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御剑浮笙
闻言凌琛神色一凝,眼中杀意闪过。手持浮笙剑豁的挥开了他。应邪肩被刺伤往后退开三丈,见凌琛神色冰冷终于动怒,他却笑得愈发得意。
两人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打得焦灼难分,应邪不一味出击,凌琛却招招凌厉,步步紧逼。
杀了他……有一个声音在说。他是你的念,是你的欲,杀了他,才能无所羁绊,无所畏惧……
回首自锦国建国以来,始祖皇帝祭拜神祗一览天下时起,云氏数百年间虽偶有波澜,却长盛不衰,何以要此时落末?是什么在一开始就被掩藏?又在牵引着什么?以为可以扭转乾坤,原来终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思绪凌乱不堪,凌琛皱起眉头,却在心里重重的说了个“不!”
浮笙剑倏的释放出一股剑气,连整个幻境都为之颤抖……应邪也被迫退开数丈远,暂时不敢妄动,静观其变。凌琛脸上汗水和血交杂在一起,已是精疲力尽。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无数片段闪过,孤灯下忍受毒发之痛的师父、浮笙剑上诉说着某个神秘故事的幽蓝色铭文、剑客山庄随他出生入死的人们、风火营的追击、一叶扁舟之上回望他的华甄、藏经阁内的书信、魑城阎王府中沉沦的众生……再次睁开眼睛时,凌琛眼中已恢复一片沉静如水的清明,他松开浮笙剑,浮笙剑竖立于空中,随着他的动作变换出数十百道剑影,每一道剑影似乎为假,又都是真,在幻境中飞舞,化为万道流光。
应邪满脸惊愕,脸色变得很难看,暗自低语道:“怎么可能!…”
凌琛立于流光剑阵中,无数剑影自他身旁飞过,劲风激得衣衫飞扬,他盯着应邪,最后道:“我所畏惧的,从来不是无能为力…而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动于衷。”说完,他眼里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所有浮笙剑影突然汇成一束回到凌琛手中,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他朝应邪击去。
应邪根本还未反应过来,最后惊愕的表情也消失于耀眼的光里。
……
光芒散去,幻象已破,他回到了海岛上,周围人皆在,看到他一喜。
沈一决惊喜道:“公子!你破了幻生兽的幻象!?”
凌琛略一点头,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幻生兽。他勾起一个清俊至极的笑,一时竟生出整个人都发出熠熠光辉的错觉,比浩瀚乌云更夺目,比惊涛的骇浪气势更沉。
浮笙剑在手里打了个旋,他飞身向幻生兽而去,磅礴的剑气轻而易举划破幻生兽用妖气做的屏障,巨大的气场散开,岛上的其余人在紊乱的气流中根本稳不住身形,只能勉力不被吹倒。
浮笙剑刺进幻生兽前身,幻生兽搏命挣开桎梏,发出的怒吼连脚下的大地都为之颤动,两种极强的气场撞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气波朝四面八方散开,凌琛也不急,飞身退开数余丈,浮笙剑又化为无数剑影,一一排列形成一个巨大的剑阵,将他和幻生兽包围在其中。
迟北焰、伏冥……所有人皆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凌琛神色凛冽,一把浮笙剑在他手中挥舞出一道道剑身反射出的光芒,风声赫赫,气势如虹。这是他从未练过的招式,可却无师自通般每一个动作都流畅无比,仿佛早已目无全牛,熟练于心,他起式的同时道:“月煌虚引,灵亡汇聚;日照无华,普及八荒;赫赫神兵,全力施为;注上神力,集鬼剑灵;除妖灭欲,所向披靡;当参阴阳,八卦至理;相辅相成,生生不息;镇邪魔,断恶意,掌日月、持天地、呼风云、定乾坤——人剑合一,御剑浮笙!”与此同时,千万浮笙剑影齐齐攻向幻生兽,幻生兽被无数记剑光穿透,最终怒吼变为哀鸣,身体爆出一团巨大的妖气,冲得所有人眼前一黑,不过片刻便化为无形。
乌云散去,阳光普照,海浪平息,云淡风轻。
穿云射下的一束光里,凌琛黑发微乱,一身衣衫血迹纵横,持剑独立。
妖气散去后,幻生兽只余一个几寸长的躯壳倒在乱石堆里,已没了生气。
迟北焰问:“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顾卿也震惊不解。
凌琛回想起在幻象中看到的一幕幕,然此刻他体力大耗,又受了许多伤,已是在强撑着,于是微偏头,只说:“先回去再说。”
一言难尽的一场大战,发生了许多出乎意料之事。众人乘船离开,船只在轻柔的海浪中微微摇晃,荒岛上空的乌云已被万缕阳光穿透照耀,看上去既壮阔又柔和,大家一时沉默。
华甄没进入幻境,想来应是凌琛及时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却陷入了昏睡中。温玉坐在角落里,他悄然看向小船的另一头,另一头凌琛靠坐在船边,一手持剑,一手搂着华甄。华甄面容安详的靠在凌琛胸膛,还在熟睡中之中,似乎还没有要苏醒的征兆。
