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将军无头
哭过悲过以后,萧冉和老秀才等人哭咧咧的一起把捡来的石块堆砌在大墓上。那座大墓现在看起来更大了些。
萧冉突然想到,此墓原先必不是这样,想是有人这些年来不断地把石块堆砌在上面,才让它变成这般模样。
果然,萧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后,老秀才和独臂汉子顾不上多说,转身便对着银铃郡主弯下了腰------
萧冉瞅着郡主,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西胡郡主,怎么会没事便来这里,把捡来的石块一块块堆在大墓上面。日积月累,生生地把它变成此等模样。
坦坦受了老秀才和独臂汉子一拜的郡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略一点头,便转身让查木合备好马匹,还叫他把那只死了的山魅也带着。
好在老秀才是个话唠,就在大家准备离开的当口,就把郡主这两年来此护墓的事情告诉萧冉了。
萧冉听了后,急走几步,抢到郡主前面,长揖及地。若不是郡主年纪尚轻,萧冉就给她跪下了。
“公子不必多礼,我只是可怜那墓中之人。”虽这么说,郡主却坦坦然的受了萧冉一拜。
萧冉起身后,肃然说道:“你可怜墓中之人是你的事,我拜你是我的事。”
郡主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此最好。”说完,她绕过萧冉,向马儿的方向走去。
什么意思?两不相欠吗?萧冉看着她的背影,觉得郡主把大家引来这里肯定是预谋好的。
山坡上大墓之事,连老秀才和独臂汉子都不知道,他们也是今早看到后,郡主才把此墓的事情告诉他们。自己可能是因为身上涂了麻沸散的缘故,睡得很沉,所以醒的比他们都晚。
两不相欠?可能吗?老秀才还告诉萧冉,大将军被砍了脑袋后,兴奋异常的花木狸一手拎着大将军的脑袋,马后还拖着大将军的尸身,一路杀到镇西关关城之前。
守关将士看到此景,心里悚然,虽拼死力战,可最后还是被西胡攻破城门。
最可恨的是,那花木狸将掳掠来的将军夫人横置于马上,此马后面,就拖着没了脑袋的大将军。
一路千里,咬碎银牙的将军夫人就与自家夫君隔着一条套马索,真真的不死不活。
天下还有比这更惨的生离死别吗?
大墓之中,将军无头。
那个大将军被拖回西胡腹地后,身躯早已破碎不堪。即便如此,胡人犹不解恨,又把大将军扔在了荒郊野外,只等着食腐之物抢食。
至于大将军的脑袋,却被花木狸做了酒器,摆在帐中日日炫耀。
而那个可怜的三品夫人,死后也一并被仍在那里,与大将军为伴了。
至于大墓,则是有人不忍心看到大将军夫妇暴尸荒野,偷偷地将他二人安葬在此地。
是谁,郡主不说。
萧冉现在有点后悔,应该把花木狸的脑袋砍下来才对。
承继了那个大将军之子记忆的萧冉,此时心中悲痛莫名,若是自己早些知道此事,或许花木狸现在就是那些时常在天空中盘旋、以腐肉为生的苍鹫的腹中之食。
郡主说,如此最好。那就仇归仇,恩归恩,西胡欠的西胡还,萧冉欠的萧冉还。
自家父母的事情自己并不知道多少。前两日老秀才等人只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还保不保得住,也就没有说那些惨事来刺激自己。
现在,估计是花木狸和山魅都没有要了自己的命,觉得自己还算命硬,就把这些都告诉自己,也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些家国恩仇吧。
边走边想,萧冉便落在了马队后面。转回头看看那座大墓,心里便又想起了顾老二、张甲、赵乙,这三个人可都是为了自己而死的。
顾老二生前是大将军府中的马夫。虽说做的是和那个扎木合一样的活计,却不用以背为櫈,等着骑马的人来踩。
张甲、赵乙,生为将军府府军,关城城破之日便已该死。苟活到昨日,无非是为了保护小将爷,这个大将军唯一的独子。
顾老二先找自己而不是去寻羊,致使羊儿被豺犬吃掉,就知道自己必死。
第二日数羊的狼兵来时,顾老二便早已站在羊群之前,坦然面对。那狼兵倒也没有二话,抽出弯刀,只一刀,顾老二的人头就滚出老远。那狼兵连看都不看一眼,打马便走,等萧冉从毡房中走出时,狼兵早已不见踪影。
张甲数年前独自去放牧,遇到豺犬袭击,失一腿。这些年就靠着一根绑在残腿上的木棍走路。别说与人拼杀,就是日常活动也甚是不便。
赵乙则患有肺痨,幸而老秀才略懂医术,费尽心思为他调治,才得以在这苦寒之地残喘。
他二人自知无力可战却战,想必是府军最后的尊严了吧。
只是那句“战死”,此时还在萧冉的耳边回响。
想起这些,萧冉心里便一阵阵心痛。他们本不该死,却为自己死了,这是恩,重于泰山。
你们好生在这里睡着,我定要为你们讨个公道。
墓中将军尸身无首,自己这个将军之子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萧冉这么想着,心里便有了盘算。他日,我定将那头颅拿回,逢迎二位回朝,给你们来一场风光大葬。
还有那些为我而死的人,我将为你们立碑建祠,让你们四时有飨,年年受祀,不再做那孤魂野鬼。
虽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可自己总不能让自己的爹娘,还有为自己而死的那些人就这么孤苦伶仃的躺在这苦寒之地吧?
况且,本公子不辞劳苦,穿越而来,总不能混吃等死,再做个废物宅吧。萧冉再看到在他前面走着的扎木合,心里越发坚定了要做一番大事的决心。
他日我若为大将军,必使此子为斥候。想起扎木合驯马时自己脑子里无端蹦出的这句话,萧冉便觉得奇怪。自己的理想,难道真是做那王朝大将军?
想必是了。不然,为什么那架望远镜会如此蹊跷,自己只是瞄了一眼,就来到这里了。
这么一想,萧冉心里便释然了,觉得身上一阵轻松,好像那些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扯扯那件羊皮上衣,拍拍腰间的陌刀,萧冉加快步伐,向马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