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7，帝都（一）
帝都城中，八街九陌。
雨世纪五十六年一月五日傍晚。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之下，帝都全境灯火通明。港口处架设着许多杆路灯，一面飘着旗帜，一面朝着地面散发柔和而明亮的黄光。
因为大大小小的帆船、轮船的阻隔，甲二十一号只得在距离帝都西部港口数百米的地方。
尽管事先通知了乘客，也有人在甲板上了解了情形，大家还是有些不满，毕竟已经看见了目的地的轮廓，却因为道路不通还要等待。
在地下一层看见的那个长衫武士，一段助跑，径直翻过甲板边缘的护栏，落到了另一艘船只上，他选择的这一条道，船与船之间间隔不远，而且还有高低的落差，作为抵达港口的道路属实是个好选择。
虽然有些在意他为何不愿等待，已经有船只在乘客上岸后让开道路，乘客门及船只的工作人员也知道这里是流通地带，行动上不会有一点拖拉，不到一刻度的功夫就会轮到奇龙还有同船的乘客。
唐恩执事来到了奇龙的旁边，手搭在护栏上，看向港口的方向。
虽然现在太阳落山，星空灿灿，已是夜幕，眼前可以望见的屋宇，大半窗子都亮着灯光。
在港口两角有高高的灯塔，依着灯塔的高台各有一队杵着长矛的盔甲士兵站立。在港口略显拥挤的人群中，有士兵在维持秩序。
港口的前边是斜坡，平常的行走显然不可能上去，想要正式从港口进入帝都，只有两边设了关卡灯塔，一边有横栏的高台。之所以通行有阻，这个也算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也算万幸，没有发生什么事态，唐恩执事和奇龙排着队伍登记。
登记处是一张桌子，一个军官制服的青年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两边站着女性文书员，其中左边一个带着方框眼镜。
【姓名。】
军官头也不抬，甚至这话也不是他说的。在桌子上摆着水晶球，映出唐恩执事的面容。旁边是一本皮册，跟魔道书有些相像。虽然是普通的刷了无色油漆的木桌，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咒文在不断的起伏隐没。
“德莱雅·唐恩。”
【年龄。】
“二十四岁。”
【所属国家。】
“图顿杰涅罗帝国。”
【巫师等级。】
“五星位巫师。”
【武士等级。】
“下级武士。”
【籍贯。】
“图顿杰涅罗帝国阿伯科城子爵贵族，唐恩家族。”
【效忠所属。】
“巫师联盟。”
【下一个，姓名。】
唐恩执事用眼神示意，奇龙点点头并答道：“奇龙·道格。”
道格这是捏造出来的家族，奇龙心里也没有底，更何况后面的籍贯。作为萨德罗家族排挤出去的族人，肯定不能擅自报出名号，帝国与四大猎魔巫师世家貌似有些关系恶劣。
【年龄。】
“十九岁。”
还有四五个月就二十了。
世上那么多人，这种登记应该也不是很严谨，没有纠扯到有些名气的家族贵族势力，本身的实力也是低级的巫师武士的话，是不会太关注的。
【所属国家。】
“多莫夫王国。”
【巫师等级。】
“无星位巫师。”
【武士等级。】
“无等级。”
【籍贯。】
“多莫夫王国瑟丽镇居民。”
因为天魔，多莫夫王国离灭亡没有多远了，或者说已经灭亡了也不为过，有关这些的东西已经没可能验证属实了。
【效忠所属。】
奇龙看了唐恩执事一眼，手摸到了上衣口袋里的巫师联盟徽章，道：“巫师联盟。”
【完毕。】
从水晶球中发出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就此沉寂。
唐恩执事碰了一下奇龙的肩膀，两人从横栏旁边的出口走进了帝都，下一个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姓名。】水晶球发出声音，咒文轻轻缭绕在周围。
……
金菲旅馆。
旅馆门口挂着两个六边形宫灯，一簇火焰在其中时而闪烁。一层是上菜用餐的地方，摆着十多张桌子椅子，与柜台之间的过道前头是通向二楼的一折楼梯，拐角处贴着一副地图。柜台上边的木梁挂着价目表木板，柜台后边的墙壁贴着几幅悬赏图，画着人像，下写着悬赏金额。
“请安排两个房间。”
唐恩执事一边说着，一边根据价目表上看见的信息，从魔道书中取出来一个钱囊，拿出对应的金钱。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因为皇家巫师学院招生，入住客房提高了价格，现在是一天五个银币。”招待员道。
因为已经天晚，唐恩执事便带着奇龙伴当来到这里。
在船上就看见了，迎着海滨有一条宽敞的公路，港口就在这条公路上。公路一边是幽深的海面，一边则建着一排房屋，金菲旅馆便是其中一栋。
“是这样吗？”唐恩执事半信半疑。
虽然这点银币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价格要比其他住客付费的更多，难免是被占了便宜，会被当冤大头，说不准还有人从心底嘲笑是个蠢货。
繁华城市的确有部分居民对外地来的人有些看低，使一些上不来台面的小伎俩，别人要是中了，就会把他当笨蛋，还有可能成为同其他客人或朋友的谈资。
“当然。这是在几年前就由帝国公告实行的，在帝国第一巫师学院招生的时间段，与人员大量涌入后热门的餐饮、住宿等行业会增加税收，同时商家也可以对价格进行调整。”
唐恩执事不再说什么，付了两人份一个月的金额，拿了钥匙，走向二楼的房间。奇龙也不知做些什么，捏着钥匙前往安排给自己的房间。
因为在下船前不久吃了晚餐，奇龙并不饿。安排的客房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墙上挂着日晷形状的时钟，床头上方的墙壁有一盏喇叭花形的金属灯，在夜晚从熄灭的灯上会散发一股让人宁神安然的淡淡香气。
刻度二十一又二等分之一偏左。
奇龙·道格静静躺在床上，觑着眼看向时钟。
今天是一月五日。雨世纪五十六年。
帝国第一巫师学院有三个月的报名时间。
以冷宴为代价成为了巫师中的新人。
巫师是一群在白天、夜晚都在做什么事的人呢？
在瑟丽镇出现的天魔，听说占领了护及利耶的天魔，以及结伊·鲁曼提到的“厉害”天魔，它们又在做什么呢？
道格·阿鲁卡特说的浩劫是什么，是船上时史库奇子爵说的“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客人到访，拜会世界”这个吗？
他身上的【存在着的无限的可能性】到底在哪里？他现在要做些什么？听唐恩执事的安排、去学院上学、成为一名合格而有为的巫师吗？还是去成为武士？
是听道格说的“化解浩劫”？世上那么多人就没办法吗？他身上【存在着的无限的可能性】的唯一的吗？
他的敌人在哪里？
他追求着什么？
想到这里，奇龙想起了离开家族前往瑟丽镇时身上带着的书《彼得·罗涅斯夫的旅行》，大陆游记类型的。
享誉大陆的彼得巫师，自从他的随身日记在晚年时有其子女整理、通过紫玫瑰书行拓印发行后，其书籍一跃成为读者超过十亿的畅销著作，此后三百多年的今天，所有大陆游记的旅游路线，与彼得巫师的书中所说的没有什么偏差。
要不以后也试着旅行？这广阔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太阳升起与落山的地方，海底沉睡漫长岁月的古代遗迹，连绵半个大陆的山脉深处会有什么，陡峭凌虚的山岳从绝顶俯瞰的景色，天魔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地底、深海、深渊、幽涧、莽林、草原、满是迷雾的撒德乌尔、精灵遗族的封闭之地，人兽不容的异族居所，在其中探寻的人，会有怎样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