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武王伐纣的历史证据 天亡簋
年代:西周早期,公元前1046—前996年
尺寸:通高24.2厘米,口径21厘米,底径18.5厘米
材质:青铜
出土地:清道光年间陕西省眉县出土
收藏地:中国国家博物馆
【引言】商、周之际,发生了一场关乎朝代更替的决定性战争——“武王伐纣”。商周双方交战于牧野,周武王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取得了胜利,随后命人迁九鼎归于周,象征统治天下权力的递嬗。而商纣王则自焚而死,成为亡国之君。武王伐纣一直是中国古代历史和社会的焦点事件。由于记载的原因,对这一事件的研究聚讼颇多,而中国国家博物馆所藏的天亡簋则是这一事件的有力佐证。
西周初年的礼器
天亡簋,清朝道光年间出土于陕西眉县,曾一度为著名收藏家、金石学家陈介祺所收藏。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天亡簋都杳无音信,踪迹难觅。直到1956年,天亡簋突然现身于上海,北京故宫博物院的专家及时将其收购,并带回了北京,不久后转由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
天亡簋是一件非常著名的西周初期的青铜礼器,其形制、纹饰特征鲜明,加之铭文内容重要,因此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西周铜器断代的标准器。天亡簋为侈口,束颈,深腹略外鼓,圈足,圈足下连铸一方座。从口沿下至腹部,铸有四个内卷角的兽首耳,耳下带有宽厚的长方形垂珥。天亡簋的腹部和方座四面饰两两相对的蜗体夔龙纹,阔口大张,显露出尖锐的牙齿,长鼻上卷,圆目凸出,身躯蜷曲,状如蜗牛。无论从造型,还是纹饰来看,天亡簋都带有明显的西周初期的特征。首先,我们来看天亡簋的四耳。簋是商周时期青铜礼器中非常重要的盛食器具,大约出现在晚商时期。簋的形式多种多样,就器耳来说可以分为有耳和无耳两大类。在带耳的青铜簋中,绝大多数都是对称的双耳,四耳铜簋的数量非常有限。从目前的考古发现来看,四耳青铜簋在殷商时期尚未出现,其使用年代主要是在西周早期,最晚也不过周穆王时期,可以说是周人的一种创新产品。四耳使青铜簋的造型更加气派、稳重,不过从实际用途而言,四耳青铜簋在使用过程中要比双耳簋更加麻烦,因此前者在出现之后并没有真正地广泛流行,到了周穆王以后就从青铜器中消失了。其次,我们要看看天亡簋的方座。迄今为止,在所有可知的带方座的青铜簋中,没有一件是殷商时期的器物,都是周朝的器物,因此可以说方座簋是周文化的产物。方座簋是簋与禁(摆放青铜酒器的几案)的结合物,因此方座簋也叫作禁簋。西周早期是方座簋的形制最具特征、最为丰富的时期,无论质与量,都处于发展的鼎盛阶段。从西周中晚期开始,方座簋式样单调,纹饰简陋,数量减少,开始走向衰落。最后,我们再看看天亡簋腹部和方座上装饰的蜗体夔龙纹。这种身躯蜷曲如蜗牛状的夔龙纹也仅仅出现于西周初期,周成王、康王以后就消失了。
综上所述,从器型、纹饰上看,此簋作为西周初期的典型器是毫无疑问的。
武王伐纣的历史证物
天亡簋腹内壁有铭文8行78字,可释读如下:
乙亥,王又(有)大丰。王凡三方。王祀于天室,降天亡又(佑)王。衣(卒)祀于王不(丕)显考文王,事喜()上帝,文王德在上。不(丕)显王乍(则)省,不(丕)肆王乍(则)庸,不(丕)克乞衣(卒)王祀。丁丑,王卿(饗),大宜,王降亡釐退囊。惟朕又(有)蔑,每(敏)扬王休于尊。白。
其大意是:乙亥这一天,周王在“天室”举行重大祭典,祭告其父周文王姬昌和天帝,由于他们的佑助,终于灭亡了殷商。一位名叫“天亡”的大臣助祭卖力,得到了周王的赏赐。天亡为了称颂周王的功德,因而制作此簋以为纪念。天亡簋铭文的史料价值重要,而文字又古奥难懂,因此,对该簋铭文考释者、研究者众多。由于学者们对作器者是什么人的看法、解读不一,器名也就诸说纷纭,如陈介祺将铭文中的“朕”误读为“聃”,并认为是毛公所作,因此称之为“聃簋”;唐兰称之为“朕簋”;郭沫若根据铭文“王有大丰”,定名为“大丰簋”;刘心源在《奇觚室吉金文述》中根据铭文“天亡又王”,称其为“天亡”,等等。而“天亡”的赞同者较多,现就成为较为通行的命名。
天亡簋铭文拓片
天亡簋史料价值极高,其中所记的时间点和事件相当重要。铭文中称周文王为“考”,那么这位主持祭祀的周王一定就是周武王姬发。“不克乞衣王祀”明确地证实了周武王灭商这一重要史实。因此,在1976年利簋发现之前,天亡簋是唯一一件能够确证属于周武王时的器物,也是最早的一件能够确证武王伐纣的“地下材料”。仅从这一点来讲,天亡簋的价值就可想而知。结合《尚书·金縢》的记载,克商后二年周武王就病逝了,因此,铭文所记的“王祀于天室”一事只能发生在武王克商返周、他还健康的时候。这与《逸周书·度邑》《史记·周本纪》等文献中的记载一致。“天室”即为“大室”,本义是指太庙中央之室,泛指太庙。《尚书·洛诰》中说:“王入太室裸。”孔传云:“太室,清庙。”孔颖达疏云:“太室,室之大者,故为清庙。庙有五室,中央曰太室。”这里指周的宗庙。说明武王灭商之后专门去宗庙进行了祭祀。
西周铜器分期断代的科学研究,肇始于20世纪30年代,郭沫若创立的“自身表明了年代的标准器”断代法,第一次将考古类型学方法应用于铜器研究。20世纪末的夏商周断代工程,天亡簋都以其明确的王年、史事和典型的形制、纹饰,成为不可或缺的分期断代研究的可靠依据。此外,天亡簋铭文用韵协调、押韵成熟、韵律锵锵、朗朗上口,这在殷商时期的甲骨文和金文中是见不到的,开创了中国辞赋的先河,也是中国韵文的最早例证。另外,天亡簋铭文的字数接近80个,在西周的有铭铜器中并不突出,但是在目前所知的殷商、周武王时期的铜器中他的铭文字数是最多的,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可以称得上是后来出现的长达数百字铭文的西周铜器的“鼻祖”。