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绘山形夜收大礼
转手之间宗顾就变了绘制的风格，似乎更像是听了云儿要去山中之后的临时起意，粗细笔快速地交换起来。
云儿将视线再度转向那幅画的时候，大体的样子已经浮现出来。
是一张地图。
承托着那些流畅又连贯线条的，是颜色惨淡且不易磨损的兽皮。
有河流延伸，有山峦起伏，还有文字注释——他在其中发现了一个自己好不容易记住的名字。
切榕洞，师父让找的高人就在这里面。
宗顾终于停了笔：“伤好了？”
云儿嗯了一声，又指着那画问：“你画这个干什么？”
“此山周边匪患严重，凭借山川地势，抢夺财物，已成一害。”
云儿仔细看那张地图，各种岔路小路详细完整，如果不是亲身到过那里，很难标注的这样清楚，况且又是在短时间内画出来，宗顾必定对那里非常熟悉。
宗顾深深盯向地图，不断审视着各处细小的偏差：“你为何要去碎牙山？”
云儿觉得解释很多太复杂，就简单讲：
“有大仙托梦给我，说这山里有个高人能让老爷子醒过来，我就想去试试。”
宗顾的兴趣被挑了起来：“大仙？你这个小道童还真是中邪不浅！”
云儿嘿嘿一笑：“所以你画这图是给我的？”
宗顾从一摞子卷宗里抽出一份，大致扫了眼就推给他。
他轻咳一声：“你直接说好了，我不太认字。”
宗顾摇起头：堂堂皇室血脉怎么连字都不认识！
此信署名管辖西郊之县令，上报都城之府尹，从上下级关系看，和枢府并无太大关联。
书信日期所指为七日前。
信中写了很多没用的废话，用宗顾的话来讲就是些所谓的官话与套话，好几页纸，大概内容就是描述西郊山匪横行，报请解决一类。
“现在没有什么战事，棘手案件会被转到枢府来解决，除安排枢府其他大人外，部分还会交给我哥，可能你还没见过他。”
云儿回想随从之前说的话，似乎是有个大少爷的。
“我哥被安排剿匪，我打算暗中帮他，既然你也要去，过几日我们就一同出发。”
云儿喜不自胜，一个人去太没意思了，有个伴儿还不好？
告别宗顾，他果然从下人的口中得知大公子要出发去西郊剿匪，如今正紧张准备着。
逐渐适应了屋中的熏香，云儿倒是很少咳嗽了，此刻嘟嘟囔囔与老人讲话，老人依旧闭目不语毫无反应，师父倒是知趣地不再发声。
少顷，他打开房门让外面的空气透出，盯着院里的海棠，直到听到马蹄声音作响，再回神时已近了黄昏。
寻声望去，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先行下车，而后又恭敬般引出一位少女，那黄色的衫裙，白皙的皮肤，云儿还是记得那是曾经一同被困的少女——玉芯，或者说是小雨。
正要往前打招呼，只见一位大叔身后跟着宗顾及另一名男子，外加几名家丁尾随，笑而相迎行礼。
这大叔应该就是宗顾他爹，这位宗大人剑眉星目，棱角清晰不怒自威，黑白半掺的须发梳理利落，显得十分精神，可见年轻时候也是个俊朗之人。
另外一名男子应该就是宗顾他哥，一脸的严肃死板，跟谁长得都不太像，虽说都是笑，宗大人笑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这位就皮笑肉不笑，再一笑跟哭似的。
宗顾还是那样，笑也是浅笑。
奇怪的是，这宗府的三个男主人为什么要给玉芯行礼？
云儿正为疑惑，却听见宗大人的声音：
“公主来访未能远迎，失礼了。”
云儿心中一惊，公主？
只见玉芯还礼：“本宫不日便要回去，此时是来感谢宗公子的救命之恩。”
言罢，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望向宗顾，宗顾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车内如同百宝箱一般，玉芯带的下人正一件件搬东西下来，再依次码放于大厅两侧。
“这些都是给府上的，宗大人请随意安排。”玉芯轻微点头。
家奴递给宗大人一张纸，后来云儿才知道那是这些礼物的清单。
宗大人粗看一眼就交予宗德，宗德边看边惊讶地瞪大双眼，之后又自知不妥，这才稍稍恢复正常。
家奴转身，取出一样包着红布绸子的锦盒，双手举着呈到宗顾面前，将红绸细细拆下，念书一样抑扬顿挫：
“其色墨也，温润光滑，得水之源，有兽之纹，是以汇天地灵，可解百毒、消百病。”
言罢，缓缓将礼物盖子打开。
其内有块玉石，黑中透亮，黛迹斑斑，金色水纹纵横，边上龙须纹镶嵌，上下浑然一体，天然雕琢，巧工难成。
待得众人见了这玉石，家奴高昂了昂头：
“曰，纹药玉，乃我纳国之宝。”
纳国？大概是恒国之外的其他国家吧，看样子十分富足。
云儿垫脚看了半天，虽然看不清这个礼物究竟是个什么鬼样子，可听介绍还挺像阿萍那个黑玉牌。
也不知道媳妇现在好不好。
宗顾得到这样的礼物似乎也没有多高兴的样子，该不会是被这么大的礼吓傻了吧？
宗大人脸上都要乐开花了，连连道谢。
大公子依旧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尴尬。
玉芯走到宗顾面前，微红着脸颊：“不知宗公子可喜欢玉芯所赠之物？”
不见的这些时日，玉芯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微风过处，身体在飘然的衣裙下显出纤细的轮廓。
明显就是喜欢宗顾。
宗顾你倒是回应她一句啊。
云儿心中着急，身子不自觉往前蹭了蹭，鞋底发出轻微的摩挲之声。
宗大人最先警觉：“什么人？”
云儿吓了一跳，下一刻就被冲过来的侍卫左右擒拿，压着脖子按到宗大人面前。
太，太尴尬了。
云儿红着脸，不好意思看宗顾，只好低头辩解：
“我不是坏人！”
宗大人刚欲挥手撤去侍卫，却听身边的玉芯公主道：
“宗大人，此人乃本宫朋友，无意冒犯，请大人放了他。”
语气急切，甚是微妙。
宗大人淡然一笑，冲公主轻轻颔首，命侍卫退下。
没人架着，云儿舒服多了：够意思！不枉费同村一场，也不枉费自己之前救她。
“公主误会了，云儿乃府中贵客。”宗大人走至近前，蹲下身，帮云儿拍着身上的土，目光深邃，好似透过他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一样，又是温柔续言，“只是偷听之习不妥，日后要避免才是。”
云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下一秒他便被宗顾揽了过去。
“爹，你别吓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