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夜风波过去,余波却未消散。
难得爱嚼舌根的白胖胖没吵闹,虞茵睡到太阳高悬,然而一醒来就听妹妹说,安王夫妇前来提亲。
当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爹派人监视崔宴,确认他一早离开本城,不过,在临走前他让人送了一封信给你。”虞娇手拿着信,问虞茵:“要看吗?”
虞茵伸手接过,与崔宴的了断令她心境上有了些变化,她感到内力更加凝练,人也更精神了。
若不是怕吓到家人,她真想马上练功加固系统赠予的内力。
“信上写什么?”虞娇凑到姐姐身旁,在满是歉意的文字中,看到了一个男人为了野心而抛弃所爱的隐忍,以及得到权势后又想重拾所爱的迫切,还有最终不尽人意的无奈。
除了这些无谓的感伤,他还表明了歉疚,并承认虞茵后面两段恋情不顺遂与他暗中干预有关系。
“这家伙真恶心,居然派人离间你与齐运、楼岚,怪不得你恋情如此不顺,实在太可恶了!”
“……我也没想到。”虞茵哑然。
“他现下写信道歉有什么用,男人都这么自私吗?”虞娇后悔昨晚没动手摧残崔宴一顿。
虞茵收起信,“即便没有他从中作梗,该分开的总会分开。”
虞娇摆摆手:“不说那三个烂男人,眼下最重要的是贺霆的爹娘,你打算如何对付?”
虞家二老正和安王夫妇在前厅互诉衷肠,为了儿女的终生大事,两家父母都烦透了心。
惹出这等麻烦的贺霆不知跑哪去,虞茵关在房中不想出门。
在外人看来,她的命运自遇上崔宴开始就一直重复着定亲,退亲,再定亲,再退亲的悲剧。
人说事不过三,她可不想来第四次,再说,贺霆这样单纯,身无秘籍,清清白白的小师弟,她丝毫不想沾染。
“你不该对人太好。”虞娇笑她自作自受。
“以前学医用药须得亲近病人,观察他们的反应,况且有病的人本就痛苦不堪,谁忍心再对他们坏?”
“患病之人可不这么想,他们会得寸进尺,你看贺霆就是了。”虞娇在虞茵身上学到了教训。
“他的话做不得真,一个年幼闭关十年,没见过几个姑娘的男孩哪里懂得分辨情情爱爱。”
“懂得分辨也没用,你看崔宴这种的,那么懂,却爱算计,算得那么精,也不一定会对你好啊,倒是你对他未免太客气,换成我早就一棒打出门去,谁还跟他啰嗦什么过去现在不要将来的。”
虞娇看不惯姐姐的心软,虞茵却又心虚起来。
她也不是真心软,实在是心里有愧,那些背弃她的男人们被她拿走的虽不是什么浓情厚意,却是他们自家的绝学。
每一次想起那些人……虞茵就开始头痛。
“开门呀你们俩。”虞母的敲门声,打断了姐妹俩的交谈。
虞娇忙不迭过去问母亲:“姐姐的亲事有决定了?”
虞茵面色沉重,第九级任务未到,她完全不想再生事端。
“安王夫妇已离开了。”虞母坐到虞茵身边,目色含忧。“我见他们态度很是勉强,说来提亲却没好脸色,言辞之中又屡屡提及你的往事,似在嫌弃,所以娘和你爹婉拒了他们的提亲。”
虞茵整个人都放松了,忽而想起贺霆不可一世的模样,这个师弟不像是轻易打退堂鼓的人。
“可是茵儿,你将来怎么办?”虞母很担忧,害怕女儿找不到好归宿,今天拒绝了安王府,来日找得到比贺霆更好的人选吗?
即使女儿被抛弃了三次,在虞母心中依旧没有比女儿更值得爱惜的,她多么希望女儿还能遇见身家不凡,样貌不俗,才华品德毫不逊色的青年才俊,然后在外人的流言蜚语中,风光大嫁,不再受伤。
“娘……”虞茵挽住母亲的手臂,为难道:“请容许女儿再任性一次,暂时不谈婚姻大事。”
“女子年华易逝,你要仔细考量,拖延不得。”
虞娇插嘴:“为了嫁人找个像崔宴那样的好吗?”
虞母语塞,万分无奈,好男人都哪里去了?
“一切随缘,你们不用为我烦恼。”虞茵扯出一抹轻松自在的笑。
第九级任务若没完成,等着她的可是九天神雷,到时候被霹得渣都不剩了她还有功夫嫁人?
