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旧疾
丹瑜从峚山一路行来，好好观赏了永安城沿途的风景，这座古城毗邻万兽林，百年前屡遭魔怪侵袭，但此刻却不掩其繁华锦秀之象。
街边尽是那巨商富贾的宅院，亭台之处也常见附庸文雅的文人骚客攀词弄墨。
而现下这顾家小院也如大环境下的城池，虽居室根椽片瓦，但所居之人倒是善气迎人，院落生气勃勃。
丹瑜乐呵呵的坐在人群中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有些吵闹，但长久闭关的他倒也觉得热闹。
“流尘、凡星快去给客人们斟茶倒水。”顾老头和气的使唤道。
闻言两人默契的起身一人进屋拿杯盏，一人去取做在火上的水，两人皆粗布素衣忙忙碌碌像是凡间普通夫妻一般，看笑了盯着二人的丹瑜。
小锦见此更是有些不悦大声道：“为何要流尘端茶倒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丹瑜立刻朝小锦后背狠拍一巴掌小声道：“再多嘴小心我回去罚你禁闭！”
邹瑶在一旁见师徒二人举止较为亲密，心中不免黯然，这小锦能做丹瑜公子的徒儿，是何其幸事......
阿蛋方才进入院内还畏畏缩缩不敢出声，认出墨流尘后便笑开了颜，试探的挤在墨流尘身侧，墨流尘见阿蛋也随丹瑜等人一起前来便问到：“为何阿蛋也和你们一同前来！”
这时邹瑶才解释了起来，听闻了缘由凡星便对阿蛋道：“阿蛋，姐姐的竹埙，你可喜欢？”
“阿......阿蛋喜欢！但是阿蛋想出来寻姐姐和哥哥，把这个还给姐姐，阿蛋......就找不回家了！”邹瑶和丹瑜听闻这才明了。
凡星又道：“既然阿蛋喜欢，姐姐就把竹埙送你可好？”
阿蛋听闻此言立刻笑得撒了欢，虽然面目还是可怖，但是孩童的天真烂漫展露无遗。
见阿蛋笑得开心，墨流尘的面色也似染了层柔辉看向凡星，忽然阿蛋笑道：“星儿姐姐，星儿姐姐来和阿蛋玩！”
顾凡星突然间愣在当地，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忽而似有远处孩童嬉闹声传来：“星儿姐姐！”
忽然又像是一个女子和男子的声音：“星儿，来，让爹抱抱！”
“星儿姐姐，遥夜晨星十里竹，瑞雾笼月万缕丝......”
“星儿，你走啊星儿，快走啊！”
“凡星......凡星......”顾凡星此时脑中似是有万千人在呼唤她，额头如炸裂一般，顿时天旋地转侧身便朝着墨流尘倒去。
墨流尘见凡星似是神情有异，低低喊了她两声，不想喊完凡星面色苍白已近昏厥，墨流尘急忙伸出双臂环抱住凡星低头看着她不住的唤她名字。
此时众人皆已发现凡星异常都急忙围了过来，小锦见墨流尘搂着凡星登时大为不悦挤进人群便从墨流尘怀中抢过顾凡星道：“我......我来，我劲儿大，我抱着她！”
墨流尘无奈但也并没有多言，松开手便看向顾老头，顾老头此时也是双手颤抖急匆匆走了过来，唤了几声凡星，但都无济于事。
忽然顾老头转过身瞪着双眼对还在玩闹不知情的阿蛋道：“你还不闭嘴？你究竟是何人？”
大家都不明所以看向阿蛋，阿蛋见顾老头凶了自己顿时咧开嘴哭了起来：“阿蛋，阿蛋错了！阿蛋只是想和姐姐玩！呜呜呜......”
豆大的泪水掉落在阿蛋前襟。
丹瑜闻言起身道：“老伯，何必与一痴傻小儿计较！”
顾老头这才回过头又上前去查看顾凡星，邹瑶急匆匆的取了一杯水端了过来对众人道：“快，让她喝点水，她方才定时旧疾又犯了，现在身体大汗淋漓脱水严重，快给她喝！”。
小锦这才感觉到环抱顾凡星的胳膊已经被浸湿。
“人怎可这般流汗？”丹瑜有些不解，上前拉起凡星的胳膊把起了脉。
“如何？”墨流尘着急的询问。
丹瑜忽然面色一滞，看向顾老头，只见顾老头脸色阴骛的盯着丹瑜，丹瑜似是思考着什么，过了片刻道：“无妨！”说着扯了扯嘴角。
墨流尘此时失了法力，但毕竟懂些医术，刚才他环抱顾凡星时隐约感觉到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凡星体内压制着她，此时见丹瑜脸上若有所思心里肯定了顾凡星并不是什么旧疾，而是......
