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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听着＂小龙人＂长大的孩子，今天终于见到了偶像——关峡，中国交响乐团团长，一位有着温暖笑容的作曲家。他的传奇在于，他是当代古典音乐与通俗音乐的完美缔造者，他让古典也变得流行，同时又给通俗音乐赋予了经典的内涵。
关峽创作改编的《木兰诗篇》作为第一部登上世界一流歌剧舞台的中国原创歌剧，无论对于西方歌剧还是中国歌剧都具有开创性的历史意义。维也纳皇家爱乐合唱团总监维杰先生说：“过去一直是欧洲歌剧向亚洲输出，今天是亚洲歌剧到欧洲上演。《木兰诗篇》开启了亚欧歌剧交流的华语新时代。你想知道作曲家本人创作这部作品的灵感及其背后的故事吗？已经是中国交响乐团团长的关峽，还愿意为孩子们创作歌曲吗？他的孩子也在学乐器吗？他对音乐考级是怎么看的呢？我们的采访就从由关峽创作改编的大型交响歌剧《木兰诗篇》开始。
对话
陈洁：大型歌剧《木兰诗篇》自2004年首演至今已经十年了。十年弹指一挥间，2014年的版本和2004年的第一版肯定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很想知道主要做了哪些改动？您最满意的是哪些部分？
关峽：《木兰诗篇》2004年的版本因带了舞台装置，带了舞美，还带了道具，演员表演的空间更大一些，人物出场的距离也长一些，所以这个版本是时间最长的。到美国林肯艺术中心演出的是音乐会版本，因为演员走动时间不需要那么长，所以对音乐进行了一些减缩，缩短约15分钟。在维也纳歌剧院演出的版本，由于是带装置、带舞台的表演，因此又恢复到了第一版，在音乐上的调整主要是为乐队做补充。2010年在国家大剧院演出时增加了民乐，如：琵琶、古筝，很多演奏家都来了，时间长度是按照维也纳歌剧院的版本来安排的，这次来上海的纪念演出版是和维也纳歌剧院版一致的，考虑到场景音乐和主要演员换装，还有上场距离等因素，没有将音乐做缩短，而是原汁原味地呈现，如果将音乐做裁剪，很多熟悉的观众会有意见，“想听的片段都被剪短了”，他们特别关注音乐的完整性。综合了多种意见，我决定上海演出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版本。
陈洁：您是一个成功的作曲家。在修改自己的音乐作品时，无论是删除还是增加，一定会有许多心理活动。你有没有特别纠结的时候？
关峽：当然有，如果演出带有舞台装置和舞美，那音乐的作用就会淡一些，观众会更加关注舞台效果，被灯光、舞美变化所吸引。今年的音乐会版本听了很多意见，没有把音乐裁减掉，我的初衷也是不愿意裁减音乐的。
陈洁：这说明您是很民主的，能广泛听取和吸纳大家的意见。
关峽：对，一个作品一旦正式上演，所有的社会评判都会在很大的空间传播，作为作曲家，方方面面的意见都要吸纳。
陈洁：2010年世博会的时候，我在上海看过这部歌剧。当时就想着有机会和您探讨，您在创作《木兰诗篇》这部歌剧时是怎样把中西方艺术融合在一起的？
关峡：这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研究的一个问题。西方文化和中国文化完全不同，文化基因也不一样。西方艺术是重立体和逻辑式的表达，而东方艺术是重线条和意境，二者的文化基因不太一样，文化内涵及表达也不一样，要找出中西方文化互通互融的内容。木兰的形象有着渴望和平、宁静生活的特质，这是中西方文化皆有的。在音乐创作的技术方面，中国戏曲和西方交响乐是完全不一样的。如何在这两个方面上结合与融合，这是我在大学时代一直思考的问题，在《木兰诗篇》的创作上体现了我的追求和考虑。这就使我创作这个剧比起其他剧更难一些，考虑的内涵更广泛一些。
陈洁：在《木兰诗篇》中，您最喜欢的是哪一段旋律？
关峡：主题第一次出现时，木兰第一段唱的后半部分，是这个剧最核心的音调，还有“刘闯”这一人物的主题音乐。这两段旋律的构成，都是从中西旋律线的综合考虑而创作出来的。