凌琛察觉到他的视线,微抬眼看过来。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凌琛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此刻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别的意味,像是有什么终于变得明朗起来,再不掩藏,毫不退让。
温玉又怎会不懂……凌琛此时又何尝不狼狈?可他即使满身鲜血身负重伤也不愿放开她,依然要护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清楚的看到表妹苍白着脸,明明害怕得不行,危急关头仍然要为他以身犯险,他也甚至最后一刻也不忘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挡住她的视线……如果他一开始就输了,那他确实无话可说。他,心服口服。
沉默的对视过后,温玉淡淡把头转开,看向了蔚蓝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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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华甄醒来时有短暂的失忆。头很晕,身体也软得不行,她挣扎着起身下床想看看自己身在何处。
走至梳妆台前时,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着一身素白的中衣,长发披在脑后,头上还裹着纱布,脸色有些苍白,一时竟觉有点陌生。她缓缓抬手,面带疑惑的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她是怎么受的伤?
她想要回想起什么,努力去想却惊讶的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一股莫名的恐慌升起,华甄急急忙忙出了门。走出门外,海岛上的物事和远处四面环绕的海水映入眼中,这里是蓬莱仙岛,她在蓬莱仙岛,对此地的熟悉让她稍微镇定了点。
记忆渐渐浮现出来,她记起他们此行是来蓬莱仙岛取幻生兽,他们破了水光云镜,去见了掌门,还看了流星,第二天去封印幻生兽的荒岛……然后呢?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她唯一还模模糊糊记得的是还未上岸时,她在船上看到了小岛上一块石碑上似乎刻有红色的什么字……
正巧笑言和顾卿来看她,见她醒了笑言惊讶的跑过来:“师父,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整整两天了!”然华甄根本顾不得其他,立马上前拉着笑言问那天发生的事情。
笑言疑惑的看着她,把那天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闻言华甄不禁蹙眉,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顾卿见状问:“怎么了?”
华甄默了默说:“岛上发生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闻言顾卿眼中微动,笑言颇感意外的张了张嘴,试探的问:“会不会是因为师父你磕到了头,所以不记得了?”
华甄想了想说:“有可能……”
“那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好在师父你只是不记得荒岛上的事而已……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想起了呢!”笑言乐观道。
华甄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平复了一下心绪,她又问其他人怎么样。
与幻生兽大战一场,几人都多多少少挂了点彩,好在并无大碍,这几天各自安心修养,一直风平浪静。
顾卿说,然而话锋一转,她接着道:“只不过凌少侠的情况不太好,之前破水光云镜时便受了内伤,只是一直按下不提,此番恶战又添新伤,体力大耗,也昏睡了快两日。”
一旁笑言也面露忧色。
华甄一怔,说:“我去看看他。”
顾卿原本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问:“凌少侠……可曾受过什么奇怪的伤?”
顾卿会有此一问,是因为先前师父为凌琛诊脉时,竟难得浮现出困惑的表情,世上竟也有能让师父如此困惑不解之事,令她颇为好奇。
一旁笑言暗自疑惑,就她没听懂吗?还是她真的不学无术孤陋寡闻,不知道什么叫“奇怪的伤”?
华甄却想起凌琛身上确实还有奇毒未解,心下愈发担心起来,只想赶紧去看他。可刚抬脚顾卿忽然拉住她,她回头见她意有所指的扫了她一眼,华甄低头才发现自己慌里慌张的此刻还穿着中衣,于是又先折回房间换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