“顾老伯，在下会些医术，不妨我给凡星姑娘写张方子，定能缓解！”
“不用了，我带她看过大夫，大夫说她是因头痛眩晕引起的盗汗。”顾老头严词拒绝。
“眩晕？凡星姑娘正值妙龄，如何会有眩晕之症？”墨流尘疑窦丛生。
“我说了，不用！凡星已经看过大夫了，大夫要她多喝些水便可缓解！”
“哪里来的庸医，如若喝水......”见墨流尘有些愤懑，丹瑜急忙打断：“流尘不可如此，说不上是我医术不佳！”。墨流尘见丹瑜神色当即噤了声。
邹瑶知晓顾老头所说的大夫指的就是杜芝清，可是杜芝清此人医术时好时坏，全由心情诊病，本就不可信，但杜芝清缓解了顾老头的伤痛，倒是叫她对他高看了半分。
顾老头边说着边从小锦怀中扶过凡星，用袖沿拂去了她额头的汗水对众人又道：“我家凡星无事，不用大家劳心，来再喝点水！”
丹瑜背着的手指微微一动，一滴仙露落进了杯中，众人并无察觉，待杯盏里的水尽数入口，凡星这才转醒过来，怔怔的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道：“大家为何......？莫不是我又犯了头痛病？”
见凡星好转，墨流尘这才面色缓和柔声道：“可还有不适？”
“就是有些累。”凡星虚弱道。
“我先代凡星进屋休息！”邹瑶挤到墨流尘身边从顾老头手里接过凡星，搀着她进了里屋。
墨流尘转头看向阿蛋问道：“你如何知晓她的名讳？”
阿蛋无辜的盯着墨流尘并不作声，墨流尘站起身向前一步弯腰盯着阿蛋又问了一遍：“你如何知晓？”
阿蛋“哇”的一下哭出了声道：“娘......娘亲那日叫她凡星姑娘，阿，阿蛋不是有意的！”
墨流尘听闻这才直起身摸了摸阿蛋的头道：“阿蛋，乖！不哭，哥哥待会儿带你去找娘亲。”
阿蛋果真是痴傻，听墨流尘这么说又笑了起来，见阿蛋又哭又笑，顾老头问道：“这孩子是哪家的？”
墨流尘道：“他是胡大胆家的孩子！”
“胡大胆......”
“正是。”
顾老头思索片刻似是记起什么道：“原来是他家那痴傻小儿。”说完像是松了一口气。
丹瑜、墨流尘二人因顾凡星之事内心多少有些疑虑，又见顾老头执拗不肯叫丹瑜诊治，更让二人满腹狐疑这老头似是在隐瞒着什么，但此时也不好去寻根问底，便都装作无事一般。
待到顾老头进到屋内去照看凡星，丹瑜支开小锦要她去与阿蛋作伴，虽不情愿，但是迫于丹瑜的命令，她还是勉强的挪远了几步任由阿蛋抓虫爬树。
见四下无人丹瑜问道：“这顾家似是有些隐秘之事！”
“我也早已察觉，凡星到底身体如何？”墨流尘蹙眉问道。
“我刚探了她的脉搏，并无病痛，只是......”
“只是什么？”
“她身体里有东西压制了她的力量！”
“力量？什么力量？”墨流尘抬眼看向丹瑜。
“我也说不明白，只是这力量绝非来自于凡人，否则我不会不知！”
“你是说凡星？......”
“对，她身份绝非这样简单！”
“如何解了压制她的东西！”
“这我还不能确定，但你能保证解开这力量对顾凡星有利吗？”
“......”
“封她之人必有其缘由，不如我们先遵时养晦，这世间之事到最后总会真相大白。”丹瑜说完看向正在玩耍的阿蛋......
鼎国宫廷内旌旗迎风招展，殿外宫女太监皆弓腰颔首匆匆行走，皇宫各大殿鳞次栉比，宫前的石雕均威风凛凛楚楚有致。
皇帝闵煜摘下紫金宝冠，坐在华翔宫的镶珠金榻之上对仁公公道：“召纪沐云与神医入宫。”
“是，陛下！”仁公公急忙踮起小脚碎步走了出去。
一柱香的功夫，便听到仁公公唤着：“纪将军觐见！”
“进来吧。”闵煜刚吃完半块糕点正在品茶，见纪沐云带着神医走了进来便坐直了身子看向纪沐云身后的神医，神医脸罩面纱并不能看清长相。
闵煜挥了挥手示意神医走近一点，纪沐云给了眼色，神医当即向前几步，闵煜见神医身姿娉婷，额发整齐，双眉圆润似月便道：“那日朕因为病痛在身，未好好答谢神医，今日才知神医竟是曼妙女子。”
“陛下言重，民女怎敢向陛下邀谢。”
闻听声音似是那噪鹃声音甜美，闵煜盯着神医道：“怎得见朕还需带着面纱？”
纪沐云急忙道：“陛下真龙天子，神医只是一民间草芥，怎可现了真颜污了龙目！”
“要依纪大人所言，那朕更应带着面罩示人才是！这样也看不见你了！”说着闵煜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似笑非笑的看着纪沐云。
纪沐云微微面色一变当即恢复过来转头对神医笑道：“还没听见吗？赶快摘下面罩？”
“这......”
“怎么？朕说话无用，纪大人在这里也无用了？”
这话里有话纪沐云不是听不出，纪沐云立刻跪下道：“陛下何出此言......还不赶快摘下来！”说着转头看向扮成神医的楚儿。
楚儿见纪沐云跪倒在地，即刻变了脸色，缓缓摘下面罩并无惧怕的紧盯闵煜双眼，闵煜方才还在打笑纪沐云，此时见到楚儿真容登时睁大双眼站起了身，指着楚儿道：“婉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