陈洁：您觉得怎样才能使中国的歌剧，乃至中国的民族音乐得到更好发展？作为国家交响乐团团长，您是怎样思考的？
关峡：实际上是一个体系。作为国家交响乐团，首要的是要有新作品，有自己的原创作品；第二是如何让作曲家把作品完美无缺地创作出来；第三个环节就是如何推广作品，如何走出去，如何为大众服务，完成艺术作品文化消费的过程。我正考虑设置建立一个交响乐创作中心，把老中青三代作曲家凝聚起来，进行项目上的设计和突破，把民族民间民俗领域的交响乐作品填满。我们要逐步积累交响乐的文献量，中国交响乐团的文献量比起西方来说要少得多。我们的国家交响乐团是很让我自豪的，在演奏本民族作曲家作品时的状态和演奏西方名著名篇的状态是一样的。最让我骄傲的是，他们演奏的《木兰诗篇》是最棒的，充分表达了中华民族的情感，是中国式的情感。我们要加大中国作品的推广力度，伴随着创作的繁荣，要让更多青少年和喜欢交响乐的观众能欣赏到更多中国当代作曲家的作品，还要加强作品的推广力度，争取走出去。现在中国交响乐团到国际商业演出市场演出，带的都是我们自己创作的作品，下一步还将加大原创作品的比例。走出去的音乐作品不能是小型的，要加强中型和大型交响乐的推广力度，满足中外文化交流的时代要求。
陈洁：您在创作交响乐的同时并不排斥流行音乐和儿童音乐，像大家熟悉的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士兵突击》的主题曲，《小龙人》和《我爱我家》等脍炙人口的曲目，都深受人们的喜爱。您是怎样把这两方面完美结合的呢？
关峽：在中央音乐学院上学的时候，我的理想就是要写交响乐，写协奏曲。当时还有一些很固执的做法，比如在读大四的时候，电影制片厂来找我给电影配乐，当时就被我回绝了，我觉得档次不够，心中的理想就是写交响乐。观念的转换是随着人生的经历和成熟度慢慢发生的，最根本的变化就源于我来上海写电视剧《围城》的那段日子。为了找一位年轻的青年作曲家，“浑身上下充满灵气”来担当配乐，吕丽萍把我推荐给了黄蜀芹导演。我在上海住了15天，写了33段音乐，还进行了录音，按电影式的写法。当时，我住在上海交通大学的留学生楼，那是我写的第一部电视剧作品，我没有用一般的写作手法去创作。当看完样片以后，我就决定用舞剧音乐的样式来写，目的是把这些人物形象用音乐勾画出来，把演员的表演、情节的设置和一些难以用表演表现的内心情感，用音乐表现出来。这个初衷就是一定要采用交响乐的写法进行创作，因为交响乐是创作的核心，没有好的交响乐写作，就不会创作出好的歌剧音乐、舞剧音乐和电影音乐。
真正引发我的是《围城》的配乐，我用舞剧音乐的手法来揭示电视剧中主人公的形象，播出后引起了全国观众的强烈反响。业界的讨论会我参加了几次，那个时候通常是以歌曲作为片头片尾的，但我却用器乐的手法来表达，当时在业内得到了很大的反响和好评。第二个比较有影响力的是《我爱我家》，这是我国第一部情景喜剧。导演找到我的时候，我们进行了很深入的交流。在写这部电视作品的配乐时，整个都是由歌曲来完成的。即使是创作歌曲，导演也说过：“十年以后，不要让我们坐下来听的时候感到羞愧。”因为流行音乐的本质就是一两年的保鲜期，有些东西回头听，可能已经不那么感染人了。在写这个歌曲时，我也采用了器乐手法，乐队的编配也是将交响乐和流行的电声乐器结合起来写的。电视剧一经播出，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特别是在去年《我爱我家》20周年时，很多电视剧迷反映，对音乐的感觉与第一次听到时一样感动，像精酿的老酒，越久越香。我对自己的音乐创作要求是要接地气，把古典音乐的一些特性注入到流行音乐之中，这样才会使作品更长久，更深入。接下来完成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士兵突击》配乐，这些电视剧配乐都是用交响乐手法创作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原来是根据我第一部歌剧《悲怆黎明》的两个间奏和两个咏叹调写成的。