“师姐!师姐!师姐!”门外,贺霆的呼唤陡然而至。
虞家三个女人顿时脸色不妙。
“他又来了!”虞母和虞娇大眼瞪小眼。
虞茵叹气,刚从净月庵回来就碰上这么多事,这个家她怕是住不下去了。
虞母不让虞茵出面,自己挺身而出,瞪着门外英俊挺拔的安王世子,虞母有点惋惜,假如贺霆的身份不那么高贵,或许她愿意给他当女婿的机会,偏偏他不仅是皇族中人,又比虞茵年轻,性子也不够温和,还有两个厉害的双亲,虞母不想女儿将来吃亏,只好对贺霆不假辞色。
“霆儿,安王夫妇才回去,你快去追,还能跟他们一起回家。”
贺霆有备而来:“我遇见他们了,听说掌门不同意我和师姐的亲事,特意前来与师姐协商。”
你爹娘其实也不太乐意的,你还是回家认清事实吧!虞母心中有怨,嘴上明理地回道:“做父母的总要多为孩子多想想,你不用和茵儿商量,这婚姻大事还是得听双亲安排。”
“嗯,是以我请了师父去和掌门交涉了。”
虞母终于知道他是有备而来,愣在当场,一脸的匪夷所思,道:“你这孩子怎么就非我女儿不可?你不是闭关多年,不曾见过你师父以外的人吗?你怎么就认定只有茵儿适合你呢?”
“我要和师姐在一起是闭关之前就决定的,她还答应等我出来,说起来她违背诺言,订了三次亲,很伤我的心,幸好她最终没让野男人骗走。”
贺霆一脸庆幸的神色,如利剑捅伤了虞母的心窝。
“儿时的戏言如何当真啊?”
“那代表我自幼为人真诚,您应该表扬我品德高尚,始终如一才是!”
虞母败退,虞娇走出门接战。
“世子爷,你闭关多年,没见过世面,多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见多了美人就忘记我姐姐了!”
“我心志坚定,没有你这种见异思迁的想法,你不要以己度人。”贺霆的目光越过虞家两个女人,寻向最后方的虞茵,“师姐,嫁我可好?”
虞茵果断摇头:“十年不见,在我看来,你像个陌生人,这太唐突了,你莫要冲动。”
再说,她压根想不出自己许诺过等他出关这种事情,他哪来的底气信誓旦旦一副遭她背信弃义的模样?
“言下之意是我们多相处几天你就会答应?”贺霆很会曲解别人的意思。
“我暂时不想嫁人。”虞茵淡定道。
“我们可以先订亲。”
虞家三个女人面色更糟了,订亲二字对她们来说就像诅咒。
虞母冷着脸,下杀手锏:“抱歉,我们家只想招婿,不想嫁女儿。”
贺霆一听,明白了虞母是存心刁难。
“我家就我一个孩子,入赘太难。”他向虞茵求助:“师姐?”
虞茵怎会给自己找麻烦,不为所动回道:“我们没有缘。”
“虞娇也可以招婿的。”贺霆视线一转。
虞娇暴躁了,“别往我身上推!”
贺霆叹了叹,犹豫片刻,决断地转身,道:“好,我回去和双亲商议,等我啊师姐!”
“商议什么?”虞母恐慌追问。
“入赘啊!”
他话一出口,虞茵眉头紧拧,虞母和虞娇也添上重重忧虑。
虞娇等贺霆走远了,立即问姐姐:“假如他真要入赘,你嫁吗?”
“这不可能,安王不会同意的。”王位唯一的继承人,怎能入赘平常百姓家里去?
“有这么离谱的世子,你能指望有不离谱的王爷和王妃吗?”虞娇置疑。
虞母和虞茵相望无语,过了许久,母女俩才挤出安慰对方的话。
“算了,我们谈谈别的事。”
“嗯,晚上吃什么好呢?”
虞娇对母亲与姐姐的逃避态度施以白眼:“你们先去瞧瞧爹跟贺霆的师父谈到什么地步吧!”
那可是个十分护短,不太讲理,辈分又很高的本门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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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门的虞茵屡遭抛弃是众人谈不腻的有趣话题,人们可怜她遇人不淑又看不惯她的勇于尝试,也好奇她到底有多迷人才会牵扯出这么多情债?
