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黎明将至
地狱猎犬，以鬼为食，凶恶强悍，体型是正常人类的五倍，攻击力、破坏力，在邪灵中都位列榜首。头颅如钢铁，齿爪如利刃，一只地狱猎犬就能与实体化的鬼物一较高下，如果三五成群，就算是大天师的结界都能撞破。
只是，地狱猎犬极难养成，邪兽在活着的时候就要用尸骨喂养，然后用极为残忍的手段虐杀，才能在一万只邪兽中获得一只邪灵。再用鬼物喂食邪灵上千年，才能养成这么凶悍的地狱猎犬。
这种存在，要在战火连绵的乱世中，才能侥幸养成一二。
正因为它有彪悍的战斗力，又极难获得，叶弥才破例没有杀它；大司命才冒着损兵折将的风险，断指成笛，也要将它带回。
缠斗一会儿，紫衣从头到脚，被地狱猎犬抓的体无完肤，黑色的血水不断从口中溢出，同是鬼物，除了硬拼，别无他法。
“带他走！”
紫衣命令道，一面将上衣脱下来，缠住手掌，目光投向挂在墙角的单刃刀。
那是叶弥的刀。
同住多年，他一个眼神，距离最近的鬼娃娃已经摘下刀，用力掷过去，“接住！”
紫衣咬了咬牙，眼角余光看到彩虹已经簇拥着方浔离开别墅，便握住刀柄，噌的一声，将刀拔出。
无疑是一柄好刀，铮亮的刀身曾经反复锻打，千锤百炼，迎着光芒一闪，刀身古朴的花纹绵亘交织，像一曲古老的战歌。
神族的刀，天生克制鬼物。刀出鞘的刹那，金光四射，瞬间将紫衣的双目灼烧掉，缠在手掌的衣服开始燃烧，然后是他的手，火势继续朝身上蔓延，很快，紫衣就成了一个火人。但他的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循着地狱猎犬的咆哮声，挥舞着刀，将这只野兽逼的无处可逃，口中发出求救的哀鸣。
画皮鬼的皮肤也开始燃烧，曾经属于余清茉的美丽一寸寸成灰。画皮鬼吹响骨笛，将地狱猎犬召回身边，不是拼命的时候，她的任务是将地狱犬活着带给大司命。至于这身皮，她望一眼地板上方浔的身体，将他扛在肩上，与地狱犬一同逃离。
别墅经过一场战争，满地狼藉。
叶弥珍藏多年的瓷器碎了一地，古画也被地狱犬的利爪撕的粉碎。
红橙黄绿青蓝，每只鬼折损了至少两百年的道行。鬼娃娃烧掉一只胳膊。紫衣最惨，千年凝结的实体消失，周身已经虚化，再烧个一时半刻，兴许就灰飞烟灭了。
方浔想给这些人医治，转念想到他们不是人，只得作罢，勉强一笑，“谢谢你们救了我。”
绿衣强撑着道，“谢什么，你的身体都被画皮鬼拖走了。”
橙衣道，“这只鬼最喜欢剥皮，男女不忌，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披着你的皮在大街上走。”
“那要赶紧通知阿弥，还有我哥哥，看到长得跟我一摸一样的人，千万不能让他进家。”
方浔去拾手机，仿佛水中捞月，什么都触摸不到。
“没用的，你现在是魂魄，虚无缥缈，连鬼都不是。”红衣坐在地板上，颜色萎败，像风雨中凋零的花。
“那我们只能等着？”方浔望着窗外，夜深人静，灯火阑珊，不知道叶弥在哪里？在忙些什么？看到自己变成这样，又会作何反应？他知道，叶弥云淡风轻的外表下，从来都不是寻常人。
“你不能乱走，魂魄容易被惊散。放心吧，叶弥很快就会回来。”红衣劝道。
而当叶弥真的回来，方浔更加失落。他像一束光，一团雾，连一个拥抱都不能给予。
黎明将至，晨光熹微，初秋的夜有了些微凉意，叶弥依旧是离开时的妆扮，像平常那样悠然归来，踩在一地玻璃上，泰然自若，眸光从他们身上依次划过，眼睫便低垂，如覆着两把小扇子，让人看不透底里酝酿的风暴。
“不错，难看了点，但都还在。”
“这些画和瓷器...”黄衣唯唯的低着头，平日里她负责擦拭照管这些古物。她将残片收集到一起，试图拼接粘连成型，但一松手便四分五裂，努力只是徒劳。
“没关系。”叶弥若无其事，唐三彩，宋代的山水画，元清的瓷器，终究是身外物，“碎了再买就是。”
“这就…结束了？”黄衣错愕，这些东西价值连城，她一直小心呵护着。一遭损毁，没有关禁闭，没有挨雷劈，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便轻飘飘的翻篇了。
这大概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叶弥越淡然，他们就越紧张，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虽然他们也不用喘气。
“结束？不，这只是开始。”叶弥枫色的唇勾起，环顾室中，“过去，是我太严厉，总担心管束不严，你们会到处游荡，惹回一身麻烦。导致你们越来越像人，打起架来畏首畏尾，忘了曾经作为鬼物的过往，是何等凶狠，不择手段。”
他们每一个，都曾经为非作歹，祸害一方，法师也好，同类也好，因着为人的爱和憎，残害了无数生灵，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被她收进来。
叶弥抬眸，清凉如水，“从现在起，使出你们的手段，鬼娃娃，彩虹，禁制解除，我要在十二点前，知道方浔的下落。紫衣，封印解除，与丁浪会合，召唤幽冥使者，夺回阴玉。”
既然在家里关一只地狱犬，负责看守的又怎么会是酒囊饭袋？
话音落，鬼物们的畏惧，懊恼，不甘一扫而光，阴邪之气冲天而起，流走浮荡，令方圆十里的生灵惊悸躁动，鸟雀从树枝惊飞，狗儿狂吠不止。
叶弥打了个响指，紫衣不着寸缕的背上金光浮凸，古老的符文明灭，化为乌有。那一双被火焰灼伤的眼睛忽然睁开，猩红的眸子森寒，宛若嗜血修罗，“遵命，大天师。”
言罢，他低沉一笑，带领众鬼原地消失。
戾气如乌云压顶，盘桓在城市上空，秘术师的符篆大片燃烧，连总部的柳焕生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