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诡病院（九）

听完舞女的话，唐居易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那一根蜡烛，此时已经是一种熄灭的状态。由于小丑是圆桌上唯一一个不需要进行叙述的角色，所以唐居易一直都没有过多注意过自己面前的蜡烛，这才造成了刚才的思维误区。

看着面前燃了小半的白色蜡烛，唐居易用一种相当惋惜的口吻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能再忍几轮游戏，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

奇怪的是，唐居易此时却是在直接开口说话。

银白色的瞳孔扫视着这个圆桌上的所有人，坐在座位上扮演着“小丑杰克”的唐居易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这场无聊的故事剧场，你还打算玩多少轮？”

见桌上的人都没有回应，唐居易的神色更为冷冽了些，直接是一巴掌呼飞了面前的蜡烛，用一种相当桀骜的语气道：

“我说过，小爷可是很赶时间的，你这愚蠢透顶的游戏也是时候结束了吧？一直以来的说谎者——小丑杰克？”

嘭嘭嘭——

一团团烟雾爆发，桌上的十二个人都是在烟雾散去后变成了原本的木偶，只剩下了一个涂着夸张油彩的红鼻子小丑仍旧端坐在对面。

“你不该破坏游戏规则……”

小丑杰克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开心。

“我规你妈卖麻花儿则。”

唐居易的回应是如此简单粗暴。

蹬了一下地面，唐居易让自己的椅子滑出了一些距离，这才有足够的空间翘起了二郎腿：

“为了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我就多少给你一点尊严。让我们先来理一理这设计性堪称糟糕至极的故事……”

“一个居民不多的偏远西方小镇，偶然来了一个马戏团，而随着这个马戏团一同而来的是一连串的恐怖杀人事件。”

唐居易眼瞳中银色光辉炽烈，让对面的小丑都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先从这明显就是在侮辱我智商的角色设计开始吧……屠夫布彻，也就是butcher，侏儒多尔夫——dwarf，魔术师麦吉克——magic，小丑杰克——joker，几乎不用动脑子就能意识到团长迪蒙对应的东西——demon恶魔。”

“既然每个有名字的人，其姓名刚好和他们的身份角色的英文相对应，那么团长有九成以上的几率就是所谓的恶魔。”

说到这里，唐居易瞥了一眼自己右手边的木偶：

“有着西方恶魔用来隐藏身份的人类形态所具有的所有特征——温和、谦恭有礼、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贵族般的良好教养，还有埋藏了大量陷阱的言语风格。我几乎都能联想到他第一轮的叙述所蕴含的意思：‘在这个小镇中收获满满’……呵呵……收获的东西指的可不一定是金钱，还可能是诸如灵魂之类的恶魔最爱的东西。”

唐居易冷笑了一下，看向了之前被杀的神父所对应的木偶：

“本来这还只是一个算作是脑洞的猜测，但是神父的死马上让我坚定了这个判断。做为崇尚上帝的神职人员，不仅对马戏团的存在感到厌恶，也对恶魔所属的撒旦充满了憎恶，不解决他简直天理难容。”

随后，唐居易又看向了对面的小丑杰克：

“你说这些人的叙述中一直有一个人在说谎，然后又告诉我说让我来扮演小丑杰克的角色，并且让我跳过了叙述的过程，想以此来让我进入被你布置好的思维盲区……但是很不巧的是，我恰好因此而注意到了每一轮游戏中都有出现的，并没有在圆桌上进行叙述的，但是又存在着叙述内容的特殊角色，也就是你，小丑杰克。”

唐居易将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掌心向下：

“你的第一轮叙述出现在魔术师麦吉克的叙述内容中——【而杰克也告诉我看到多尔夫有些异常举动】，同理，第二轮叙述则出现在团长迪蒙的话语中——【而杰克则认为多尔夫不可能牵扯到这个事件内】。第三轮更为隐晦——【杰克和我对那个治安官的死感到同样的悲伤】。我几乎都猜得到，在故事中的小丑杰克身死之后，他的叙述依然会以这种间接的方式出现。”

“我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做了个假设，如果小丑杰克是说谎者的话，那么意味着什么呢？多尔夫此前并没有所谓的异常举动，而杰克清楚地知道多尔夫与神父的死有关，并且杰克对治安官的死丝毫没有悲伤的意思……这就是很有趣的一个地方了。”

唐居易紧盯着小丑杰克的眼睛，眼神充满了压迫感：

“小丑在恶魔的授意下杀死了神父，而后被多尔夫撞见了某些场景。这个可怜的、老实的侏儒，被恶魔及其爪牙用某些把柄相胁迫，不得不站在了他们这一边，并且杀死了身强力壮的治安官。”

“如果我猜得没错，下一个死去的将会是试图逃离镇子的医生，而剩下的人也会因为这个原因或者其他某些因素而不敢逃离，甚至不敢不去看那充满了看恐怖气息的马戏团。”

说完这些，唐居易低声笑了两声后，向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你太没有底气了，而这正是你的失败之处。你过于着急地让小丑死亡，试图洗清他的嫌疑，但是反而却更让我坚定了想法。本来就算知道了这些，我也还是有点兴趣听完这个小故事……可惜的是，我说了我赶时间。”

唐居易的姿态越是放松，桌对面的小丑的表情就越是阴郁。

听完唐居易的话，小丑仍旧是不肯认输：

“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

唐居易邪邪一笑，打断了小丑的话：

“不该什么？不该中断这一场本身就是谎言的游戏？我告诉过你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把戏，可是你似乎并不相信……”

清了清嗓子，唐居易的笑容愈发肆无忌惮：

“既然小丑杰克的叙述都是谎言，那么他的嘴里当然不会有真话，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在说谎。”

“对这个所谓的游戏的介绍，是从你的形象变成小丑开始的，所以从那一刻起，你所说的一切就已经是谎言了。没有什么十三个人的叙述游戏，也没有什么每一轮的叙述，我更没有代替你的角色。”

“我从一开始扮演的就是我自己。你所做的只不过是改变了周围的环境，欺骗了我的视觉，又封禁了我的语言权力，让我没有办法去验证，从而误以为事实的确如你所说。”

真理之眼的光芒此时是如此明亮，让唐居易看起来充满了一种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俯视之感。

不管桌对面的小丑脸色如何，笑容满是邪气的唐居易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十三人叙述游戏，就是谎言。而最终的游戏胜利所需要做的，就是看穿这一点，并且揭破你的说谎者身份，这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彭！

这一刻，小丑也是化作了一团烟雾，回归了先前的木偶模样。周围的迷雾同样也已经散去，地下室的环境布局早已在不知何时变回了之前的标本室，而墙壁上的羊头骨依旧在散发着幽幽的烛光。

嬉皮笑脸的木偶无奈道：

“恭喜你，看穿了谎言，成功在这一场游戏中获胜。做为胜利者的奖励，你将会得到去往你同伴所在房间的机会，并且获得一个神秘礼物。”

唐居易眼眸中的银色光芒褪去，挑起了眉毛：

“那两个传送机会先不谈，我很好奇所谓的神秘礼物会是什么。”

嬉笑木偶转过身去，从身后的阴影中掏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卷轴，然后摆放在了桌上。

唐居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木偶将这个神秘礼物展示完全。

木偶动作流畅，直接解开了卷轴上的绳结，然后将这个画卷彻底展开。

看着画卷上的图案，唐居易愣了一下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是古怪起来，同时向画卷上的人像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小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