原本安王夫妇对虞茵的感想也就是在茶余饭后闲聊时提上几句,顺便感慨宝贝儿子的师门出了这样一号人物。
可当这号人物与自家宝贝儿子沾上关系,甚至有可能进入家门成为一家人,这下地位高贵的夫妇二人不能镇定了。
“儿啊,不是我们不帮你,虞掌门都推辞了,你总不能叫我们强抢民女吧?”王妃一手抚额,不想面对回家纠缠的儿子。
贺霆坐在父母卧房中那宽大的睡床上,与入夜无床可睡只能坐在桌边和儿子对峙的安王夫妇,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你们是否不够诚心?”
“我们是什么身份?亲自去提亲已经够给面子了!”王妃气恼。
安王也带着不满的神色,道:“若非你苦苦相逼,本王何必拉下脸面去提亲?你爹我贵为一方领土的王者,就算天仙来了也不用我亲自迎接,你想想虞家人是什么身份?”
“万华门对我有救命之恩吧,你们到底爱不爱我?”
“那我们也是有付出代价的,哪怕他们万分尽心的照顾过你,那终究是草莽之辈,你还要我们怎么去求人家?”
“罢了,我晓得你们不可靠,又请了师父出马相助,等师父那里有了消息,再和你们讨论下一步怎么走。”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安王夫妇见机行事,再去和虞家人痴缠。
安王一张老脸扭曲了。“你何必啊?女人脱了衣服还不是一样嘛!”
贺霆语调淡淡的问王妃:“娘,那是父王的真心话吗?”
安王夫妇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叹气,要不是只有这个儿子,生不出第二个,早叫人把贺霆拖下去重棒伺候了。
“你怎么就不长眼,非要虞茵这样一个风评不佳的女子?”
“你们根本不懂,我小时候的日子如何度过,每天躺床上闷着难受,整天吃酸苦恶心的药,承受扎不完的针,痛到筋骨发疼的推拿,还时不时犯病。”
安王夫妇听儿子说起惨痛的过往,不禁心疼了,当下面色渐柔软。
“你们送我去万华门之后就不理我了。”
“那是你师父要求的,他说我们的娇宠会妨碍你医治,延误你康复,让我们别去和你见面。”王妃喊冤。
“我只晓得一个人被丢到陌生的地方,独自忍受痛苦,想着家人却见不到一面,只有虞茵会来陪我,不管我怎么闹,怎么使坏,她都不会讨厌我。”
“唉……”王妃苦恼道,“但她未必喜欢你,你知道她订过三次亲,心里不知对哪个男子有请,你如此一厢情愿只怕不能如愿啊!”
“可她终究是孤单一人,闺中待字,我相信她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我不要别的女子,除非你们让我再病入膏肓一次,然后我再去试试能有谁让我感到不苦闷只要发病时有她陪着,还能有谁让我见了她就觉得愉快,好像吃了灵丹妙药,所有疼痛都能够忍耐。”
别说儿子能否再遇到一个喜欢的,安王夫妇首先就舍不得贺霆失去健康。
贺霆心如盘石,俊脸上有着为爱努力的坚持,对双亲加强攻势:“但我不想生病,不想去试了,你们再帮我一次,就算不为我着想,也要想想你们将来的孙子吧?”
安王夫妇简直想抱头痛哭,儿子要是绝后,王位就传承不下去了,夫妇二人年事已高反正是没办法再努力了,一切都要靠这个不肖子。
贺霆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含蓄地威胁,根本是笃定了爹娘已经无路可退。
“哦……虞家还提出要我入赘。”
“什么?”王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简直是目无王法!”本已软化的安王又硬起嗓音。
贺霆提醒他:“父王尽快发布一条法令,要求家中有弟妹的长女不得招婿,如此可好?”
安王瞪了儿子一眼,“还好这是我的领地,不对,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法令,你叫我颜面何存?”
“儿子愿意即刻接管府中大小事宜,为父王分忧解劳。”
“这……”忙碌了大半辈子的安王确实更乐意去享清福,哪个王爵像他那么苦命,没有儿子当帮手,反而送去人家地盘上关十年。
贺霆见父亲动摇,接着道:“儿子另有一事相求。”
王妃抚着胸口,不放心的插话:“能过几年再说吗?”
贺霆直截了当:“有一个叫崔宴的人,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他前几日找上门欲与我师姐再续前缘,被我赶跑了,听说他发妻前不久病逝。”
“你想做什么?”安王感觉儿子即便在烛灯的照耀下,身影仍然很黑暗。
“请父王和京城几户有女待嫁的名门望族联系,向他们多多推荐崔宴,再派人牵引进宫求个赐婚的旨意,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