娘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我张大头和我师兄都是有本事的，今日就让我和师兄献丑了！”
说着他和另一个满面虬髯的束发大汉从身后搬来了一架火炉，两个大汉倒腾片刻，没几下这炉中之火便似焮天铄地一般窜出了炉膛。
自称张大头的大汉从身侧端起一口硕大的油锅架在火上要众人稍等片刻。
凡星早已见过这种雕虫小术，但此刻见琼英看的认真也不好揭穿，邹瑶亦是经常与凡星在这永安街头混吃混喝，这些杂耍同样知晓，她本想上前要这两个大汉换些节目，却被凡星一把拽住，凡星给了邹瑶眼色，邹瑶看向琼英，只见她翘首跂踵拭目以待便也打消了念头，怕自己扫了公主的兴致。
不肖片刻，那油锅里便翻起了油沫，“咕嘟咕嘟”的冒着油烟，虬髯大汉走上前去，环视了一番周围围观的众人，忽然双膝弯曲，挺直了腰背，双臂从下缓慢抬至胸前似乎是在运气，琼英有些紧张伸手捏住了凡星的臂腕。
只听“啊”的一声，大汉双手瞬间伸入油锅，琼英捏着凡星的手忽然用力，凡星顿时屏住了呼吸，这琼英公主力气甚大，竟捏的自己生疼。
琼英另一只手捂住嘴大惊失色，她转过头看看凡星和邹瑶随即又转了回去，嘴里念叨着：“好厉害！”
大汉过了许久才慢慢从油锅里把手伸出来，除了手有些微红以外，似是并无大碍。
琼英瞪眼咋舌不敢相信眼前所视，她嘴里悠悠对身边婢女道：“赏！”
凡星听到这个字瞬间又移步到婢女面前拦住了婢女的动作，她急道：“公主，赏什么赏......公主不如来赏我！”
说着便大步上前示意大汉挪到一边，大汉惊愕自是不愿意道：“姑娘，你可知这锅里油温全全可以烫的你皮开肉绽，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琼英更是欲要上前阻拦，却被罕有镇定之态的邹瑶拦下：“公主，不妨看看再说！”琼英止住脚步回望向凡星。
凡星并没有在意大汉的劝阻，她又往前一步，挤了挤身旁壮汉道：“往边上挪一挪！”
大汉仍是纹丝不动，面露怒色道：“姑娘要是受了伤，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如果你不走开，你这生意可就做不了了！”
忽然身侧传来耳熟的声音，大家循声望去，只见纪沐云从马上跨下，拨开人群竟也来此看起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