电视剧音乐创作的关键是要让音乐更丰满，能够让人感到精神震撼。特别是剧中人物内心的表达，用交响乐来呈现更是为了让作品流传悠远些。中国民族歌剧从1991年《党的女儿》面世以来，在创作上长期处于停滞状态，几乎处于中断期。直到2001年，我的第一部作品《悲怆黎明》在北京首演，再到2004年《木兰诗篇》首演。这种停滞状态是非常危险的，我感觉到对于民族文化的构成和舞台艺术的发展负有很沉重的责任。《木兰诗篇》是从这个时间点进入，给河南省歌舞剧院创作的。河南当地的领导包括歌舞剧院都非常重视。那个时候属于“大走穴”年代，合唱团、乐队都拢不起来，乐器也不行，演奏员的心思不在自己的岗位上。为此必须进行非常严格的系统性重建，最终使这个作品在北京首演成功，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究其原因，是由于民族歌剧的稀缺，有这么一部作品诞生，自然就会受到关注。
陈洁：您的粉丝中有很多孩子，现在让孩子们喜欢的儿童歌曲实在太少了。有一个孩子对我说：“有机会一定要让关峡伯伯给我们写点儿童歌曲。”不知您是否考虑要为孩子们多写些儿童歌曲？
关峡：从整体上说，现在的音乐创作处于比较低迷的状态。为孩子写作我曾尝试过几次，但是客观原因是没有时间，主观原因是为儿童创作不能轻易地去写。从《小龙人》播放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给孩子们写过歌曲。那部电视剧中的几首歌让孩子们一直传唱到现在，很多上班的家长，一见到我就会谈到《小龙人》。让儿童喜欢的歌曲创作确实是少了，既然孩子有这个愿望，如果遇到合适的题材，我会尽力去关注这方面的创作，并纳入工作计划。
陈洁：作为国家交响乐团的团长，去为孩子们写儿童歌曲您会不会觉得不合适？
关峡：那倒没有，孩子是国家的未来，而且我也有一个女儿。孩子会给我们的未来带来很大希望，在家庭中，也会给我们带来很多温暖。由于交响乐的创作问题处于核心创作位置，对作曲家的技术和逻辑要求很高，也很缜密，而掌握这些技术的作曲家在中国为数并不多。所以，当前中国音乐创作没有达到人们所期望的高度，与交响乐的创作不繁荣是有直接关系的。
陈洁：是不是写交响曲都要有一定的格式？您在创作儿童歌曲时有没有被这种创作的格式束缚呢？
关峡：不会的，它只是一种框架，作曲家的禀赋、素质和音乐表达会使作品更具审美，更具儿童情趣。
陈洁：大家都知道中国有百万琴童都在学琴。您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是不是也在学乐器？她是几岁开始学习乐器的？
关峡：她不到5岁时就开始学钢琴，但没有坚持下来，因为功课太重。她的童子功在进入大学时也能用，可以通过音乐来释放压力，也会在学校的文体活动表演独奏。学习钢琴对她的人生经历非常有好处。
陈洁：听说您是为了“作曲”才学钢琴的？
关峡：对，我在青少年时期主要学的是小提琴。
陈洁：小提琴的音准很难找，是不是有这种说法，小朋友应该先学钢琴？
关峡：的确，小提琴是所有乐器当中最难学的乐器，比钢琴要难得多。小提琴的左右手技巧有好几十种，要形成一种观念再表达出来，是很难的。
陈洁：对于社会上的钢琴考级您是怎么看的？
关峡：钢琴考级是一种方式，是给孩子设立一个阶段性学习的目标。当然，在考级过程中，也出现过一些为了考级而考级的负面现象。考级能说明什么呢？我觉得学习音乐的最终目的要与人生的理想结合起来，要有远大抱负。更重要的是，学音乐能开启人的智力，特别是右半脑的开发，能陶冶情操，提高人的综合素养。音乐跟随一个人的成长，不仅会提高人的气质，言谈举止也会变得高雅起来。
推荐音乐
1.歌剧《木兰诗篇》
2.配乐《士兵突击》
3.《小龙人》主题曲
4.歌曲《我爱我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