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狐尾
“本土的?还是外来的?”徐光头继续问道,“我压力很大,上头限时破案,而且再三交代,这种恶性事件不能出现第二次!”
“千年之怨,多半是本土的。”叶弥将咖啡杯丢到垃圾桶,“告诉你的同事,遇到这种掏心的手法,直接移案。一颗心只够她吃一天。”
“那你今天就把她捉住,不就万事大吉?”徐功亮急的满头大汗。
“她活了一千多年,都没被捉住,说明她知道怎么隐匿自己踪迹。一个会玩捉迷藏的鬼,没那么容易。”叶弥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古城墙,“你先回去,我去前面看看。”
“…你上点心。”徐功亮叮嘱道。城南也出了几件小案子,得去看看,那个新来的秘术师处理的怎么样了。
古朴的青砖,由匠人们一块一块的堆叠,搭建成十丈高、三丈阔的古城墙,历经千年而不倒,守护着城池的安宁平定。叶弥踩着台阶,一步一步登上高处,城墙两侧大树参天,枝叶葱茏,老人们在树下晨练,清晨的阳光洒下来,一切都宁静美好。
叶弥在一块方砖上站定,抬头,十二个小时以后,从这个方位看过去,应该就是北斗七星。星辰之力没有移位,城门的结界理应还在。这只千年女鬼,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沿着古城墙走了一圈,已经是中午。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七色云气涌动,有白楚楚的妖气,城南几只小鬼的黑气,有各种符咒氤氲而起,聚成的金色障气,也有冲天的紫气,和封印在山中的龙气。怨气…自然是有的,对生命的各种不满,像灰蒙蒙的尘土,悬浮在城市上空,但这种怨,与女鬼那种千年之怨差别很大,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果然是会捉迷藏的鬼。
一只鸟在树枝间叽叽喳喳,叶弥抬手,鸟儿飞到她的掌心,她对鸟儿说出一段拗口的音节,那鸟儿飞回树梢,跟其他小鸟啁啾,一会儿功夫,这群鸟儿便四散飞去。
中午十二点,城东老街的酒吧开始营业。门前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位红衣女子将遮阳伞收起,脚步轻盈的走进来,触地无声。
“喝点什么?”吧台后的老板娘热情的招呼道。
“桂花酿。”红衣女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稍等,马上来。”老板娘转身到了酒架,取出一坛青花鬼面瓮,将酒封拍开,将用巴掌大的酒盏盛上,“慢用。”
盏中一枝桂花盛开,绿叶,黄蕊,和着四溢的馨香,当真是酒不醉人。
红衣女子却不喝酒,只呆呆地坐在那儿出神,一滴清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淌下,落入酒盏,鲜红如血。
“有心事?”时间尚早,店中没有客人要她张罗,老板娘坐到女子对面,“看你这样,失恋了?”
女子不言不语。
“有些事情不能憋在心里,说出来就好了。你这么漂亮,愿意追求你的男生多如过江之鲫,何苦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伤心流泪。”老板娘锲而不舍的劝道。
女子勉强一笑,“姐姐真是个通透的妙人儿。事情过去很久了,我不怪他停妻另娶,只想知道,他可曾真心爱过我?那些你侬我侬,海誓山盟的话,可有一句是肺腑之言?说开了,就好了。我不是容易来此,可他就是躲着不肯见我。”
“这就不是大丈夫所为了。”老板娘喝一口杯中酒,“好聚好散,有始有终,无论到哪儿都是这理儿。我在这座城市住了很多年,有很多朋友,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我帮你找找看。”
“那就多谢你了。”女子笑道,“我的郎君叫李生,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他的右手掌有一颗红痣,不管过多久,我都记得,断不会认错的。”
“找到李生以后,我要如何寻你?”老板娘问道。
“我叫霍莺莺,就住在城隍庙的柳树下。”顿了一顿,女子接着道,“姐姐是生意人,莺莺别无长物,若姐姐能帮我寻到李生,我愿奉上紫玉钗一枚,作为报答。”
女子起身,将匣子放在桌子上,依依而去。
老板娘目送霍莺莺离开,走到门口,将暂停营业的牌子翻转朝外。阳光洒下来,照见狐尾酒吧四个恬静的古篆字。
老板娘回到店内,绘着无边莲叶的屏风后走出一位年龄女子,赫然是白楚楚,她满面困惑,“她是鬼物,姑姑为何帮她?”
“为何帮她?!”老板娘,或者称之为白蠡,妩媚的容颜陡然变得锋芒毕露,“你在后院没有听见鹦鹉叫吗?叶弥在寻找掏心案的凶手。”
“…不是我做的。”白楚楚嗫嚅。
“当然不是你。”老板娘拿起锦盒,紫玉钗静静的躺在盒中,光芒流转,精美无双,“你的雷霆劫将至,再不打起精神应对,就要跟你娘亲一样,魂飞魄散,神形俱灭。”
白楚楚避开姑姑冷冽的目光,“我能应付的来。”
“是吗?”白蠡面容阴冷,“妖族的雷霆劫千年一至,度过了又是一千年的寿命,度不过便灰飞烟灭。我活了三千多年,与我同岁的妖族所剩无几。你与我同类,我不想看见你万劫不复,才好言相劝。”
“我说过了,我应付的来。”白楚楚不愿多言。
“应对雷霆劫,需要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灵力提升十倍,而想要做到这一点,人心是最好的灵药。”白蠡缓缓道,“我早就告诉你,在人间迷惑一个跟你命数相生的男子,在雷霆劫那一日,吃了他的心,就能安然度过。”
“他的弟弟是叶弥的男朋友,我吃了他的心,叶弥一定会杀了我。”白楚楚辩解道。
“借口!”白蠡毫不留情的斥责道,“是你不愿意杀他。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用下策,用普通人心替代,只是效果会大打折扣。这只千年女鬼是大司命的马前卒,怨气冲天,每天都会用一颗人心进补。你正好混水摸鱼,将罪名扣在她头上。”
“姑姑,长生就这么重要吗?”白楚楚轻声问道。
白蠡清洗酒盏的动作一滞,半晌,才缓缓道,“路,已经指给你,走与不走,随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