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归
陆长生虽然没有催促，但是刘青却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很急迫的样子。一路风驰电掣，福特老爷车终于到了宫家的门口，陆长生打开车门就准备下车。
“等一下，你的东西带上。”
刘青将后坐上的一个提箱交给陆长生，里面是陆长生之前在武馆就已经打包好的物件，六十万、车令图、还有冯堂明送的鼻烟壶。
刘青瞥了他一眼，笑着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是要走？”
陆长生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帮我哄哄湘儿，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和她告别了。”
“临走还给我找个苦差事，湘儿闹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哄好的？”
陆长生撇撇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就非要走？”刘青抬起头，看着他：“沪城不好吗，多少人挤破了头想留在沪城。你在这名利双收，更可况细蓉姐的心思我都能看得出来，你就真的舍得？”
陆长生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看他左右为难，刘青也不愿意再深究，只是说道：“有机会记得回来看看！”
“好！”陆长生点头答应下来，说老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刘青咧嘴笑了笑，递给他一根大前门：“出了沪城，别的地方可是再难得找到这种好烟了，一路顺风！”
陆长生接过来，叼在嘴里，刘青擦个根火柴给他点上。
两人都是干净利落的性格，话说完、烟燃尽，刘青冲他摆了摆手就坐回了车上，径直离开。
陆长生摇了摇头，就算他没有和这个时代隔着八九十年的岁月，哪怕他真的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一旦分别也再难以相遇。哪怕是特意去寻找一个人，也如同大海捞针一样的困难。
告别了刘青，陆长生走进了宫家。
这次没有唐装老人带路，陆长生自己就走到了后花园中，宫细蓉就和上次一样，穿着淡青色旗袍，端坐在花园之中。只是这次她没有戴那顶碎花帽子，额头上受伤的地方用头发遮起来了。
陆长生迈步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本来急迫的心情，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竟然平静了下来。
宫细蓉眉眼一转，就看到陆长生脚下黑色的提箱。
“你要走了？”
面的宫细蓉的问题，陆长生眼神闪了闪，对她笑着说道：“对啊。”
“谁给你画的花脸啊？”
宫细蓉轻笑了一声，拿出一张手帕。身体贴近他，抬手擦拭着脸上的颜料。或许是颜料涂得太多，她的手帕都变色了，依旧没擦干净。
陆长生干脆脱了自己的外衣，使劲在脸上抹了几下，才终于露出了他那张带着些许桀骜的脸。
“看来我那个便宜弟弟把话带到了。”宫细蓉丢下手帕，开始给陆长生沏茶，不急不缓。
陆长生看着她慢悠悠的温具、置茶、冲泡，动作轻柔，像是一幅画。
将茶沏好，宫细蓉端起一杯茶，递给陆长生。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问道：“你，会在意吗？”
陆长生愣了愣，半响才反应过来。就在几天前，同样是在这里，一样的淡青色旗袍，宫细蓉问了同一个问题。
“……”
陆长生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能娶到你的话，当然不会有人在意额头那一点点伤疤的，我也不会在意。”
“那就好！”
宫细蓉嘴角扬起，看着陆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再回来？”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回来。”
细风吹过她的发梢，几缕青丝顺着风飞起，她浅笑嫣然，歪着脑袋仔细的看着陆长生。眉毛、眼角、嘴唇……，一点一点的记在心里。
陆长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离开之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我知道的。”宫细蓉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像是害怕他下一刻就会消失掉一样。
陆长生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宫细蓉靠近陆长生，伸出双手轻轻的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陆长生搂住她的腰，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量，声音有些低沉：“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样就挺好的。”
闻了闻陆长生身上的气息，宫细蓉眷恋的将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句话都没说。
良久之后，宫细蓉还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抿着嘴笑了笑：“还记得《风流梦》吗？”
陆长生神色错愕，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出戏。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宫细蓉将被风吹散的头发撩在耳后：“我唱给你听！”
陆长生记得宫细蓉之前曾说过，她小时候学过戏，只是没能受住苦，所以没坚持下来。
“一定很好听！”
“胡说，你都还没听过。”
宫细蓉退了两步，捻着兰花指，眼中有神。一颦一笑，眉眼间的爱意像是快要溢出来了一样。
“半生佻挞任情种
情意加浓
早沾爱恋风
爱思满胸
手拈花陶情梦正浓
借诗喻爱衷
…………”
“代行者，您即将回归。”
“请确定你所在环境安全，且只有你一人。”
“未达到环境要求，强制回归，所导致的后果将由代行者承担。”
陆长生最后看了宫细蓉一眼，他想留下些什么，却发现他什么都没办法留下。
一分钟，两分钟，……
陆长生开始感觉到身体变得虚幻起来，立即提起脚边的提箱，转身离开。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陆长生随便在宫家找了个房间，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
转身关门，在关门的一瞬间，陆长生手中的提箱落在了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陆长生看着已经逐渐消失的身体，叹了口气，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
“你完成了本次进化！”
“下一次进化，请代行者自行探索！”
“奖励已结算，请注意查看。”
…………
一颦一笑，嗓音婉转，宫细蓉坚持着唱完了《风流梦》。低头的时候，眼角落下一滴泪，似哭似笑。
最终她只是抿了抿嘴，搂着陆长生擦拭花脸时丢下的外衣，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